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程展翼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他回头看去,想看看王驭有没有追上来,只看到了朦胧路灯下晦暗冷清的街道,寒风吹动着路边的绿植沙沙作响,原本有些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他忍不住抽噎,身体也随之剧烈颤动起来。
王驭真的不管他。
委屈和难受一拥而上,程展翼无措地站在雨里,硬是哭了好一阵,发泄完情绪,才走到路边去打车。
这会儿车也不好打,私家车经过程展翼身边开得飞快,水花飞溅到他身上,走得特别的无情,最后程展翼还是跟人拼得车。
车上已经坐着两个omega,看到程展翼湿漉漉的,他们露出了嫌弃的目光,程展翼抿着嘴唇,让自己尽量靠近车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被打湿的衣服紧贴着皮肤,一点儿都不保暖,渐渐的,程展翼觉得特别冷,不住地打寒颤,大概是他看着太狼狈,司机于心不忍打开了暖气。
程展翼想说谢谢来着,可怎么都张不开口,他的手揣在兜里捏着手机,他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还心存侥幸,王驭没有追上来,好歹给自己打个电话,可惜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就连微信消息都没有一条。
程展翼剧烈抽泣,想着旁边有人,才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眼泪,他将脸转向车窗,眼睛死死地盯着车窗玻璃,泪水还是不争气地从眼角流出,他偷偷伸出手擦掉了眼泪。
到学校已经很晚了,那两个omega在程展翼之前就下车了,程展翼在付钱时眼睛还是红红的,司机透过车窗叹了口气,这男孩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估计是跟对象吵架了,虽然他在车上很克制他的情绪,但是车上那么饭封闭的环境,大家还是听到了他轻微的啜泣声。
“赶紧回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大冬天的,容易感冒。”
程展翼说了“谢谢”,冒着小雨往宿舍楼跑,赶在了宿管大叔关门前,他一路跑上了楼。
因为下雨,室友都在,房门一打开,大家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看到跟落汤鸡似的程展翼,一个个都吓得目瞪口呆,还是小靳先回过了神。
“展翼?你怎么弄成这样?”
程展翼被人一关心,一晚上的心酸跟泄洪一样,可转念一想,他该怎么跟室友倾诉,说跟对象吵架了,可照王驭的意思他俩都没谈过,都是他一头热,说自己失恋了?恋都没恋过,哪儿来的失恋。
还没来得及说话,程展翼先咳嗽了两声,有人连忙道:“展翼,你先去洗个澡吧。”
程展翼点点头,拿上衣服和洗漱用品,匆匆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水过后,他僵硬的身体才恢复过来。
从浴室出来,室友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程展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默着吹干了头发。
小靳见状,跟大家使眼色,没人强迫程展翼讲述今晚的遭遇,他们给程展翼准备的感冒药,程展翼吃了感冒药便上床躺着了。
洗澡期间,程展翼还是对王驭心存希冀,回来的路上王驭没有打电话,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气也应该消了,气过后也该对给自己打个电话的。
程展翼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手机的灯光在他失望的脸上,还是没有王驭的消息,他偷摸着在被子里抹眼泪。
当天夜里,程展翼就发烧了,被小靳他们发现时他蜷缩在床上,哭得枕头都湿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还好寝室一直都有有备用的紧急退烧药,小靳让程展翼吃了一颗,吃下过后,程展翼好像又睡着了,中途没再有其他动静,早上有人起床撒尿,进过程展翼床边,特意摸了一下程展翼的脑门,烧已经退了,就是眼睛下有淡淡的痕迹,一看就没睡好。
程展翼睡到中午才醒,他茫然地坐在床上,昨天的事情他还没有完全消化,习惯性摸出手机,在打开王驭的微信过后,看到微信消息还停留在自己的长篇大论上,关于昨天的记忆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和王驭分手了,不对,准确点说,王驭说他俩压根儿就没有谈恋爱。
大概是昨天哭够了,现在的程展翼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太踏实。
“展翼,你好点儿了吗?”小靳听到动静,走到床边,撩开了遮光布,见程展翼正坐在床上发呆。
“好……咳咳……”话卡在了程展翼嗓子眼里,他刚开口,便觉得嗓子里又干又涩的,声音沙哑得不行,说话都显得格外艰难。
小靳见状忙制止,“你先别说话,先下床把药吃了吧。”
程展翼下床洗漱了一番,人稍微精神了一点儿,室友不光给他准备的感冒药,还帮他买了午饭。
“你昨天晚上吓死我们了,到半夜发烧。”小靳没有提程展翼睡觉都在哭的事情,“吃了饭,最好再去门诊看看。”
幸好有室友在,程展翼除了感激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下午他去了趟门诊,看过医生后,说他上火有点严重,嗓子都化脓了,开了药后,让他回去好好休息,最近注意饮食。
从门诊出来,程展翼又想拿手机给王驭发消息,跟王驭分享他的生活,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跟王驭诉诉苦,抱怨抱怨,哪怕王驭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格,他也会从倾诉中得到安慰。
养成的习惯真的很难改掉,不管什么时候,跟王驭联系,成了程展翼的本能的反应。
偏偏这个时候,程展翼又收到了他爸爸的消息。
“儿子,跟你对象怎么样了?”
