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自古以来就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河水奔腾蜿蜒，万年不息，历史上虽然经历过多次的改道变迁，却一直从未干涸消逝，关于黄河的奇闻轶事亦是数不胜数。单就黄河泛滥而言，有记载的从古至今就有千余次，近年来因为全球变暖的缘故，虽然鲜少再发生泛滥的现象，但世事无常，总会有轮回在现之时。
今年的八月雨水特别充沛，连续十几天的暴雨使得黄河水位急剧高涨，防汛的新闻每天都在变化，S市地处黄河中游，恰好就在黄河边上，水患时刻威胁着这个繁华小城。就在今天，黄河终于按捺不住，以他那奔腾的怒火席卷了整个中下游地区。
朱瑾打着伞走在路上，身上的雨衣也被打湿贴在单薄的身体之上，虽然已经是一个大男孩儿了，可身体还是瘦小的像个女孩儿似的，再加上长相秀气，可没少被人错认成女孩儿。
身边一辆轿车缓慢的驶过，朱瑾抬头，看着街上稀稀疏疏的人流，心里止不住的叹气，这雨这么一直下着，真是让人憋闷的难受，再加上最近的工作是越来越难做了，不少客人都会无缘无故的找茬，受委屈是常事，今天更是被客人当众辱骂了一番，不管是哪一样，都让朱瑾心情好不起来。
朱瑾是在一家饭店打工的，从小就被父母遗弃的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因为没钱读书，只读了个初中就辍学了，可是朱瑾很乐观，他并不觉得没学历有多丢人，就是工作难找点，但所幸自己就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经济问题不用太担心。
朱瑾的老板是个外地人，背井离乡的来这里讨生活，免不了要被地头蛇打压，老板的年纪比朱瑾大不了多少，朱瑾又是温和的性子，让任何人都讨厌不起来，于是两人在上下级的关系外还是很谈得来的好朋友。
要是自己强大一点，就可以保护身边的人了！朱瑾这么想着，又叹了口气，迎面一个旋风打来，手里的雨伞一下子就被掀翻架了，看着只剩下铁架的雨伞，朱瑾真是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就这么裹着雨衣走着，路面上聚集的雨水已经到膝盖深了，汽车的轮胎行走在路面上，就像漂浮在水面上一般，鞋帮里也已经被水溢满了，朱瑾皱了皱眉，他最讨厌这种湿粘的感觉了，又冷又潮，总让他有种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的感觉。
正在思索要不要把这些水倒出来，脚步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水响声，像是鱼儿游动时搅水的声音，朱瑾弯腰想看看是什么，就觉得裤腿一抖，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鞋里。
雨鞋长长的鞋帮里，一条黑色的小鱼正在游来游去，显然这狭小的空间让它非常不适，游来游去的想要逃脱，可又总是跳不出来。
看来是河里的小鱼被大水冲上岸了！朱瑾秀气的眉毛舒了舒，弯下腰把小鱼儿舀在了手里，这么大的水，放任它游下去，说不定会被冲到下水道里去，算了，还是带它回家吧。
在垃圾桶里找了一个易拉罐，洗净后将小鱼儿装在里面，朱瑾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他住的地方在一处老城区，已经没多少人住了，人虽然少，但也因此很安静。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冰冷的房子里没有丝毫亮光，年久失修的房子一下雨就漏水，空气里到处都是潮湿发霉的感觉，朱瑾很讨厌这种潮湿感，却只能一直忍受着，因为他还没有条件租好一点的房子。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床就是一个衣柜和一台老旧的写字桌，地上放着几个水盆，是用来接房顶上漏下来的水的。朱瑾蹬掉湿透的雨鞋，找了一个透明的鱼缸将小鱼儿放进去，这才扒掉雨衣，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躺在床上，听着渗下来的水滴在盆里的嘀嗒声，一天的疲累涌了上来，很快，朱瑾就进入了梦乡。
外面的风雨还在继续，微弱的光线下，老旧的屋里就只剩下了朱瑾的呼吸声，以及写字台上放置的鱼缸里黑色的小鱼游来游去的水声。直到朱瑾完全睡熟了，那一直游动的鱼儿忽然停止了身躯的摆动，黑暗中，依稀可见它漆黑的双眼中投射出来的冷光。
第2章 挑食的鱼
朱瑾很早就起床了，这是他的习惯，先是去晨跑，然后吃早餐，再打扫房间，一切做完后再去上班，这么多年坚持下来，已经像是强迫症了，如果不按顺序做，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洗漱好出门时，朱瑾这才想起他昨天还带回来了一条小鱼呢，昨天被水淋湿很不舒服，以至于他都快差点儿忘了小鱼的存在了。
黑色的小鱼在鱼缸里静静地漂浮着，朱瑾轻轻的碰了碰水面，水中的小鱼忽然抬起了头，湿漉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朱瑾，那眼神，实在太人性化了，朱瑾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鱼看着他，就好像被人盯着一般极度不舒服。
是错觉吗？刚刚那一眼，实在是太像人类的眼神了，朱瑾急忙聚精会神去看，小鱼儿却已经打着摆游动了起来，难道真是错觉？看来自己真的是太累了！
朱瑾摇了摇头，目光在小拇指大小的鱼身上转来转去，却总觉得这条鱼有些怪异，他忽然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品种的鱼。
将鱼儿从水中捞出之时，那条鱼竟然出奇的乖顺，小小的身体静静的躺在朱瑾的手心里，湿漉漉的眼睛却无神的看着前方。
实在是太乖了！朱瑾这么想着，轻轻的掀起了鱼儿的尾巴，黑色的鳞片密布的腹部却有五个小小的突起，显然是蜷缩着的，所以看起来有些像凸起的鳞甲。
这是什么？朱瑾好奇的用手去抠那鼓起的小圆点，谁知刚一碰，鱼儿那一直放空的眼睛忽然就转了过来，直直的盯着朱瑾的眼睛，那眼神中满含敌意，让朱瑾不禁收回了手。
