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看着自己被宗门长老封印躯壳,但江修瑾的意识却是格外清晰,那般清晰的感受像是一群长老们给他的最后惩处,等到他成年那一刻,一把匕首硬生生将他的心脏从胸膛里挖了出来,落在长老手上的时候,那心脏还在砰砰跳动着,像是尚且停留着江修瑾最后的生机。
原本暗牢中那些鬼魂,全都不受控制飘过来,想要将即将诞生的鬼王吞噬,但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理智的鬼王,却将一群鬼怪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鬼炁压制住原本应该属于江修瑾的大气运,而他又受到那颗心脏的操控,源源不断将气运转送到玄天门各代掌门手上。
在之后的数百年里,玄天门每一代掌门人,都会秉承着上一任掌门人的命令,前去地牢镇压随着时间流逝而躁动苏醒的鬼王,玄天门也因此走进大家的视野中,不消百年就成了一众玄门之首。
原本那处小小一个的地牢,也被修建成了如今的地宫,从玄天门迁移至京城,正好也利用了帝王之气,将鬼王永远压在地底下。
“真是好毒的心肠。”
“好想哭,那位前辈的父母明明那么爱自己的孩子,最后却因为一群宗门长辈,成了困住孩子最后的枷锁,要是他的父母得知这些,该有多难过。”
“是啊,那位江前辈还那么年轻,却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成年的日子,他听从父母的话,十八年里一直不曾出过玄天门的后山,最后也是埋葬在了小小一具棺椁里。”
“不仅死得及其凄惨,死后还要年年月月被仇人利用,源源不断供给仇人生机,我是真要哭死了。”
耳畔是一群年轻玄师乱糟糟的交谈声,楚明钰用力握住了江修瑾的手,他那一双清隽的眉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仿佛比自己经历过的那些遭遇还要愤怒,那种和往日里很不相同的杀气瞬间扩散开来,使得蓝彭泽和翟闽师兄弟纷纷侧目望过去。
江修瑾将满身杀气的少年揽在自己怀中,轻轻捏了捏楚明钰柔软细腻的面颊。
很快楚明钰就从那种突如其来的杀气中清醒过来,只是心口被那激烈情绪萦绕,少年眼眶已经泛上斑斑点点的水光。
师兄弟二人自然能够明白顾师弟情绪激荡的缘由,体贴往前微微走上两步,将那二人挡在他们身后,好不被旁人发觉了踪迹。
然而幻境中的场景到此并没有结束,而是转变成少年郎高中状元打马游街时的场景,京城百姓见着那么年轻精致的状元郎,自然兴奋得无以复加,纷纷往少年身上扔去手帕、荷包。
状元郎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欢欢喜喜回了安乐侯府,却对上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容。
“这是安易,是安乐侯府真真正正的小少爷,而你就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小畜生。”
“如果你实相一些,安乐侯府还可以给你一处容身之地,若是看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不如赶紧死掉的好。”
“哈哈哈哈,你的亲生父母已经死了,倒是还有个一直在找你的哥哥,今年下场后却惨遭落榜,如今过得穷困潦倒,可真是可怜呢!”
“你病了,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再去翰林院上职。”
“那个狗皇帝竟然让御医过来给你诊脉,连昌河长公主都多次问过你的情况,还不是因为长着一张精致的脸蛋儿,可惜再好看的脸蛋儿也是无用,你就快要死了。”
之前打马游街的状元郎,病怏怏地躺在床榻上,无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无数张面容在他眼前掠过,有他十几年来一直以为的父母、兄长,又那个被侯府重新找回来的小少爷,有曾经伺候过他的下人们,以及一些看不见踪影的……鬼怪。
“虽然不知状元郎是个什么身份,但刚刚在状元郎面前恶言恶语的人,不就是咱们一直追踪的邪修吗!”
“原来项安易竟然是这么恶毒一个人,从尚未正式修炼开始,就催使恶鬼去恐吓状元郎,想想状元郎那么惊艳才绝一个人,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也是可怜。”
“不对,江前辈给我们看这些肯定不止表面那么简单,你们看那状元郎身上……”
“是和江前辈身上一样的郁炁,有人想要换走状元郎的气运!”
长老们缓缓摇头:“你们再看仔细一些,那少年郎的面相是被迫和血亲分离,身上气运一直在源源不断飘向那个叫做项安易的邪修,想来早就有人开始帮着安乐侯府换气运,这和那位江……前辈,还是不太一样的。”
“被迫和血亲分离,还从一开始就被人源源不断换走气运,状元郎实惨啊!”
