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过去,温度没有丝毫的降低,反而还有升高的迹象。
赏南把翟青渔的衣服换下来,给洗衣房的阿姨们,重新换上了自己的T恤和薄长裤。
“赏南,你伤好了吧,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吧,你来芸城都还没开始玩儿,”天气晴朗的早晨,用早餐时,卫杰剥着清蒸出来的虾,“我们去看大瀑布!!!”
卫杰一开口,翟青明也连连附和,“你伤应该都好了,我看你脸上都已经掉痂了。”
“前两天下雨,那瀑布这会儿水肯定特大,等重新热起来,估计只能看景区的水龙头了。”翟青明故意这么说。
他邀请赏南和卫杰来自家玩儿,目的就是为了和赏南能多相处,结果赏南从山上摔了下去,这段时间净呆在家里,哪里都没去成。
赏南看了眼翟青渔,后者抬起眼,对自己笑了笑,“看我做什么?”
明知故问。
“太热了,我不想出去。”赏南故作烦躁怕热的样子,好像一听见出去,连饭都吃不下了。
“不热啊,我们现在出发哪儿热了,等会中午才热呢,而且我们是开车过去,车里有空调,等到了山上说不定还觉得冷,晚上可以在山上的酒店住,爽翻天了!”翟青明还没跟赏南一起在外面过过夜呢。
赏南表现出不想去的样子。
他索性摆头,“青渔哥,你去吗?”
翟青明表情一凝,“你问我哥去不去干嘛?他坐一轮椅怎么去?”
翟青渔毫不介意翟青明的直来直去,他还附和对方,“是啊,你们自己去玩儿就行了,我出行不便。”
连卫杰也让赏南一起去,“谁跑来旅游是为了天天在家睡大觉啊?”
可青樰山呆着真的很舒心,空气清新干净,空气湿度也高,不像山底下干燥闷热,更重要的是,青樰山有翟青渔。
不过再怎么拒绝,卫杰和翟青明都不依不饶,赏南只得点头,要不是还有卫杰同路,他还真不一定会和翟青明单独跑出去,翟青渔真的说不定会把自己活撕了,不然就把翟青明活撕了。
赏南终于点头了,翟青明跳起来欢呼一声,高兴写在脸上,他推着赏南,“那你赶紧上楼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出发。”
赏南一脸的难色。
他去看了一眼翟青渔,发现翟青渔根本就没看自己和翟青明,他简直都想直接和翟青明摊牌说明自己和翟青渔的关系,可翟青渔分明不想告诉翟青明。
“等一下,我吃完最后几口。”赏南握紧筷子,无奈地回应着翟青明的催促。
瀑布离青樰山并不远,开车两个多小时就能到,就算住上两个晚上,也用不着带特别多的东西,酒店一般都会有准备。
简单地给书包里塞了点东西,赏南拎着书包悄悄跑去了翟青渔的房间。
“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翟青渔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不悦,赏南还是觉得心尖一抖。
如果还有其他的任务世界的话,赏南希望这类的感情线可以简单一点,哪怕是强取豪夺他都能接受,翟青渔实在是太磨人了。
“我走了。”赏南没有进房间,就站在门口,翟青渔在他的工作台忙活,背对着自己,“嗯”了一声。
“路上注意安全。”翟青渔还说。
但不是赏南想听到的话。
赏南小声问对方,“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翟青渔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他的轮椅慢慢转向,然后朝赏南缓缓行进,他四平八稳的样子跟赏南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的心绪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我想趁着这次出去玩,告诉翟青明我们的事情,”赏南蹲下来,抬眼看着翟青渔,“等我回来。”
他看起来年纪太小了,不太适合说这句话。
但翟青渔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没从翟青渔眼睛里看见低落的情绪,赏南才拎着书包往楼就打着方向盘朝外面去。
引擎声很快消失在了院子里,空气的冷清意味渐浓。
翟青渔从来没觉得青樰山如此安静过,以前他能听见风吹过群林,也能听见昆虫自繁花攀爬振翅落足,溪水叮咚…..现在却什么声音都好似消失了,在赏南离开这里的那一刻,它们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不过,在赏南他们离家后不久,院子里来了几位好久未曾来过的“客人”。
张妈的声音也随之在翟青渔房间门外响起。
“小鱼,太太和翟总来看你了。”
来的不止翟母翟父,还有随行的助手和律师,都是翟青渔眼熟的人,他们看见翟青渔,同情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小明去哪儿了?”翟母四处看,没见着翟青明。
翟青渔靠在轮椅里,“和同学出去玩了,刚走。”
“那我们在路上怎么还没遇见……”翟母自言自语道,她问完翟青明之后,才问翟青渔,“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翟青渔看向律师,又去看翟父,“您这是……”
翟父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但俨然也是下定了某个决心,“是这样的,我和你妈商量过了,如果你一定要违抗父母离开青樰山的话,我们就只能和你断绝关系,当然,明面上你依旧是我的儿子,是翟家大少爷,我们今天带律师来,主要是想先清点你在翟氏的股份以及你名下的资产,你妈还决定给你一部分,合同我们已经拟定好了,你直接签字就可以,签了字,以后随便你去哪里,随便你做什么。”