朱瑾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可是一条鱼而已，有什么危险呢？朱瑾拍了拍头，将鱼儿放进水中，急急忙忙的去上班去了。
直到朱瑾走后很久，鱼儿才甩了甩尾巴，腹部的五个凸起的小点忽然展了开来，赫然是五只小小的爪子。
这一天，朱瑾都在想那条鱼是什么品种，他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却没有丝毫头绪，或许就是一条普通的小鱼吧！朱瑾这么想着，脑海中又出现了鱼儿淡漠的眼神，后背忽然有些发凉，一条鱼能有那么人性化的眼神吗？
晚上回家的时候朱瑾特地去了一趟花鸟店，因为不知道鱼儿喜欢吃哪种鱼食，所以朱瑾每样都买了一点。
到家的时候那条鱼果然又漂浮在水面之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在睡觉一般，听到朱瑾进门，它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复又闭上了眼睛。
朱瑾有些囧，总感觉自己的存在感很弱，他将各种鱼食放在鱼缸前，用手捞起软啪啪的鱼儿，轻抚着对方的腹部轻声问道：“小黑，你看看，自己喜欢吃哪一种？”
说完这句话，朱瑾自己都笑了，这是真被吓怕了吗？竟然问起一条鱼的意见了！目光流连到鱼儿鼓起的五个小点时，想抠一抠的念头又起来了，朱瑾动了动喉结，他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好像这条黑色的小鱼不像别的鱼儿那么需要水，毕竟自己一直这么拿着他，它也没有丝毫的挣扎反抗。
给鱼换了水，看着那一堆鱼食，朱瑾又犯起了难，这到底是要吃哪一种呢？要是吃错了不适应怎么办？纠结了半天，朱瑾选了一种最常用的鱼食扔了进去，果然，那只高冷的鱼儿还是保持着高冷的姿态，对于嘴边的鱼食是不闻不问，看来不是这一种了！
又换了干净的水，重新放了一种，还是那个表情，还是那么高冷――看来还不是！
一直将所有的鱼食都换完，鱼儿还是那个姿态，安静的漂浮在水面上，湿漉漉的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朱瑾。
抖了抖塑料袋，朱瑾嘴角有些抽搐，自己貌似捡了个麻烦回来怎么办？
“哥们儿，你到底想吃什么啊？”朱瑾目蕴热泪的看着鱼儿，真有种扔给它一张钱让它自己去买的冲动。
鱼儿翻了个身，用尾巴对着朱瑾，湿漉漉的眼睛又闭了起来，看着这一幕，朱瑾心里忽然咯噔了一声：话说，鱼不是没有眼睑的吗？这鱼是怎么闭上眼睛的？靠，这么重要的事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该不会捡回来了一个怪物吧？
朱瑾心里有些凉凉的，他忽然快步走到冰箱前，翻出一包面包走到了鱼缸前，膨软的面包进入水中迅速的涨大，朱瑾紧紧地盯着鱼儿的反应……
还是没动静！还是没动静！
看来自己是养不活这条怪鱼了！
朱瑾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摸了摸鱼儿的背部：“小黑啊小黑，你什么都不吃，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主人啊？我知道你想回自己的家，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把你放进哪条江里啊！你不喜欢我不要紧，不要饿死自己才好！”
“……”
朱瑾不再折腾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傻了！对着一条鱼又哄又劝的，让人看见还以为自己是神经病呢！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朱瑾很早就睡了，随着他的呼吸渐渐轻柔，鱼缸里原本漂浮着的鱼儿忽然动了动，然后尾巴一甩，一下子跃上了鱼缸顶，像人一般坐在了鱼缸壁上，原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外面，目光有些黯淡。
而另一边，本该睡着的朱瑾却缓缓的睁开了一条眼缝，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里一凉，看来，自己装睡果然没有错，这鱼，果然不是凡物！
将客人点好的菜上齐后，朱瑾就抱着托盘站到了一边，现在不是饭点，店里的客人很少，闲下来的他又想起了自家那条高冷的鱼，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实在是太惊悚了，现在他只要一空闲下来，就会想起那鱼坐在鱼缸上的景象。
李悦站在柜台后面算着账，他是这家店的老板，大学毕业后就来到s市背井离乡的独自创业了，说起来他也比朱瑾大不了几岁，两人平时的关系还不错。
将最后一笔数字记录好，李悦抬头，就看到朱瑾正托着腮看着自己。
李悦没好气的笑骂道：“我长的很帅吗？看的那么入迷。”
“老板……”朱瑾顿了顿，微微低头，有些艰涩的问道：“老板，你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吗？”不知道这么问合不合适？那条鱼……也不一定就是鬼祟啊！
“鬼神？”李悦扬眉，忽然笑道“怎么？你撞鬼了？”
朱瑾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李悦将手指间的钢笔转的飞快：“这种事啊，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没遇到过，所以也不能确定。
“是吗？”朱瑾抱起托盘，怏怏的转身准备回后厨，看着他的样子，李悦皱了皱眉，忽然叫住他道：“小瑾，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啊，放心吧老板，我去工作了！”朱瑾扬起一抹笑，转身进了房间，这种事，还是没人知道的好吧！
下午的时候，下了几天的大雨终于退去了它的威势，天空却依旧被厚重的云层所覆盖，阳光从云层里投射出来，一缕缕的直射入大地。
朱瑾提着几盒打包好的饭菜走在路上，大雨初晴，空气中还残留着雨水的味道，但至少湿冷的感觉已经退却了，干净的空气加上偶尔射到地上的光束，使得朱瑾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终于决定了，凡事都要解决，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任何事，拖着都不会自己解决，只有去面对他，才能彻底解决。朱瑾决定了，不管那条鱼到底是何方神圣，他都要搞清楚，不然身边随时有一个不确定的存在，睡觉都睡不好。