“呜呜呜,玄天门和安乐侯府这是造孽啊!”
“可不就是造孽吗,我现在合理怀疑帮着安乐侯府换气运的人就是出自玄天门,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畜生。”
第54章 祭祀品小可怜X鬼王(完)
那些年轻玄师可没有猜错, 秘境中状元郎的病情越发严重起来,侯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具死尸,帮着状元郎办完了丧事, 而状元郎本人却被秘密带进京城郊外的地宫里。
状元郎察觉到了不对,他想要逃跑却又被那些领了项安易命令的大汉狠狠打了一顿,再浑身绑上粗粝的麻绳扔在一处房间,最后硬生生饿死在地宫里面。
幻境最后一幕, 是作为玄天门下一任掌门人的江玉书,带着项安易进了地宫, 他们冷漠看着棺椁里并排在一起的两具尸体, 眼中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情, 反而利用一张张符咒将尸体彻底镇压。
“哈哈哈哈, 楚明钰你已经死透了, 不如就成全了我吧!”所有人都是清醒的,只有当初距离鬼王最近的项安易,不知为何已经全然融进幻境中。
他已然忘记之前惊醒鬼王的事情, 从棺材里将“楚明钰”的尸体搬了出来,炼成自己想要的血孽, 癫狂一般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江修瑾面色难看极了,他抬手将少年按在自己怀里,不让楚明钰去看秘境中项安易疯狂的一幕,那双萦绕着森森鬼炁的眼眸,越发变成纯粹的浓黑色。
众人将项安易疯狂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再想起一直和项安易走近的江玉书,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玄天门禁锢那位江前辈那么长时间, 谁知道帮了多少人做过这种换运的事情, 简直就是玄门的毒瘤。”
各大宗门那些长老们, 谁没有体会过被玄天门死死压在头顶的憋闷感,但他们推崇的向来都是合理竞争,谁没有想过玄天门会在背地里做出那么可恶的事情。
秘境终于缓缓退去,他们仍旧还在那处地宫里,但是已然不见了鬼王的身影,只有项安易还在棺椁前面用力撕扯着“楚明钰”的尸身,众人定睛望过去,原来只是个木头雕刻而成的傀儡。
元炁从傀儡人偶上消散干净,项安易有些尖锐的指甲抓挠在木偶人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刺啦生。
“项安易,你还不赶紧束手就擒。”不知道是谁高声喊了一句,在沉闷的地宫里,那声音显得更加洪亮许多。
项安易恍惚了好一会儿,菜从幻境的控制中清醒过来,手上撕扯着的木偶人掉落在了地面上,他木愣愣转过身,就对上一众玄师厌恶憎恨的目光。
被项安易当成猎物一样追杀过的徐搴,更是恨不得直接拿剑将项安易戳上几个窟窿。
项安易心中恐慌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江氏地宫里见到这群玄师,但无意间却在一群玄师后瞥到一张熟悉的面容,他瞬间睁大双眼——是“顾辞渊”。
不对,项安易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张精致面颊上已经没了艳红的朱砂痣,那就是他一直想要吞噬的楚明钰,楚明钰不仅没有死,还换了个身份一直潜伏在他身边。
对上一群玄师恨不得将他即刻杀死的目光,项安易突然疯狂笑起来,再想想曾经在高塔中听到的那番话,还真是讽刺至极,他怎么就这么傻,一步步走上了楚明钰提前给他安排好的路。
即便如此又怎么样,他项安易绝对不会轻易认输,抬手从身上扯下一个香囊,项安易催动里面的那枚符咒,远在玄天门闭关的江玉书感受到符咒被使用过后的灼烫感,即刻从入定中清醒过来。
心口处传来阵阵撕裂的疼痛感,只是这种痛感有些轻微,江玉书就没有太在意,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从蒲团上站起身。
而此时此刻的地宫里,被那么多玄师紧紧包围,项安易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平静让人将他捆绑起来,只是他面上依旧露出几分阴狠模样。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还不如直接将他杀了来得干净利落。”不管怎么样,顾师弟和那位江前辈都是他和师兄的救命恩人,故而翟闽看向项安易的时候就格外不顺眼。
有同样想法的可不只翟闽一个人,一直藏在翟闽和蓝彭泽身后的楚明钰终于站了出来:“他祭出一枚符咒明显就是等人来,咱们何不等等看,过来救他的究竟会是什么人。”
