“怎么才来?”
柳燕子摇着扇子道:“半路碰上个小杂碎,花了点时间。”
湘玉皱着眉道:“快进去吧,就差你了。”
人到齐后,赵骁戴好面具从二楼下来,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三个人同时看向他。
“交代你们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三人异口同声道:“有了。”
常明道长率先开口:“我在孙镖头那要到了孙家小姐的生辰八字,为她卜了一卦,卦象上显示她身处的宫位在乾即为西北,命数辛丑半吉半凶,说明人现在还活着,但不是很好,若不及时相救恐怕命数将近。”
宋玉竹惊讶的看着他,九宫八卦寻人?靠谱吗?
白一舟接着他的话道:“我查的方向同道长不谋而合,城中西北原是徐州守军的军营,现在已经被杨元庆的部下所占。”
柳燕子摇着扇子道:“二位说的没错,孙家小姐现在是在军妓营里呢。”
赵骁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将军府里的人告诉我的啊。”
那日柳燕子离开楼外楼便悄悄潜入了李将军的府上,这里已经被庆王封赏给了另一位将军。府里的下人也换了一批,不过没全部换掉,后厨的几个厨娘留下来了。
柳燕子找到一个厨娘,朝她打探孙家小姐的消息,那厨娘起先什么都不肯说,柳燕子稍微使了些手段,吓得她终于开了口。
大军攻城那日,庆字军闯入府里乱砍乱杀,见到女子便奸淫,孙家娘子自然也没能幸免。她先是被士兵献给一位将军,那将军嫌她长相普通,便丢给下面的士兵。士兵把她淫辱后第二天便掳走了,同她一起掳走的还有府里的几名丫鬟,厨娘因为年纪大了才躲过一劫,她听见那群士兵说要把她们充进军妓营里。
柳燕子拿扇子敲着头有些为难:“只可惜军营我进不去,也不知那孙小姐现在是否还活着。”
宋玉竹听完看向赵骁,如果在兵营里就简单了!赵骁如今是千户,从里面带出一个军妓应当不是难事。
赵骁道:“剩下的事交给我,你们去竹公子那支取三十两银子做酬劳。”
柳燕子扑哧一笑,他倒是不缺银子花,柳家当年富可敌国,他出门游历的时候,家里给准备了不少金银,现在还没花完。不过头一次赚钱觉得有些新鲜,笑眯眯的走到宋玉竹身边道:“那就多谢竹公子啦~”
三十两银子说多不多,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也不少了,白一舟和常明道长两人生活拮据,口袋里经常比脸还干净,这钱属实够他们用一段时间。
柳燕子把玩着银子,突然想起身上劫来的包袱,连忙打开看了看。没想到里面只装了两本书和几件破衣裳,书还是看不懂的医书,随手就丢在了一旁。
刚好宋玉竹路过时扫了一眼,见书封上的名字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下面的署名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连忙捡起来翻看了一下:“这书你从哪里得来的?”
柳燕子随口撒谎:“路边捡的。”
宋玉竹正色道:“柳燕子,这书你到底从哪弄来的!”
柳燕子见他面色不对劲,觉得事有蹊跷。实话实说:“在城里碰上个外地来的小子,说要找庆王府,我便悄悄把他劫了。”
宋玉竹焦急道:“他现在人在哪?”
“大人您认识他?”
“认识!你不会把他杀了吧?”
柳燕子摸了摸鼻子:“那倒没有,被我敲晕仍在沈家胡同后面的枯井里了……”
“快带我过去找他!”
此时的宋全坐在井底已经坐了半日,又冷又饿,一条腿好像还摔断了,想爬都爬不出去,喊了几声救命也没人回应,又怕把那个匪徒叫回来杀了他,只得抱着胳膊小声哭。
“呜呜呜呜,少爷,宋全无能,还没见到您就要死在这里了,还把您的书都弄丢了。”自己死在这里,怕是这辈子都没人知道他的尸首在哪……越想越难过,宋全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喂,还活着吗?”井口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吓得宋全立马噤声装死。
“应该还活着,刚才还听见他哭呢。”柳燕子尴尬的挠着头,巧了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把自家人劫了。
宋玉竹连忙趴在井边喊:“全哥,是全哥吗?”
宋全听见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自家少爷,激动的大喊:“是我,是我啊!”
赵骁纵身跳了下去,吓得宋全猛地向后躲开,奈何井底就那么大一点的地方,他靠着墙无路可退。
“别怕,我带你上去。”
赵骁扶起宋全,几下便攀爬了出来。
出了枯井,主仆二人一见面,瞬间都红了眼睛!
