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叫崽崽!
乔阮的心都快要化了,如果他真有个弟弟,肯定就是这个名字!
“那我走了哦崽崽。”乔阮恋恋不舍,“我会再来找你玩。”
等乔阮下车,钱司壮立刻说:“崽崽离他远点。”
江棠承在桌子底下拉江来的衣服:“爸爸,他是谁啊?”
“同事。”江来说,“就是一起工作的人。”
江棠承拧着秀气的小眉毛。
先有秦郁上,后有这个乔阮,怎么跟江来一起工作的人都奇奇怪怪。
钱司壮又重复一遍:“别管他是谁,离他远点就对了。”
那杯西瓜绵绵冰还搁在卡座,冰沙融化,水珠顺着外壁流下,和透明塑料袋粘在一起,映出一块特别醒目的红色。
钱司壮拎起来,作势就要扔进脚底的垃圾箱。
江来问:“你干什么?”
“你还想喝啊?”钱司壮说,“就算你……谁知道里面加没加东西。”
说罢他脚一踩,垃圾箱盖子翻开,那杯绵绵冰被丢了进去。
剧组休息这日,秦郁上回了趟岚城。
前一晚收工后已是凌晨,秦郁上不想等第二天,给小周放假,自己开车返回岚城。
夜间车不多,星月在前引路,黑色奔驰行驶在高速上,下了高速直接上外环高架,没多久开进一片别墅区。
别墅区容积率高,道路两旁尽是茂密绿植,满目绿色很好地缓解了秦郁上的疲惫。
清晨第一束阳光照下来的时候,他在一栋三层楼高的白色建筑前停下车,扣开了大门。
阿姨来开门,惊讶道:“先生回来啦?”
秦郁上问:“我妈呢?”
阿姨接过他的行李箱:“梅老师还没起,要叫她吗?”
秦郁上看了眼时间,快6点了。按照梅瑛一贯作息,她应该很快起床。
“不用叫她。”
阿姨应好,又问:“先生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开了一夜车,秦郁上不困也不饿,精神奕奕:“等我妈起来再说。”
至于吃什么,他停顿片刻,说:“喝点小米粥吧。”
阿姨先去厨房准备了,秦郁上换了拖鞋,拎上行李箱回卧室。
卧室还是离开时的模样,药瓶静静搁在床头,不曾被动过。
秦郁上没开灯,一把将窗帘拉开,阳光倏地照进来。他在窗边静静站了一会,转身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秦郁上换了身衣服,下楼时脚步很轻,穿过偏厅推开一道纱门,花香顿时扑面而来。
满满一院子花和树,缤纷错落地开着,叶肥花硕,说明照料者很用心。
秦郁上放心了,梅瑛肯花心思总是好的。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将花园分成几部分,秦郁上背手转了一圈,大多数花他不认识,除了角落里的那一株海棠。
艳丽的花朵坠在枝头,在阳光下欢欣热烈地绽放。
秦郁上停下脚步,目光微凝,定定地看着。
身后传来轻微响动,秦郁上回神,转头就见梅瑛站在身后。
梅瑛穿着素色居家服,早起有些冷,她还披了件香云纱的披肩,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大约有些匆忙,鬓边还散着一些碎发。
“妈。”秦郁上说。
梅瑛从台阶上走下来:“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秦郁上笑着迎上去:“给您一个惊喜。”
梅瑛也笑了,心情似乎不错:“在看什么?”
秦郁上回头又看了眼:“那株海棠,很漂亮。”
梅瑛笑道:“你不是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的吗?”
秦郁上没有回答,揽着她的肩膀进屋:“早上天凉,您别在外头站着了。”
两人回到客厅坐下,茶几上搁着一张票,秦郁上拿起看了看,是梅瑛曾经剧团的演出门票。
梅瑛主动说:“他们知道我回来,请我去看演出。”
秦郁上当然支持:“您风采不减当年,亲自上台唱都没问题。”
“我不行了,荒废那么久,再捡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梅瑛说,“不过提点意见总还是可以。”
秦郁上已经快记不起上一次跟母亲这样聊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阿姨做好早餐,秦郁上喝粥,梅瑛早起习惯饮先一杯玫瑰杏仁露。
除此之外,餐桌上还摆了七八样点心和清炒时蔬,少油少盐,都是按照梅瑛口味准备的。
秦郁上刚才还不饿,这会儿闻到香味,胃口大开。他先喝了口粥,微微蹙起眉。
大概是早上时间仓促,阿姨没能熬出米油。
凑合吧,秦郁上心里说。
秦郁上主动继续刚才的话题,逗梅瑛多说点剧团的事。
梅瑛以为他有兴趣,说:“演出就在明天晚上,你要是有空可以跟我一起去。”
秦郁上动作一顿,轻轻搁下勺子。
回来后他一直回避,本打算等吃完饭再提,现在梅瑛问起,他不得不说:“妈,我还得回剧组。”
梅瑛搁下筷子。
秦郁上说:“那部戏我原本只是客串,但导演忽然病了,他是我以前的老师,推荐我接任导演。”
梅瑛面色平静:“你这是跟我商量还是已经做决定了?”