回到家的时候那条鱼果然又在闭眼漂浮，像是睡着了一般，朱瑾叹了口气，从小就是一人长到大，胆子还是有一点的。将盒饭放在桌子上，朱瑾径直走到鱼缸前，修长的手指伸进水里之时，黑鱼只是掀了掀眼皮，然后就任由朱瑾把它放在了掌心里。
朱瑾茶色的眼睛像是琉璃一般光彩闪烁，他牢牢的盯着黑眼漆黑的眼珠，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半天，忽然笑道：“我想，你是能听懂我说的话的吧？我知道你不是一条单纯的鱼，有没有兴趣，咱们聊一聊？”
“……”黑鱼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他好半天，就在朱瑾以为自己真的精神错乱了之时，忽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鱼儿的嘴里传了出来：“汝欲如何？”
“我靠！”绕是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一条鱼说话，这种心里冲击还是太大了，朱瑾手一颤，差点就将小鱼扔了出去。
“果然！”朱瑾苦笑一声，定了定神，这才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和一个不确定的存在一起生活，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吗？”朱瑾扯起一抹温柔的笑，大大的杏眼弯成了月牙状，让人提不起丝毫的厌烦之感。
“吾不是怪物，不会害汝。”
“……”什么鬼！！！
“那么……”朱瑾顿了顿，没有理会对方生僻的语句，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你该不是人鱼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瑾觉得黑鱼的眼睛里面满是一种不屑，等了好半天，鱼儿才甩给他冷硬的四个字：“吾不是鱼。”
“不是鱼？那你到底是什么？”朱瑾忽然想起了黑鱼腹部的那五个小凸起，他一把翻过鱼儿的身体，手指刚触及鱼儿的腹部，就被狠狠地甩了一尾巴。
黑鱼的眼神有些冷，它一甩尾巴，一下子跳进了鱼缸之中，半晌才传来幽幽的一声：“吾不会害汝，等吾好了就走。”
“诶！你住下来没关系，但那个，你至少让我知道你是什么吧？”朱瑾把鱼缸举到眼前，等了半天也不见鱼儿的答复，那家伙又闭上了眼睛，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朱瑾苦笑了一下，退而求其次的问道：“那么，至少告诉我你是吃什么的吧！毕竟这样下去我不好喂养你啊！”
“不必，吾不食凡间之物。”
谢天谢地，这次这鱼终于说话了，虽然说出的话很欠揍，但朱瑾却松了一口气，他真怕那鱼忽然跳出来，一下子露出尖利的獠牙，对着他恶狠狠的说道我喜欢吃人，正打算吃了你！就算不是这样，但如果吃些自己办不到的东西也很麻烦！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而且这鱼还满口古文，一副高逼格的姿态，但朱瑾至少确定了一点，他暂时应该不会害自己。
将盒饭打开，朱瑾一边扒着饭，一把逗弄黑鱼，本来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吃的，但考虑到人家不食人间烟火，朱瑾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没事开口。
而黑鱼在说完了这些之后，就像睡着了一般，再一直没有开口。
朱瑾趴在桌子上直勾勾的看着漂浮在鱼缸中的鱼儿，忽然想起自己几天前给鱼喂食的场景，当时不觉得，现在知道了这鱼不吃东西之后，总觉得当时的场景怎么想怎么二，恐怕当时在这鱼的心里早就笑死自己了吧！
这么一想，朱瑾就有些气不过，可对着这么一个小东西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是干愣愣的起身进浴室，把自己泡在热水之下。
要说这凡事啊还是不知道为好，你说不知道的时候这鱼也就是一条普通的鱼而已，现在知道它不是一条单纯的鱼，再把它放在家里，朱瑾怎么都睡不着，从小就没被幸运眷顾的他何时遇到过这么怪诞的事情？不过，这也不算是幸运吧？说不定是背运！
翻来翻去将近两个小时才睡着，可也睡的很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朱瑾总觉得自己床前站了个人，冷汗不断的往出冒着，可却又醒不过来。
折腾了几分钟，朱瑾使劲一翻身，终于醒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没缓过来，窗台边一道黑色的影子一下子惊的朱瑾从床上跳了起来。
那个影子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它是什么形状的，只觉得像是个人，朱瑾压低呼吸看着对方，期盼着对方先有所动作，却又怕对方有什么动作。
等了好半天，对方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朱瑾却已经快要虚脱了，这种完全未知的状态让人窒息。怎么着都是死，朱瑾鼓起勇气，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
那果然是一个人站在那里，现在还没有消失，难道是贼吗？可是这破屋子里，即使贼进来都没有往外拿的东西，谁会那么不长脸来盗自己的家呢？
“谁？谁在那边？”等了半天不见对方有动作，朱瑾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
本来已经做好了与对方搏斗的准备，可那个黑影却缓缓的转过了身，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依旧明亮摄人。
:“是吾。”
