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聿炎不卑不亢地解释道:“我之前用言钰的身份留在华建集团,是为了方便我在C市展开工作,这涉及到我们靳氏的商业机密,我不方便向您解释。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这次我们和贵公司开展深入合作的目的只有一个,我们即将进入半导体行业,需要贵公司的技术背景作为支持。”
谢盛康的声音有些冷淡,他哼了一声:“恐怕你们的目的没有这么单纯吧。我虽然不在A市,但也听过不少关于你们靳氏资本的事情,和你们的合作的公司,到最后不是被你们收购成为你们旗下的某一个分公司,就是被你们拆解瓜分。我们谢氏集团在交出核心技术之后,还能在这个行业里立足吗?”
此话一出,餐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就连腮帮子塞得满满的谢宝曈也不敢再大口咀嚼,她垂着脑袋放下了筷子。
谢禾听了觉得自己背上的冷汗直冒,他万万没有想到,谢盛康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步步紧逼。
他不得不出言打断:“爸,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好心和我们合作,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合作才刚开始,您这一番话怕不是要一盆冷水浇灭了大家合作的激情。”
谢盛康沉着一张脸,毒辣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
半晌后,他缓缓开口:“我只是好奇,堂堂靳氏资本明明可以和Y国最顶级的半导体集团合作,但是为了拿到我们谢氏集团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生产线,就愿意拿出这么大的现金流,不惜一切代价填补上谢氏集团的大窟窿。这真是我经商三十年来,闻所未闻的奇事!”
谢禾的眼皮子猛地一跳,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几乎要越出胸膛。他不由地攥紧了桌子底下的桌布,手心里头都冒着汗。
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或许他和靳聿炎的关系要瞒不住了。
谢盛康看着几个儿女都没有开口,声音更是恼怒:“我今天为何当着靳先生的面说这样的话,为的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事情!”
谢禾忐忑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愤怒的眼睛,还想开口再做一些无所谓的挣扎。
然而就在此时,靳聿炎却开口了。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将会令在场众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谢董,您猜的很对,我之所以愿意帮助谢氏填补窟窿,甚至不惜赌上了我们靳氏资本的名誉,并非是为了你们的一条生产线。”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和谢禾结婚了。我喜欢他,自然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齐齐看向谢禾。
刹那间,面对着这些诧异震惊甚至恼怒的目光,谢禾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只听“啪”的一声,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谢禾顺着脚边低头看去,就看到一只玻璃杯四分五裂地躺在大理石地板上,周围弥漫着一滩红酒。
这酒的颜色暗红,在灯光的照耀下甚是刺眼。
谢禾只觉得眼睛一疼,连忙收回了视线。他忐忑不安地看向谢盛康,喊了声:“爸。”
谢盛康这会儿仍坐在椅子上,然而他双目通红,胸腔也在剧烈地上下起伏。
他没有回应谢禾的这一声“爸”,除了刚刚砸了手边的玻璃杯外,他没有更多的表示了。
不知过了多久,餐厅里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针尖掉落在地的声音。
谢宝曈和谢宝琛在得知这事之后,亦是十分震惊,然而震惊过后便只剩下心疼。
这年头大众对同性恋一词已不陌生,但这并不代表同性恋已被社会主流所接受,同性结婚更是罕见。在保守的家庭里,这甚至被视为丑闻。
而谢盛康便是这样一个老古董。
半晌后,就在谢禾觉得自己今天必定逃不过一劫的时候,谢盛康竟然开口了。
“靳先生,我不同意你和小禾在一起。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约定,我要你们立刻去离婚。我若知道小禾是通过和你结婚才换来你们靳氏的注资,我宁可早点把集团卖掉。这世上再多的金钱,也抵不过他一生的幸福。”
谢禾没有想到,谢盛康在盛怒之后,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没有责怪的意思,有的只是一个寻常父亲的舐犊之情。
“爸......”谢禾不由地红了眼眶。
可是当他抬头看到谢盛康斑白的两鬓和日渐佝偻的后背,他心里头又是一阵酸疼。
我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就在谢禾思考着该怎么让谢盛康相信这是他自愿的时候,靳聿炎突然开口了。
“谢董,我想你误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和谢禾互相喜欢在前,结婚在后。我答应了要给他一辈子的幸福,因而帮助谢氏集团渡过此劫责无旁贷。”
谢盛康的目光在靳聿炎脸上迅速扫过,他转过头看向谢禾,沉声问道:“小禾,你是真心喜欢他吗?”
