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那么着急地天天和设计赏南与陆及婚服的设计师打电话,所以她那么快把新房子的一切都安排好,不过,她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她以为自己能离开这里,和赏南还有陆及开始新的生活。
她在遗书的最后面说,她甚至还想过,未来可能会遇见心仪之人,就像赏南于陆及,陆及于赏南。
“一切早已注定,再见。”这是遗书的最后一句话。落款不是香夫人,是陆香。
陆及将遗书叠起来,递给赏南,“想收着?”
赏南点点头,把遗书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可以作为陪葬品的东西有很多,香夫人喜欢漂亮衣服,还有她衣帽间那一排排款式颜色夸张的大沿帽,她的高跟鞋与她的首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箱子,她甚至自己在上面贴了纸条:真要死了,把这个和我一起埋了。
赏南蹲在箱子前面,没有锁,一揭就开了,一打开,十分具有年代气息的灰尘扬起来。
里面的东西不多,一支发簪,一对白玉镯子,一根红绳,还有几封书信,放在最边上的,是一把油纸伞,只不过已经破破烂烂,无法再使用。
“我猜,都是你给香夫人的?”赏南声音微微嘶哑。
他知道这把伞,世界最开始的时候,14给过他资料,陆及和陆香第一次见面,陆及给陆香遮了雨,并且带陆香回了陆家。
那个时代,跟了谁,便是将生命也交付了出去,所以香夫人跟着陆绅一次又一次,一世又一世,直到陆绅成为陆及。
陆及弯腰盖上箱子,他这几天也难绽笑颜,身上的阴郁气有些重。
整个陆宅,都被笼在一股哀伤的氛围当中。
陆宅没有了陆香,同时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鸡飞狗跳,孟管家管理主屋,根本不清楚陆及这边的情况。
孟管家面试了不少前来应聘管家的人,其中不乏各个大学的博士生,听他们说得天花乱坠,却还不如李西北好使。
陆氏也紧急招聘了特助,公司里的人不断来往陆宅,找的都是陆及。
陆及好几次叫陆香,都被赏南听见了,陆及是个很含蓄内敛又将规矩看得很重的人,但陆香在他心中的地位显然不是普通员工能比得了的。
除了公司事宜,再就是一系列琐事,香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管家能力强得令人发指,由于赏南的一切之前都是她在负责,她不在了,陆及不可能把赏南交到别人手里,只能他亲自上手。大到与大学校方联系,小到春季衣服的定制。
这些事情的负责人显然也没想到如今是陆先生亲自负责,每次打电话都战战兢兢,还要握着手机提前排练几遍。
陆及暂时无法抽身管理的事情,李西北自告奋勇接手了。
这种鸡飞狗跳一直持续到陆香下葬之后才慢慢好转,转眼间,便到了除夕。
李西北带人推着车停到院子里,“全是国外寄来的。”十好几个超大号纸箱,垒得高高的。
来的人把货物卸了,李西北拖着裁纸刀一箱一箱的开,赏南想去帮忙,被他推开,“一边儿去,你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赏南拉上拉链,因为陆香离世,他瘦了不少,之前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不见,立体的轮廓显出淡淡的疏离和冷然。
14觉得,现在的赏南有些像原来世界的赏南了,反正看起来像。
听见赏南说写完了,李西北哟呵一声,“不愧是我弟弟。”
嘚瑟完后,他又说:“那也用不着你帮忙。”
孟管家给了李西北两套冬天的陆宅员工制服,还别了胸牌,只是没有职位,但他干的都是之前香夫人的活儿。
打开所有箱子,李西北直起腰来,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叹了口气,“都是之前香夫人给咱们订的衣服和过年要用的东西。”
赏南垂下眼,弯腰抱起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纸箱子,“都搬进去吧。”
李西北回过神,对赏南的背影喊道:“先放客厅里,怎么放我来安排!”
“……”
陆香买了各式的烟花爆竹,对联剪纸,还有圆滚滚的红灯笼。
连过年要穿的衣服她也都挑好了,都是红色,只是面料款式都不同。
当然,她自己也有一份——她以为还能和大家一起过个年的。
赏南将陆香的个人物品都挑了出来,放在两个箱子当中,李西北问道:“要烧给她?”
