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觅声看去,秦郁上大步流星走来,在年轻警官困惑的目光中说:“我是他经纪人。”
经纪人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气场?年轻警官愣了愣:“那、那签名可以吗?”
江来在秦郁上开口前说:“可以。”
秦郁上只得不爽地把话咽下,而后看着江来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黑皮笔记本扉页写下一行清秀小字,他就更不爽了。
年轻警官眼神明亮:“嫌疑人认罪,我们会依照程序行政拘留,之后如果你需要去法院起诉我们也会配合提供证据的。”
“谢谢。”江来无视“经纪人”催促的目光,“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问你问。”
先前那只猫连同盒子一起作为证据被带走,江来问:“请问你们会怎么处理那只猫?”
年轻警官愣了两秒,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这种死物没办法保存,大概率会被扔进垃圾桶,在高温下腐败发臭。
江来隐有猜测:“能让我带走吗?”
年轻警官去请示领导,同意让江来带走那只猫。秦郁上外头穿了一件米白色开衫,果断地将开衫脱下,对江来说:“用这个包起来。”
衣服没有标签,但从衣料的光泽和触感就知道质地上乘,价格自然不菲。
江来没说什么,接过后展开撑在手上,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那只猫,托着它冰凉到有些僵硬的幼小身躯,仔细地包裹在那件柔软的开衫里。
两人踏着晨曦离开派出所,走出一段后江来才问:“经纪人,你不是回去了吗?”
揶揄的语气让秦郁上耳根一红。
把彭可扭送来派出所后,江来这个苦主留下做笔录,秦郁上和小周先回去,但秦郁上实际上回房间呆了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一直在派出所外面等到现在。
不过他不想让江来知道,淡淡道:“早上醒得早,起来跑个步。”
江来瞥一眼他休闲装束和脚上的皮鞋,一时无语。
刚才做笔录时江来才知道,秦郁上所谓的车载录像根本子虚乌有,那辆停在酒店门口的接驳车当时根本没开行车记录仪,经理打来电话,秦郁上自导自演一场戏,精湛的演技把一屋子人都唬住了。
而现在,秦郁上却又对着他说出跑步这样拙劣到一眼拆穿的谎话。
江来忍不住问:“你不是从来不骗人吗?”
秦郁上反问:“我还说过这话?”
一线阳光从云层间透出,江来转头看去,秦郁上嘴角不受控制勾起:“记得。事出有因,下不为例。”
江来皱着鼻子嗤了一声,显然不怎么相信。
秦郁上在江棠承脸上见过这种表情,此刻出现在江来脸上,他一点不觉得违和,反而感到可爱。
视线下移落在江来手中的衣服上,秦郁上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只猫也算因为他才遭受无妄之灾,江来叹了口气:“找个地方埋了吧。”
两人从前台借来两副手套和一把铁锹。酒店后头有一处荒山,江来选了个有树荫遮挡不会风吹日晒的空地,拿起铁锹刚要动手,被秦郁上阻止。
“你会用吗?”秦郁上从他手中抢过铁锹,“这东西需要技巧。”
梅瑛养花,秦郁上偶尔会帮忙挖坑松土。他挽起袖子,熟练地挥舞铁锹,不多时就挖出一个一米多的浅坑。
江来半蹲着把猫连同衣服一起放进坑底,他不信来生,此刻却真心祈祷:“希望你下辈子无论做什么都能平安快乐。”
细碎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在江来乌黑的发顶,秦郁上静静地看着,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
就在江来要起身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猫叫,紧接着两只猫一前一后从树丛里钻出来,先是迟疑地停下脚步,而后一步一步警惕地走到土坑的另一边,对着坑底不停叫唤。
秦郁上一个对猫过敏人士看到这一幕都不免动容。江来问:“你没事吧?”
“不直接接触应该没事。”秦郁上道,挥动铁锹填下第一捧土的时候,那两只猫像是明白什么,最后喵喵叫了两声,转身飞快闪进了树丛里。
搞定后,江来去前台还铁锹,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两瓶水,他拧开一瓶递给秦郁上:“经纪人,喝水吗?”
秦郁上唇角一抽:“喝。”
忙完一通已经接近6点,此刻他们站在酒店门前,阳光从云层直射下来,天地间一片明亮。
凉水灌进嘴里,秦郁上眯眼看向蔚蓝广阔的天际,视线却渐渐不受控制地拐了弯。
江来安静地站在身侧,面容昳丽身影修长,沐浴在晨光中仿佛一株挺拔利落的白杨。
秦郁上视线自他额头、眉骨、鼻梁一寸寸下滑,最后落在那双被水浸润的唇瓣上。
江来察觉到他注视,疑惑地侧头:“看我干嘛?”