谢禾这会儿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脸上浮现出令人看不出破绽的喜悦。他笑着点了点头:“我和靳聿炎情投意合,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没有告诉您这件事情,是担心您不能接受我喜欢男人。”
谢盛康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数秒中,渐渐相信了他俩口中情投意合的事实。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小禾啊,你爸爸我可不是一个老古董啊。”
谢禾眼睛忽然一亮,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他接受了我和靳聿炎结婚一事了?
只听谢盛康继续说道:“不过你俩结婚还是太过仓促了,我怕你日后后悔啊。”
“爸,您不用担心我。我想得很清楚,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幸福。”
谢禾说着将视线转移到了靳聿炎身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耀着灼灼深情。
靳聿炎对上这样炽热的目光,一时愣住了。
谢禾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他竟然是在对我笑!莫非,莫非他对我也并不是毫无感情?
片刻后,靳聿炎从这虚幻的梦境里醒过来,笑着说:“谢董,我们结婚是有些仓促草率了,日后我必定会给谢禾一个盛大的婚礼。”
谢盛康板着的一张脸上终于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好好好,这些事情你们两个人自己商量吧,我就不管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谢禾心里头纵有十分不情愿,却还是咧开嘴笑得灿烂如花。
婚礼?呵呵,靳聿炎你真是想太多了。两年之后合同到期,咱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意外的风波终于过去,默默围观的谢宝琛和谢宝曈也替谢禾捏了把汗,在看到谢盛康重新拿起筷子后,众人心中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这场家宴得以继续,然而碍于靳聿炎这个“外人”的存在,大家聊的话题非常浅显,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也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谢禾如坐针毡,熬到了家宴结束,想着终于能把靳聿炎这尊大佛请走了,岂料谢盛康却邀请靳聿炎在家里小住几天。
“靳先生第一次来我家,有没有空在这里住几天?”
靳聿炎的余光看到了谢禾正在拼命朝他使眼色,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笑着说:“好,那我就留下来叨扰几日。谢禾,你觉得呢?”
谢禾听到他这样回答,心里头憋着的一肚子火几乎全涌上大脑。
如果不是他在今日故意找上门来,他俩的关系又怎么会这么快暴露。或许,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然而面对他的无理要求,谢禾又不能拒绝,自己已经在谢盛康面前说了他俩是情投意合,若此时随便找个理由把他赶出去,只怕会令谢盛康更加生疑。
谢禾脸上很快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他一把挽住靳聿炎的胳膊,笑着说:“那是自然,你既然有空就住下吧。”
谢宝曈在一旁愣愣地说:“可是王姨她们都放价回家了,客房来不及打扫出来。”
“没事,我住谢禾的房间就行。”靳聿炎脸上的笑意更浓,这倒是正合了他的意。
谢禾冷笑一声,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指几乎要掐出印子。
这场一波三折的家宴终于结束,每个人离开餐厅时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或许要花上几天时间才能消化掉刚刚发生的事情。
而靳聿炎脸上的神情与众人截然不同,他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是一种完全不加掩饰的高兴。
他不仅让谢禾的家人知道了他俩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接受了自己。虽然谢禾还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但是没有了来自家庭的阻力和负担,距离他得到谢禾的心便更近了一步。
他这样想着,视线随着思绪落到了谢禾脸上。
谢禾一回头便看见一双深邃的双眸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眼里翻滚着滚烫的欲望,顿时心中的火气更加旺盛。
这时餐厅里只剩下了他二人,他自然毫不犹豫地卸下了脸上的伪装,十分恼怒地瞪了靳聿炎一眼。
“靳聿炎,你真打的一副好算盘。”他开口就是讥讽的语气。
靳聿炎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问道:“我怎么就成打算盘的了?”
“你刚刚为什么要答应?你就不能说你工作繁忙,没空住在这儿吗?”