“烧。”赏南点头。
既然世界里有怪物,那应该也存在着其他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所以,陆香说不定能收到她的漂亮衣服和漂亮帽子。
李西北和李母还有赏南一起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结束后,人都是满头大汗,李母没停下,倒了两杯水递给赏南和李西北,说道:“等过完年,我和你二哥也要走了,不能再玩了,一开春,好多农活等着做。”
赏南咽下口中的水,蹙眉道:“您这么大年纪,要不我请人帮您做,您跟着我一块儿养老。”
看着目露关心的小儿子,李母差点就要答应,但又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清醒,这里不是她可以久留的地方,短住还好,长住还可能惹人烦,破坏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我做惯了事的,”李母说道,“要是没事做,我还浑身不自在。”
李西北则说:“我不走。”
对着李西北,李母的慈眉善目变成了横眉竖眼,“你怎么不走?”
李西北清了清嗓子,抖抖袖口,“我和陆及商量好了,我接替香夫人的位置,等年过完,我就去陆氏上班,工资比我之前高五倍。”
赏南没忍住笑出声,难怪最近李西北在陆宅哼哧哼哧干活,比谁都要积极,合着他就为自己制定好了职业规划。
李母一愣,直言道:“别不是你死皮赖脸去讨要的吧?”
“哪能?”李西北坐下来,“陆及让我留在陆氏的,他说我是高材生,人又正直坦率善良优秀英俊非凡,说不留在陆氏,是陆氏的损失。”
赏南:“英俊非凡也是陆及说的?”
“他没说,但是我能看出来,他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
英俊非凡不应该是陆及说的,赏南想,但李西北留在陆氏,应该是陆及邀请的没错,不然按照李西北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自己开口朝谁讨要的。
李西北有了工作,赏南明年也要去上大学,李母脸上写满了欣慰和开心,在做母亲的眼里,儿女过得好,比自己过得好还要重要。
在这之前,她也从没想过让陆先生给李西北找一份工作,她认为陆先生养着小南,就已经承了人家这辈子都还不完的人情,怎么还能去舔着脸要别的。
但是......
“西北啊,五倍工资真的太高了,你去和陆先生说,少给你一些。”
赏南抢在李西北前面说:“妈妈,二哥好歹也是top1政法大学高材生,我知道他之前的工资,现在就算是五倍,也不多,他有这个资格。”
两人在听见赏南的话之后,一怔,李西北欣喜若狂地扭过头看着赏南,“你叫我什么?”
“二哥。”
李西北指着李母,“她呢?”
“妈妈。”
李母顿时哭出声来,李西北则站起来用力抱了赏南一下,“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叫我们了。”
“没,只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赏南坦然道。
李母擦着眼泪,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说要去厨房做年夜饭,李西北则因为赏南接受了自己而开始絮絮叨叨说要给她分析大学每个专业的发展前景。
赏南:“……”
他敷衍了李西北两句,拔腿就跑。
陆及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他正好从楼上下来,撞上正在往楼上跑的赏南,“有鬼在后面追?”
赏南喘着粗气,“后面没有鬼,前面有。”
陆及:“……”
积雪逐渐在融化,除夕夜并不十分寒冷。
赏南和陆及在大门口与各自的房间门都贴上了对联,陆及对赏南房间那对联不满意,自己着手写了一副。
上联:好好学习。
下联:天天向上。
横批:加油。
赏南:“……”
其余的,便都是一些过年时,每家每户都会做的事情。
李母朴实又迷信,她说的很多,赏南都不知道,很奇怪的是,赏南脑子里没有关于过年的任何记忆。更加奇怪的是,他有自己大学生活的记忆,却没有与过年有关的,他甚至还不如陆及知晓得多。
陆及说他头发有些长了,给他剪头发,剪到一半,李母路过,赏南叫住她,“我有舅舅吗?”
李母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在看见陆及手中的剪刀时,摇摇头,“没有,但是有一个小姨一个大姨,但都不在本地生活。”
说完后,她便去给那几只狗喂年夜饭。
在陆及的手里,赏南的眉眼逐渐变得明晰,他自己举着小镜子,感叹道:“我长得好快啊。”他只是感叹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长得快,跟刚来那会儿完全不同了,陆及也是,陆及的变化更大。
陆及只听着赏南感慨,他本就不是擅长闲聊的人,偶尔会附和几句。他垂着眉眼,剪刀清脆的咔嚓声显得很小心翼翼。
赏南发质软,又刚洗过,他的一切生活用品也是陆香给他挑的,每根头发丝都是陆香精心照料的体现,剪的时候,很容易从手中或者梳子当中溜走。
外面响起狗吠声,李西北站起来出去看,没过一会儿,他带着李西西进来了。
李西西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她身上全是风雪和赶路的痕迹,李西北在她身后关上门,“不是有手术?”