低沉的声线，有几分熟悉，朱瑾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看着对方修长的身形，朱瑾忽然觉得十分兴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这份好奇驱使着朱瑾打开了房间的灯，明亮的灯光瞬间溢满了整个房间，朱瑾眯了眯眼，抬头看去，却正好与一双黑亮的星眸撞在了一起。
那双眼睛深邃如海，明亮如星，以至于看到他的人会先忽略他的长相，而被那双眼睛深深吸引。
对方就那样站在眼前，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朱瑾，这一刻，朱瑾出奇的没有丝毫害怕，他定了定神，将目光从对方的身上移开，这才去注意他的样貌。
男人站在窗边，身形修长挺拔，身着一袭玄色长衣，五官十分出众，就是皮肤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没有血色，一头黑发柔顺的披散在胸前背后，更衬的皮肤白皙如玉，而在他的额头之上，赫然长着一对分岔的双角。
果然不愧是怪物，长的就是有特点！朱瑾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龙？还是鹿？
朱瑾有些傻眼，他不是没有想过鱼儿变成人之后的形象，可出现在脑海中更多的是人鱼的形象，绝没有这么一种西游记的即视感，话说阁下，您是东海龙王派来的吧？
朱瑾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还是淡漠的看着他，姿势都没有一点改变。朱瑾忽然觉得很玄幻，明明不久前自己还是个唯物主义者，怎么现在忽然就跳出来一条鱼，告诉他你的世界观完全是错误的！
“那个……”喉咙有些干涩，朱瑾动了动喉结，这才艰涩的问道：“你是……小黑？”
“……”
“吾为仓糜。”
仓糜？那是什么东西？
朱瑾清了清嗓子，试探的问道：“反正就是那条小鱼对吧？”对方的身影就站在写字台前，挡住了鱼缸，不知道里面的鱼还在不在，不过朱瑾就是觉得，这就是那条小鱼。
这次男人没有开口，而是转过身看向了窗外，等了好半天不见他的回复，朱瑾终于忍不住探到了写字台前，果然，小小的鱼缸里空无一物，这不是那条小鱼，又会是谁？
“那个……”
“吾本为龙族之人。”朱瑾刚刚开口，男人就打断了他的话，朱瑾有些意外，就听对方继续说道：“后被人所囚，困于黄河之渊已达万年，今虽脱身，但修为有损，已无神力。”
这是在解释自己的来历？被囚于黄河中修为有损所以才变成小鱼的形状吗？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伙竟然是传说中的龙族！那不是神仙吗？苍天啊！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神仙！
朱瑾觉得自己快飘起来了，他定了定神，终于问了出来：“你是哪种神龙？该不是会龙鱼吧？”
“朱瑾，如何用？”仓糜拿着浴室的莲蓬头满脸无辜的看着朱瑾，成功的让后者额角泛起了黑线。
朱瑾以手扶额，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大发慈悲收了一只无家可归的老龙而已，怎么就沦落到当保姆的地步了？
朱瑾：男，二十二岁，饭馆服务员，孤儿，无亲无故。就在几天前，他因可怜一只被水冲到雨鞋中的鱼而将他带回了家，谁知那鱼根本不是鱼，而是一只被封印到神力尽失的黑龙。
在对方的各种撒泼打滚求收留下？朱瑾终于答应他在自家住下来，一直到他的神力恢复――呃，其实人家介绍完自己的身世就一脸高冷的装酷了，是朱瑾自己觉得人家怪可怜的，就主动收留了人家。
叫仓糜的男人顶着两只漂亮？可爱？怪异？呃……反正就是分岔的角，一身黑色的长衣被褪了下来，露出了挺拔漂亮的身躯。
看着仓糜满脸无辜的溜着鸟，朱瑾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长的那么帅身材还那么好就算了！没事买什么萌嘛！话说回来，神仙不都是牛逼轰轰的吗？怎么这只疑似龙鱼的家伙就连自己洗澡都搞不定呢？
看着拆的七零八落的莲蓬头，朱瑾的嘴角有些抽搐，看来得攒钱买个浴缸了！
三两下将浴室收拾好，朱瑾推着仓糜站好，这才往他头上浇水：“我说啊，以后要是你不会用的东西，你就一律放着喊我来做好不好？”
“……”
仓糜低着头，高大的身躯足足比朱瑾大了一个头，以至于朱瑾虽然惦着脚，却依旧够不上为对方洗头。歪头想了想，朱瑾找了一个板凳，让仓糜坐在上面，这才帮着他揉着乌黑的长发，虽然这一头长发着实漂亮，但洗头却是个麻烦活。
弄了好半天才将仓糜的头洗好，接着又帮对方洗身上，仓糜的肤色很白，大概是一直不见天日的原因，想到这儿，朱瑾忽然有些心疼，真不知道被封印的那几千年，这人是怎么过来的？虽然仓糜没有说是谁封印了他，也没有说原因，但朱瑾却可以想象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自古以来只有恶魔才会被封印，就算仓糜不是什么坏人，恐怕他也做过很不好的事。
尽管这样，上万年的封印也太过无情了些，那种永远不见天日的感觉，想想就让人绝望！
在朱瑾卖力的搓着澡时，仓糜就一直闭着眼睛，朱瑾的手很软，虽然并不细腻，却让人感觉很舒服，洗着洗着，朱瑾忽然又想起了之前他问仓糜的那个问题，虽然说对方已经声明自己就是龙族，跟鱼没有半毛关系，但有件事朱瑾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下。
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朱瑾还是嗫嚅着开口了：“内个，仓糜，虽然说你不是鱼，但你腹部的那五个小点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我早先碰的时候你没有动作，后来却要甩我呢？”
双手在仓糜精瘦的胸膛上游走，朱瑾忽然有些感慨，神仙果然就是神仙，这身材，没的挑了！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回答，朱瑾看了看闭着眼睛的仓糜，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用手去捏一捏对方的脸颊，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朱瑾可不保证自己不会被这个脾气不好的龙给扔出去。