等翟父说完,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厚厚的合同,恭恭敬敬地放到茶几上,他放下之后,看了眼翟青渔的腿,又重新起身,双手把合同递到了翟青渔的手中。
翟青渔露出不解的表情,“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离开青樰山?”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也不听我们的话了,我们为了你好的话,你一句都不听,我和你妈花一大笔购下这栋别墅,就是为了让你在这里专心养病,现在你什么都不管了,一心只想出去,不顾我们的一片好心,那我们还养着你做什么?你还算是什么儿子?”翟父神情冷酷,语气漠然。
翟青渔的眼神受伤,他刚动了一下手指,翟父的助手就给他手里塞了一支钢笔,指着合同的一个地方,“签这里就可以。”迫不及待的态度令人作呕。
他在青樰山住了十年,青樰山没有山神,保佑不了他,翟家汲取着他的骨血蒸蒸日上,现在,他们害怕他失去掌控,害怕手中的富贵权利被收回,情愿和翟青渔斩断亲缘关系——没了关系,就算翟青渔的腿恢复正常,也影响不到翟氏了。
可他们又狠不下心做绝,强硬地把翟青渔关在青樰山的别墅,也不会有人知道。
或者,直接截掉翟青渔的双腿,那样,任翟青渔如何,他都无法再站起来了。
他们既害怕泼天富贵消失,又不能杀死翟青渔,可其他比如囚禁的方式,就算翟氏其他知情人愿意,翟母也不会乐意。
断掉关系,让翟青渔离开,已经是翟母做过的最大让步了。
“好吧。”翟青渔叹了口气,拧开钢笔,在两份合同上签了字,他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是红的,“可以了。”
翟母顿时就捂着嘴哭出声来。
翟青渔看着对方,低喃道:“妈,您哭什么?你们想要的都得到了。”而他想要的,却还要被人觊觎。
“吃个饭再走吧,马上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翟青渔的强颜欢笑让除了翟父以外的人都觉得不忍心。
给了再多钱又如何,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掌控欲就就将一个残疾赶出家门,合同上的条例更是无法细想:翟青渔以后在外不可以说自己是翟氏的后人;他与翟青明以后不再是兄弟;逢年过节祭拜祖先家族聚会等,翟青渔没有资格再出席,翟青渔将彻彻底底被从翟家族谱上除名,除了得到了一些钱以外,他没有亲人了。
不过,本来也就是没有的。
翟母站起来,“我去做饭,我记得小鱼最爱我做的酥肉汤和焖茄子了,好久没下厨,真怕手生做不出以前的味道呢。”
她对自己,还是有歉意的吧,翟青渔看着翟母的背影。
十年里,他设想过很多次今天这样的场景,他们对峙,他们分辨,他们互相推卸,他们死不承认,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他和对面都很平和,甚至还能在签完字之后聊着天,聊聊青樰山的奇异景色,聊聊芸城如今的改头换面,气氛还算融洽。
只是翟父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聊天之中来,这令律师和助手都感到费解得不得了,明明大少爷是这么温和有才的青年,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在青樰山养病?在哪里养病不都是养?让大少爷去公司多好,继承翟氏又不看谁的腿够多够长或者够粗,脑子好不就行了?说句实在的,二少爷是真的不如大少爷,那性子,当个不操心的富二代最适合他。
但这是翟家的家事,没他们旁人插手的资格,他们只是可惜翟青渔而已。
饭间没人说话,饭毕后翟父便借口回了车上,带走了助手和律师,只剩下翟母和翟青渔面对面坐着。
翟母欲言又止,翟青渔却忽然看向窗外,“妈,青樰山的落日真漂亮。”
翟母一愣,不知道翟青渔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落日,她扭头朝窗外看去,青樰山的风景一直以来都漂亮非常,风水好的地方呆着就令人感到心旷神怡,她焦躁不安的心绪奇迹般地安宁了下来,“是啊。”
“你们有好几年没来青樰山了吧,这些年一直是我独自在青樰山,看日升,看日落,小明偶尔会过来,但也急匆匆的,”翟青渔收回目光,落日从橙色变成了深沉的锈色,落在他的颈侧,像是一片血迹,“妈,你在这里陪我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反正我很快也要离开青樰山了,正好小明这段时间也在青樰山,公司的事情,让爸去处理就好了。”
翟母心动了,但犹豫不决,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我去和你爸商量商量,你等等啊。”
翟青渔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他垂着眼,奄奄一息的日光落在他的睫毛上,眼下的也是红色。
很快,翟母回来了,她一脸抱歉,“小鱼,你爸那边离不开人,我也是没办法啊,等以后吧,以后要是有时间,你说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她说得急匆匆的,说完之后,抓起沙发上的手包,转身就走了。
沉重的大门在翟青渔眼前关上,满室都是即将消失的日光,放在茶几上的那份合同落在翟青渔的眼里,分外刺眼。
到底是为什么啊?