“少爷!”
“全哥,你怎么来了?”
“三爷接到您的信,说您已经在徐州安置下来了,我不放心您一个人在外面,便同家里说了声追随您来了。”
宋玉竹拉着他胳膊一阵后怕,幸好今天自己误打误撞发现了医书,要不然全哥可就饿死在这枯井里了!
“这位小哥,今日多有得罪哈……”柳燕子仗着脸皮厚,朝宋全作了个揖,把包裹还给了他。
宋全没想到凶手也在这,吓得后退一步坐在地上。
宋玉竹连忙安抚道:“全哥莫怕,他不是坏人。”
宋全心想,都劫财害命了这还不是坏人?少爷出来一个月究竟认识了些什么人呐!
赵骁道:“时候不早了,先带他回酒楼歇息吧。”
宋全起身走了一步,结果又摔倒了。
“你腿怎么了?”宋玉竹询问。
“嘶,好像是折了。”
大伙七手八脚的把他送回了楼外楼,赶回来已经到了亥时。宋玉竹让大伙各自回去休息,只留下湘玉和林大勇在这帮忙。
湘玉端着一大碗面条从后厨出来:“饿了吧?我听竹公子说你在井底困了半日。”
“谢谢您!唔,那井底又湿又冷,差点以为活不成了呢。”宋全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宋玉竹坐在旁边看着他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院似的。
湘玉见他们主仆二人要叙旧,自觉的退到一旁。
宋玉竹帮他倒了杯茶水:“慢点吃,别噎着。那日我走的着急,只留下你和玉民两人在医馆里,很是为难吧?”
“还好,我怕民少爷乱跑,便把他锁在了后院的隔间里。您走没两天老爷和夫人就回来了,把我们带回了家。”
宋玉竹连忙问:“我爹娘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夫人想你想的厉害,前阵子总哭,还病了一场,老爷送她回兹宁小住了几日,回来看着好了许多。”兹宁县是宋玉竹的外祖家,想来是舅舅舅母开导她了。
“那就好。”宋玉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蓉,得知她没事自己就放心了。
宋全吃完一大碗面,打了个饱嗝:“哎~还是在少爷身边舒坦,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如今可算是有着落了。”
“对了,老爷还让我给您带了两本您编撰的医书,还有夫人给您做的新衣裳。”
宋玉竹拿起书翻了翻,最后几页是父亲帮忙整理出来的,内容详细,条理清晰,想来用了心。
又拿起衣服看了看,厚实的布料,细密的针脚,都是他喜欢的颜色,衣服上还沾着娘屋里熟悉的熏香味,让宋玉竹鼻子有些酸涩。突然从衣袖里掉出一沓银票!捡起来数了数足足有五千两!宋柏和江蓉怕是把自己存的老底都给他拿来了。
宋全乍一见这么多银票也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幸好劫我那人没发现这银子!”
“对了少爷,您信上不是说留在王府做郎中吗?怎么会在这酒楼里?”
“此事说来话长,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与你细说。”
“哎!”宋全自然是信任自家公子,吃完饭林大勇也把热水烧好,扶着他去后院洗了洗澡,换身干净的衣裳。
因为宋全来的突然,没给他安排住的地方,宋玉竹直接让他同自己睡在一起。
宋全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跟少爷睡一起?”
宋玉竹笑道:“小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那时年纪小不懂事……”宋全想起他刚来宋玉竹屋里当差时才十岁,因为换了新环境晚上睡觉做噩梦。半夜吓得哭哭啼啼,还是宋玉竹端着油灯把自己叫过去同睡。
宋全拒绝了半天,实在拒绝不了才红着脸说:“少爷,我夜里要是打鼾磨牙,您便把我踹醒。”
宋玉竹拿出被子铺上:“无妨,兴许我打的鼾声更响。”
宋全瘸着腿过来帮忙:“少爷可从不打鼾的。”这些年在宋玉竹身边伺候,他可从未听到少爷打鼾磨牙,睡相那才是真真的好看。
“快躺下吧。”宋玉竹为了他方便,自己睡在里侧,宋全则睡在外面。
宽敞的架子床睡上三四个人也不挤,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都有些想家。
宋全小声说:“还是咱们江城县好,哪像这的人,又坏又冷漠。”
冷漠也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件事太沉重了,他不愿讲给全哥听。
“快睡吧,不早了。”
“哎……”宋全又困又累,没一会就响起了鼾声。
第二日一早,赵骁便派人去军妓营中寻找,有没有一个姓孙的女子。
没过多久,手下来禀报说:“军妓营中一共有三名姓孙的女子,其中两人是从西州带来的官妓,还有一个好像是前些日子从城里带回来的。”
赵骁点点头道:“去几个人,把这个从城内带来的孙娘子送到我营帐内。”
手下一愣,他从未见千户去过军妓营,今日怎么突然去要人?壮起胆子道:“千,千户那的娘们儿都不干净,您要不……要不去城里找一个清白的来?”