这不是揭程展翼的伤疤吗?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快告诉爸爸的,怎么跟爸爸说啊,说王驭不承认他俩在谈恋爱,自己还拿了爸爸的恋爱经费呢。
草莓园平房二楼的房间,王驭蒙着被子睡觉,他是昨晚半夜开车上来的,那轰隆隆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着贼了,给一楼的人都吵醒了,小土狗要不是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王驭,都差点叫了起来。
认出王驭后,小土狗想热情一点,尾巴还没抡起来,便察觉王驭脸色不对,只是上前蹭了蹭王驭的小腿。
王驭跨着一张脸,手里还提着那袋湿淋淋的炒栗子,“睡觉去。”
他风风火火地上了楼,房门一关,蒙头睡大觉,第二天中午,阿姨上来叫他吃午饭,他死活不肯起来。
午饭过后,阿姨又上楼来给王驭收拾屋子,换洗的衣服收拾出来了一堆,还是电脑桌前的烟灰缸,桌子旁的垃圾桶,茶几上的……一袋被水泡过的糖炒栗子。
“老板,衣服给你拿下去洗了。”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只是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阿姨喋喋不休,“你电脑桌前东西太多了,那些小物件我都给你收纳进了抽屉里,你的烟,还有打火机, 还有……”
“嗯!嗯!”王驭把枕头蒙在脑袋上,试图将阿姨的声音彻底隔绝,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掩耳盗铃。
“还有……”
王驭实在有点不耐烦了,想耳根子清静一点儿,掀开被子,“随便随便,随便你怎么收拾,别问我。”
这么大的个子从床上一跃而起,给阿姨吓一跳,张着嘴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王驭重新躺回床上,阿姨回过神后,只说了个好,提着东西就要出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音响起,王驭眉头都拧紧了,他猛地睁开眼睛,见阿姨正提着那袋栗子开门。
“等一下!那个不要扔!”
阿姨顺着王驭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自己的手里,“这栗子被水泡过,肯定是吃不了了。”
“我知道。”王驭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夺过塑料袋,他也没打算吃,他就是……就是脑子一热才会带回来的,就是怕程展翼以后会翻旧账,以后……程展翼以后怕是不会来了吧。
不来了也好,自己总算是甩掉了一个大麻烦。
“对了。”阿姨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个小程今天来吗?他来得话我得多准备一个人的饭碗,他昨天上来找您,结果您不在,后来他找到您了吗?”
王驭脸都快拉到了地上,“他不来,您忙您的去吧。”
把阿姨轰出了房间,王驭睡意全无,抓上衣服,进厕所冲了个澡,从厕所出来,风吹得他一个激灵,连打两个喷嚏。
回到房间,王驭赶紧找上外套穿上,又喝了一点感冒药,出于习惯,看了眼手机,上头只有几个工作群的消息,他懒得点进去看,揣上手机下楼去了。
程展翼没给他发消息,他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情,这样一个牛皮糖,屁大点儿事都得跟自己写一百字小作文的德行,居然会没给自己发消息,但转念一想,自己把话都说开了,他确实没想到,程展翼那小子以为他俩在谈恋爱。
谈恋爱?