她一辈子被秦霆焕呵护在掌心,从不曾和人红脸争吵,质问的话说起来也始终轻声慢语。
但秦郁上却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阿姨端着一碟点心,见情形不对,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
秦郁上擦了擦嘴:“我已经答应了。”
梅瑛沉默片刻,问:“那公司呢?”
秦郁上说:“公司的报表我会看,运作我会盯着,决策我会过问,我向您保证,公司不会出问题。您知道我对做生意没兴趣,我还是喜欢……”
“你喜欢什么?”梅瑛转头看着秦郁上,声调不变,却字字戳心,“你喜欢拍戏,喜欢几个月不回家,喜欢到连你父亲最后一面你都不见。”
梅瑛上了楼,关门声响彻别墅。
餐厅的气氛静到可怕,秦郁上坐在桌前,直到面前的粥不再冒热气。
他起身上楼,行李箱怎么拎上去又怎么拎下来。
走到门口,阿姨追出来:“先生,你这才刚回来,不休息休息吗?”
秦郁上苦笑,连阿姨都知道关心他累不累。他说:“我没事,你照顾好我妈就行。”
“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顾梅老师。”阿姨连连点头,“梅老师那么温和一个人,可能今天心情不好。哎,你别往心里去。”
披星戴月开了四小时车,秦郁上在家呆了不到一顿饭功夫又返程。
回去路上,他不像来时那般急切,压着车速慢慢开。
农田、高山、河流,高速路旁的景色不断后退,纷繁的思绪在脑中不断碰撞,秦郁上双手紧握方向盘,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抵达酒店时已经是午后,车外骄阳似火。
秦郁上停好车,拿着行李箱上楼,心道真是瞎折腾。
从电梯出来,他拉着箱子踏上厚实的地毯,边走边摸口袋,忽然停下脚步。
操,房卡呢?
掉在家里了,还是车上,或者出门时根本就没拿?秦郁上压根记不起来。
他无语地杵在房间门口,莫名其妙地,转身看了眼对门。
这个时间,客人如果在酒店的话一般都在休息,整条走廊安静无声。
秦郁上驾轻就熟,一点不慌。为防止再丢房卡,他特意给小周一张作为备用。
秦郁上拿出手机,拨通小周的电话。
难得休息,小周今天跟剧组里两个关系不错的工作人员周边游去了,一早出发,要晚上才能回来。
听说秦郁上房卡没带,小周立刻说:“秦导,我这就打车回去,差不多四十分钟吧,我——”
“嘘!”
秦郁上听力过人,一只耳朵听手机的同时,另一只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动静。
对面,江来的房间里,有人。
小周立刻不敢说话了,连呼吸都使劲儿憋着,正纳闷,就听电话那头,秦郁上忽然提高音量。
“你在外面啊,那没事了,难得放假,好好玩,千万不要着急回来,没关系,我自己想办法。”
小周:“啊?”
秦郁上强调:“千万别着急回来,一定要玩得尽兴。”
小周:“……”
秦郁上:“千万别回来!”
说完,秦郁上果断挂掉通话,盯着身后那扇门,屏息等待。
一阵脚步在门后响起,由远及近,几秒后,那扇门如他所愿,开了。
江来出现在门内。
不用外出,江来穿着宽松的衬衫和休闲裤,身形挺拔利落,袖口挽起到手肘,露出停匀的小臂。他整个人背光而立,午后正盛的太阳照得他仿佛盈了一层光。
对视一眼,江来视线下移,落在秦郁上脚边的箱子上,有一瞬间的错愕,仿佛回到秦郁上刚进组的那天晚上。
“秦导,你这是……”
一回生二回熟,秦郁上完全没有上一次的窘迫,淡定地把锅甩到小周头上:“我回了一趟岚城,房卡放在小周那儿。他跟剧组几个人出去玩,还没回来。”
“这样啊……”江来迅速给出解决方案,“需要我下楼帮你重开一张吗?”
