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毁,就像是在形容货物一样。
那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啊。
与我们流着同样血的人啊。
白衣少女放下手中的笔。
黑暗的空间里,传来她细密的啜泣声,夹杂于泣音之中的是她断断续续的话语:
“在我读到的版本里,那些士兵有时候故意喂她们吃东西噎死她们;有时候是许诺各种甜言蜜语,然后欣赏女人绝望的表情;有时候是把她们赶进毒气室里锁起来;有时候是当众放火烧死;有时候是放任她们内斗,让她们自相残杀。”
这些话,压在她的心头,已经太久太久了。无人可以倾诉,无人能够理解。
楚尘前进一步,这次,白衣少女没有后退。
她已经放下心墙。
“你不是她们,但你却看到了她们的痛苦,在你的世界里,哪怕有一些缺陷,她们依然是漂亮,干净,可爱的少女。就连死亡的方式,都那么绚烂。”
“因为女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构成的啊。”
白衣少女看着面前的音符,它们突然凭借自己的意志从地上漂浮起来,在空气中舞出一曲音乐来。
那样贴近乡村风光的音乐总是会让她想起自己的沟渠。
她有一个很好的少年时光。
完美的父母,富裕的家庭,美好的生活。
高中毕业后,她如愿进入了自己最想修读的历史系,但却意外地选择了一个并不了解的研究方向。
秉持着对学术的认真探索,她开始了解那段被掩埋的历史。她回到了父母的祖国,开始找寻那些历史的伤痕。
资料比她想象得更多,这对一个研究者来说如同精神粮仓一般,她不怕自己的论文言之无物了。
只是——
这段历史的沉重远超她的想象。
那些残忍的描述,那些血腥的照片,那些惨无人道的故事如同梦魇缠住了她。生长于和平年代的她无法想象那些女孩的经历,无法想象死亡如同吞咽一口米粒一般简单。
那些梦魇越来越真实。
历史本就压得人喘不过气,当她发表完论文后,遭受到的攻击、诽谤、威胁更是数不胜数。
现在与过去如同两根铁刺,一根扎在心脏,一根没入喉咙。
她变得分不清现实与幻想。
她的前半生用一帆风顺形容不为过,她又乖巧听话,是无数人艳羡的“别人家的孩子”。如果顺利的话,她会从大学毕业,然后找到一份简单的工作,结婚,生子。
她的人生本就应该如此幸福。
本该如此。
事情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分不清了。
或许她不该听由兴趣放弃教育系选择历史系,或许她不该推开那间办公室的门,或许她不该回国,或许她不该走进那个小村庄。
她已经分不清是从哪里错的了,但是她又觉得一切不是错,总有人得书写这一切历史。
只是她的肩膀太过薄弱,无法承担那段厚重的岁月,直至被逼疯。
“你还好吗?”
楚尘的声音将她拉回这个世界。
什么时候注射的吉利斐雪?已经忘了。
只记得那个时候荒诞地想要拥有改变过去的能力,如果能够改变命运…….可却又清楚地意识到,过去无法改变。
在脑袋快要乱成一团浆糊的时候,她听见有个女人告诉自己,她想给自己一场彩虹的梦境,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那时候我被埋在尸体下面,我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唱歌,是我们村里人人都会唱的小山歌,我唱着唱着啊,就不觉得害怕了。可是我回去后,爹没了,妈也没了,陪着我的只有这首歌了。”
于是,她一遍遍地用白色的笔,在黑色的世界里,写下明晃晃的现实。
因为还有人记得。
总得有人记得。
第159章 新世纪精神病院 乐园 (十三)
黑色的世界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随后所有的黑色都如同粉末一般消散。
周围的景色终于回归正常,洛凛和楚尘站在冰冷的病房里,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明晃晃很耀眼。
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女终于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普通带着些书卷气的脸,扎着简单的马尾,脸上还飘着几根碎发。如果走在大学校园里,会让人觉得一看就是个学霸的那种类型。
“没事了,”洛凛蹲下身子告诉她,“没事了。”
接连的几句“没事了”让少女冷静了下来,她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洛凛扶着她的胳膊。
“去坐着休息会儿?”