终于洗好了！朱瑾长出了口气，见对方还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忽然有点好笑，这家伙还挺乖的！人家给他洗澡，他就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安静的坐在，丝毫没有动作。
今年的八月雨水特别充沛，连续十几天的暴雨使得黄河水位急剧高涨，防汛的新闻每天都在变化，S市地处黄河中游，恰好就在黄河边上，水患时刻威胁着这个繁华小城。就在今天，黄河终于按捺不住，以他那奔腾的怒火席卷了整个中下游地区。
朱瑾打着伞走在路上，身上的雨衣也被打湿贴在单薄的身体之上，虽然已经是一个大男孩儿了，可身体还是瘦小的像个女孩儿似的，再加上长相秀气，可没少被人错认成女孩儿。
身边一辆轿车缓慢的驶过，朱瑾抬头，看着街上稀稀疏疏的人流，心里止不住的叹气，这雨这么一直下着，真是让人憋闷的难受，再加上最近的工作是越来越难做了，不少客人都会无缘无故的找茬，受委屈是常事，今天更是被客人当众辱骂了一番，不管是哪一样，都让朱瑾心情好不起来。
朱瑾是在一家饭店打工的，从小就被父母遗弃的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因为没钱读书，只读了个初中就辍学了，可是朱瑾很乐观，他并不觉得没学历有多丢人，就是工作难找点，但所幸自己就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经济问题不用太担心。
朱瑾的老板是个外地人，背井离乡的来这里讨生活，免不了要被地头蛇打压，老板的年纪比朱瑾大不了多少，朱瑾又是温和的性子，让任何人都讨厌不起来，于是两人在上下级的关系外还是很谈得来的好朋友。
要是自己强大一点，就可以保护身边的人了！朱瑾这么想着，又叹了口气，迎面一个旋风打来，手里的雨伞一下子就被掀翻架了，看着只剩下铁架的雨伞，朱瑾真是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就这么裹着雨衣走着，路面上聚集的雨水已经到膝盖深了，汽车的轮胎行走在路面上，就像漂浮在水面上一般，鞋帮里也已经被水溢满了，朱瑾皱了皱眉，他最讨厌这种湿粘的感觉了，又冷又潮，总让他有种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的感觉。
正在思索要不要把这些水倒出来，脚步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水响声，像是鱼儿游动时搅水的声音，朱瑾弯腰想看看是什么，就觉得裤腿一抖，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鞋里。
雨鞋长长的鞋帮里，一条黑色的小鱼正在游来游去，显然这狭小的空间让它非常不适，游来游去的想要逃脱，可又总是跳不出来。
看来是河里的小鱼被大水冲上岸了！朱瑾秀气的眉毛舒了舒，弯下腰把小鱼儿舀在了手里，这么大的水，放任它游下去，说不定会被冲到下水道里去，算了，还是带它回家吧。
在垃圾桶里找了一个易拉罐，洗净后将小鱼儿装在里面，朱瑾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他住的地方在一处老城区，已经没多少人住了，人虽然少，但也因此很安静。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冰冷的房子里没有丝毫亮光，年久失修的房子一下雨就漏水，空气里到处都是潮湿发霉的感觉，朱瑾很讨厌这种潮湿感，却只能一直忍受着，因为他还没有条件租好一点的房子。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床就是一个衣柜和一台老旧的写字桌，地上放着几个水盆，是用来接房顶上漏下来的水的。朱瑾蹬掉湿透的雨鞋，找了一个透明的鱼缸将小鱼儿放进去，这才扒掉雨衣，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躺在床上，听着渗下来的水滴在盆里的嘀嗒声，一天的疲累涌了上来，很快，朱瑾就进入了梦乡。
外面的风雨还在继续，微弱的光线下，老旧的屋里就只剩下了朱瑾的呼吸声，以及写字台上放置的鱼缸里黑色的小鱼游来游去的水声。直到朱瑾完全睡熟了，那一直游动的鱼儿忽然停止了身躯的摆动，黑暗中，依稀可见它漆黑的双眼中投射出来的冷光。
第2章 挑食的鱼
朱瑾很早就起床了，这是他的习惯，先是去晨跑，然后吃早餐，再打扫房间，一切做完后再去上班，这么多年坚持下来，已经像是强迫症了，如果不按顺序做，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洗漱好出门时，朱瑾这才想起他昨天还带回来了一条小鱼呢，昨天被水淋湿很不舒服，以至于他都快差点儿忘了小鱼的存在了。
黑色的小鱼在鱼缸里静静地漂浮着，朱瑾轻轻的碰了碰水面，水中的小鱼忽然抬起了头，湿漉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朱瑾，那眼神，实在太人性化了，朱瑾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鱼看着他，就好像被人盯着一般极度不舒服。
是错觉吗？刚刚那一眼，实在是太像人类的眼神了，朱瑾急忙聚精会神去看，小鱼儿却已经打着摆游动了起来，难道真是错觉？看来自己真的是太累了！
朱瑾摇了摇头，目光在小拇指大小的鱼身上转来转去，却总觉得这条鱼有些怪异，他忽然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品种的鱼。
将鱼儿从水中捞出之时，那条鱼竟然出奇的乖顺，小小的身体静静的躺在朱瑾的手心里，湿漉漉的眼睛却无神的看着前方。
实在是太乖了！朱瑾这么想着，轻轻的掀起了鱼儿的尾巴，黑色的鳞片密布的腹部却有五个小小的突起，显然是蜷缩着的，所以看起来有些像凸起的鳞甲。
这是什么？朱瑾好奇的用手去抠那鼓起的小圆点，谁知刚一碰，鱼儿那一直放空的眼睛忽然就转了过来，直直的盯着朱瑾的眼睛，那眼神中满含敌意，让朱瑾不禁收回了手。
朱瑾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可是一条鱼而已，有什么危险呢？朱瑾拍了拍头，将鱼儿放进水中，急急忙忙的去上班去了。
直到朱瑾走后很久，鱼儿才甩了甩尾巴，腹部的五个凸起的小点忽然展了开来，赫然是五只小小的爪子。