“让不要吃东西,家属偷偷给买了奶茶,手术做不了,推到了明天。”李西西看向坐在椅子上眉眼精致得像年画里边小孩儿的赏南,“算我来拜年的,给大家都带了东西。”
她给赏南专门准备了红包,赏南掂了掂,很沉的一沓。
[14:这个世界里,医护很受尊重的,李西西的年薪可以抵得上陆氏高管的年薪,更别提像她这种水平的专科医生,还会被请到各地会诊参与手术,薪水来源很多。]
她给陆及买了一条围巾,赏南顺手摸了一把,很软,想必也不便宜。
送给赏南的便是一个书包。
书包……
赏南抱着盒子,“谢谢大姐。”对方可能是在过当姐姐的瘾,想把以前没能给他的都补上。
对于这声姐姐,李西西的反应没有李西北和李母那样大,只是在短暂的怔愣后微微一笑,便挽起袖子去厨房帮忙做年夜饭了。
“陆及。”赏南在客厅都能听见厨房的油烟窜起与锅铲剐蹭锅底的声音,有些家长里短的热闹。
“嗯?”陆及扫干净赏南后颈上的碎发,地上的很快会有人来打扫。
“你之前过年吗?”
陆及收好剪刀,他表情没有显出落寞与不自在,“很多年不过了。”
不管是陆及,还是之前的那几世,每到新年,都只有陆绅和陆香两人,陆香倒是会为了热闹热闹气氛搞一些活动,但不论怎样,都掩盖不了他们住的地方寂寥阴沉如一座巨大的坟冢,她所做的,也不过是在坟冢里起舞而已。
年夜饭在晚上九点准时开始,慢慢一大桌子菜,大部分都是本地的菜式,每道菜在今天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寓意。
开饭前,李母问了一句梅眉夫人怎么没有出现。
赏南也好一段时间没有看见过对方了。
李西北如今是最清楚家里每个人动向的,他给赏南和陆及各自递去筷子,回答说:“她几天前动身离开了,去了国外,说要去休养身体,机票都是我帮忙订的。”他只和陆及说,对方表现得不是很在乎,所以他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李母不提,他都差点忘了。
还好,李母也没追问梅眉要去休养什么,因为没人知道原因。
“好了好了,吃饭吧。”李西西轻扣桌子,她清清嗓子,举起酒杯,“希望来年,嗯,大家都能顺遂如意。”
赏南早就已经到了可以自由饮酒的年纪,他和大家碰了杯,之后又喝了不少。
到年夜饭结束时,时间快十二点,赏南眼前的一切也开始怎么……莫名其妙地自己转悠了起来。
李母一看,就知道他是喝醉了,连连痛骂李西北在饭桌上不停给赏南倒酒,李西北已经准备开始放烟花了,他蹲院子里,头也不回,“他都多大了,喝点酒咋了,看把您心疼的。”
他说着,揭开打火机,挨着点燃了一排排烟花的引线。
这是陆香在年前找人定制的。
烟火不断冲上夜空,在头顶迸裂开,流光溢彩地朝四面八方倾泻成巨大的玫瑰花图案。
夜幕被照亮了好久,赏南双手揣在兜里,他一直看到烟花全部放完才收回视线,陆香本来也想看见这些,这个新年,就是她这么多年以来最向往的新年。
回到楼上,赏南昏昏沉沉摇摇晃晃地洗漱完,没有进自己的房间睡觉,他哪怕喝醉了,都不会忘记李西北的呼噜。
他径直,不带一丝犹豫地推开了陆及房间的门,陆及正准备睡觉,他刚掀开被子,一个人影就弯着腰从自己手臂底下钻了过去,躺到了他床上。
他一躺下,就很自觉地卷着被子往里边滚了两圈,然后躺在了之前他躺过的位置,分毫不差。
“……”
男生哪怕洗过脸,脸看起来仍旧红扑扑的,沐浴露和酒精的味道混在一起,并不难闻。
陆及没有吵醒对方,它只是依依不舍地用指骨不断碾磨着赏南的嘴唇,离开时,赏南的唇靡丽艳情地远超他被酒精熏红的脸。
大年初三,李母就迫不及待地整理行装要离开。
“我现在看见你过得好,我已经放心了,”李母穿上来的那天穿的棉袄,她精神状态比那天要好了许多,可能找到了赏南,又给了她一些活下去的支撑,“你……好好读书,考大学。”
从她有限的认知当中,好好读书考大学,已经是她可以给的最高的企盼。
送李母和李西北离开后,赏南在沙发的抱枕后面发现了一个信封,里头是厚厚的一沓纸币,同时还夹放着一张纸条:这是这些年的生活费,没白吃哈。