少女还没有回答,就听到门外走廊传来一阵尖叫。
楚尘离门最近,他赶紧打开门,还没出去,就看到脚下走廊地面上趴着一具尸体。还好他速度没那么快,差点踩上去。
除开尸体,走廊对面还站着一个白衣的护士,此刻正一脸震惊地看着楚尘。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想想也是,楚尘和洛凛当时还没有进入病院,在门口就被吸入了乐园世界,护士不认识他们也纯属正常。
“国际联盟研究教授楚尘,”楚尘身上没带证件,将手机拍摄的照片给护士看了一眼。
他蹲下身体去看地上躺着的尸体。
“楚教授?你不是不来了吗?”
听到这句话,楚尘拧着眉回头:“什么意思?”
“洛调查官说你生病了不来了啊,你——”
“我没有生病,我——”
直到这个时候,楚尘才发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他低头看向地上的尸体,一种不安浮上心头。
“不是你们调查局怎么回事,一会儿这样说一会儿那样说,今天还有两个学生要过来,我们医院是要正规审查的,不能由着你们这么乱来……”
她的话楚尘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此刻他正费劲全力将尸体翻个面,想看清楚死者的长相。
哪怕只见过那么几次面,楚尘也清楚地记得这个人的长相。
“学长!你快过来!”
听到楚尘的声音,洛凛安抚好少女赶紧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皇衣也是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
“没有呼吸了,”楚尘检测了他的呼吸心跳后抬头看向洛凛,“学长,他死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目前所有吉利斐雪二代的调查都集中在皇衣身上,如果他在此时死亡,线索将全部中断,掩盖的秘密将很难找到真相。
为什么他会死在这里?
“00号,他是00号。”
楚尘开口叙述:“皇衣这个名字不是中国人名字,他有日本血统,进入那个世界,对他而言就是死局。”
这件事,楚尘是在洛凛写的案件总结中发现的。
一开始听到皇衣的名字,楚尘还有点好奇现在还有“皇”这个姓吗?在看完案件总结后,他才发现皇衣并非是中国人,而是法日混血。他曾经登记过的日语名字为太一,在进入中国后,联想到传说中的东皇太一,所以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皇一。但还是具有太浓厚的大和色彩,不利于爱知和仁的扩散,意识到这点后遂改成皇衣。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突然从两人身后响起。
洛凛和楚尘同时回头,望见刚刚平静下来的白衣少女已经来到他们身后,看到了走廊上的尸体。
“我杀人了,我——”
“不是!我们还不知道真实情况!不一定是你——”
洛凛赶紧回去想要抱住少女防止她做出出格的事情,但他还是慢了一步,少女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来自于幻想世界的剑。
那是她幻想的产物,也只能伤害进入她世界的人。
“我不应该杀人的。”
“不一定是你杀的,我们还没有结论!你放下手里的剑,别激动……”
护士站出来跟少女对峙,劝说她冷静下来,不要干傻事。
“我见过他…….在我的乐园里,我见过他啊……”
他是被乐园的基础规则杀戮的。这是少女刚刚拥有异能时,因为愤怒与仇恨写下的基础定律。那时候她眼里满是痛苦,完全没有想到未来会有一个人死于自己的中。
“真的可能不是你,现在情况很乱,你先把手里的剑放下好不好?”
护士还在试图跟少女交流,劝说她冷静。
少女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她并不认识这个人,也并不了解这个人曾经所犯下的罪恶,只觉得因为血脉就死去是一种错误。她太过善良,愧疚如同洪水将她淹没。快要溺死的时候,她却感受到了一种释怀般的自由。
“其实和我有没有杀他无关,我太累了。”
每晚的梦魇,一闭上眼那些惨叫与血尸就会铺面而来。
她克服不了内心的障碍,无法让自己敏感的情绪变得迟钝,更无法阻止每个深夜惊醒后的痛哭,她只能坐在那个荒谬的乐园里看着一场场国王选举。
看着女孩子戴上桂冠,看着她们跳着欢欣的舞蹈,看着自己黑暗的世界里奏响的音符回荡在糖果色城堡的上空。
没有死亡,没有痛苦,没有战争。
只是她比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那些女孩已经死了,埋葬在历史的荒芜之中,如同不值一提的草芥。再过多年以后她们被提及,不过是一串冰冷的数字,不过是一个让人避讳的话题,甚至会成为一些文娱作品里用来取悦男性观众的卖点。
这样的社会与世道,她承受不住。
“不要!”