靳聿炎却说:“你觉得你爸能相信我俩刚刚的一番说辞?他邀请我住下,多半是想亲自观察我俩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谢禾突然醒悟过来,怪不得谢盛康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他俩的话,原来是藏着这一手啊。
不过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威胁道:“我在这个家里,会与你扮一对恩爱夫夫,别的你就不要妄想了。还有我警告你,今天这样的事情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你也不想我们俩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吧。”
靳聿炎上前半步,望着他紧锁的眉头,朝他的眉心伸出手,却在落下的一瞬被谢禾一巴掌打开了。
“靳聿炎,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我不想让爸爸担心,才会说我与你是情投意合。两年后,合同一到期,咱俩就毫无关系了。”
他话音落下,手臂反被靳聿炎抓在了掌心。
“谢禾,不管你是在何种情形下说得‘情投意合’,这话我记进心里去了,也绝对不会忘。”
谢禾听到这话,眼眶里的瞳仁猛地一颤,很快便挣扎着要收回手,嘴里也喊道:“你放开我,放开!”然而他不敢喊得太响,因此气势上并不强硬。
只见靳聿炎继续说了下去:“还有,不管你是如何想的,我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能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巴不得我们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此话一出,谢禾不由地眯起双眼,审示起面前这个男人。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这么一张精雕细琢的帅气面孔,怎么就偏偏安了一个疯疯癫癫不正常的脑子呢?
谢禾冷笑一声,讥讽道:“靳聿炎,这话你自己信吗?你真的敢让你家里人知道你和一个男人在国外领证结婚了?”
他话还没说完,便清晰地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量一松。
呵,果真被我说中了。靳家这种家庭,怎么可能会容得下同性恋。在小说中,靳绪林可是比谢盛康还要古板的一个人。
谢禾轻蔑的眼神在靳聿炎脸上划过,旋即转身离开餐厅,他觉得这一次的警告足以令靳聿炎安分好长一段时间了。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到了晚上靳聿炎居然又没皮没脸地贴了上来,他还真是大大低估了此人脸皮厚度。
谢禾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靳聿炎大步走了进来,连带着一阵酒味也飘进了温暖清香的室内。
谢禾嫌弃地皱起眉头,低下头懒得再看他。
然而靳聿炎却朝他走了过来,站在他床边问道:“谢禾,我来得匆忙,没有拿换洗的衣服。”
你没有换洗的衣服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靳大少爷的佣人。
谢禾头也不抬地哦了一声,然后翻了一页书,继续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去。
“你不给我拿睡衣的话,我只好自己动手翻你的衣柜了。”
谢禾正在翻书的手停住,心里头又烦躁又懊恼。很快,他丢掉手里的书,抬头看向靳聿炎,冷淡地说:“行,我给你拿。”
他下了床,来到衣柜边上,从犄角疙瘩里翻出了一套他没有穿过的睡衣,然后又打开抽屉,在角落里翻出两条全新的毛巾浴巾,一同塞到了靳聿炎手里。
谢禾沉着脸警告道:“我浴室里的东西你别乱碰。”
靳聿炎拿过睡衣和浴巾,却仍站在原地没不动。
谢禾瞪了他一眼,问道:“大少爷,您还要怎样?”
靳聿炎薄唇轻启,只说了两个字:“内裤。”
谢禾深吸了一口气,烦躁地又瞪了他一眼,蹲下来连翻了三四个抽屉,才找到一条他没穿过的内裤。
他站起身随手丢进了靳聿炎怀里,转身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衣帽间。
他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忍,忍,忍!只要忍过了这个周末就可以了。”
谢禾躺回床上,这会儿也没有了看书的心情,关了床头的台灯便缩进被窝里。
他闭上眼睛,心脏却还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吵得他本就毫无睡意的脑子更加精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终于停下。
谢禾紧闭双眼,一想到待会儿要和这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他就觉得心里头发毛,浑身的汗毛也立了起来。
浴室的门锁传来啪嗒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
谢禾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他赶紧放缓了呼吸,装出已经沉沉睡着的样子。
“睡了?”很轻的一句问句。
靳聿炎看着谢禾熟睡时的侧颜,忍不住俯下身子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脸上突然落下一个柔软湿热的吻,谢禾被子底下的身躯都抖得厉害。他不由地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他紧闭着双眼,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呼吸绵长而缓慢。殊不知刚刚他眉眼间不着痕迹的一颤,早就被靳聿炎看在了眼里。
靳聿炎笑了笑,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难得有机会和谢禾同床共枕,他不是什么善人君子,自认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故意越过了床的中线,紧贴着谢禾睡下。
谢禾闭着眼睛,感受到床的另一头微微塌陷了一下,然后就是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热气将他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靳!聿!炎!