张妈站在不远处,她贴着柜子站着,她旁边站着的李七栋像个巨人,两人脸上都写满了心疼。
签合同时,翟父虽然赶走了众人,不让在场,可到底是在同一个家里,他们很快就摸清楚了太太和翟总来青樰山的目的,居然是为了和翟青渔断绝关系!
他们的雇主虽然是翟氏,可他们主要是给翟青渔工作,对翟父翟母没什么感情。
可翟青渔不一样,翟青渔不良于行,是个残疾,他本身就已经很容易牵动人的恻隐之心,现在还被翟氏扫地出门,他们……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李七栋不明白,“张妈妈,他们为什么要赶走翟先生?他们不是翟先生的父母吗?”
张妈妈狠狠地剜了李七栋一眼,“父母什么父母?这算是什么父母?!”
翟青渔坐着轮椅移动到了窗户边上,青樰山迎来了夜色,他看着绵延到树林之中的路灯,想到最开始出车祸那段时间,爸妈都瘦了一大圈,那个时候,他们肯定是像爱小明一样爱他的。
但这种爱没有持续很久,甚至连一年都没有持续到。
在他们眼中,翟青渔更加像一个工具,当彻底接受这种角色转变之后,他们的孩子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翟青明。
所以不是什么断绝关系,是停止使用。
后门的风吹进来,一开始还只是微风,慢慢地风力就大了起来,把旁边柜子上的防尘布都吹了起来,窗帘也被吹得左右摆动。
李七栋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拾起来,刚抬起头,就被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砸中了脸,“哎哟!”
“什么东西啊?”他皱着眉拍了几下脸,风还在吹,只是不再是单纯的风了。
看着如落叶一般被卷进来的蝴蝶,李七栋左右躲闪,“我的天哪来的这么多蝴蝶……”他被砸了一脸的粉尘,蓝色的,黑色的,但还是挣扎着跑过去把后门关上了。
“翟先生,好奇怪,这……”李七栋想将这奇怪的现象去告诉翟青渔,他朝翟青渔走过去。
“翟先生!!!”
翟青渔在咳嗽,每一次咳嗽都会带出一口血,盖在腿上的毯子上面的血迹范围不断在扩大,他脸色苍白,血却是艳红的。
“我没事,”他对李七栋笑笑,十分吃力地抬手拍了拍李七栋的肩膀,“帮我叫医生,我还不想死。”
[14:黑化值-15,爱意值20。]
听到黑化值下降时,赏南正在酒店房间自带的大露台上看晚景喝果汁,“发生了什么?”
[14:翟青渔被他父母扫地出门了,签了合同,以后他跟翟氏就没关系了。]
“因为这?”
[14:不是,顺着检索过去,它是因为你,黑化值才下降的,不过父母算是引子吧,任由时间过去得再长,它也已经不再是人类,可当面对父母的二次抛弃时,它仍旧会感到难过。而你是唯一一个走向它的人,不谈抛弃,你是这十年里,唯一一个朝他走过去的人。]
[14:想到这一点,会觉得哪怕翅膀断了,也还是能挣扎几下,试试看能不能重新展翅起飞。]
赏南顿时觉得手里的果汁失去了味道,他本来下午就觉得哪哪儿都不太舒服,现在想到翟青渔在家处境不妙,如果他在的话,还能呛那对狗父母几句,这么一想,赏南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我去打个电话。”他放下果汁,站起来。
“哎,打什么电话啊?”旁边的翟青明来不及叫住赏南。
他还没给翟青渔打过电话,之前没存过,但是翟青明之前有给他手机上发过翟青渔的电话号码,他翻到历史记录,按住那一排数字,拨了过去。
电话是李七栋接的,他在那边呐喊,“赏南同学,翟先生快死啦!吐了好多血!!”
