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睡了一觉醒来又吃过东西,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此时正坐在床上后背贴着墙,沉默地看着坐在床沿舒展双腿发呆的春生。
屋子里很安静,偶尔能飘进来几声麻雀和杜鹃鸟的叫声,叽叽喳喳的热闹。
“春生,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
男人的提议打断了春生发呆,他眼睛晶亮地转过头,“玩什么游戏?”
“家里有纸笔吗?”
春生去找,翻箱倒柜找出了半根铅笔和一本灰扑扑的田字格。
男人接过,翻开一页在田字格上写字,头也不抬地说:“春生,不可以偷看。”
春生讪讪地缩回脖子。
男人写好了就把铅笔放下,对他说:“1到10,你猜我在纸上写了哪个数字?”
春生绞尽脑汁地想,“唔……8?”
男人摇头,把刚才写在本子上的数字给他看,是个端端正正的5。
“你猜错了。”
春生叹气,伸出左手给他,掌心朝上。
他输了,该被男人打手掌。
但男人无视他伸来的手,“这局不算,当做给你热身,输了我也不会打你手掌,我要别的惩罚。”
春生没收回手,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别的惩罚呀?”
“等我赢了再告诉你。”
男人翻开新的一页田字格,又在上面写了一个数字。
“20到25。”
“……24?”
“你又猜错了。”
男人给他看纸上写的数字,是25。
春生顿时露出懊悔可惜的表情,“我差一点就猜对了!”
男人被他脸上生动的表情可爱到了,声音都溢出笑意,“30到35。”
“35?”
“不对,是34。”
“啊……又是差一点。”
“真可惜,你又输了。”男人把手里的铅笔和田字格放在一旁。
春生见状语气充满遗憾,“不玩了吗?”
“现在是惩罚时间。”
春生眼巴巴地看着男人,实在很可怜,“你要弹我脑门吗?”
“不是。”
“那要揪我耳朵吗?”
“不揪。”
提出的惩罚方式被接连否认,春生一脸疑惑地看着男人靠近,“那你要怎么惩罚我?”
在他提出惩罚方式的时候男人已经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等春生意识到时他已经失去了躲开的所有机会。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脸越来越近,直到他们的鼻尖只差一点点就能碰到,春生也被他仿佛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卷到寂静无声的海沟,失焦地望着他,说不出话。
“春生,不能闭眼,你得看着我。”
男人的声音放得很轻很低,磁性低沉的音色自带蛊惑,把春生迷得晕头转向。
他下意识地想应一声好,可他唇缝刚打开就被堵住了,那东西又凉又软,还有滑腻腻的东西往他嘴里钻。
春生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他只是圆睁着双眼愣愣地呆坐。
春生的嘴唇比男人想象中的感觉更好,丰盈肉感含在嘴里软得好像能化开,上面还残留甜粥的甜味。
春生湿漉漉的双眼不敢闭,半眯着轻而薄的水雾,喉咙里终于又发出了那种叫男人心猿意马,像猫叫的呻吟。
男人目光幽深地继续深吻他,春生什么也不懂,他只知道男人说这是输了游戏的惩罚,所以他连害羞都没有,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觉得舒服了喉咙就会本能地发出一两声呻吟。
这绵长的深吻持续了很长时间才结束,春生被松开时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大口呼吸,原本淡色的嘴唇被亲出胭脂一样的红,让那张没多出彩的五官显出一抹艳色。
男人伸手轻捏着他的下巴往那小小的唇珠上轻咬了一口,留下一片晶莹水迹才退开身体,重新拿起铅笔和田字格。
“这回难度会比前两次大,你还想玩吗?惩罚也会升级。”
春生揉着自己被亲得又红又肿的嘴唇,感觉麻麻的,脑子也成了浆糊般,“玩。”
“50到100。”男人漫不经心地写下一个数字。
“100?”
男人一顿,给他看田字格,“你猜对了。”
春生完全没想到自己能猜对,愣了一下后双眼迸发出光彩,他高举双手欢呼,“我赢了!”
“对,你赢了。”
男人笑着放下纸笔,表情期待地靠近他,“轮到你惩罚我了,来。”
春生奇怪地咦了一声,“不是要赢两次才惩罚吗?”