秦郁上说:“我发现你挺厉害的。”
江来先是一愣,继而莞尔一笑:“哪里厉害了?”
看监控时细致入微,同彭可对质时条理清晰从容有度,对待幼小生命却又温柔敬畏。秦郁上目光灼灼,直到江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举起水瓶又要喝一口时才听他说:“挺凶的。”
江来一口水含在嘴里来不及咽下,差点喷出来。他还以为秦郁上能说出什么好话,结果……挺凶的?
江来转身要走,秦郁上拉住他的手臂,在肌肤相贴的一瞬又立刻松开:“还没聊完你上哪儿去?”
这个时间江棠承应该还没睡醒,江来站住脚步:“你想聊什么?”
秦郁上惦记他被道具板砸伤的事:“你被砸了那一下没事吧。”
伤口早已经长好,被头发遮住看不出来,江来说:“没事。”
秦郁上松了口气,又问:“没有后遗症吧?”
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但不知为何,江来听完却突然沉默,直直地朝他看来。
难不成还真有后遗症?
秦郁上心里一惊,就听江来说:“的确是有。”
在秦郁上屏息的等待中,江来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缓缓道:“我失忆了。”
作者有话说:
次回予告:他究竟该如何暗示江来。
秦郁上:在线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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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上以为听错了:“你什么?”
江来从他瞬间变化的愕然表情上收回视线,淡淡重复:“我失忆了,入行之后的事都不记得了。”
语气轻描淡写,在秦郁上听来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江来唇角微勾,似乎心情不错地科普起来:“短期失忆主要跟海马体有关,但现代医学对失去长期记忆还找不到合理解释。”
秦郁上心乱如麻,脑海中瞬间冒出无数问题,他不知道先问哪一个,只能遵从本能:“那你不记得我了吗?”
“记得什么?”江来侧头看去,疑惑道,“我们之前见过吗?”
秦郁上定定地回视他,仿佛要透过那双清澈眼眸看穿江来的内心,半晌才沙哑道:“见过,在一场酒会,我出国之前。”
江来耸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抱歉,我不记得了。”
秦郁上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拉扯,喉咙堵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日升东方,天边现出朝霞,将江来的面庞染成一片绯色。他惦记江棠承,何况待会儿还要去片场开工,于是道:“回去吧。”
回到房间,秦郁上如困兽般走来走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江来不记得他了。
江来竟然不记得他了!
难怪Pauson晚宴上江来会对他说“初次见面”,难怪江来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仿佛根本不认识他。
一切都有了解释。
原来他妈的失忆了!
秦郁上终于不得不承认,现实远比电视剧精彩,继而他又想到,如果不是参加那个破综艺,如果不是薛晨风背后搞鬼,江来就不会被道具板砸伤,就不会失忆更不会忘了他。
归根结底还是闻绍这个老板的问题,好好的让江来上什么综艺,好好的签什么薛晨风!
无名火在五脏六腑间乱窜,秦郁上无处发泄,冷着一张脸站在落地玻璃前,摸出手机打给闻绍。
这个点闻绍自然没醒,在枕头底下摸到手机后也没看是谁就接了,刚不爽地“喂“了一声,就听见对面比他更不爽的声音。
“都他妈几点了还睡?”
闻绍愣了两秒,迟钝地听出是谁,把手机拿远一点,看到6:32这个数字后顿时也冒了火:“这个时间连鸡都没起,有病吧你。”
两人你来我往互呛一顿,秦郁上火气消退,闻绍也清醒了,恢复正常语气问:“说说吧,一大早的谁惹你了?火气这么大,喷火龙啊你。”
喷火龙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满腔怒火转化成了郁闷。他眉心紧蹙,迟疑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人跟你一夜情但不记得你了,你怎么办?”
闻绍愣了愣,旋即道:“不可能,我技术这么好有口皆碑,睡过的还想睡,怎么可能有人不记得我?”
秦郁上:“……”
“哎呦喂。”闻绍回过味来,语调里满是看笑话的揶揄,“这是谁啊,把你忘啦?”