秦郁上早有准备,皱眉,假装想了想:“还是不要重新办了,重新办还得花100块钱,再说小周很快就回来了。”
江来当然知道100块钱对秦郁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既然对方都那么说了,他也没办法。
“小周什么时候回来?”
秦郁上抬腕看时间:“晚上十点吧,还有不到九个小时。”
江来:“……”
秦郁上继续说:“我到楼下大堂坐一坐,九个小时很快的。”
话虽如此,他脚步却像是钉在原地,一点要走的打算都没有,还假装不经意地往江来身后看了看,问:“没出去?”
江来说:“没有。”
秦郁上又道:“我刚才打电话声音有点大,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江来抿了抿唇:“没有。”
“那就好。”秦郁上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手机快没电了,你有充电器能借我用一下吗?”
“好,你等我一下。”
江来返回房间,很快拿来一个三合一的充电器,保证秦郁上不管什么机型都能用得上。
秦郁上拿在手里摆弄了一会,抬头问:“大堂有插座吗?”
江来竭力忍着什么似的,清咳一声:“我觉得,可能没有。”
秦郁上皱眉:“那怎么办?”
江来说:“我有充电宝。”
秦郁上“哦”了一声,不太高兴的样子。
江来咬住嘴唇,生怕一不小心笑出来。他努力维持表情,说:“不过好像没电了,昨天回来忘了充电。”
秦郁上挑眉,又拖长语调“哦”了一声:“那不好办了。”
江来感觉自己快憋不住了。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客人走出来,同秦郁上擦身而过。
走出两步,那人忽然回头,压下墨镜,一个劲儿盯着秦郁上看。
秦郁上侧身,后背朝向对方,那人估计以为认错人,很快走了。
“秦导。”江来抿了抿唇,“你要是坐在楼下大堂,应该会有不少人围观吧。”
秦郁上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但目光中的闪动还是被江来捕捉到了。
那模样,很像江棠承想要一样东西却不肯开口,拼命暗示他时的样子。
江来心中某处被触动,忍不住松了口:“你来我房间充电吧。”
秦郁上暗喜,偏还沉着一张脸,装模作样:“方便吗?”
江来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其实不太方便。”
秦郁上心又一沉,什么意思?
江来说:“房间有点乱。”
秦郁上立刻道:“没事,都是男人,我房间也挺乱的。”
话说到这份上,江来感觉要是再不让秦郁上进来,只怕对方又得变脸了。
他终于不再克制自己的表情,侧身让出一条路,在满室阳光中扬着嘴角对秦郁上说:“秦导,那请进吧。”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秦导这次拍戏会丢几次房卡,我也不知道哈哈,大家可以猜,回头猜对了有红包。
秦郁上拉着箱子走进房间。
江来的房型同他一样,秦郁上并不感到陌生,很快在沙发旁找到了插头。
手机连上充电器,显示正在充电,剩余电量70%。
秦郁上神情自若,将屏幕朝下搁在玻璃茶几上。
茶几上放着剧本和江棠承前一晚玩的填字游戏,江来收拾一番,又把沙发上的一件外套挂进衣柜,站在开放式厨房前问:“秦导,要喝点什么吗?”
非工作场合,江来却还称呼他为秦导,秦郁上莫名感到不舒服,转念一想,如果不这么称呼,江来又该叫他什么。
秦郁上按下莫名其妙的思绪:“水就行。”
江来端来一杯水,见秦郁上坐在沙发上,后背直晒阳光,便问:“需要把窗帘拉起来吗?”
秦郁上说:“不用,我喜欢晒太阳。”
江来眉梢微动,秦郁上竟然和他有同样的爱好,随即他想起在片场休息时,秦郁上就同他一起坐在树下。
套房里很安静,秦郁上进来半天也没见到第三个人。卧室的推拉门半敞,他借着喝水的姿势瞥了眼,床铺平整,没人在睡觉。
秦郁上放下杯子:“崽崽不在吗?”