写纸条的人应该是李西北,这个说话的口吻,肯定不能是李母。
李西北身上估计已经没钱了,赏南差不多能猜到,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也大体从李西北口中得知了不少对方的过往——李西北在专业上确实是一个相当优秀的人,二十四岁就博士毕业,进入了本地一家在全国都享有盛誉的律所,他学生时期就无偿帮不少人打过官司,进入工作后,许多事情就由不得他挑选。最后打赢的那场官司,被告是陆萧手底下的人,知道原告找的是个没什么资历和背景的小律师,私底下找到他,目的是收买,李西北这种人,自然是不可能被收买的。最后,官司打赢了,他老板说迫于压力,他被开除了。
李西北的钱都是在那几年攒下来的,被开除后找不到工作,哪哪儿都不要他,他只能去干一些送外卖送快递的活,跑得勤的情况下一个月也能有一万来块。
赏南其实还挺心疼对方的,因为李西北其实就是一个没什么心眼又死要面子爱死扛的人,如果有人给他做靠山,他的确能帮助不少人。
年后一个月,赏南和陆及离开了陆宅,孟管家则留了下来看顾陆宅,他说自己年纪大了,儿女都在国外,他对这里有感情,打算在这里度过晚年的最后一段日子。
走的时候,孟管家跟着他们的车轮的轨迹走了很远。
宅子立刻就空了。
赏南按下车窗,现下开了春,稻田里蓄了水,估计要开始插秧了。
空气还是冷的,所以他很快又把车窗升了上去,“陆及?”
“你为什么要自己开车?”赏南问道,他觉得在路上这么干坐着也太无趣了,找点天聊聊。
“比较自在。”陆及回答得很平静温和。
赏南:“是吗?”
陆及没说实话,他不说,赏南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真实答案,因为这并不在14可以检索到的信息范围内。
初春带着寒气的风将稻田里的水吹起层层波澜,外面是冷的,甚至是萧瑟的,但车内确实宁静温暖,陆及放了一首轻缓的钢琴曲,赏南靠在椅背上打着瞌睡。
陆及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不喜欢在属于他和赏南的空间中出现任何人,现在不会有司机,以后也不会。并且,他打算辞去陆氏控股人法人代表等等大部分身份,陆荔和那些孩子们,想必会对这些职位非常感兴趣。
他想将此后的全部生命都留给赏南,在他们未来的家中,不仅是司机,还有女佣,管家等等一切人,都不会出现。
路程有些远,车在路上行驶了快六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房子是白墙红瓦,一栋三层一栋四层半,拼接在一起,墙边有正在发芽的春藤,爬满了半面墙,根部是一地厚厚的落叶。
图片看着是现代田园风,但实物其实与童话大电影里的漂亮房子更相像。
院子外是笔直的柏油路,宽阔通畅,时不时有车辆经过。两侧的杉树与杨树高大耸立,这里的房子间距不是特别紧密,但也没到不见人烟的程度,他们旁边五十米有一户,斜对面有一户,斜对面的那一户正在修整草坪。
赏南打开货车车厢的门,放三只狗出来,它们被憋坏了,跑进院子里就是一顿狂奔,又因为这是新地方,它们又开始贴着墙壁不停嗅闻,把两个主人都抛在了脑后。
有专门负责搬运行李的工人,也有专门负责所有物品陈设放置的专业人员,赏南和陆及什么都不需要做。
不过陆及还是进去屋子,看能不能帮上一些忙,他让赏南自己玩儿,不用去搬东西。
赏南看着陆及走进屋子的背影,想着,陆宅好像真的会吃人,吃掉陆及身上的烟火气,也吃掉了陆及身上仅剩不多的人气儿。
现在就好多了,他在屋子里和那些师傅们说着话。
“嘿!”隔着墙,有人在墙后面艰难地伸出了个头。
“新邻居?”男生染着火红的头发,穿着火红的羽绒服,双手抠在墙上,看着站在院子里好看得有些像明星的新邻居。
赏南摸着已经开始冲对方呲牙的起子的脑袋,点了点头。
“我是你隔壁那家的,我姓赵,我家卖薯片的,超市里好多薯片都是我家的,你家干嘛的?”