刚刚众人都在秘境中见过少年那张格外清隽精致的面容,如今再看只觉得格外吃惊:“你是那个被安乐侯府害死的状元郎,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着几位长老躬身行了一礼,楚明钰很是温润地说道:“前面那方秘境来源于鬼王大人的记忆,但后面那方幻境确实来源于项安易的记忆,他一直以为我硬生生饿死在了地宫里,实际上我却是极其幸运地苟活了下来。”
少年说话时声音也是温温润润,他将自己在地宫中度过的日子,三言两语向众人叙述一遍,真真就是透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文人风骨。
众人似乎下意识就将鬼王的存在忽视了,在楚明钰说完那番话后,突然看见故意显露出踪迹的江修瑾,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再看看鬼王大人紧紧拉着少年的一只手,瞬间明白状元郎为什么能在空无一人的地宫中存活下来的原因了,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爱了。
鬼王身上只有浓重而阴郁的鬼炁,却无丝毫沾染血腥的罪孽,可见这位鬼王大人的的确确从未杀生,这让一众畏惧鬼王实力的玄师们瞬间放下心来。
在江掌门不知情的情况下,原本应该闭关的江玉书,因为项安易一道符咒,急匆匆朝着京城的方向赶过去,原本需要七八日的路程,他硬生生缩短了一半,一是他确实担心心上人的情况,二是因为他必须尽快解决掉心上人的麻烦,回到玄天门继续闭关修炼。
然而江玉书怎么也想不到,等他赶到京城的时候,面临的却是一众玄师的围剿。
素来尊贵的玄天门少门主脸色难看极了,他抬眼望向为首的长老:“徐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长老是徐搴的父亲,他老来得子几乎是把儿子捧在掌心上护着,可就是玄天门的人却险些杀了他的儿子,这让他怎么可能不愤怒,如今又知道玄天门那么一桩肮脏的过往,眼中更是充满了不屑:“江少门主还有脸问老夫是什么意思,怎么不看看你们玄天门到底做了些什么?”
跟在徐长老身后的一众弟子,原本自然是以江玉书为榜样的,毕竟他们从入了玄门以来,就知道江玉书天才玄师的名头。
如今再看却觉得江玉书不过踩着鬼王大人的骨血才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若真是让江玉书按部就班修炼,说不定还比不过他们呢。
说起天才,鬼王大人和楚师弟那才真真算得上天才的名头,不过和鬼王大人、楚师弟相处短短几日,在这群年轻玄师心中,早早就换上了新的学习榜样。
江玉书只觉得那些年轻玄师看过来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但直觉告诉他项安易应该就是在这群人手上,江玉书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下来:“你们到底对安易做了什么?”
“我们到底对项安易做了些什么,江少门主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徐搴领了楚师弟的叮嘱,对上面色焦急难看的江玉石,只是漫不经心指了个方向。
那是江氏地宫的方向,江玉书瞬间脸色大变,他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向着地宫的方向而去。
徐搴无辜耸了耸肩膀,才对自家老爹说道:“爹,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吧,听楚师弟说今天有场好戏给我们看。”
徐长老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一众弟子跟在江玉书后面,很快就赶到了地宫。
按照江修瑾的个性,他原本自是想要带着整个玄天宗一起毁灭,但如今见多了阿钰的行事风格,鬼王大人也变得温吞、懒惰很多,比起劳心劳力一场,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等着江氏族人主动送上门来。
项安易被人随意扔在地上,他应该被人偷偷打过一顿,看上去实在狼狈得很,只是一双眼眸看向楚明钰的时候,依旧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楚明钰漫不经心把玩着鬼王大人修长干净的手指:“项安易,你等的人来救你了。”
吃了一顿狗粮的年轻玄师们,在听了少年的话后,和项安易一样将视线投在房间门口的方向,只是项安易眼中带着最后的期冀,年轻玄师们却只想开开心心看热闹。
于是等江玉书一路慌乱跑进地宫,就对上了心上人期冀又委屈的目光,和一众年轻玄师想要看热闹的火热目光。
江玉书紧紧握住一只手:“各位道友将安易绑来,又胁迫在下赶到此处到底是何居心?”