谢禾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差点儿就要从床上坐起来给这混蛋一拳头。
忽然,一股木质调的温暖橙香飘入他的鼻腔,将他心里头乱窜的火苗压抑下来。
不对啊,明明两个人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为什么这个人用过之后身上散发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谢禾不甘心地又吸了吸鼻子,打算仔细分辨其中的差异。
好像他的味道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沉香?
就在这时,谢禾的耳旁突然传来一句低沉沙哑的询问。
“谢禾,我身上就这么好闻吗?”
“你瞎说什么!”谢禾猛地睁开眼睛,撑着胳膊要坐起来。
结果却撞在了靳聿炎的下巴上。
“啊——”两个人同时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谢禾捂着脑袋皱着眉头,张口就骂:“靳聿炎,你是不是有病,干嘛躺在这里?”
靳聿炎的下巴被撞麻了,看到谢禾龇牙咧嘴瞪着他的委屈眼神,立马道歉:“对不起,撞得疼不疼啊?”他说着便伸手盖在了谢禾的右手上,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揉搓起来。
谢禾的手背突然被带着一层薄茧的温热手心捂住,鼻尖又嗅到了刚刚的沉香,他不由地身子一软,瞪着靳聿炎的眼神也不再凌厉。
靳聿炎以为这是破冰的开始,再也无法按耐住内心的悸动,另一只手便顺着谢禾挺直的腰板贴了上去。
下一秒,一个巴掌打在了他不安分的手上。
第29章
谢禾板着脸警告道:“靳聿炎,你少给我耍流氓,你再碰我一下的话,你今晚就睡地板。”
靳聿炎立马举手讨饶,笑着说:“好,我不碰你了。”
谢禾又瞪了他一眼,伸手关掉了卧室里的灯,重新躺回了被窝里。这回他拉高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个后脑勺。
靳聿炎看着他几乎裹走了大半张棉被,问道:“你把被子都拿走了,我盖什么?”
谢禾朝他翻了个白眼,说:“你爱盖什么就盖什么。”
靳聿炎无奈地笑了笑,掀开被子的一角盖在了自己身上。
谢禾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静心咒,努力忽视掉背后的动静。
然而背后躺着一个大活人,不管靳聿炎干什么,哪怕只是安静地呼吸,传到他的耳朵里,都会令他思绪混乱难以入眠。
靳聿炎看谢禾毫无睡意的样子,于是开口:“谢禾,你要是睡不着的话,我们聊一聊吧。”
谢禾掀开眼皮子,又翻了一个白眼,不高兴地问道:“聊什么?”
“随便聊什么,聊你的过去,你的童年。我们已经结婚了,有必要互相增加对彼此的了解。”
谢禾腾地一下翻了个身,朝着靳聿炎冷哼一声:“哟,原来你也知道我们完全不熟啊。和一个陌生人结婚,亏你做得出来。”
虽然屋子里一片漆黑,但靳聿炎还是能感受到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看着他,就如同一只漂亮的小猫嫌弃地看着他的主人。顿时,他心里头一阵痒,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我知道你现在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喜欢你,这样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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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禾听到这三个字,瞬间头皮发麻,他烦躁地说:“我再提醒你一次,咱俩只是协议结婚,时间一到就自动一拍两散,我们没有必要了解对方。”
“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和你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吧。”
谢禾立马把被子拉得更高,伸手盖在了自己的耳朵上,一颗脑袋几乎全埋进了被子底下。
虽然唯一的听众表现出了不耐烦的情绪,但靳聿炎还是开始了他的自言自语。
他描述他的大学生活,参加了哪些项目,又获得了哪些奖项,三言两语就描绘出了一个天之骄子的形象。
很快,他又聊起他的中学时代,小学时代,不管在什么时候,他一直都是那个令众人仰望的存在。
这样的人生在谢禾眼里简直无趣到了极致,这年头每一本小说里的霸总都拥有着类似的过去。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逐渐有了倦意。
“虽然我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但我小时候却非常调皮。我父亲在池塘里养了很多金鱼,有一天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拿了一根鱼竿跑到池塘边上钓鱼,整整钓了一下午的鱼。等他工作回来的时候,这些金鱼有一大半都跳不动了。”
“还有一回,我把花坛里的花都拔了,然后种上了蔬菜种子。母亲出差回来看到她心爱的月季变成了绿色蔬菜,气得一晚上没有和我说话。”
“还有......”