剑没入了她的身体,血如同叹息一般涌出,靠少女的意志支撑的乐园终究会有坍塌的那一天。
“好想去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啊。”
这是她想了很久的,打算刻在墓碑上的话。
就像一颗颗被遗忘在这颗土地上的毒气与炸药仍然会在和平年代爆炸一样,没有经历战争,她却要在此刻死于罪恶的余震。
刀被洛凛的风死死拽住,但仍然阻止不了另一个异能者的意志。
那是她的造物,并不遵循物理规律。
乐园要带她去往极乐世界。
”不要,不要!“
洛凛嘶吼着想要用自己的风扯住她的胳膊。
她喜欢看风信子在风中开放,喜欢看堆满糖果的超市销售柜,喜欢在午夜十二点升起的烟花。她固执地相信,所有的女孩都会喜欢那样甜美可爱的东西。于是她把自己的最爱的东西送给了那些在历史上永远睁不开眼的女孩。
可现在,她真的承担不住了。
剑完整地贯穿心脏,迸发的血流染红了她洁白如雪的病号服。
洛凛放开手,跪在地上,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流出。
她冰冷地躺在地上。
血液流淌,直至滚到洛凛的膝盖下。
他们相识不过短短的二十分钟,他甚至没来得及去问女孩的名字。
可就是有一种灵魂与血脉中的共识在流动。
他了解她的痛苦与伤痕。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这里不是教堂,没有白鸽,神父宽恕不了伤害了女孩的罪人。
“异能,空间重叠。”
某种东西滚动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紧接着滚动声后的是一个成年男人稳重厚实的脚步声。
血液回溯到少女的胸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命运因果线扯着刀柄,将其完整地从少女的胸口取出。
楚尘回过头,站在走廊尽头的是韩焕之与周穗蝶。
小蝶的掌心攥着一把若有如无的命运丝线。
她为声名残疾,她为真理疯癫。
她热爱文学,她痴心历史。
她们都在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选择了死亡,她们都曾经为人所用成为杀人的利器。
她们都是花一样的少女。
刀被拔出的瞬间,洛凛和护士同时冲上去控制住少女的身体,少女下意识地开始挣扎。
楚尘冰冷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
“你死了,还有谁记得那些故事呢?那些如花一般雨隹木各氵夭卄次的女孩,会永远被历史埋葬。十年百年之后,没有人会记得她们的名字。而那些加害者还被刻在碑文上,享受着后代的敬奉。连研究者都因为无法承担痛苦而选择自杀,往后还有谁愿意进入这个领域呢?经历过战争的人已经老了,你还年轻着。只有你活着,真相才能一代代地传递下去。”
繁星纵变,智慧永恒,所谓薪火相传,大抵指的是这种。
楚尘紧紧握住她的手。
匆匆赶来的医生为她注射了镇定剂,很快身体就变得软乎乎的,使不出任何力气。
“不要认输啊,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这是她在闭上眼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看到的最后一幅场景却是坐在轮椅上的小蝶,她正摇晃着手里的丝线,向楚尘和洛凛夸耀自己今天终于用异能帮了忙。
还有女孩子这么坚强啊,失去双腿还在努力地活着。
她还挺喜欢那个女孩的笑容的。
如果能活过来,就和她成为朋友吧。
去看堆满糖果的圣诞树和雨后天空,七彩般绚烂的彩虹。
审讯室内,沈云和点了根烟。
这本是违反规定的,但他实在是忍不住,处分就处分吧。他狠吸了一口,挠乱了自己已经花白的头发,然后叹了口气。随后问出了那个已经算是事实的问题:“是你冒充的洛凛?”
面前坐着的是人蒋书骏,易容异能拥有者。
算起来两个人也颇有渊源,当年沈云和和蒋书骏同属调查局,沈云和是一队的队长,蒋书骏属于二队。两人虽然不是直系上下级,但因着一队二队经常互相攀比搞团建,也算是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
后来蒋书骏离开调查局去了国际联盟,往后见面多了些公事公办的意味,但对沈云和来说,还能和自己分享一队二队时记忆的人,如今也就只剩下蒋书骏了,
“是。”
“你承认得倒是够爽快,”沈云和靠在椅背上,“为什么?”