江来诧异秦郁上主动问起江棠承:“他跟我经纪人出去了。”
影视基地附近有一处农家乐,钱司壮一早带江棠承去采摘。江来生下小孩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连续多日的高强度拍摄让他感到疲惫,因此便没去,留在房间一觉睡到中午。
难得空闲,江来打算烤点饼干,等小孩回来给他一个惊喜,刚把材料工具拿出来就听到走廊上的说话声。
江来说:“秦导,你自便,我还有点事。”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冲完电我就走。不过……”秦郁上顿了顿,“这不是原装数据线,充得有点慢。”
江来微微扬了扬眉:“好。”
路过吧台,他随手拿起搁在上头的充电宝,塞进了一旁钱司壮的背包里。
秦郁上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小周挂了电话,左思右想不放心,又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小周:【秦导,真不用我回去吗?】
秦郁上飞快回复:【不用,我已经进房间了。】
小周踏实了:【好嘞!】
搁下手机,秦郁上抬起头,他的位置正对厨房,视线没有遮挡,一览无遗。
秦郁上借着喝水打量江来。
中岛上堆满器具食材,江来站在料理台前,正往身上套一件画着小猪佩奇的围裙。
紧接着他拧开水龙头,认真搓洗手指,标准的外科医生手术前的七步洗手法。
秦郁上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
江来是把剧里盛宁的习惯带到生活中了吗?
客厅方向投来的视线不加掩饰,江来却仿佛毫不在意,他做事一向专注,洗净手后先称量面粉和糖霜,又从冰箱取出四个鸡蛋,在大理石台面上轻轻一磕,修长的手指灵活腾弄,取出蛋清倒进透明玻璃碗里,熟练地加入面粉搅拌。
金灿的阳光照得一室透亮,秦郁上看得入神,像在欣赏一部慢电影,每一帧画面都不想错过。
某个时刻,他忽然很想将这一切记录下来,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构思,什么时候该远景,什么时候该近景,什么时候该给那双灵活修长的手一个特写。
不知不觉,秦郁上喝完一整杯水,他收回视线,不到一分钟又重新抬头,双腿不受控制似的从沙发站起来,一步步来到料理台前。
面团已经擀薄放进冰箱冷冻,江来正在切橙子,一刀下去,晶亮的汁液沾上手指,指尖透出莹润的光泽。
橙香盈满鼻腔,秦郁上喉结滚动,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橙子切成大小均匀的薄片,厚度仿佛用尺子量过,江来头未抬:“饼干。”
梁松晕倒住院后,江来曾让小周送过早餐给秦郁上,除了粥,当时附带的还有两块饼干。
琐碎细节秦郁上一向不上心,但那两块饼干他却记得清楚,上面就有烤得脆脆的橙子片。
“那次的饼干是你做的?”
“嗯。”江来淡淡应着,忽然间抬头,“好吃吗?”
那一对漂亮的丹凤眼,眼睫蝶翼似的,因为身高的关系,自下而上挑起看着对面的人。
秦郁上猝不及防,愣了愣:“好看。”
江来:“嗯?”
意识到说错,秦郁上立刻改口:“我是说味道不错。”
江来没再说什么,一个橙子切完,他从旁边托盘又拿起一个,熟练地剥皮切片。在这过程中,右边袖子一点点滑下,眼看就要滑到手腕。
手上沾了果汁,江来不方便自己挽,平时这种事他都是指使江棠承。今天小孩不在,只好求助房间里另一个人。
江来放下水果刀:“秦导,能帮我一个忙吗?”
秦郁上问:“什么忙?”
隔着中岛,江来将右手伸过去:“能帮我卷一下袖子吗?”
他掌心朝上,露着的一截手腕骨感纤细,皮肤白到近乎透明,底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房间一时安静,秦郁上刚喝完一整杯水,此刻却仍觉得喉咙发干。
他伸出手,捏着江来的袖口往上卷了三折,正好卡在手肘的位置,应该不会再掉了。
但因为不熟练,有几次他不可避免地碰到江来的皮肤。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一些画面忽然从记忆深处浮现,火热旖旎,叫秦郁上烦躁难安。
秦郁上成名早,虽然洁身自好,但多少也领教过圈里人勾人的招数,制造机会肢体接触就是其中之一。
他想,江来是故意的吗?
从再见面就装不认识他,此刻又让他帮忙卷衣袖,神情自若,毫无伪装的痕迹。
明明他们曾经有最亲密的关系,为什么江来能这样平静?
所谓猎艳对象是不是真的,季抛男友又是怎么回事?江来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也会像刚才一样,让他们这样碰他吗?