秦郁上:“……”
闻绍笑到砸床:“人家把你忘了,是不是因为你技术太烂了啊。”
秦郁上:……我他妈。
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他、失、忆、了。”
闻绍“啊”了一声,饶是他经验丰富也没遇见过这种事,挠着一头刺挠短发,就听秦郁上又问:“我要怎么暗示……”
“暗示你跟他睡过?”闻绍补充完秦郁上难以启齿的后半句话。
秦郁上咳一声算是默认。
“这多简单啊。”闻绍说,“再睡一遍呗,然后问他'宝贝,这个姿势咱们用过,记得吗?'”
秦郁上拿出毕生修为才忍住骂人的冲动,冷冷道:“收起你那满脑子黄色废料,谁说我想睡他?”
“哎呦。”闻绍拔高音量,“装什么装啊,老祖宗都说了食色性也,大家都是饮食男女,谁还没点欲望。你要是不想睡你跟我这儿哔哔半天,那你到底想干嘛?”
秦郁上喉头一哽,猛然噎住。
他想干什么?
玻璃窗里映出他自己的影子,在阳光照耀下边缘模糊、不甚清晰,一如他现在的思维。
仿佛有什么即将冲破心房,秦郁上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将那股强烈又莫名的悸动强行压了回去,而后揉捏眉心,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到前一晚发生的事情上。
闻绍听完彻底清醒,沉默了足有一分钟,在脑子里回忆薛晨风这个人的过往。
他跟薛晨风接触不多,印象里这人够拼,在酒桌上也够豁得出去,所以闻绍对他观感还不错。出于对手下艺人本能的维护,闻绍疑惑道:“确定吗?”
“没实证,只有乔阮助理的一面之词。”秦郁上实话实说,“但我建议你留心,万一真是他做的,把公司同僚信息出卖给狗仔都算是轻的,威胁恐吓、故意伤害,随便哪一条曝光都够你喝一壶。”
闻绍蹙起眉:“行,这事我会调查的。”
“你查你的,我干我的。”秦郁上道。
闻绍问:“你想干嘛?”
秦郁上只知道江来那一板子不能白挨:“调查清楚前,我会用关系让薛晨风的一切活动暂停,事先跟你打声招呼。”
闻绍又一声“哎呦”:“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这段霸总发言?”
秦郁上挑了挑眉:“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确管着公司,而且如果没记错,姿琅也有我15%的股份。”
闻绍无法否认,只能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歪头夹住手机,翻身下床。
悉悉索索的动静叫秦郁上心烦:“你干什么呢?”
闻绍道:“穿裤子啊,我习惯裸睡。”
秦郁上无语了,刚要挂电话,闻绍又很欠揍地丢下一句:“我预感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哥们的知心热线24小时开机,不收你咨询费。”
江来回房间时,江棠承还没醒。
钱司壮合衣在沙发对付了一宿,听到开门动静一个骨碌翻身坐起,当听说彭可被拘留时差点拊掌叫好。
唯一遗憾就是没有明确证据指向薛晨风。钱司壮知道着急也没用,何况他困得不行,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见江来眼底也泛青便道:“你今天还去片场吗,干脆请一天假算了,反正事出有因。”
江来的戏份即将结束,通告单上只有上午一场,他打算拍完回来再补觉,只不过不确定到时候还能不能睡得着。
江来刚要说不用,手机忽然收到统筹发来的信息,提醒他戏份从上午挪到了下午。
“得,还真是巧了。”钱司壮见状乐了,“这就叫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行了,你赶紧睡觉吧,我也回去再眯会儿。”
江来不记得从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所有的巧合都是蓄意为之,是谁调整了拍摄顺序不言而喻。
钱司壮走后,江来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睡衣,而后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从后面搂住了江棠承。
小孩睡眠质量好,不管闹出多大动静都睡得昏天黑地,只是在江来进被窝的时候下意识往他怀里贴,而后又打着小呼噜继续睡。
江来抱住江棠承柔软的身体,窗帘顶上的缝隙透出些许晨光,他盯着虚空看了一会,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直到中午才醒,江来刚睁开眼就得到了江棠承一个面颊吻。他懒得自己做饭,打电话叫餐到房间,吃完后便和江棠承一道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中出发前往片场。
秦郁上一晚没睡却丝毫不见疲惫,只是在拍摄间隙会时不时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江来,在江来看过来后又迅速移开,假装无事发生。
江来莫名其妙,但他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所以并不打算询问。
下午的一场戏顺利拍完,叫江来意外的是他竟然在片场看到乔阮。原以为出了这种事乔阮会撂挑子不干,没想到他在副导演指挥下忙来忙去,丝毫看不出异样。
收工后,江来主动问:“要跟我车走吗?”
