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碰他,嫌脏。
听出他话里的杀气,陆燃灰脸色更白两分,下意识松开了手。
云曳却已经嫌这瓶酒脏了,把瓶子随手掷到身后,又径自取了瓶新的开盖。
似乎没说什么,但动作里满是嫌弃。
做完这一切,云曳终于给了陆燃灰一个正眼,勾唇凉凉一笑,语言讥诮:“你算什么东西,也管得到我?”
燃灰:这臭弟弟,很难不怀疑女主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被这一连串的话打击到,陆燃灰眼神黯淡,受伤情绪意外的不多,毕竟他早就对大少爷的恶劣脾气了如指掌,很快又振作起来:“我当然管不着,但是……”
斟酌片刻,他声音放得更柔:“身体是你自己的,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
“云少要是真想喝,我去给你拿常温的,可以吗?”
云曳被那双桃花眼蛊着,差一点就要答应,却在触及到苏展看戏的眼神时陡然清醒,生出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恼,冷声道:“管好你自己!”
见他逆反心理严重,燃灰叹了口气,也不再多劝,只是在心里忧虑:【他非要喝这么多冰啤酒,真的不会半夜胃疼吗?】
002严谨道:【概率高达95%。】
燃灰:【……嘶。】
每本男主是霸总的言情小说中,胃病和失眠几乎是男主标配。
现在云曳还没有正式接手云家,失眠还谈不上,胃病倒已经初现端倪。
燃灰有点头疼,但总不能上手去抢云曳的酒瓶,只能在心里嘱咐002:【监测男主身体状况,如果在晚上出现波动,就把我叫起来。】
002脆生生地答应:【好的宿主!】
于是陆燃灰不再多说,只是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几人,并多给云曳递烤肉,寄希望于对方吃肉吃多了,就可以少喝点。
但无奈的是,他的规劝似乎起了反作用,今晚云曳喝得比平时还多,一个人就喝光了一整打。
见曳哥今晚这么给面子,几个狐朋狗友们也越喝越上头,边喝边吹牛扯淡,什么都聊,聊机车聊游戏,聊女人聊男人。
云曳很少参与,只有在被提起时才懒懒掀起眼皮应一声,轮廓被火光映得疏离而难以接近。
等终于结束时,已经将近凌晨。
几个富二代喝多了,在草地上睡得七扭八歪,最后还是滴酒未沾的陆燃灰挨个把他们弄进的帐篷。
云曳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胃里抽疼,像是有把刀在乱捅,又像是点燃了一把火,轰轰烈烈地要把所有内脏灼烧殆尽。
他下意识把自己蜷缩成球,以抵挡腹部过于剧烈的痛苦,手背和脖颈处青筋暴起,不知不觉间出了满额冷汗。
剧烈的痛楚之下,每分每秒都显得无比漫长。云曳想喊人,却被疼痛抽干了所有力气,用尽全力发出的声音如同蚊子哼哼,微不可闻。
草坪空旷,帐篷之间距离又远,不会有人听见他的呼救。
手机早不知道被丢去了哪个犄角旮旯,现在云曳的状态,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某种绝望而恐慌的情绪无声蔓延,云曳脸色苍白,死死咬紧牙关,与痛苦做着剧烈的搏斗。
在云曳意识模糊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帐篷外隐约响起,像是天降甘霖,旱苗得雨:“云少?”
是陆燃灰?