“你猜对一次就可以惩罚我了。”
“这样。”春生看着男人英俊秀美的脸庞露出带点狡黠的笑容,然后出其不意地伸出双手揪住他的耳朵,力度轻轻的,不像是在揪。
他捏着男人白皙的耳朵尖微微往上拉,提拉两下哈哈笑着松开了,这对他来说似乎特别好玩,笑得他躺倒在床上咯咯不停。
男人看着春生纯粹无暇的笑脸,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吧。”
“还玩吗?”
男人看着他对玩游戏充满期待的小脸,忽然有些不忍心再让简单的游戏沾上情.欲的色彩。
他是个恶劣的大人,动心也动情,可春生没有,春生是笨笨的大人,他没动心也没动情,他不理解接吻,所以他不会害羞,也没有难为情。
有太多东西在他认识范围之外,没有人教过他,所以他懵懂无知,乖得像根木头。
男人不许他闭眼他就睁着,惩罚是什么他都接受,反正不疼,还挺舒服的,就是时间有点久,他嘴巴和舌头会麻麻的。
“我们玩其他的,你有什么特别想玩的吗?”
春生摇摇头,“我不知道能玩什么。”
“你会玩井字棋吗?”
“什么是井字棋?”
男人拿起丢在一边的纸笔,给他示范,“你看,这样连成一条线就赢了。”
“喔喔!”春生学得很认真。
他家里只有一支铅笔,只能和男人轮流用,我画完了就把笔给你画,谁也不嫌麻烦,涂涂画画玩了一整页田字格,春生几乎没赢过。
他输太多次了,输得他脑袋顶上如果有朵小花那估计是无精打采的。
男人见他愁着小脸又可怜又委屈,忽然探身往他头顶亲了一下。
春生惊讶地抬起脸看他,“这也是惩罚吗?因为我输太多了?”
“不是,就是我想亲而已。”
“这样。”
男人笑着学他说话,“这样这样。”
春生害羞地低着头接过铅笔往井字格上画个圆圆的圈,然后他又输了。
到了晚上。
轮流洗过澡后他们就像之前一样躺在床上搂着睡,春生已经有点习惯了,而且他今天一天都没有上班,一直跟男人待在一起,愉快的游戏环节也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升温。
窗外如银蟾光透过铁制窗栏倾斜一地,在炎炎夏日里显得无端寂冷。
春生在男人的要求下和他面对面躺,因为都不困所以他们在小声聊着天。
“晚晚,你的感冒好了吗?”
“你想去上班?”
春生呐呐地说:“不上班就没有钱。”
“不能再陪陪我吗?”男人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忧伤,“我感觉我可能要走了。”
春生心底慌得发紧,再开口险些咬到舌头,“你,你要回家吗?”
“可能是的。”男人深情地执起春生一只手,贴到嘴唇边亲了亲,“不要忘了我,我会回来见你。”
春生疑惑地看着他,他还记得那天男人说过的话,“可是你不是说要我跟你一起回家吗?”
“嗯,你不要生我的气,那不是我。”
春生听得脑袋晕晕乎乎的,“晚晚,你在说什么?”
男人却不多解释,他不知道他要怎么告诉春生“我有可能不是我”,可能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脾气性格习惯都跟现在的他完全不一样。
那个人不认识春生,也不知道这两天发生过什么,他会像他夺取这具身体的意识一样把身体夺回去,可能在这一刻,也可能在下一秒。
他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才是外来的“入侵者”,这具身体原本就属于另外一个意识,他很难占据这具身体太久,所以他和春生的每一秒都可能是告别。
“我喜欢你春生,我对你好。”
这句话春生能听懂,他可开心了,“我也喜欢你晚晚!我也对你好!”