乔阮愣了愣,随即点头,麻利地把手里最后一点活干完,跟着江来上了房车。
直到见着江棠承,乔阮的心情才稍微好起来,紧接着又随着一个电话跌落谷底。
乔父乔母手眼通天,彭可刚被抓他们立刻收到消息,短短半天就查得一清二楚,被彭可拿走偷卖的礼物价值接近二十万。
“阮阮啊,你别难过了。”电话那头乔母心疼道,“这件事不怪你,是这个圈子太乱——”
乔母话没说完,紧接着声音便被乔父恨铁不成钢的咆哮盖了过去:“助理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他竟然都没发现,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那个什么薛晨风对他好一点他就掏心掏肺,也不想想人家为什么对他好?”
“阮阮性格单纯,他当时要进圈我就不同意!”
“他那叫单纯吗?他那叫傻!”
乔阮一言不发,听着父母在电话那头争吵,默默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手机发怔,屏幕刚暗下去又亮了起来,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乔阮毫不犹豫地挂断。
昨天晚上他就把薛晨风拉黑,薛晨风锲而不舍地用其他人的号码打给他,听说是原本谈好的资源忽然之间全黄了,不过乔阮并不关心。
乔阮沉默一路,下车时才对江来说:“江老师,我联系了救助站的人,待会来把另外两只猫带走,等我回岚城后再给它们找个好人家,你要一起来送送它们吗?”
江棠承一听见猫就竖起耳朵,再一听猫咪要被送走顿时舍不得,仰起脸眼巴巴望着江来。
江来想起早上那两只猫送别同伴的场景:“好。”
救助站的人差不多快到了,乔阮拿来猫粮,在花园里寻找一圈,想最后再喂一次猫咪。
两只猫目睹同伴被残忍杀害,大概有心理阴影,乔阮叫了好一会才看到它们从树丛中探出头,脊背弓起,尾巴也高高竖着,一副防备的模样。
乔阮顿时感到心脏一阵刺痛,大概是家中一直养猫的关系,他这个人猫猫缘非常不错,到猫咖去玩猫都爱粘着他,就连流浪猫也爱往他跟前凑讨要吃的。
他把装猫粮的饭盆摆在空地上,自己往后退了差不多一米,又耐心等待许久那两只猫才肯出来。
乔软吸吸鼻子,轻声道:“等我回家跟我家宝宝商量一下,如果它同意我就把你们带回家,如果不同意我就给你们找个好人家,这样你们就不用风吹日晒地流浪了,每天都有好吃好喝好玩的,好不好?”
两只猫仿佛能听懂似的,抬头同乔阮对视,喵喵地叫唤了两声。
“猫猫好聪明啊。”江棠承戴着口罩远远看着,忽然发觉不对,仰头问江来,“为什么只有两只猫啊,还有一只呢?”
江来摸了摸他的头:“还有一只回喵星球去了。”
江棠承瞪大眼,竟然还有喵星球?
“在哪儿呢?”
江来难得骗一次小孩:“在很远很远的另一个星系,它大概回家找它妈妈去了。”
很快,一辆白色面包车从远处驶来,车身印着流浪猫救助站的字样,司机和另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熟稔地跟乔阮打了声招呼。
那两只猫不叫不挠,配合地被装进航空箱,江棠承挥手:“猫猫再见。”
白色面包车驶远了,乔阮还站在原地,视线木木地注视远方,忽然开口道:“江老师,我是不是真的很蠢啊。”
刚入行那会儿,他一心想着不靠父母混出名堂,特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结果脾气差横冲直撞得罪人,有一次在酒桌上被人灌醉教训,就是薛晨风帮他解围。
“他对我挺不错的,教我唱歌,教我人情世故,上综艺也照顾我,出风头的事都留给我,我是真心把他当朋友。”
现在看来,薛晨风可能一早就知道了他的家庭背景,接近他对他好都是故意为之。
一个是他助理,一个是他自以为的朋友,结果两个人都把他当傻子耍。
江来委婉地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你直接说我傻不完了。”乔阮哭丧着脸,“你怎么都不安慰我啊?”