这一天，朱瑾都在想那条鱼是什么品种，他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却没有丝毫头绪，或许就是一条普通的小鱼吧！朱瑾这么想着，脑海中又出现了鱼儿淡漠的眼神，后背忽然有些发凉，一条鱼能有那么人性化的眼神吗？
晚上回家的时候朱瑾特地去了一趟花鸟店，因为不知道鱼儿喜欢吃哪种鱼食，所以朱瑾每样都买了一点。
到家的时候那条鱼果然又漂浮在水面之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在睡觉一般，听到朱瑾进门，它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复又闭上了眼睛。
朱瑾有些囧，总感觉自己的存在感很弱，他将各种鱼食放在鱼缸前，用手捞起软啪啪的鱼儿，轻抚着对方的腹部轻声问道：“小黑，你看看，自己喜欢吃哪一种？”
说完这句话，朱瑾自己都笑了，这是真被吓怕了吗？竟然问起一条鱼的意见了！目光流连到鱼儿鼓起的五个小点时，想抠一抠的念头又起来了，朱瑾动了动喉结，他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好像这条黑色的小鱼不像别的鱼儿那么需要水，毕竟自己一直这么拿着他，它也没有丝毫的挣扎反抗。
给鱼换了水，看着那一堆鱼食，朱瑾又犯起了难，这到底是要吃哪一种呢？要是吃错了不适应怎么办？纠结了半天，朱瑾选了一种最常用的鱼食扔了进去，果然，那只高冷的鱼儿还是保持着高冷的姿态，对于嘴边的鱼食是不闻不问，看来不是这一种了！
又换了干净的水，重新放了一种，还是那个表情，还是那么高冷――看来还不是！
一直将所有的鱼食都换完，鱼儿还是那个姿态，安静的漂浮在水面上，湿漉漉的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朱瑾。
抖了抖塑料袋，朱瑾嘴角有些抽搐，自己貌似捡了个麻烦回来怎么办？
“哥们儿，你到底想吃什么啊？”朱瑾目蕴热泪的看着鱼儿，真有种扔给它一张钱让它自己去买的冲动。
鱼儿翻了个身，用尾巴对着朱瑾，湿漉漉的眼睛又闭了起来，看着这一幕，朱瑾心里忽然咯噔了一声：话说，鱼不是没有眼睑的吗？这鱼是怎么闭上眼睛的？靠，这么重要的事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该不会捡回来了一个怪物吧？
朱瑾心里有些凉凉的，他忽然快步走到冰箱前，翻出一包面包走到了鱼缸前，膨软的面包进入水中迅速的涨大，朱瑾紧紧地盯着鱼儿的反应……
还是没动静！还是没动静！
看来自己是养不活这条怪鱼了！
朱瑾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摸了摸鱼儿的背部：“小黑啊小黑，你什么都不吃，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主人啊？我知道你想回自己的家，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把你放进哪条江里啊！你不喜欢我不要紧，不要饿死自己才好！”
“……”
朱瑾不再折腾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傻了！对着一条鱼又哄又劝的，让人看见还以为自己是神经病呢！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朱瑾很早就睡了，随着他的呼吸渐渐轻柔，鱼缸里原本漂浮着的鱼儿忽然动了动，然后尾巴一甩，一下子跃上了鱼缸顶，像人一般坐在了鱼缸壁上，原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外面，目光有些黯淡。
而另一边，本该睡着的朱瑾却缓缓的睁开了一条眼缝，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里一凉，看来，自己装睡果然没有错，这鱼，果然不是凡物！
将客人点好的菜上齐后，朱瑾就抱着托盘站到了一边，现在不是饭点，店里的客人很少，闲下来的他又想起了自家那条高冷的鱼，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实在是太惊悚了，现在他只要一空闲下来，就会想起那鱼坐在鱼缸上的景象。
李悦站在柜台后面算着账，他是这家店的老板，大学毕业后就来到s市背井离乡的独自创业了，说起来他也比朱瑾大不了几岁，两人平时的关系还不错。
将最后一笔数字记录好，李悦抬头，就看到朱瑾正托着腮看着自己。
李悦没好气的笑骂道：“我长的很帅吗？看的那么入迷。”
“老板……”朱瑾顿了顿，微微低头，有些艰涩的问道：“老板，你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吗？”不知道这么问合不合适？那条鱼……也不一定就是鬼祟啊！
“鬼神？”李悦扬眉，忽然笑道“怎么？你撞鬼了？”
朱瑾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李悦将手指间的钢笔转的飞快：“这种事啊，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没遇到过，所以也不能确定。
“是吗？”朱瑾抱起托盘，怏怏的转身准备回后厨，看着他的样子，李悦皱了皱眉，忽然叫住他道：“小瑾，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啊，放心吧老板，我去工作了！”朱瑾扬起一抹笑，转身进了房间，这种事，还是没人知道的好吧！
下午的时候，下了几天的大雨终于退去了它的威势，天空却依旧被厚重的云层所覆盖，阳光从云层里投射出来，一缕缕的直射入大地。
朱瑾提着几盒打包好的饭菜走在路上，大雨初晴，空气中还残留着雨水的味道，但至少湿冷的感觉已经退却了，干净的空气加上偶尔射到地上的光束，使得朱瑾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终于决定了，凡事都要解决，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任何事，拖着都不会自己解决，只有去面对他，才能彻底解决。朱瑾决定了，不管那条鱼到底是何方神圣，他都要搞清楚，不然身边随时有一个不确定的存在，睡觉都睡不好。