王驭自嘲着笑了笑,他俩谈屁个恋爱,他可烦程展翼那小子了,说清楚了也好,省得程展翼再缠上自己,约过的人当中,就他妈数程展翼屁事最多。
第31章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给山路下得是一片泥泞,王驭只是去园子里逛了一圈,一双鞋上全是稀泥,连裤腿上都被溅起了泥点子,他又是个骚包的德行,受不了自己脏兮兮的,必须回房间换一身行头。
经过平房前的空地,直播正开着的,王驭只是余光一瞥,瞥到了镜头外陈放着开封的草莓,程展翼就老爱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整箱草莓炫,他是一点儿都不客气,真当自己这里的是开自助的,他也不挑,有些碰撞过的,不能发给客户的,全都被他给吃了,吃完还得带回学校点,又吃又拿,都快赶上土匪了。
“嗷呜……”小土狗的叫声将王驭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王驭愣了一下,想谁不好,怎么会想到程展翼去了,之前不嫌闹腾吗?难得有个周末能清静。
见小土狗这么热情,王驭蹲下身来了摸了狗一把,程展翼先前不是怕狗怕得要死,后来怕狗的毛病也治好了,还能跟狗打成一片,同类嘛,肯定能亲近起来。
怎么又是程展翼?
王驭莫名觉得烦躁,起身便往楼上走,留小土狗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
上了二楼,王驭没有着急进房间,现在厕所换了鞋,顺便在洗手池洗了个手,抬头间,正好看到了程展翼的毛巾和牙刷。
这是程展翼死皮赖脸要买的,现在想想,就他那套恋爱观,他来草莓园找自己,估计就跟同居性质差不了多少。
操!王驭在心里骂人,自己可没承认过,他想伸手将毛巾扯下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的,手伸到了一半又收了回来。
王驭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扔,最后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自己的东西自己扔,他可不想碰。
回到房间,王驭走到衣柜前想找条干净的裤子,柜子一打开,程展翼居然还留了一件外套在自己这里,王驭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留在这儿的,好像是某个周末,程展翼还穿走了自己的外套。
这种藕断丝连的牵扯,让王驭的烦躁更胜,他随手翻出一条裤子,“哗”地将柜门关上,眼不见为净。
一整天没有吃饭,又在院子里逛了一阵,王驭已经是饥肠辘辘,让阿姨煮了面条送上来,等的时候随打开了投影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的,点到了历史记录,里头是程展翼看过的动漫。
程展翼别的不看,就爱看动画片,一部还有几百上千集,小孩看得玩意。
又是程展翼……
王驭赶紧从动漫里退了出来,找了个看了很多遍的老片子,片子放了没多久,阿姨就端着煮好的面条上来了。
今天的面条里放了煎蛋和臊子,还没吃已经闻到了香味,程展翼很喜欢阿姨煮得面条,每回都能吃一海碗……
王驭接过面条,恶狠狠地接过碗筷,拌面条的动作也格外用力,像是跟这碗面有仇一样。
阿姨看王驭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今天到底谁惹王驭了,从起床开始就神神叨叨的,现在吃碗面条都能急眼。
从现在开始,再想关于程展翼的事情,自己就是狗。
王驭在心里暗暗发了毒誓,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碍眼,茶几上那个蔫儿吧唧的塑料袋本来离得老远,他还是觉得挡着他了,他伸手就像给袋子扫进垃圾桶,袋子口一晃,他看到了里头的糖炒栗子,程展翼买来的。
习惯了每周末都去找王驭,以后都不能去了,程展翼还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他都忘了没遇到王驭之前,自己周末都在干嘛。
程展翼努力回想,好像在宿舍看动漫打游戏来着,其实遇上王驭后,自己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看动漫打游戏,明明只是地点的转变,他怎么就觉得待在宿舍没劲了,非得跟王驭待在一起才有意思。
见程展翼吃饭都挺消沉的,小靳实在忍不住了,“展翼,你到底怎么了?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程展翼不是那种能自己内部消化情绪的人,他想跟小靳说说的,可一张口,发现自己没法发出声音来,他嗓子疼得厉害。
“是不是因为感情的事?”小靳猜得方向还是挺正确的,毕竟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又不是考试季,除了感情上遇到了问题,别的问题他还真的想不到。
程展翼点了点头,小靳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虽然你没说,但是每周都不在宿舍,我们都猜你是谈恋爱了。”
程展翼又点头,又摇头,把小靳都给弄糊涂了,不是恋爱胜似恋爱,那不就单恋。
“你是暗恋谁吗?你被拒绝了?”
本质上是差不多的,王驭不承认他俩的恋爱关系,就是变相地拒绝了自己,程展翼又点头。
暧昧期然后又被人拒绝了?