赏南脑子嗡了一声,“你说什么?”在这一瞬间,他居然没去担心任务可能失败,或许有这个担忧,可更汹涌的却是悲伤与愤怒,无法抑制的悲伤与愤怒。
“小兔崽子胡咧咧什么?!”张妈尖锐的嗓音骂着李七栋,同时从李七栋手里夺过了手机,她骂了好久的翟父翟母,最后才落到重点,“哎呀是小南啊,没事儿,就是小鱼被太太他们气着了,已经叫了医生,医生说好好休息就行。”
张妈再说了些什么,赏南已经听不清了,他眼泪夺眶而出,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哭笑不得?或者是饱含喜悦的庆幸。
虽然知道是个乌龙,可刚刚李七栋那些话却还是实实在在地吓到了赏南,那种心脏突然停下跳动的感觉,赏南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涌出来的眼泪开了闸似的,赏南背靠在洗手间门上,抽了几张纸巾捂住眼睛,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张妈也没发现,直到翟青渔忽然从医生那边扭过头,他目光温和,“赏南打来的?”
赏南还在哭着,不知道电话那边换了人。
只听见了一段连续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几声咳嗽,再然后,他听见了翟青渔虚弱温柔的嗓音,“哭什么?”
第156章 蝶变
一瞬间,赏南的眼泪更加汹涌,各种思绪被杂糅到一起,如同开闸一般疯狂从闸口往外泄。
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有细微的声音,更别提从眼下淌到下颌,侧脸一整片的小绒毛都被滚滚而来的泪珠压坍塌,这一切,都精准不误地落在翟青渔的耳朵里。
“李七栋被吓到了,你也被吓到了?”翟青渔把手伸出去让护士绑止血带,柔声安慰着电话那头的人,“现在我成了一无所有的人了,我只有你了。”
背后响起拍门声,是翟青明,赏南擦干眼泪,和翟青渔那边说了一声之后挂了电话。
赏南打开门,翟青明被惊着了,他看见赏南脸上残留的泪痕,“你怎么了啊,你这是……在哭吗?”
“你给谁打的电话啊?”翟青明猜测可能是赏南的家里人,只有家人那样亲密的关系,才会让赏南哭得这么厉害吧。
赏南看着对方,“给男朋友打的。”
宛如一道雷劈在了翟青明的脑门上,他脸上的忧色和红润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可置信地紧盯着赏南,想要质问,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质问的资格,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嘴角抽搐着上扬,“男朋友?你什么时候谈男朋友了啊?卫杰!卫杰!”他大声朝露台的方向喊着,一边喊,眼睛一边就红了,“卫杰,赏南谈恋爱了,他跟你说过吗?”
卫杰果然被他喊进来了,后进来的卫杰脸上的表情跟翟青明的相比,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一般,卫杰满脸惊喜和八卦,“谈恋爱?跟谁?我靠你好神秘啊,居然连我都瞒着?体院的还是美院的还是我们本院的?”
赏南一拍脑门,冲动了,这种事情果然应该交给翟青渔来做,他不是很擅长,他放下手,坦然道:“喜欢就谈了呗,不是我们学校的,不过你们都认识。”
“过段时间,他应该会主动和你们见面。”他没有说出翟青渔的名字,他只是希望翟青明和自己保持距离,同时斩断翟青明的念想。
卫杰快好奇死了,他一把搂住赏南往露台走,“那你先给我看看照片,看看照片?”
“他不上镜,没照片。”
“那他多高?”
“唔,这个我不太清楚。”翟青渔一直都是坐在轮椅上的,目测挺高,但准确身高……
[14:186。]
“186。”有了14的提示,回答问题就便捷多了。
“男的啊?你还真喜欢男的啊?我上次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呢!”卫杰一口气把桌子上的果汁喝光,歪头看了眼屋里,“翟青明干嘛不出来?他在洗手间门口当雕像?”
他说完,身形猛地一顿,他瞪大眼睛看着赏南,“我靠你他妈该不会是网恋吧?!”