回到家的时候那条鱼果然又在闭眼漂浮，像是睡着了一般，朱瑾叹了口气，从小就是一人长到大，胆子还是有一点的。将盒饭放在桌子上，朱瑾径直走到鱼缸前，修长的手指伸进水里之时，黑鱼只是掀了掀眼皮，然后就任由朱瑾把它放在了掌心里。
朱瑾茶色的眼睛像是琉璃一般光彩闪烁，他牢牢的盯着黑眼漆黑的眼珠，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半天，忽然笑道：“我想，你是能听懂我说的话的吧？我知道你不是一条单纯的鱼，有没有兴趣，咱们聊一聊？”
“……”黑鱼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他好半天，就在朱瑾以为自己真的精神错乱了之时，忽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鱼儿的嘴里传了出来：“汝欲如何？”
“我靠！”绕是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一条鱼说话，这种心里冲击还是太大了，朱瑾手一颤，差点就将小鱼扔了出去。
“果然！”朱瑾苦笑一声，定了定神，这才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和一个不确定的存在一起生活，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吗？”朱瑾扯起一抹温柔的笑，大大的杏眼弯成了月牙状，让人提不起丝毫的厌烦之感。
“吾不是怪物，不会害汝。”
“……”什么鬼！！！
“那么……”朱瑾顿了顿，没有理会对方生僻的语句，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你该不是人鱼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瑾觉得黑鱼的眼睛里面满是一种不屑，等了好半天，鱼儿才甩给他冷硬的四个字：“吾不是鱼。”
“不是鱼？那你到底是什么？”朱瑾忽然想起了黑鱼腹部的那五个小凸起，他一把翻过鱼儿的身体，手指刚触及鱼儿的腹部，就被狠狠地甩了一尾巴。
黑鱼的眼神有些冷，它一甩尾巴，一下子跳进了鱼缸之中，半晌才传来幽幽的一声：“吾不会害汝，等吾好了就走。”
“诶！你住下来没关系，但那个，你至少让我知道你是什么吧？”朱瑾把鱼缸举到眼前，等了半天也不见鱼儿的答复，那家伙又闭上了眼睛，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朱瑾苦笑了一下，退而求其次的问道：“那么，至少告诉我你是吃什么的吧！毕竟这样下去我不好喂养你啊！”
“不必，吾不食凡间之物。”
谢天谢地，这次这鱼终于说话了，虽然说出的话很欠揍，但朱瑾却松了一口气，他真怕那鱼忽然跳出来，一下子露出尖利的獠牙，对着他恶狠狠的说道我喜欢吃人，正打算吃了你！就算不是这样，但如果吃些自己办不到的东西也很麻烦！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而且这鱼还满口古文，一副高逼格的姿态，但朱瑾至少确定了一点，他暂时应该不会害自己。
将盒饭打开，朱瑾一边扒着饭，一把逗弄黑鱼，本来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吃的，但考虑到人家不食人间烟火，朱瑾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没事开口。
而黑鱼在说完了这些之后，就像睡着了一般，再一直没有开口。
朱瑾趴在桌子上直勾勾的看着漂浮在鱼缸中的鱼儿，忽然想起自己几天前给鱼喂食的场景，当时不觉得，现在知道了这鱼不吃东西之后，总觉得当时的场景怎么想怎么二，恐怕当时在这鱼的心里早就笑死自己了吧！
这么一想，朱瑾就有些气不过，可对着这么一个小东西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是干愣愣的起身进浴室，把自己泡在热水之下。
要说这凡事啊还是不知道为好，你说不知道的时候这鱼也就是一条普通的鱼而已，现在知道它不是一条单纯的鱼，再把它放在家里，朱瑾怎么都睡不着，从小就没被幸运眷顾的他何时遇到过这么怪诞的事情？不过，这也不算是幸运吧？说不定是背运！
翻来翻去将近两个小时才睡着，可也睡的很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朱瑾总觉得自己床前站了个人，冷汗不断的往出冒着，可却又醒不过来。
折腾了几分钟，朱瑾使劲一翻身，终于醒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没缓过来，窗台边一道黑色的影子一下子惊的朱瑾从床上跳了起来。
那个影子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它是什么形状的，只觉得像是个人，朱瑾压低呼吸看着对方，期盼着对方先有所动作，却又怕对方有什么动作。
等了好半天，对方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朱瑾却已经快要虚脱了，这种完全未知的状态让人窒息。怎么着都是死，朱瑾鼓起勇气，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
那果然是一个人站在那里，现在还没有消失，难道是贼吗？可是这破屋子里，即使贼进来都没有往外拿的东西，谁会那么不长脸来盗自己的家呢？
“谁？谁在那边？”等了半天不见对方有动作，朱瑾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
本来已经做好了与对方搏斗的准备，可那个黑影却缓缓的转过了身，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依旧明亮摄人。
:“是吾。”
低沉的声线，有几分熟悉，朱瑾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看着对方修长的身形，朱瑾忽然觉得十分兴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这份好奇驱使着朱瑾打开了房间的灯，明亮的灯光瞬间溢满了整个房间，朱瑾眯了眯眼，抬头看去，却正好与一双黑亮的星眸撞在了一起。
那双眼睛深邃如海，明亮如星，以至于看到他的人会先忽略他的长相，而被那双眼睛深深吸引。