赵骁抬腿踹了他一脚:“寻思什么呢,这人我有用!还有,别惦记着城中的百姓,让我知道阉了你们!”
“小的哪敢啊!”
“别废话,快去办事!”
很快下属便从军妓营中把人带了过来。
即便赵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仍旧被她凄惨的模样吓了一跳。
女人头发蓬乱,脸被打的青紫,嘴角还挂着血迹,双腿以奇怪的姿势弯在身后,从进屋开始便昏迷着。
赵骁握着拳头砸在桌子上,怒道:“她怎么这副模样?!”
“小的不知道啊,听看守的人说她已经三日未进水米,明日若再不吃东西便要拉出去埋了。”
“叩叩叩!”酒楼后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湘玉打开门,见赵骁抱着一名女子站在外面。女人身上盖着披风看不清长相,只能看见披风下露出的一双手,手指扭曲指甲破碎,沾满了干涸的血渍。
湘玉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了?”
“快去叫玉竹去楼上。”赵骁抱着人径直上了二楼。
没一会宋玉竹匆忙跑了上来,推开会议室的门便看见一名陌生女子躺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赵骁道:“孙娘子从军妓营里找到了,人受了重伤。”
宋玉竹连忙探了探脉,脉象绵软无力,按之又空洞,身体受了很重的内伤!
“快让人去烧热水,再拿两床被褥过来!”
“哎!”湘玉连忙跑下楼。
赵骁皱眉:“还有的治吗?”
宋玉竹第一次露出困难的神色:“她身上的伤太多了,我不清楚究竟都哪里受了伤。”皮外伤很容易诊治,若是受了内伤,在没有X光片和超声B超的情况下,光凭把脉没办法确定具体情况。
很快湘玉就抱着被褥上了楼,找了张干净的桌子铺好,把人抬了上去。
女人始终在昏迷着,偶尔呓语两声,虚弱的喊着:相公救我,要么就是别碰我……
因为孙娘子受伤的位置比较特殊,宋玉竹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湘玉在旁边帮忙。
宋玉竹从药箱里先拿了一颗吊命用的老参丸子塞进女人的舌根下面,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解开她身上的衣服。
原本鹅黄色的襦裙,被血渍脏污染成了灰褐色,两人废了半天力才把衣裳脱下来。
湘玉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抽泣起来。她们同为女子,物伤其类更能感受到剧烈的痛苦。
当日竹公子如果没救下自己,怕是她也会这般……
宋玉竹上辈子做过许多手术,见过最惨的车祸把下半身压烂的,可那毕竟是意外,而孙娘子却是被人为故意迫害成这般!
他颤声道:“先帮她把身上擦洗干净。”
湘玉到底是个坚强的女子,若是换成其他人,恐怕都不敢下手去碰她。
一盆热水染成深红色,林大勇又拎上来一桶水,来回反复擦洗了三四遍才勉强把人擦干净。
宋玉竹开始检查女子身上的伤,普通的皮外伤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其中伤的最重的是下半身。
几乎快撕裂开了,处理起来有些麻烦,就算缝合好以后也会留下后遗症。其次便是胸口上的伤,宋玉竹凭借经验摸出她肋骨至少断了四根,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双腿严重骨折,手指骨折,颅骨骨折,很难想象她这些日子到底经历什么非人的遭遇。
“先从最严重的地方开始吧。”宋玉竹施针帮她镇痛,然后便缝合下体。湘玉在一旁握着女人的手腕,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为什么女子就要受到这般屈辱,回想起自己这十八年来,从幼时被卖入乐坊,每日吃不饱,还要受到鞭笞。到后来进入王府,给庆王取乐再被赏赐给武官,从都来身不由己。可这究竟是凭什么啊?她们不是人吗?她们又比男子哪一点差啊!