云曳已经没力气思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帐篷外,用尽全力踹了脚帐篷,弄出了一点声响,并不大,但站在帐篷外的人迅速察觉到了不对劲,又喊了两声后直接拉开帐篷的拉链。
天色一片漆黑,帐篷里伸手不见五指。陆燃灰果断打开手机,手电筒打在云曳脸上,照出一张冷汗津津的苍白面容,痛苦地拧着眉,下唇都被咬出了血。
燃灰倒抽一口凉气,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机立断地拨打了120。
考虑到避暑山庄地处偏远,救护车一时半刻来不了,燃灰又把负责人电话叫醒,好一阵兵荒马乱,最后成功把云曳抬上了车,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几个富二代早就被混乱的动静吵醒,哪见过这种阵仗,蓬头垢面地坐在车里,一个比一个懵逼。只有陆燃灰没闲着,一路上帮云曳毛巾热敷缓解疼痛,又喂他喝淡盐水,时不时擦去额头上的滚滚冷汗。
因为疼痛,云曳已经掐破了自己的手掌心,于是陆燃灰强行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中,即使被掐出斑斑血痕也不吭声,只是脸色更白两分。
002:【宿主,你为什么不塞毛巾,非要糟蹋自己的手?】
燃灰很淡定:【不然怎么体现我对他的感情深重,不感人吗?】
002:【……感人。】
到了医院挂急诊,是急性肠胃炎,马上要住院。
医生看着病历感叹:“幸好你们送来的及时,再晚一会儿很可能就胃穿孔了,到时候可不是输液这么简单喽。”
云曳躺在病床上挂点滴,疼痛终于被缓解,已经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其他几个二世祖帮不上忙,被撵出病房,只剩下苏展和陆燃灰在认真听医嘱。
苏展这会儿已经完全醒酒了,刚刚打完调动医疗资源的电话,闻言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因为他很清楚这是谁的功劳。
要不是陆燃灰发现得及时,在场所有发小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严格说来,他们都欠了陆燃灰一个人情,包括云曳。
所以在医生走后,他转向陆燃灰,目光落在他手心的绷带上,又被烫到般挪开,语气不怎么自在:“今天……谢谢你了。”
陆燃灰知道苏展心里别扭,毫不在意地温和笑笑:“这是我该做的,云少没事就好。”
见他不邀功,苏展对陆燃灰的好感度难得上升两分,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那会儿是半夜两三点,理论上讲是一个人睡眠最沉的时间,两个帐篷距离又远,陆燃灰没道理凭空出现在云曳的帐篷外。
面对苏展的疑问,陆燃灰轻巧揭过,语气平淡:“只是凑巧去上厕所。”
但苏展可不信,因为厕所在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陆燃灰能走到云曳的帐篷那里,肯定是目标明确。
他不说,那苏展就开始自行发散思维。
陆燃灰眼下青黑明显,显然没怎么睡。联想到烧烤时他就一直劝云曳少喝点,苏展心中冷不丁生出个荒诞的想法——
难道说,这家伙担心云曳会胃疼,所以晚上没睡觉,一直守在他的帐篷旁边?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放在陆燃灰身上,竟然莫名的合情合理。
望着青年在医院白炽灯下越发恬淡温柔的侧脸,苏展肃然起敬。
虽然早知道陆燃灰是云曳的终极舔狗,但万万没想到他能舔到这个地步。
要不是早知道他隐藏在表象下虚荣势利的本色,苏展险些要相信陆燃灰对云曳是真爱了。
但很可惜,对方的野心早被他们发现,注定是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不过看在他曾经这么努力的份上,精神损失费苏展可以给得多一点。
苏展摇摇头,找了个补觉的借口先溜了,只剩下陆燃灰独自照顾大少爷。
一晚鸡犬不宁过去,天终于破晓。
云曳意识模糊间,似乎有道温热的触感抚平了他的眉心,肌肤相触的地方有细微痒意传来。
他眼睫微抖,终于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一道挺拔身影,脊梁很直。
视线逐渐清晰,原来是陆燃灰坐在床边闭目假寐,脸色发白,眼角却微红,无端露出一分疲惫。
云曳弄出的响动很轻微,但他还是立刻察觉到了,那双桃花眼还没睁开,熟悉的笑意已经挂上眼角:“云少醒了,感觉怎么样?”
记忆回笼,昨晚的经历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云曳沉默,视线缓慢下移,看见了对方左手渗出血迹的白色绷带,顿时凝住:“你的手怎么回事?”