一群年轻玄师:这是不想认账?真是好厚的脸皮。
“师兄,师兄救我。”项安易没有被塞住嘴巴,见着江玉书朝他看过来,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里已经带上了盈盈的泪水。
只是这会儿项安易被人打得多少有些狼狈,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再露出这般小可怜模样的时候,着实算不上好看,甚至对于那些打算看好戏的年轻玄师而言,多少有些不忍直视。
但落进江玉书眼里自然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他赶紧跑过去将心上人搀扶进自己的怀里,双手更是焦急想要解开项安易身上绑着的麻绳。
动手去绑项安易的年轻玄师,父亲是个非常出色的猎户,他也跟着学了一手捆绑猎物的好法子,江玉书忙活了好一番功夫,不仅没有把心上人身上捆着的麻绳解开,反而使得那麻绳越勒越紧,磨得项安易手上真要沁出血丝来。
“啪”的一生,一把匕首落在了江玉书身前的位置,他抬眼望去就对上楚明钰那张精致的面容,还有少年身侧英俊笔挺的……鬼王。
江玉书一双眼睛瞬间睁大,因为心中惊骇的缘故,他手上力道用的就有些重,这回粗粝的麻绳是真要勒进项安易的血肉里面,疼得他当即闷哼一声,脸上瞬间煞白一片。
“师兄,我好疼。”项安易忍不住呻'吟一声。
江玉书总算回过神来,他拿起楚明钰扔在地上的那把匕首,犹豫一瞬还是将项安易身上捆着的麻绳割断,但是项安易这会儿注意力全都放在江玉书身上,自然也就察觉到了对方一闪而过的犹豫。
双手失去束缚后,项安易忍着疼懂将自己挤在江玉书身上,一声声道出他被这些玄师们囚禁的委屈。
楚明钰饶有兴致依靠在江修瑾身上,静静看着项安易最后精彩纷呈的表演,时不时还要跟随着项安易的指控,发出几声应景的感叹音。
旁边那些年轻玄师见状,纷纷忍俊不禁地扭过脑袋,楚师弟那般模样,没看人家项安易都快演不下去了!
项安易紧紧抓着江玉书的衣襟,听着耳畔那一声声感慨万千的气音,真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但他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能救他的也就只有江玉书一人,他即便再怎么怨恼,这时候也要摆出江玉书最喜欢的姿态。
江玉书很是复杂将视线落在楚明钰和鬼王身上,心中逐渐涌起不太好的感受来:“敢问各位道友将我师弟囚禁在此,到底有何目的?”
“事到如今江少掌门还在垂死挣扎,可真真是稳若泰山的好魄力。”楚明钰已经看戏看得有些无趣了,听从台阶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用一种鄙夷的目光凝视着江玉书,“地宫是你们江家的地宫,这一点你可没有法子逃避得过去,毕竟这处文书可是在官府那边记录在册的。”
江玉书对上楚明钰突然强势起来的态度,那种不太妙的感觉越来越深,但楚明钰说的都是实话,他也没有办法辩驳:“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先一步囚禁我玄天门弟子的难道不是你们吗?”
“江少掌门再怎么狡辩也是无用。”楚明钰缓缓抬脚朝着江玉书还有项安易的方向走过去,他那双清隽眼眸里仍是带着浓浓的书生气,完全看不出半点儿杀意。
项安易却慌乱从地上拿起那把匕首,眼中满满都是对楚明钰的提防,江玉书眸光微微动了一下,下一刻楚明钰继续朝着两人走过去,项安易就像是疯了一样,揣着匕首向楚明钰袭过去。
“就让我们看看江少掌门的真面目吧!”楚明钰轻轻呢喃一声,属于江修瑾的浓郁鬼炁张牙舞爪席卷而来,项安易原本向着楚明钰袭来的动作停顿一瞬。
在危险关头,楚明钰却伸手轻轻一推,匕首立刻不受控制转而朝江玉书的方向袭去。
江玉书脸上还带着几分隐藏在皮囊之下的期冀,却不料他亲手推出去的那把匕首,这会儿却准确无误插进他自己的胸膛。
那把匕首插入的地方,被一股浓黑的鬼炁紧紧包裹,并没有见到丝毫的鲜血,反而还透出浅淡的金光。
楚明钰双手掐诀,无数被元炁激发的符纸出现在他身后,仔细一看那些符咒张张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让一群年轻玄师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不过,江玉书本来就是玄门中人,那驱邪的符咒对他也会起作用吗?”
“谁知道呢,反正既然楚师弟用了这种法子,就证明江玉书也不是什么好鸟。”
“可不是,出生在那样的宗门里,谁知道他背地里是个什么秉性。”
在一群年轻玄师们的注视下,无数符咒冲着江玉书袭去,瞬间融进了对方的胸口处,楚明钰双手飞快换了还几个结印手势,片刻后他那双清隽的眉眼带上了浓浓的笑意:“起!”