谢禾逐渐从昏昏欲睡,到产生兴趣竖耳倾听。他没有想到这个如同天才般的霸总,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和普通小孩子一模一样的快乐童年。
靳聿炎正说到他打碎了家里的古董花瓶被父亲追着教训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轻声问道:“谢禾,你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谢禾翻了个身,说:“你倒是继续说啊,后来呢,你到底有没有挨打?”
靳聿炎听出了他话里幸灾乐祸的语气,故意说:“没有,我父亲就是吓唬吓唬我。”而实际上,他被按着挨了好一顿揍,之后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下一次闯祸。
谢禾十分失望地说:“那你爸爸对你真好,这年头很少有家长不信奉棍棒教育。”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小时候经常挨打了?”
谢禾懒得回答他这句话,转而问道:“你小时候这么调皮捣蛋,怎么后来就成了三好学生?”
“人总是会成长的,不是吗?”
他话里是掩藏不住的落寞,明明上一秒他的语气还是轻松愉快的,转眼便冷了下来。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一次飞机失事......从那天开始,我就只在梦里见过他们了。”
在一片黑暗之中,谢禾似乎看到了一双悲伤的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靳聿炎伤心难过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难受起来。他在现实世界里是个孤儿,并没有体会过父母之爱,直到穿进了这本书中,他才体会到了什么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谢禾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靳聿炎的肩上:“你的爸爸妈妈一直在天上看着你。”
很快他的手便被靳聿炎紧紧握住,这一回,他却没有再甩开他的手。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在这一刻被拉近了。
这两日,靳聿炎和谢禾在谢盛康面前扮演一对恩爱夫妻,两个人看向彼此时目光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谢宝曈从一开始不敢相信他俩是真的相爱,到最后捏着鼻子从他俩身边走过。就连谢盛康似乎也相信了他俩是情投意合,情比金坚。
而这两位主演经过两日的朝夕相处,之间的气场也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独处的时候,谢禾不再对靳聿炎疾言厉色,语气和态度都温柔了不少。或许是因为那晚听他聊起童年,对他产生了不少恻隐之情。
到了离开的这一天,谢盛康没有再提让他俩离婚的事情,而是笑着叮嘱他二人日后要好好相处,不要吵架。
两个人在三双眼睛的目送下,坐上了银灰色的轿车,缓缓驶离老宅。
谢禾从后视镜看去,当这座古老典雅的建筑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他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
“送我到谢氏大楼。”
靳聿炎问道:“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吧。”
“不用。”谢禾拒绝得干脆,侧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他俩的关系在离开老宅以后,似乎又回到了远点。
不过靳聿炎却不这么觉得,他十分自信地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很大的进展,谢禾开始逐渐接受他的存在了。
靳聿炎回到公司,刚准备开始工作,便收到了安柏发给他的一条短信。
[少爷,家主对您以靳氏资本的名义,干预谢氏集团运作的事情非常不满,他想要您的解释。]
靳聿炎眉头一皱,心里头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爷爷对他做事一向放心,几乎不会过问理由原因。他如今插手谢氏集团的运作,这样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能惊动他老人家已是出乎意料,又如何会令他不满呢?
[爷爷还问起了别的事情吗?]
[没有,家主只让我整理了一份您最近的工作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