满屋橙香更加浓郁,秦郁上再闻却觉得酸。
他默默走回沙发。
行李箱放在脚边,秦郁上从外侧夹层中取出一个素描本,搁在膝盖上,又拿起茶几上一只铅笔开始随意涂画。
除运动外,画画是他为数不多能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的方式。
这一爱好在此刻却失去作用,他心难静,余光里那道身影总挥之不去。
涂满一页,秦郁上才终于将那股躁动压下,紧接着又翻开空白的一页。
铅笔的沙沙声像是某种背景乐,江来有条不紊地压模,摆盘,最后在每片饼干胚上搁一片切好的橙子。
烤盘送进烤箱,江来背对着秦郁上靠在中岛边,隔着玻璃看着面皮在高温下膨胀。
烤箱中渐渐飘出一股奶香,而不知何时,沙沙声停了。江来回头,就见秦郁上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愣了两秒,放轻脚步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中多了条薄毯。
秦郁上斜躺在沙发上,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睡着,素描本还搁在膝头,铅笔早已滚落到地毯上,看来是画到一半时睡着的。
他睡得很沉,连江来从他手中抽出素描本都没能让他醒来。
江来展开薄毯盖在秦郁上身上,视线垂落,看到那幅素描时神情微微一怔。
不待他拿起来细看,敲门声忽然响了。
江来快步走过去,刚一开门就被江棠承扑了个满怀。
“爸爸!”
清脆的一声,江来弯腰把小孩抱了起来。
江棠承脸红扑扑的,带着外头的热气,像个小火炉紧紧搂着江来。
“那个果园可大了,里面什么都有,还有一个湖,湖面上好多小鸭子在游泳!”江棠承兴奋地拿手比划,“我和大壮叔摘了草莓,还有土豆,还有萝卜!”
“这时候还有草莓?”江来问。
钱司壮手中拎着两个鼓囊囊的袋子,一看就知收获颇丰:“老板说是最后一茬,让我们赶上了。”
说话的同时,钱司壮往房间里走,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秦郁上,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江棠承同样目瞪口呆。
这人,怎么在他和爸爸的房间啊!?
秦郁上原本不觉得困,忽然间闻到烤箱飘出来的香味,体内积蓄的疲惫仿佛一下子被激发。他闭上眼,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听到有小孩在喊“爸爸”。
秦郁上睁开眼,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然,对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又觉得浑身别扭。他坐正身体,身上的毯子滑落被他条件反射一捞。
再一抬头,就见六只眼睛正盯着他看。
秦郁上彻底清醒,想起自己是在江来的房间。
钱司壮不尴不尬地打了声招呼,对江来使了个眼色。江来放下江棠承,叮嘱小孩自己洗手换衣服,跟钱司壮离开房间站到了走廊上。
钱司壮压低声音问:“秦郁上怎么在你房间?”
江来解释前因后果,钱司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充电宝没电了?你不是一回来就要充上电吗?”
江来说:“我昨天忘了。”
江来在某些方面有强迫症,比如出门一定要带钱包,充电宝必须始终满电,房间一定要保持光亮。
钱司壮狐疑:“你还能忘?”
江来面不改色:“六年的事我都能忘,忘记充电很奇怪吗?”
还挺有道理,钱司壮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他了解江来,看着温和好相处的一个人,实际上防备心很重。酒店房间这样隐私的地方,江来从不随便让人进。
秦郁上是第一个。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秦郁上好歹是导演,没带房卡被江来看见,总不好把他一个人晾在外头。
钱司壮叫江来出来,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
“回来路上我接了个电话。”钱司壮说,“刚刚有狗仔在微博上预告,说要爆一个艺人的料。”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博,递给江来:“你看看。”
江来飞快看过,那条微博预告要爆光一个模特出道、现在转型做演员的艺人,人美绯闻多,在剧组拍戏时不仅耍大牌,还私会情人耽误剧组拍摄进度。
评论里很热闹。
【坐等吃瓜。】
【谁给解个码?】
【模特转演员,正在拍戏,大美人还绯闻多。这特么多明显啊还用解码?】
【江来:你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造谣全凭一张嘴。】
【狗仔嘴里能吐出真话?】
【我记得这个狗仔,上次还说要爆一个顶流的恋情,结果等曝出来才发现根本是个塌房都无人伤亡的十八线!】
【顶流恋情那个我也围观了,印象中热搜都冲到第一了,结果最后围观了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