男人忽然有些后悔了,这情绪来得莫名而浩大,他无力抵抗只能被浸润在其中,被悔意彻底渗透,可他根本不清楚他在为哪个时刻感到后悔。
春生的生物钟很准时,到点睡觉了他就开始困了,眼皮打了会儿架后沉沉闭起,男人知道他这一闭眼就要到天亮才会睁开了。
他一夜没睡,用一整晚的时间安静地注视熟睡的春生,直到凌晨天快亮了,意识忽然像被拔了插头的白炽灯,不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断电熄灯的那一刻就仿佛他不断往下沉的意识,沉入至深的井底,没有人能帮他。
读者朋友们看到这里应该都发现了春生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行为,这个是有原因的,后面会写到~
春生很少会做梦,如果睡眠可以像心电图一样用不断跳跃的线条来记录,那他那根线条一定是笔直的,没有一点起伏。
老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春生从小到大不止一次在白天想过如果我有爸爸妈妈就好了,但他从未在晚上梦见过他们,一次都没有。
他不是不想他们的,他想过好多次,想如果他们愿意来福利院接他回家,他一定不会生他们的气,可是他们一次也没来过。
后来长大了一点,他被一对考虑领养他的夫妇领回了家,却在几天之后又被送回福利院,那次之后再没有人想领养他了。
在福利院里,被带走后又被退回去的小孩是没有人想要的,春生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有怨恨过任何人,他知道是他不够好,因为不够好,不聪明,不好看,所以爸爸妈妈不要他,所以他被人领走了又被送回来。
他怎么能怪别人呢?是他不够好。
春生很早就领悟了,他不带任何怨恨地活着,活一天是一天,赚钱不多那就省着点花,把钱存起来。
至于把钱存起来之后又要干什么他想不到了,他是生活没有盼头的人,只是离开福利院后因为找不到工作没钱他在天桥底下睡了一个月,露宿街头饿肚子的经历让那时才刚成年的春生很难堪也很恐惧。
他蓦然发现这座城市很大,可是没有一盏灯是为他亮的。
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买一盏灯,买一张床,租一个有天花板,有墙有窗户,不用睁眼就看到大马路的房子。
他一个人也能好好活着,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他活得一点也不体面,每天都脏兮兮,工作很辛苦,可他已经尽力了,他现在获得的所有一切都是他很努力很努力才换来的。
除了晚晚。
晚晚不是他换来的,是捡来的。
捡来的能算做自己的吗?当然不行了。
春生很小就知道拾金不昧,他在福利院的地上捡到小糖果都会老实还给阿姨,不会留着自己吃,更何况晚晚不是糖果,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他忘了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家,但他一定是有家的,有家就证明他是他爸爸妈妈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睡前男人和他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话,这晚春生很罕见地做梦了。
梦里他变成晚晚的“爸爸妈妈”,他的家就是晚晚的家,白天他在外面上班挣钱,晚上回家就陪晚晚玩,玩猜数字,玩井字棋,还有好多好多,他家里的灯一直亮着。
梦里的他很幸福,从未有过的幸福,因为他变成晚晚的“爸爸妈妈”了那晚晚就是他的了,他可以不用像小时候捡到糖果还给阿姨一样把晚晚还回去!
这种好事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了,梦里的春生是这么想的。
做美梦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好到春生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也不愿意醒。
可这世上哪有不用醒的梦呢?再多不舍,再多美好的梦那也是要醒的。
只是他醒来的方式一点也不温柔。
仿佛从天而降的巨响炸在耳边,春生听见第一声“嘭”的时候就睁开了眼,他人睡在小床里侧,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茫然失措地看着男人,看着他脸色阴沉,举止狼狈地撞倒方桌,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理喻,又让他无比震怒的事情。
春生呆呆傻傻地看着男人,不敢说话,因为男人的表情太可怕了,他不笑,那双总是温和看着他的眼睛此刻是冰冷的,像在看一个陌生的,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在这种毫无温度可言的注视下,春生畏畏缩缩地落下视线,脑子一片空白,心脏好像被冻住了一样。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晚晚为什么要那么生气?他做错什么了吗?
“你是谁?这里是哪?”
男人的语调和他的眼神表情一样冰冷,冻得春生只穿背心的单薄身体一颤,脖子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掐住,掐得他脆弱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不敢叫眼前这个人晚晚,因为根本不像,晚晚不会这样对他的,他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重话。
得不到回答男人好像也没有要继续逼问下去的意思,他紧锁眉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陌生的白色棉背心,从未见过的深蓝色平角内裤,没穿裤子光着腿。
两分钟前,他就穿成这样和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床上抱在一起。
开什么玩笑?
男人眉眼积了片黑压压,阴沉沉,目光极具威慑力与压迫感地扫视周围一圈,在地上看到了和方桌躺在一起的手表和手机。
手机没电是关机状态的,手表完好。
他微微偏头看向呆坐在床上像块石头一动不动的春生,“我的衣服在哪里?”