那可就太多了。
“什么都涉及了一点,但占比比较大的是服装和珠宝。”
“哇塞牛逼,啥牌子啊,我去看看。”
赏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那墙底下,“不知道。”他没关心过。
“你自己家的产业你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红头发挠挠头,“不过你家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应该还是很不错的,这房子比我家那个还大呢。”
他话好像很多,“我妈让我来认识认识新邻居,但你家这几只狗好凶,我就在这里和你打打招呼算了。”
“对了,你看起来还是学生,你在哪里上学?我在七中,今年初二。”
赏南:“我之前一直在家里上学。”
“哇塞,在家里上学吗?我之前也想在家里上学来着,但我妈说那样不像个正经学生,还是要和大家一起上学,才像样。”
“那如果你在家上课,成绩不好的话,你家里人会说你不?”红头发之前过来的时候,是看见了两个人,除了院子里这个,还有一个形态姣好的男人,想必是父子,因为气质看起来都那么好。
赏南默然半晌,“不说。”
红头发满眼都写着羡慕,“天呐,你爸对你也太好了!”
赏南还在愣着,红头发就看向他身后,“不聊了,你爸出来了,我和他们聊不到一块儿,先溜了,晚上我爸妈会来你家拜访的,拜拜。”
说完,他拔腿就跑了。
赏南转身,正好对上走过来的陆及的视线,陆及朝那个一身大红装扮的背影看去,又看向赏南,“聊了什么?”
“隔壁邻居的孩子,”赏南撇开脸,躲开吹过来的一阵冷风,“看见我们的车,过来打招呼,他说他爸妈晚上会来我家拜访。”
“我家”这个说法极大地讨好了陆及,他牵住赏南的手,“那我很期待了。”
赏南没有把红头发说陆及是他爸这话告诉陆及,陆及要是知道了,可能会伤心,骷髅的心还是不要随便伤比较好。
工人们整理了快五个小时,一切陈设才规整完毕,他们离开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下来了。
陆及抱着一堆柴薪准备点燃壁炉,赏南在屋子转悠着,熟悉熟悉新环境,看着陆及什么都亲力亲为,好奇道:“我们要请阿姨吗?”
陆及将一根一根柴薪在壁炉中架好,面不改色地答道:“过段时间我准备卸任一部分陆氏的职位,家里的事情我想自己做。”
赏南没多想,因为陆及给出的解释还挺容易让人接受的,他点点头,“可以……不过,这么大的房子,你确定咱们俩能打扫整理得了?”
屋子一楼的客厅很大,三面偌大的落地窗,外面的草坪与绿植一览无余,院子里还有朦胧迷离的灯,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赏南转悠到了一楼最边缘的一个小房间,他打开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连着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走廊里,他朝陆及所在客厅的方向喊道:“陆及,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里边是一堆骷髅,骨架子,但不管是比例还是形体,比起陆及来说都差远了。
高的高,矮的矮,有的甚至还头很大,比例不协调得有些诡异。
它们都面朝着房间门口,要说表情,骷髅能有什么表情,但他们统一的姿势统一的角度,仍是让人感到森然。
赏南咽了咽口水,抬头看见了门框上的标识:员工宿舍。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些都是未来将要在这个家里活动,维系这个家基本运转的“员工”们。
陆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赏南身后,他出现得悄无声息,手轻轻搭在了赏南的肩上,指骨冰凉,他的语气却温和,“都是用动物的骨头做的。”
它是怪物,经他手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也不是什么正经手工作品。
陆及关了房间里的灯,带上门把手,揽着赏南的肩膀朝外面走,“它们没有自己的意识,别怕。”
赏南在沙发上坐下,”我不害怕,就是觉得怪怪的。”
在陆宅的时候,有力叔,有孟管家,有园艺师傅,总之,是有人类的。
但是到了这里,除了狗,除了赏南自己,再没有一个活人,负责这里工作的也都换成了怪物的衍生品。
这让赏南产生了一种自己踏入了什么,盘丝洞之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