花了一个多时辰,宋玉竹才把伤口勉强缝合好,湘玉连忙去找来自己的衣裳给她穿上。
接骨的时候,孙娘子疼醒了,她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人,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的要躲藏起来。
湘玉抱住她哽咽道:“阿姊你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唔……啊!呜呜……啊啊!”孙娘子恐惧的叫喊着,宋玉竹这才发现她嘴里的牙都被打掉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冲出房间蹲在楼梯口疯狂的呕吐起来。
赵骁连忙走到他身边,帮他拍后背:“玉竹,你怎么样了?”
宋玉竹双目赤红,咬着牙狠狠道:“真是禽兽都不如!这些人没有娘吗?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赵骁拉起宋玉竹,把他按在怀中安抚:“正因如此,咱们不是才要改变这一切吗?”
过了半晌宋玉竹冷静下来,推开赵骁道:“去派人通知孙娘子的父母过来吧,孙家镖局纵横南北,有了他们加入,玄衣楼的消息以后会灵便许多。”
“好!”
“阿骁,我们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宋玉竹擦掉眼泪,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只要这些当权的畜生们还活着,就有千千万万个孙娘子饱受这炼狱般的痛苦,我们势必要掀翻他们!”
孙彪和娘子接到消息后,急匆匆的从客栈跑了过来,上二楼前,尽管湘玉提前跟两人说了孙娘子受了很重的伤。可当他们真正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时,依旧刺激的不轻。
孙夫人直接晕厥过去,孙镖头虽然没昏倒,但他张着手不知道从哪抱自己的女儿好。
赵骁道:“令千金已经诊治过了,不过她伤的实在太重,恐怕一时半刻好不了,还需要很长时间修养。”
孙彪仿佛没听到一般,蹲在女儿的床边小声喊:“妞妞,醒一醒,爹来接你了。”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青紫的脸庞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孙彪轻言细语道:“爹爹不该让你远嫁,当年若是给你招个夫婿守在我身边多好。”
孙娘子眼皮动了动,眼角流下泪水。
孙彪抬起手轻轻的帮女儿拭去泪水:“乖妞,爹跑了这么远来找你,你都舍不得睁开眼睛看看我?”
湘玉扭过身擦拭眼泪,心里五味杂陈,可怜天下父母心,外人看着孙娘子这副模样都心疼的不行,孙老爷此刻恐怕心如刀绞。
宋玉竹施针把孙夫人救醒,她疯了似的跑到床边,抱住她嚎啕大哭:“我的心肝,我的乖女儿欸!”她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未出嫁前连阳春水都未沾过,怎么……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了!
湘玉拉住她道:“孙老夫人,她身上全是伤,你不能这么晃动她啊!”
孙夫人吓得收住手,可眼里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她捶着胸口,心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孙彪腾的站起身,转头便要往外走。
宋玉竹连忙上前拦住他:“孙镖头,您要去哪?”
孙彪像只被激怒的老兽,嗓子里呼噜呼噜喘着粗气:“别拦我,我要去杀了那群畜生!”
“您打算杀谁?杀那些欺辱过你女儿的士兵,还是下令淫城的杨元庆?”
“不管是谁,只要欺辱过我女儿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赵骁低声道:“您杀得了他们吗?即便把整个镖局搭上,能跟杨元庆的两万铁骑相抗衡吗?”
孙彪怔住,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多岁。
“爹……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叫声,孙彪回过头,女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妞妞!”孙彪泪眼滂沱,连滚带爬的跑到女儿身边:“爹在,爹在这呢。”
“娘……”
孙夫人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一遍遍的摸着女儿的头发。
孙娘子挣扎着要起来,连忙被湘玉制止住:“姊妹,你伤的太重不宜挪动,快躺好了。”
孙娘子喘了几口粗气道:“爹……我想回家。”
“好,爹这就带你回去!咱们回保定府!”孙彪小心翼翼的抱起女儿,像是抱起一块无价珍宝。送到外面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上,安顿好妻女后,他又折返回酒楼,对着赵骁便跪了下去。
“使不得,孙镖头折煞我了。”
孙彪道:“你能帮我救出女儿,老朽感激不尽!那日我曾许诺过必有重谢,金银之物辱没了您的身份。玄鹰大人若不嫌弃,以后孙家镖局加上二十七个分局,全部供您驱使!”
赵骁扶起他道:“如此便恭迎孙镖头加入我玄衣楼!”