他实在想不出皇衣能在什么地方得罪蒋书骏,当年蒋书骏转到国际联盟后,关于他全部的消息都与酒有关,什么在重要会议上发酒疯了啊,喝到胃出血被送医院了啊,沈云和从没想到这些居然都只是他的伪装。
或许蒋书骏自始至终都比他更加清醒。
“没有什么理由。”
“蒋书骏,你别给我装了,你要做成这件事,必须要达成三个条件:第一,你足够了解新世纪精神病院并且清楚那位乐园创造者的能力,而且你还提前破坏了医院的抑制剂涂层,第二,皇衣在大众视野里已经死去了,所以你是知道他是被虚假处死的,你甚至知道他会被送往新世纪精神病院,第三,你还相当了解洛凛和楚尘的经历,知道他们曾经遇见过韩焕之与小蝶。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支持你?”
蒋书骏挑衅地抬头看了一眼沈云和:“我不会说的。”
沈云和被他这幅不管洪水滔天的样子气笑了:“你是觉得我不会对你上手段是吗?”
“我没有那么自信,沈队,你想上都可以上, 但也不过是白费工夫罢了。”
沈云和知道蒋书骏这个人死犟,真的要用特殊手段他可能什么都不会说,而且那些手段蒋书骏作为曾经的调查官可能都清楚。如果用吐真剂……
“吐真剂你也不要想了,我的记忆通过某些特殊手段被洗刷过,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放弃吧沈队。”
还真是油盐不进。
“吴三七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等等你和吴三七,你们所说的组织是不是跟当年的污染案有关?”
蒋书骏没有回答,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沈云和立刻站起身来,伸手扯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你知道什么了是不是?污染案的真凶是谁?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沈队啊……你已经拥有了美满的家庭,可靠的手下以及荣誉的奖章,不要再揪着过去不放了好吗?”
蒋书骏曾经告诉过简皓玉,自己并不想将沈云和牵扯进来。
可他也清楚地明白,沈云和终究会知道这一切的。他离风暴实在是太近了,正如他的异能雷电一般,风暴之中一定会有惊雷如天神降临。
沈云和看着面前苍老太多的战友,哽咽地询问:“我有了一切,你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会揪着过去不放是吗?”
他没有回答。
但眼神里分明写满了一个字。
“是。”
他要揪住不放,他要血债血偿,他要始作俑者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沈云和关上了审讯室的门,蒋书骏被带走,等待着下一步的处理。
“师父。”
沈云和还在想着事,一抬头就看到洛凛靠在走廊上。刚刚沈云和在审问蒋书骏的时候洛凛就在隔壁验明正身。蒋书骏的异能确实让整个调查局措手不及,整个调查局的所有人都被核验是否是本人。沈云和被上级批评了一个下午,直言调查局玩忽职守,疏忽大意,导致工作上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你完事了?”
“嗯。”
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好,皇衣死亡,整个案件调查陷入僵局。
他们无法得知皇衣口中那个所谓的合作者是谁,也无法继续查明爱知和仁与吉利斐雪二代之间的关系。
洛凛戒了好久的烟瘾再度复发,他背着楚尘抽了一根,在回宿舍的时候把身上的味儿散了个干净。楚尘知道他难受,那天晚上抱着他在他耳边说了一整夜的好话。
“蒋书骏应该什么都没有交代吧,他既然做了这件事就知道自己会被抓,所以一定提前做好了准备。”
沈云和叹了口气:“你猜得不错,我拿这个老部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楚尘给了个猜想,他觉得不管是从最开始湖城大学的案子,还是后来极乐世界,人鱼小姐,都像是有人拿了一根线在引导我们去接近事情的真相,或许这个人就是来自于蒋书骏背后的组织。”
沈云和将手里快抽干净的烟灭在垃圾桶盖上:“这个组织,又可能跟当年的爆炸案有关,不然他们无法说服蒋书骏和吴三七为他们办事。”
“师父你也不用太过焦虑,我和楚尘之前分析过,目前这个组织对我们应该没有恶意,只是拿我们当棋子使用。我们到也可以利用这层优势,借助他们掌握的线索,去得到更多的真相。”
沈云和没有说话,他侧过头审视了一眼洛凛。
洛凛的性格不是这样的,这句话应该是楚尘教的。
楚教授确实很聪明也很有心机,但在那一刻,沈云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强行挽留楚尘在调查局。
他不明白自己的后悔从何而来,像是一种直觉,又像是一种作为调查官的警戒。
他好像不知不觉中将洛凛推到了一个棋局里,虽然在这场棋局中,他的徒弟永远都站在必胜的位置。
但棋子就是棋子,永远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欢迎回家。”
5小时的飞机让简皓玉精疲力竭,在机场听到几个小孩让自己代购化妆品与护肤品的时候,他只觉得计划生育是一项不错的制度。
太多的孩子就会带来攀比,厚此薄彼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引发的危机堪比一场小型核爆,于是在他搜罗好所有的礼物后,发现箱子已经装不下了,只能新买一个。
如此折腾才到了家。
阿瓦鲁多开车来接,他块头大最雨隹木各氵夭卄次适合搬行李。简皓玉一直不太习惯怎么与他这个沉默寡言的二儿子相处,毕竟太过关心只会有热脸贴上冷屁股的尴尬,太过疏离又觉得偏心。成为合格的家长是一门学科,而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考了33分,强心改成88分的小机灵鬼。
“妈妈!”