江棠承去拉他的手:“小乔哥哥你不傻,你就是比较天真。”
乔阮:……得,还不如不安慰。
夕阳西下,一辆霸气房车停靠在不远处,乔阮一个激灵,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呲溜跑了。
江棠承被他的速度惊呆:“小乔哥哥跑得好快哦。”
秦郁上从房车下来就见到了并肩站立的江来和江棠承,他脚步微顿,而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江来失忆这件事让他一整天都如鲠在喉。
钱司壮上次回岚城带回来的包子还有很多,临近杀青,江来想着要尽快吃完。为表达对秦郁上清晨贡献出的那件开衫的感谢,他主动发出请。
秦郁上神情难辨,盯着江来看了好半晌:“好。”
粥是下楼前就煮好的,温在电饭煲里,江来又了几个钱母包的包子,野菜平时难得吃到,尝起来有股清香,江棠承一口气能吃两个。
江棠承喝粥习惯配榨菜,主动打开冰箱去拿儿童榨菜,不免想起上次秦郁上一口榨菜一口奶的壮举,噔噔噔跑去秦郁上身边问:“叔叔,你要不要喝牛奶啊?”
秦郁上迟疑两秒才想起自己曾经的二百五举动,在江棠承一头卷毛上撸了把:“不喝。”
这一晚餐桌上气氛沉闷,江棠承惦记被送走的猫,秦郁上同样满腹心事,江来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习惯,没人说话他反而乐得清净。
吃完饭,秦郁上照例承包洗碗,油腻的碗碟推在水池里,秦郁上卷起衣袖拧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流水声中,满脑子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究竟该如何暗示江来。
丰富的联想能力让他迅速想到以下几种选项——
霸总墙咚版:“男人,我们睡过记得吗?”
文青抒情版:“还记得那天初夏酒店楼下的海棠吗?”
硬汉抱人版:“让我掂掂看比六年前那会儿重了还是轻了。”
暖男关心版:“现在想想那天晚上我有些粗暴,当时也没来得及问,你没受伤吧。”
天马行空的思绪全都遮掩在一张英俊冷肃的面孔下,江来就见秦郁上拧着浓密的眉,拿着一块一次性擦碗布一直在擦盘子。
如果盘子有层皮此刻肯定已经被擦秃噜了。
江来不忍直视,抬手在秦郁上眼前挥了挥。
秦郁上一个激灵,仿佛从某种魔怔状态中回神,猛地抓住江来挥动的手。
满室明亮的灯光下,秦郁上眉目显得格外深邃,不加遮掩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江来没由来心头一跳,忘记挣脱,维持着手腕高举的姿势问:“你怎么了?”
秦郁上所有的感知都汇聚到掌心,江来皮肤的触感是如此清晰,刹那间什么文青霸总硬汉暖男呼啦一下全都变得粉碎,只剩一句话响亮地回荡在他脑海中。
他不假思索地脱口道:“江来,我们再睡一次吧!”
作者有话说:
秦郁上:远离闻绍,这厮有毒。
因为接下来每一章都很关键以及存稿告急,暂时恢复每天一更,偶尔会有大肥章掉落,大家期待的剧情很快就到了,不要养肥我,比心!
感谢在2023-06-2317:48:26~2023-06-2416:3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灰原10瓶;photoshy3瓶;chen2瓶;小猫茶、阙之、随遇而安、五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尾音落地,厨房这一方空间霎时安静,空气仿若凝固。
江来维持着手被迫高举的姿势,一惯带笑的脸上变得惊疑不定。
秦郁上迟钝两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额角青筋一跳,无声骂了句操。
睡他妈睡,闻绍这厮真心有毒。
多年锤炼的演技也弥补不了这句孟浪之语带来的冲击,秦郁上耳根发红,那张英俊沉稳的脸上难得现出一丝可以称之为慌乱的情绪:“我是说那个……你房间沙发不错,能不能再借我睡一晚?”
江来似乎也才回过神,猛然抽回手,不自在地揉了揉手腕。秦郁上刚才那句问话的主语分明是“我们”,不过他没有指出,反而问:“你房间的沙发不也是这样的吗?”
秦郁上顿了顿:“感觉不一样,你这儿的睡得舒服。”
江来感到无话可说:“……行吧,你高兴就好。”
两人视线交错一秒又各怀心思地飞快错开,气氛也再度短暂凝固。江来望着水池边堆叠的碗筷,强迫症发作,或者单纯想找点事做以驱散莫名其妙尴尬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