出于关心,小靳试探道:“展翼,你会不会被人给骗了?”
其实小靳想表达的不是被骗,他怕程展翼被人玩弄感情,毕竟程展翼先前也没谈过对象,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
程展翼垂着眼睛,王驭有骗他吗?好像没有,他俩接吻上床都是真的,王驭没有骗过他任何的东西。
“是谁啊?”小靳小心问道,“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程展翼还是摇头,小靳猛地想起程展翼好早之前提过的omega,“是那个酒吧的omega?”
程展翼怔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小靳还记得,他的反应也正好回答了小靳的问题。
“真是他?我以为过了那么久,你俩已经没有联系了……”一想到是社会上的人,小靳真怕程展翼会受欺负,就算对方是omega,以程展翼的阅历还不足以跟一个出身社会的omega匹敌的,“他有没有欺负你?”
怎么样才算欺负?肉体上的欺负没有,心灵上的伤害倒是造成了。
“你俩到哪一步了?”小靳想到程展翼说被拒绝了,“你喜欢他?”
别的问题都回答得不清不楚的,这个问题程展翼的头倒是点得很郑重。
那如果是喜欢,小靳也不好说什么,因为程展翼说不了话,他俩对话也不清不楚的,有些答案全凭他自己猜。
“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呢?想放弃?”
见程展翼昨晚上哭得那么伤心,肯定是喜欢的不得了,要他放弃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果然,程展翼这回没有点头,他显然是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呀,自己怎么想的呢?又找上门去,可王驭明白说了,他俩没有谈恋爱,他找上门去要用什么身份呢?炮友?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称呼。
那就彻底放弃王驭?可他一想到王驭转头就跟别人好了,他心里跟刀绞似的,这比给他冠上炮友的名头还要让他难受。
看程展翼复杂的深情,分明就是不想放弃,这也正常,初恋总是让人难以自拔。
“其实,你要是真喜欢他,可以再努努力,对方是omega,你主动一点儿也没关系的,只不过要注意好分寸,别人对方觉得烦,你得先搞清楚对方对你是个什么态度,对你到底有没有意思,哪怕一点儿呢。”
程展翼沉默了,王驭是怎么想的,明确地拒绝了自己,他俩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人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哪怕是有一丁点儿的希望,都会紧抓着不放。
该怎么联系王驭了?厚着脸皮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他一想到王驭那些话,他就格外委屈。
直接了当跟王驭说自己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他又怕听到王驭拒绝的话,真要是那样,他和王驭之间就彻底没了机会。
继续跟王驭当所谓的炮友?那就给了王驭跟别人在一起的机会,自己没有资格过问王驭的任何事,只能是炮友。
程展翼从没觉得周末这么难熬过,他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的,总是不停地翻看王驭的朋友圈,朋友圈除了之前发过的草莓园的广告,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了。
明明室友他们分手失恋都会发冗长的小作文,每到深夜都会分享一些悲伤情歌,为什么王驭什么都没发?
是出身社会的成年人不屑将情绪发泄到朋友圈,还是在王驭心目中,自己根本不不值一提,不值得被他发到朋友圈?
王驭因为程展翼的事情弄得挺没心情的,等周末一过,想他回家休息两天,他觉得以他的自我调节能力,再最多两天,他就能跟没事人一样,程展翼这个名字,也会成为过去式。
在家待着也是看电视睡大觉,实在睡得没觉可睡了,王驭还是选择出门喝两杯。
他特意选择了周一晚上,工作日的第一天,来酒吧的人少,他也不是出来觅食的,喝完就回家。
酒刚喝了一口,背后有人在叫王驭的名字,王驭抿着酒杯回头一看,喝到嘴里的那一口酒差点又吐了出去,是黎元纬。
“王驭,这么巧?”
确实挺巧的,这都能遇上,黎元纬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吗?周一晚上还这么闲?
上回那事弄得大家都挺尴尬的,王驭暂时不想见黎元纬,干笑一声,“是啊?”
“今晚有什么活动吗?”
王驭一抬手,“别,喝完酒回家了。”
黎元纬也不尴尬,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那好,我陪你喝一杯。”
第32章
说是喝一杯,但是一旦坐了下来,就不是喝一杯那么简单,黎元纬作为alpha,不管怎么绅士,怎么彬彬有礼,但是他面对王驭时目的很明确,他或许是有意识,也可能是无疑是地释放信息素,他的诱导极具有攻击性。
王驭几次想要找借口离开,可黎元纬总能不动声色地引出下一个话题,“上次那个小朋友的事情你解决好了吗?”