春生结结巴巴地说:“在,在外面,晾起来了。”
男人回头,视线透过窗,确实看到了自己的衣服挂在晾衣绳上,头也不回地说:“拿进来。”
春生愣怔着没有动。
男人眉头顿时蹙得更紧,他转过脸对春生说:“我让你把我的衣服拿进来。”
春生让他吓了一跳,脸色发白,惊慌失措地爬下床去外面给他收衣服。
男人接过走进卫生间,在他换衣服的时候,春生听到了门外有汽车开进来的声音,他没有出去,就站在窗户往外看,看到了好几辆黑色的车停在外面,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从车上下来。
其中有一个戴金丝细边眼镜,气质儒雅的年轻人站在门外,深蓝色的衬衫很合他的气质,宽肩窄腰,修长漂亮。
春生听见了敲门声,但他不敢打开,他站在窗前盯着那不断被敲响的铁皮门,好像门外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可没多久这门还是开了,因为男人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他沉着脸像座山一样挡在门前,面无表情地戴手表,听门外的人解释。
“定位出问题了,今早才追踪确定到你的位置。”
“多久了?”
“两天。”
男人戴好手表,转头看向春生,“你叫什么?”
春生嗫嚅地答:“春,春生。”
“我这两天一直在你这里?”
春生呐呐点头,不敢撒谎。
男人淡淡地看着他,脑袋微微一偏,“去换衣服。”
春生站着不动。
男人对他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见他不配合果断收回视线,低声说了句,“不换也行。”
眼看着男人走出铁皮门,春生仿佛被焊在地上的双腿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两步,想追出去又不敢。
他有点想哭但忍住了,瘪着嘴说了两个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字,“晚晚……”
只是他不舍难过的情绪还未将他彻底浸透,两个穿黑西装,人高马大的男人快步走进来,一左一右架起他往外走。
春生像只无助的鹌鹑,完全不懂反抗,他连挣扎都没有就被毫无尊严地架出自己的家。
而他也是出来了才发现,原来门外停了那么多的车和人,他还在远处躲着偷看的人里发现了大鑫的身影。
一身黑色衬衣西裤的男人站在车旁,接过了一根烟放进嘴里点燃,白色烟雾弥漫着模糊了他的侧脸,额前垂落的黑发遮住了他一只眼睛,什么都不真切。
春生直愣愣地看着他吞云吐雾,这才知道原来晚晚会抽烟的。
“魏先生,这间房子要怎么处理?”
被称作魏先生的男人冷冷转过脸,极昳丽英俊的面庞好似覆了一层薄薄的霜雪,“去找房东买下来。”
戴眼镜的男人似乎对春生很感兴趣,他站在魏先生身旁,摘下嘴里叼着的烟吐出呛人的烟圈,一双丹凤眼颜色秾丽,看着傻傻的春生有些纳闷,“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能看出来很穷,庭之,另一个你是为了他才留在这两天没走的吗?”
提到自己的另一个人格,魏庭之眉眼的阴沉又浓烈了两分,他看也不看春生,也没有理会戴眼镜男人的问题,一根烟抽得差不多了,有人递上来一个烟灰缸给他掐灭烟头。
他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戴眼镜的男人见状也掐灭烟跟着上了车,春生则是被塞进后一辆车里。
车子接连发动,缓缓开出了像城市疮疤的西角路,那些春生熟悉的景色不断倒退,慢慢被摩天大楼和城市绿化取代。
春生表情空白地被两个强壮的陌生人夹在中间,他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了。
他今天早上醒来本该去给晚晚买早餐,然后再去工地上班,他还想着中午吃饭的时候要去买新的铅笔和田字格,可他想的这一切没有办法实现了。
他熟悉的那个晚晚骗了他,他根本没得选,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给过他选择的权利。
从他捡到男人,男人没有立即离开的那一晚开始就注定了这天早晨他要被一起带走,由不得他不愿意。
因为魏庭之不会允许另一个人格用他的身体去接触认识一个陌生人,他是一定会把春生查个底朝天,再将身体被占据的那两天每一秒都榨出来。
第10章
春生被架上车后,车子在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开进了山里,山间草木峥嵘,郁郁葱葱,盘山公路上看不到除他们以外的车。
春生刚上车的时候心里是害怕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车子行驶当中没有任何人伤害他,也没有人高声吓唬他,这让春生稍稍放松了一点紧绷的心弦,转着脑袋满眼好奇地看坐在自己左右两侧的人。
“我们要去哪里呀?”