陆燃灰低头看了眼,藏起手心,不甚在意地笑笑:“昨晚不小心磕到了,没什么大事。”
云曳于是不再追问,病房中陷入一片沉默。
良久,还是大少爷先开了口,偏过头去,生硬道:“谢谢。”
声音很低沉,燃灰险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他心道大少爷可真是够傲娇的,面上微微一笑:“云少不必客气,这都是我该做的。”
简单两句话,不邀功也不卖好,很轻巧地揭过了自己的功劳。
语罢站起身来:“我去叫医生,你继续躺着休息,别扯到吊瓶的针。”
见陆燃灰要走,云曳下意识阻止:“喂……”
陆燃灰立刻停下脚步,关切地转脸:“云少,怎么了?”
对上那双眼下带着淡淡青黑的桃花眼,大少爷呼吸一顿,唇角抿平,片刻后移开眼,道:“以后不用再这么叫我。”
燃灰一愣:“啊?”
大少爷虽然刚欠了陆燃灰人情,但坏脾气一时半刻改不了,抬眼冷冷瞪向他,眼神如刀。
燃灰被他瞪得莫名其妙,突然福至心灵,试探性地叫了声:“……曳哥?”
大少爷又把头转向另一边,放在身侧的五指收紧,好半晌,道:“……嗯。”
第8章 豪门世界
云曳醒了,燃灰把医生叫进来,几个富二代也一窝蜂地涌到云曳身边,又后怕又愧疚地叫“曳哥”。
见他身边好友围绕,陆燃灰在人群后悄悄转身离开。
云曳时刻注意着他,看见这一幕,皱起了眉。
他伸出手,却被魏巡眼泪汪汪地一把薅住:“曳哥,你可吓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灌你酒了,呜呜呜……”
眼见着陆燃灰已经走没了影,云曳额头迸出青筋:“……”
这傻子!
打发走几个不明真相的发小,苏展为他讲了昨晚发生的事,包括陆燃灰手上的伤,以及他可能一直守在云曳帐篷外的推测。
末了摸出根烟叼进嘴里,也不点燃,感叹道:“我是真没想到他这么能舔。说实话,要不是早知道他的底细,连我都快被打动了。”
云曳听得愣在原地,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但想起对方缠了厚厚纱布的手,还有一如既往藏着浓烈感情的眼神,顿时说不出话了。
陆燃灰竟然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大晚上的不睡觉,守在自己的帐篷外面,就是因为担心自己喝多了冰啤酒犯胃病。
……是不是傻?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出来了。
苏展用拿烟的那只手拍拍云曳肩膀,语重心长道:“这都是敌人的糖衣炮弹,装深情谁不会?你跟我都知道他是什么人,感动就输了,知道吗?”
云曳皱眉拍开他,转头看向窗外,语气是熟悉的不耐:“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他面色冷静地点燃一根烟,心里已经对这个游戏产生了厌烦。
陆燃灰也好,其他接近自己的人也罢。不管再怎么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终究为的是攀上他身后的云家。
……没意思。
燃灰其实没走远,折腾了一晚上都没吃饭,他现在胃里火烧火燎。
人是铁饭是钢,燃灰可不会像大少爷一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当然要好好吃早饭。
等他吃完饭回来,单人病房里空荡荡,就剩下一个还算靠谱的苏展作陪。
见陆燃灰出现,苏展出门去抽烟,只剩下云曳背靠在床头,一身病号服也遮不住他周身矜贵疏离的气质。
那双狭长凤眼淡淡看向陆燃灰,等他先开口。
“云……”顿了顿,陆燃灰立刻改口,温柔笑意在唇边绽开:“曳哥。”
大少爷冷冷盯着他,好半天,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陆燃灰笑意温柔,朝着他举了举手中袋子:“我太饿了,去吃了个早饭。你现在肠胃不好,医生说只能吃流食,所以我给你买了现熬的粥。我尝过了,这家店手艺很好的。”
见他吃早饭也想着自己,云曳面色稍霁,下巴微抬:“过来吧。”
陆燃灰从善如流地走近帮他布置碗筷,趁机仔细打量了一下云曳的脸色,舒心地抿唇而笑:“气色比昨晚好了很多,再养两天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他的笑温柔如水,云曳明显地怔了怔,然后偏过脸去,不自在地拧眉道:“一天到晚的老是笑个不停,就那么高兴?”