随着楚明钰话音落下,众人就看见有什么东西被符咒从江玉书心口的位置带了出来,那东西被符纸包裹着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就像是心脏一样一下一下跳动着。
“去。”楚明钰转过身剑指一挥,那抹被元炁包裹着的荧光,就像是有意识般飞快融进江修瑾心口。
鬼王大人目光紧紧注视着与他遥遥对望的楚明钰,一张俊美不凡的面容上皆是浓浓情谊,随着那抹荧光涌进他的胸膛,死去几百年之久的鬼王大人,终于再次真实感受到了真正的心跳。
众人满脸皆是震惊,他们都曾经进入过鬼王大人设下的秘境,亲眼见过在几百年前那些人硬生生剜出江前辈的心脏,没想到玄天门的那群禽兽竟然一直将那颗心脏,当成镇压鬼王、夺取气运的镇物,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到了极致。
“玄天门还真是尽出禽兽不如的玩意儿。”翟闽想起之前困住一群小鬼就是为了培养鬼王的事情,好像那也是江氏族人干出的事情。
江玉书心口还扎着那把匕首,因着鬼王的心脏从他体内拔出,鲜血很快就顺着匕首的位置往下流,他那一整脸也瞬间变得灰败下来。
“师兄,师兄。”项安易终于从失控中清醒了过来,他跪在地上紧紧盯住江玉书心口上的匕首,想做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敢做。
众人哪有功夫再去看地上那两人,纷纷将视线落在重新拿回心脏的鬼王大人身上,突然发觉江前辈身上的鬼炁好像没有之前那般浓郁了,看起来好似还多了些许的……人气儿。
“楚师弟,江前辈这是……”众人纷纷好奇地问出了口。
楚明钰已然走到江修瑾身旁,缓缓握住男人的一只手,感受到鬼王大人手心里温热的触感,面颊上立即多出两个浅淡的小酒窝:“修瑾哥哥如今找回心脏,就不用再受玄天门的任何约束,会重新恢复正常人的心跳和体温,同时也会像正常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会受伤、会流血……”
虽然听起来好像没有作为鬼王时候那般厉害,但这只是一个错觉,江修瑾依旧还是鬼王,只是更多了人身上的一切。
“真好,就像是江前辈重新从十八岁那年开始。”
“江家那边该怎么办,玄天门到底是玄门领袖,咱们不会拿玄天门没有任何法子吧!”
“怎么可能,如今长老们都已经知道了玄天门的丑恶嘴脸,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只是不等玄门动起来,官府那边就已经有了行动,尽管这是个推崇道门、玄学的世界,但能够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依旧还是皇权。
福瑞公主在得知小叔子经历的那些事情后,当即就进宫向父皇告状,还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证据,再加上其他宗门玄师们的口供,皇帝很是震怒,安乐侯府当即就被抄家流放。
玄天门一众玄师在鬼王心脏被夺回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一群在玄门中数一数二的长老,纷纷修为大跌落入谷底,没等其他宗门的玄师或者鬼王找上门来,官府的军队就差点儿将诺大的玄天门夷为平地。
其他宗门的玄师们,自然也有大着胆子跟过来看热闹的,见着玄天门那些长老浑身罪孽得到反噬,各个都恨不得走过去吐上一口唾沫。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楚明钰又带着江修瑾回了一趟公主府,把他和江修瑾已然成亲的事情告知了兄长。
楚常远却没有少年想象中那般惊愕,实在之前他就见着两人亲昵得不似平常关系,再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虽然有些别扭自己的弟媳妇儿是个男人,但还是勉强送出自己作为兄长的见面礼。
江修瑾十八岁之前一直被困在玄天门的后山里,十八岁之后又被镇压于地宫之中,即便他成为鬼王后可以短暂离开地宫,但多数时候也是一直在棺椁中沉睡,只有遇上少年之后,才得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对上楚常远几乎认命般的复杂眼神,江修瑾恭恭敬敬接过大舅子的见面礼,又非常识相喊了一句“兄长”。
皇帝之前就极为看重楚明钰,如今见着楚明钰并没有落得蓝颜薄命的结局,就想着把人重新弄到朝堂上,但楚明钰还是拒绝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楚明钰更想陪着江修瑾,走遍爱人曾经没有来得及看过的世界。
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两个主角,如今都被废了一身修为,随着安乐侯府一起被流放。
虽然一起被流放,但他们到底都还顽强地活着,如此也能算的上是相亲相爱的“幸福美满大结局”,对此楚明钰感到非常满意。
眼下这幅身躯到底只是寻常的凡夫俗子,楚明钰陪着江修瑾一起走遍的大江南北,他们遇上过天灾,救了很多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遇上过拍花子的团伙,解救了许许多多被拐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