“算是解决好了吧。”
王驭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暧昧的灯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看得黎元纬心里一热,他忽然朝王驭靠近,木屑的味道像是一股巨浪翻涌过来。
黎元纬看出了王驭的心不在焉和兴致缺缺,柔声安慰道:“那个小朋友不适合你,不是吗?”
王驭下意识蹙紧了眉头,他先前之所以对黎元纬有好印象,还愿意再约,全都是黎元纬这个人很有分寸,从不说越界的话,不会任意评价旁人,这句话莫名让王驭觉得有被冒犯到。
“怎么说?”王驭将玻璃杯举到嘴边,灯光在玻璃杯的折射下将他的脸拉扯得有些变形。
黎元纬答道:“他年纪太小了,很冲动,容易意气用事,有些事不是非得弄得大家都下不来的台,既然是出来玩,就得给彼此留一点儿余地。”
这些话王驭是认同的,程展翼确实很恋爱脑,很符合他对大学生的印象,甚至连纯情的程度都契合他干瘪的脑干,但认同归认同,自己不太喜欢黎元纬对程展翼的评价。
“我不信你会欺骗他的感情,是他缠着你不放吧?死缠烂打可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和程展翼之间有一些误会,他确实没有欺骗过程展翼的感情,但是也没跟一个情窦初开的大学生说清楚,死缠烂打这四个字有点重了,更何况,黎元纬没有资格管自己的事情。
大概是王驭没有说话,黎元纬误会王驭赞成他说的,他试探性地伸出手,随即覆盖到王驭的手背上,大手很快将王驭的手攥在了手心里。
“你刚刚说你今晚没有别的活动,那你接下来的时间能不能归我。”
手心的温度让王驭有些抗拒,他挤出一个笑容,抽了回手。
黎元纬眼里的不悦稍纵即逝,很快又露出了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善解人意道:“没关系的,以后会有机会的。”
王驭抿了一口酒,余光往旁边一瞥,今天的酒吧的人不多,到这个点儿了,只有远处的卡座还坐着几个人,酒喝多了就想放放水,顺便再找个借口离开。
“我去个厕所。”
黎元纬像是看出了他的用意,“不会偷偷开溜吧?”
人家把话都说得这么开了,王驭也不怕顺着台阶下,“挺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王驭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他没注意到,他一转身,黎元纬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从厕所出来,王驭没有一走了之,上前跟黎元纬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
黎元纬起身将手里的杯子递到王驭面前,“喝完这杯再走吧。”
王驭垂眼看着玻璃杯,里头的明晃晃的液体在微微晃动,出来玩的人,防范意识比一般人高,离开过自己视线的酒他是不会再喝的。
黎元纬猜到了王驭在想什么,走到吧台,叫人重新调了一杯,随后端回到王驭面前,“陪我把最后这点儿喝完嘛,下次见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不会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吧?”
王驭的目光看向黎元纬手里的杯子,这么近的距离,黎元纬应该也动不了什么手脚的,他接过酒杯,爽快一饮而尽。
黎元纬眉峰一挑,也跟着将酒杯里的酒喝光了,“我送你啊。”
“我俩都喝了酒,你怎么送我?走路的话就犯不着了。”王驭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浓烈的酒气逐渐在嘴里化开,这酒的尾调似乎跟开始喝的那杯有点不同。
黎元纬看着王驭远去的背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走出酒吧没几步,这酒的后劲儿就上来了,王驭临街站着,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一片湿热,冷风刮在他的脸上,他仍旧觉得这温度下不去。
周一啊,万恶的周一,连街上的出租车都比平时要少一些,王驭几次伸手拦车,出租车司机都冲他摆摆手,飞快朝前驶去。
“操!怎么还拒载啊?”王驭愈发烦躁,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很快这团火便遍及了他全身,心跳也飞快加速,噗通噗通的,像是能从心口跳出来。
这种感觉……区别于发情期,更像是……喝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杯酒?
唾液不断地涌上口腔,王驭拼命咽着唾沫,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有些颤抖地去摸兜里的手机,手机屏幕也瞬间亮起,程展翼居然在这个时候给他发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