对方就那样站在眼前，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朱瑾，这一刻，朱瑾出奇的没有丝毫害怕，他定了定神，将目光从对方的身上移开，这才去注意他的样貌。
男人站在窗边，身形修长挺拔，身着一袭玄色长衣，五官十分出众，就是皮肤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没有血色，一头黑发柔顺的披散在胸前背后，更衬的皮肤白皙如玉，而在他的额头之上，赫然长着一对分岔的双角。
果然不愧是怪物，长的就是有特点！朱瑾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龙？还是鹿？
朱瑾有些傻眼，他不是没有想过鱼儿变成人之后的形象，可出现在脑海中更多的是人鱼的形象，绝没有这么一种西游记的即视感，话说阁下，您是东海龙王派来的吧？
朱瑾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还是淡漠的看着他，姿势都没有一点改变。朱瑾忽然觉得很玄幻，明明不久前自己还是个唯物主义者，怎么现在忽然就跳出来一条鱼，告诉他你的世界观完全是错误的！
“那个……”喉咙有些干涩，朱瑾动了动喉结，这才艰涩的问道：“你是……小黑？”
“……”
“吾为仓糜。”
仓糜？那是什么东西？
朱瑾清了清嗓子，试探的问道：“反正就是那条小鱼对吧？”对方的身影就站在写字台前，挡住了鱼缸，不知道里面的鱼还在不在，不过朱瑾就是觉得，这就是那条小鱼。
这次男人没有开口，而是转过身看向了窗外，等了好半天不见他的回复，朱瑾终于忍不住探到了写字台前，果然，小小的鱼缸里空无一物，这不是那条小鱼，又会是谁？
“那个……”
“吾本为龙族之人。”朱瑾刚刚开口，男人就打断了他的话，朱瑾有些意外，就听对方继续说道：“后被人所囚，困于黄河之渊已达万年，今虽脱身，但修为有损，已无神力。”
这是在解释自己的来历？被囚于黄河中修为有损所以才变成小鱼的形状吗？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伙竟然是传说中的龙族！那不是神仙吗？苍天啊！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神仙！
朱瑾觉得自己快飘起来了，他定了定神，终于问了出来：“你是哪种神龙？该不是会龙鱼吧？”
“朱瑾，如何用？”仓糜拿着浴室的莲蓬头满脸无辜的看着朱瑾，成功的让后者额角泛起了黑线。
朱瑾以手扶额，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大发慈悲收了一只无家可归的老龙而已，怎么就沦落到当保姆的地步了？
朱瑾：男，二十二岁，饭馆服务员，孤儿，无亲无故。就在几天前，他因可怜一只被水冲到雨鞋中的鱼而将他带回了家，谁知那鱼根本不是鱼，而是一只被封印到神力尽失的黑龙。
在对方的各种撒泼打滚求收留下？朱瑾终于答应他在自家住下来，一直到他的神力恢复――呃，其实人家介绍完自己的身世就一脸高冷的装酷了，是朱瑾自己觉得人家怪可怜的，就主动收留了人家。
叫仓糜的男人顶着两只漂亮？可爱？怪异？呃……反正就是分岔的角，一身黑色的长衣被褪了下来，露出了挺拔漂亮的身躯。
看着仓糜满脸无辜的溜着鸟，朱瑾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长的那么帅身材还那么好就算了！没事买什么萌嘛！话说回来，神仙不都是牛逼轰轰的吗？怎么这只疑似龙鱼的家伙就连自己洗澡都搞不定呢？
看着拆的七零八落的莲蓬头，朱瑾的嘴角有些抽搐，看来得攒钱买个浴缸了！
三两下将浴室收拾好，朱瑾推着仓糜站好，这才往他头上浇水：“我说啊，以后要是你不会用的东西，你就一律放着喊我来做好不好？”
“……”
仓糜低着头，高大的身躯足足比朱瑾大了一个头，以至于朱瑾虽然惦着脚，却依旧够不上为对方洗头。歪头想了想，朱瑾找了一个板凳，让仓糜坐在上面，这才帮着他揉着乌黑的长发，虽然这一头长发着实漂亮，但洗头却是个麻烦活。
弄了好半天才将仓糜的头洗好，接着又帮对方洗身上，仓糜的肤色很白，大概是一直不见天日的原因，想到这儿，朱瑾忽然有些心疼，真不知道被封印的那几千年，这人是怎么过来的？虽然仓糜没有说是谁封印了他，也没有说原因，但朱瑾却可以想象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自古以来只有恶魔才会被封印，就算仓糜不是什么坏人，恐怕他也做过很不好的事。
尽管这样，上万年的封印也太过无情了些，那种永远不见天日的感觉，想想就让人绝望！
在朱瑾卖力的搓着澡时，仓糜就一直闭着眼睛，朱瑾的手很软，虽然并不细腻，却让人感觉很舒服，洗着洗着，朱瑾忽然又想起了之前他问仓糜的那个问题，虽然说对方已经声明自己就是龙族，跟鱼没有半毛关系，但有件事朱瑾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下。
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朱瑾还是嗫嚅着开口了：“内个，仓糜，虽然说你不是鱼，但你腹部的那五个小点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我早先碰的时候你没有动作，后来却要甩我呢？”
双手在仓糜精瘦的胸膛上游走，朱瑾忽然有些感慨，神仙果然就是神仙，这身材，没的挑了！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回答，朱瑾看了看闭着眼睛的仓糜，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用手去捏一捏对方的脸颊，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朱瑾可不保证自己不会被这个脾气不好的龙给扔出去。
终于洗好了！朱瑾长出了口气，见对方还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忽然有点好笑，这家伙还挺乖的！人家给他洗澡，他就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安静的坐在，丝毫没有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