没有人回答他。
车里包括他和司机在内一共坐了四个人,但除了他以外,另外三个人就像石头一样,连表情都和石头很像。
春生看了一会儿他们面无表情的侧脸就不敢再看了,缩着肩,低头抠自己的膝盖,直到车子停在成片的建筑前。
他又一次被架下了车,嗫嚅地说了句,“我可以自己走……”
还是没有人理他。
春生垂头丧气地被带进一个很大的房间里,他发现这里什么东西都很大,床很大,窗户也很大,连卫生间都比他在西角路住的房子要大,大的都不像个房间了,而是像间房子。
春生不敢乱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只敢用眼睛看,可再大的房子他再仔细观察也总有看完的时候,看完了他就坐在地上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了。
坐在地上的春生顿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来,惊慌失措地左右看了看,最终选择手脚并用地爬进床底下。
他心跳快得像打鼓一样趴在地上,脸颊贴着柔软的地毯,澄澈的大眼睛直直盯着房门的方向。
他看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然后进来了几只脚,穿着黑色的鞋子,好像是女孩子的脚,因为脚脖子细细的。
春生看得有些纳闷,但他不敢出去,就趴在床底下不动。
而进来给他送东西的人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瞬间慌了,春生眼看着这些细脚脖子在房间里来回跑,还去卫生间看了,他听见她们说。
“糟了!快去告诉魏先生那个人不见了!”
等人都跑走了,春生才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左右看。
门外是一条很深的走廊,左右尽头是两幅很大的画像,但因距离有些远春生看不清楚。
春生开了房门却没有往外跑,他只是伸长脖子看而已,看完了门外面是什么样的他就把脑袋缩回门里,重新回到床底上趴着藏起来。
他觉得这里最安全,他躲在这里就不会有人发现他。
不知过了多久,春生趴在床底下差点睡着时终于又一次听到脚步声,他一下竖起耳朵仔细听。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明显不止一个人。
一连串的脚步声来到房门前,春生被这阵仗吓得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呼吸都不敢用力。
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这次进来的明显是男的了,因为他们脚下穿着锃亮的黑皮鞋,西装裤腿一尘不染。
春生不知道这些脚里会不会有晚晚的脚,于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些黑皮鞋走进来,就像之前进来的女孩子们一样,他们把房间转了一圈后回到房门前。
春生见状整颗心都被攥得紧紧的,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直愣愣地看着那些黑皮鞋,就像在应验他的预感一样。
有一双鞋的主人趴下了身体,双手撑地伏下脑袋往床底下看,他第一眼先发现春生的腿,然后才和那双眼尾向下,写满无辜的狗狗眼对视。
“没事了,他在床底下。”
“……拽出来吗?”
“魏先生说随便他,把吃的喝的给他留下就行。”
“门要锁吗?”
“不用,林先生说他是客人。”
几人旁若无人的交流,确认春生好好待在房间里,只是藏在了床底下便离开了。
这些人离开后房间重回寂静,春生从床底下爬出来了才发现他们给他留了吃的,看上去很漂亮的食物摆在桌子上,还有果汁牛奶和水。
春生站在桌旁垂着眼睫看,看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伸手去拿食物。
魏庭之回到自己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卫生间的水声响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停。
他穿着白色浴袍,一身湿润水汽地走出浴室,扫了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林羡,从冰箱里取了瓶矿泉水,“有事?”
林羡收起手机看着他笑,“没有,我就是担心你。”
魏庭之轻扯了一下唇没说话。
林羡目光直勾勾看着他滴水的发梢,“另一个你留在那里没走的原因你有没有头绪?”
魏庭之站在落地窗前远眺窗外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满脑子挥不去的都是他一睁眼发现自己抱着那个叫春生的陌生男人躺在床上的一幕,说不上是不是觉得恶心,但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在他看来另一个人格这么做的原因除了故意恶心他以外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