陆燃灰也不恼,声音温和:“我看见曳哥,心里就高兴,可不就是想笑了吗。”
云曳没想到他说会这么直白,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忍下来,最后冷冷吐出两个字:“无聊。”
见他面色不虞,陆燃灰贴心地提出建议:“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尽量少笑。”
云曳转过脸来,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他又找补:“谁管你笑不笑,我可没那么闲。”
陆燃灰已经习惯了大少爷的阴阳怪气,好脾气道:“好,那我就继续笑了。”
谈话告一段落,云曳拿起勺子搅了搅粥,余光瞥着陆燃灰,状似不经意道:“你救了我一次,我该感谢你。”
“说吧,想要什么。”
他相信陆燃灰有分寸,把握机会,不会提出什么不可能实现的要求,比如说以身相许之类的。
但只要不是那么过分,比如说要张卡,要套房,要点不动产之类的,那都是小事。
云曳垂下眼,慢条斯理把粥勺放到唇边,等着陆燃灰的回答。
报答吗……
燃灰:我希望退休金能翻倍,但你肯定做不到,好没用的男主。
陆燃灰思索几秒钟,笑眯眯道:“那曳哥,以后别再喝这么多冰啤酒了。”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云曳皱眉,抬眼看向陆燃灰:“只是这个?”
陆燃灰无辜茫然地回望他:“对啊,不然呢?”
大少爷脸色慢慢难看起来,胸膛起伏不定,只觉得陆燃灰的脑子肯定被驴踢了。
这算哪门子的要求?
他放下勺,拧眉强调:“我说你自己想要的。钱,房子,你什么都没有,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你接近我,为的不就是这些么?
明明是他对陆燃灰的感谢,说出来的话却很扎心。
燃灰是真的对这些俗物没兴趣,又不能带回原世界。
再说了,作为一个恶毒炮灰,他也不该收男主的钱。
说实话,在他眼里,钱和房甚至还没一顿大餐更有吸引力。
所以陆燃灰面色淡定如水,照旧还是那个要求:“曳哥的心我领了,但真不用,只要你能答应我这个要求就好。”
你小子身体好好的,别给我添乱,就已经很对得起我了!
见他执迷不悟,云曳五指在被下拢紧,语气生硬而烦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别后悔。”
陆燃灰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后悔,又趁热打铁:“不止是啤酒,以后寒凉和刺激性的东西都要少吃,太伤胃了。”
但凡换个人来,云曳都要不耐烦地反问关你屁事。但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陆燃灰,还是自己亲自给他的权力。
所以大少爷只能不甘不愿地说声“知道了”,低头继续喝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不怎么高兴。
但好歹算是答应了,燃灰知道男主一言九鼎,只要答应别人的事就会做到,因此也放下心来,不再担心他的肠胃问题。
等云曳吃完一碗粥,燃灰没有久留,因为男主向来是不怎么愿意和炮灰共处一室的,或者说他不愿意和任何人长时间共处一室。
所以他收拾好东西之后礼貌告辞,给云曳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
门轻响一声后,脚步声逐渐远去。
等病房彻底安静下来,云曳才转头看向房门,神色变化不定。
好半晌,他才闭上眼,眼羽在苍白的脸上笼下一片阴影。
轻嗤一声。
……真会装。
回学校的路上,燃灰搭了辆地铁,在脑海中和002聊天。
002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宿主宿主,男主的态度好像不对劲啊。】
男主不是应该对炮灰不假辞色吗?今天他简直称得上和颜悦色了,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不为过。
燃灰抓着地铁扶手,修长的身躯随着车厢微微摇晃,若有所思:【原剧情里,炮灰可以叫男主“曳哥”吗?】
【没有啊,我也很奇怪这一点。】002语气困惑:【从头到尾,你的身份都只能喊“云少”,这个称呼从没变过的。】
燃灰也疑惑了,他只是原原本本地按照人设讨好云曳而已,按道理来讲,大少爷对他的态度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才对。