镖局的加入,让原本小打小闹的玄衣楼瞬间变得强大了许多,天南海北的消息每隔十日便会送来一次,大大方便了原本闭目耳塞的宋玉竹。
从镖局那得知,上京已经乱了起来,半个月前,大皇子杨元朝无诏登基,不光囚禁了一众反对的大臣,还把周皇后囚禁起来,逼迫她交出传国玉玺。
周皇后不肯交出玉玺,杨元朝便把她关在冷宫不给饭菜,没想到竟真活生生把周皇后饿死了……
二皇子得知消息后,连夜带领八千兵马从定州赶到上京,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来捉拿反贼杨元朝。
另一边四皇子不死心,一直想借七王的兵力打回徐州,拿回自己的封地。他还许诺杨元震,一旦打败庆王,这些年在徐州积累下的金银财宝,将全数赠给他做报酬。
杨元震虽然心痒痒,但也知道自己不一定是杨元庆的对手,所以一直没有答应。四王一边嫌弃他胆小怕事,一边怂恿他联合老五一同讨伐杨元庆。
而此时的杨元庆已经在徐州乐不思蜀,暴戾淫邪的性格也愈演愈烈!
杨元庆发明了一个逆天的玩意——叫“美人香车。”何为美人香车?即挑选七名身材匀称窈窕的年轻女子,让她们穿上同色的襦裙,身上套上马鞍,如牲口一般拉着马车在街上巡游。
女子们要一边笑着一边拉车,中途还得停下跳舞,杨元庆便坐在这马车中,品尝着美酒佳肴好不快哉。
若是有人中途拉不动了,他会让人拿鞭子狠狠的抽她们,直打的这些姑娘浑身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吓得徐州百姓,家里有女儿的都不敢让她们出门,生怕被掳进王府当了人牲。
就在这水深火热之中,玄衣楼开始了第一次刺杀行动。
目标就是杨元庆的左膀右臂——右将军杨钊。
这次刺杀不是突然决定的,而是宋玉竹和赵骁预谋已久。
要说军中谁是杨元庆最信任的人,那必然是杨钊无疑。杨钊是建王杨轩的儿子也就是杨元庆的亲堂弟。
两人年纪相仿,自幼便在一起长大。别看杨元庆性格暴戾恣睢,对自己亲哥都能甩大嘴巴子,可跟杨钊关系却好的不行,而杨钊此人也对他忠心耿耿。
当年杨元庆被封西州后,杨钊二话没说便带着家奴跟了过去,为的就是留在杨元庆身边保护他。此人心狠手辣这些年助纣为虐他也出了不少力,能养出这么‘一条好狗’也算是杨元庆有几分本事。
话说回来,杨元刚去西洲的时候手底下没有兵,大司马魏淮主动交出自己手里的兵权,杨元庆也没亏待他,直接将军队一分为二,一半由杨钊带领,另一半则继续由魏淮管。
除去杨钊相当砍掉杨元庆的臂膀,他也就不足为虑了。
楼外楼的二楼,宋玉竹脸色绯红嘴唇苍白,时不时咳嗽几声。手里捧着一杯金银花茶,整个人都缩进披风里没有精神。
每年到了冬季他都会犯一次严重的感冒并支气管炎,今年也不例外。往年有江蓉悉心照料没觉得有多厉害,今年身边没了人照顾,一下就病倒了。
早上宋全帮他煮了桂枝汤,喝完发了汗,这会嗓子还是疼的厉害,没有现代的特效药和治疗手段,姑且半个月能好利索就不错了。
“叩叩。”门被敲响,常明道长走了进来。
“来啦,快坐。”
常明道长点点头,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小竹公子生病了?”
“老毛病,不碍事。”
“我也略通些药理,若不嫌弃帮您诊诊脉?”
宋玉竹含笑着伸出胳膊由他探脉。
常明捋着胡子晃着头道:“细微小至如弦,沉而极细最不断,竹公子这是先天的病症,不好用药。”
宋玉竹点点头:“道长说的没错,我自幼便体虚多病,这些年吃了许多药也没什么用。”
常明还有句话没说完,这种脉象之人多半不是长寿的命格,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还是不说为好。
“对了,上次您在找孙家小姐的时候,是用的九宫八卦寻人法?”
“正是。”
宋玉竹来了兴趣道:“这是怎么推演出来的?您能不能给我算一算?”
“有何不可?不过卦不起空,空卦不准。”
宋玉竹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他:“这个可以吗?”
“嘿嘿,可以可以!”
常明熟练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递给宋玉竹:“你只需把自己所问之事在心中默念,将铜钱在手心摇晃扔出,摇三便即可。”
宋玉竹想了想抓起铜钱握在手心,闭眼摇了摇。
铜钱滚落到桌子上,两枚旋转着落了下来,一枚滚了许久在桌子的另一端停下。三枚铜钱均是正面,第二次结果相同,第三次依旧是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