阿雪蹦跶掉到他的怀里,简皓玉浅浅抱了一下就松手,紧接着是简如琢。
“多大人了,还跟妈妈搂搂抱抱的,知不知道羞耻。”
黑衣女人从房间里走出,她伸手摸了摸阿雪的头:“我不是在说我们家阿雪哦,女孩子撒娇很正常的,可是某些男生再不断奶会被嘲笑为妈宝男的。”
简如琢回头控诉:“关你屁事!”
他这辈子吵架从来没有赢过自己的姐姐们,简单怼了一句后就赶紧跑开,生怕那位时时刻刻身上带着花香的黑姐姐把自己的脑壳打开当花盆用,顺便还在里面浇点农家肥。
“饭做好了,进来吃吧。”
一位脸上挂着温柔笑意的白衣女人走了出来,她双手放在小腹上,眉眼低垂,身体前倾,微微鞠躬。
黑衣女人赶紧走上前去搂着她的胳膊:“吃饭吃饭,宝贝做饭辛苦了。”
众人相视一笑,对她们的关系看破不说破。
桃花满枝的季节里,这个拼凑出来的家族再度聚在了一起。
他们并非血脉相连的亲人,但却比亲人更加亲密。
简如琢清点了人数:“大团圆啊!这个时候是不是得来一张全家福?刚好我最近买了一台单反,我去研究一下自动拍照的功能。”
“什么大团圆啊,不是少了一个……”
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边坐着的白撞了一下胳膊。
白的眼神落在简皓玉的身上,刚刚明明还带着笑意的简皓玉因为那句话而顿时收敛了笑容。
还差一个人。
他们才算是真正的团聚。
白拧着眉责怪黑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阿瓦鲁多本身就闷不苟言笑,而阿雪和简如琢更是被妈妈的脸色吓得不敢作声。
直到门口风铃响,木质的院门被人推开。
风吹起桃花,落在那人的发上。
简如琢丢下筷子,跑出堂去,看到院落里桃花树下,站着一位带着铁狮面具的男人。
“大哥!”
简皓玉身体一震,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颤抖着站起身来走到堂外,立身去看院落,其他几人也纷纷跟上。
那男人虽带着面具,但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可以想像那张面具之下藏着一张俊秀容颜。
风起,桃花雨。
隔着那样的粉云烟幕,他轻声回答: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妈妈的cp出来啦!m攻s受哦
第161章 白丝女仆装
饭局结束,阿雪想要找简皓玉练习书法,刚往妈妈那边走了一步,就被简如琢拽了回来。
“妹妹我带你去逛街吧!走吧走吧!”
“啊对,快到夏天了,我们去买点短袖吧。”
“嗯我顺带也去买个菜吧。”
四个人刚出门回过头看了一眼还杵在餐桌旁的阿瓦鲁多。
“看我干嘛?”
“你不觉得我们需要一个开车的吗?”
阿瓦鲁多叹了口气,起身拿了车钥匙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出去。
刚刚还热闹的饭厅突然冷淡下来,简皓玉有些无所适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位带着铁狮面具的少年已经走到他身侧,慢慢地跪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