赏南:“……不是网恋,只是认识的时间不太长。”
屋里发出砰的一声,赏南回头看去,发现本来站在洗手间门口的翟青明不见了,估计是出去了。
卫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后的几天,瀑布之行跟想象中不一样了,翟青明莫名其妙阴着脸,一天难得说一句完整的话出来,赏南倒是比刚来的时候开心多了,所以应该不是私底下闹矛盾吧,那样的话,应该两个人都阴着脸才对。
他晚上还在被窝里悄悄各自问了赏南和翟青明,两人都说没什么。
卫杰的心都快要为这两人操碎了,但是他就算动手把脑子撬开,也想不到两人不对劲的原因。
总算挨到了回青樰山那天,暑假也接近了尾声。
赏南装作看不出来翟青明心思,该说什么说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他知道这对翟青明无疑是二次伤害,但他做不到为他人的单向情绪买单。
如果不是因为彼此是朋友,赏南估计会在第一时间远离他。
青樰山当天的天气很好,翟青明的心情也好了些,他也想明白了,二十来岁谈的恋爱,一般都长久不了,他可以等。
现在的翟青明,只想亲眼见见赏南的对象,难道还能比自己有钱比自己长得帅不成?
“我回来了——”翟青明喊得有气无力。
赏南回到青樰山的第一时间本想先去找翟青渔,但想到两人关系还没曝光,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他倒了杯水喝下去,状似不经意的样子问了张妈一句,“青渔哥呢?”
张妈在擦花瓶,“在标本室。”
“哦哦。”赏南点点头,“我去外面看看那盆花。”
说起小鱼和小南带回来的那盆山茶花……张妈的怨气就上来了,“诶哟我就没见过那么娇气的花,放外面不行,放屋里不行,太阳太大不行,太阳太小不行,水多一点不行,水少一点更加不行,你去看看,现在又要死不活的不开心呢。”
赏南拎着一只喷壶从后门转出去,转了半圈,那盆山茶正好放放在翟青渔标本室落地窗的一侧。
破茧的状态确实不算好,根部的叶子黄了一大堆,没绽放开的花苞也没有要打开的迹象,花苞底下甚至在发黄发黑,可为了照顾到它,屋子里的人还专门给它搭了一个小棚子,每天都在搬来搬去,怕它晒着,怕它晒不着,怕它淋着,怕它淋不着。
赏南按着喷壶把它头到尾浇透了,张妈直喊诶哟诶哟它晚上就会死给大家看。
张妈抢走喷壶跑回屋里去了。
赏南看了看左右,蹲下来,抱着山茶花的盆晃了几下,“好好给我长,敢死试试。”
对上就在落地窗后面的翟青渔的目光,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傻白甜人设该不会崩了吧。
他对翟青渔露出一个露齿笑,翟青渔朝他勾勾手指。
日光落在结实的玻璃上,金色泛滥开,要靠得很近才能看清翟青渔在玻璃后面完整的脸部轮廓。
隔音比想象中好,赏南完全听不见翟青渔在里面说了什么。
共生的关系好像也没有无声交流这个功能。
14也不做声。
赏南蹲在窗户前面,敲了敲玻璃,在上面用手指划了几下,写的是:我听不见。
翟青渔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臂从旁边标本柜上面取下来一个标本盒,里头是一只蝴蝶标本,蝴蝶主要是黑色的,但双翅上有两道焕丽的绿色,它后翅似乎遍布会发光的微粒,在太阳底下,闪烁着碎光。
“好看!”赏南竖起一个大拇指。
[14:……琉璃凤蝶,爱神的传说就是从这个品种的蝴蝶身上流传而出后来一直被人们当做爱神的象征。]
赏南又不懂这些,但为什么系统会出现鄙视的语气?
他在玻璃上一笔一划地写:我也会一直——至死不渝地喜欢你。
写完之后,他不知道翟青渔能不能看出这些字,朝着翟青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翟青渔将手掌覆在了已经被日光晒出温度来的窗户上面,他目光黝黑,眼底那抹蓝色不再浑浊不清,通透清亮。
赏南身后的草坪上,一群拇指大小的蓝色蝴蝶忽高忽低地飞着,翅膀上沾满了花粉。
下午,翟青明垂头丧气地找到了翟青渔,向他说了赏南已经有了男朋友的事情,他问翟青渔,“我现在该怎么办?”他已经将自己曾经对哥哥产生过嫉妒的恶意抛到了脑后,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实际地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