一人一统研究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果,最后燃灰猜测道:【应该是这次急性肠胃炎惹的祸。】
【我救了云曳一次,怎么说也算是云曳的救命恩人,所以云曳再怎么讨厌我,也收敛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
但是急性肠胃炎无可避免——哦,也不是无可避免,燃灰烦恼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劝云曳少喝点了,没了逆反心理,男主应该都不会喝那么多。】
002:【……】确实,男主还会和宿主赌气,还说不说,有点幼稚。
它又看了眼各项数据:【不过宿主,你的人设分还是满的,各项数据也都正常,这次避暑山庄之旅对剧情的影响应该不大。】
就算炮灰改了对男主的称呼,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人设分的稳定给燃灰吃了颗定心丸,思索道:【这么看来,称呼变化其实是小事,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那就不用管它了,只要后面的剧情能衔接上就没问题。】
退一万步讲,就算前面的剧情有轻微不同,云曳的直男属性肯定不会变,最后会和女主在一起,自己这个身份注定是个炮灰命。
这么想着,燃灰彻底放下心,回酒吧打工去了。
大少爷让他跑腿买这买那的时候,从没给过钱,全靠燃灰没日没夜地兼职才能勉强应付。
想起打不完的工,他苦涩地叹了口气。
——穷人不配谈恋爱。
因为就医及时,云曳没什么大碍,修养两天后,很快就出院回了家。
出院那天正好下了场雨,冲散了连日的酷热。
云曳被身后保镖撑的黑伞严严实实遮住,不疾不徐地迈出医院大楼,做工精致的皮鞋踩过浅薄水洼,溅起水花。
一辆风骚的跑车停在医院门口,苏展穿着骚包,笑吟吟地托下巴看着云曳走近,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束康乃馨:“祝我们云大少爷出院快乐~”
云曳嫌弃地看了眼,接过来随手扔给保镖:“母亲节才送康乃馨,我是你妈?”
苏展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送给那个狐狸精不如送你,我认你做妈也行。”
云曳嗤笑一声:“免了,我可不想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他坐进副驾驶,视线在车内巡弋一圈,语气漫不经心:“就你一个人?”
苏展挂挡起步:“不然呢,我给你拉个恭喜出院的横幅,顺便办桌酒席,邀请各界人士参加?”
云曳送给他一个“滚蛋”,启唇衔了根烟,没点燃,虚虚叼着:“他没要跟着你来?”
“你说陆燃灰?”苏展扶着方向盘,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真差劲:“确实想跟,我没让。”
想起什么,他啧啧称奇:“你是没听见我跟他打得那通电话,好家伙,那演技,要不是我们已经把他底细调了个底朝天,我都要以为他对你是真爱了。”
这个词有点好笑,云曳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眯眼看向看向窗上蜿蜒而下的水流:“差不多得了,再说就吐了。”
苏展:“老爷子昨天问我你在哪,让你赶紧回公司去主持大局,让我给应付过去了,没告诉他你住院的事,回去了记得别说漏嘴。”
“我说你小子真的假的,不是才实习了一年不到吗,云家没其他人了?”
大家明明都是同一起跑线的二世祖,天天在一起鬼混,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那么大!苏展酸溜溜地想。
云曳懒得理他:“老头想让我赶紧接位而已。毕竟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那个血缘关系上的爸……”
最后一个字刻意咬重,一点火光在车厢内亮起,他吸了口烟,眼神阴鸷:“不如死了算了。”
苏展沉默,片刻后转移话题:“算了,不提这个。姓贺的回国了,贺家接风宴就在这两天,你去吗?”
云曳懒洋洋地支肘:“去,怎么不去?老爷子亲口下了圣旨,总得给贺家个面子。”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什么,表情古怪一瞬,随即勾起唇角:“到时候把陆燃灰也带去。”
苏展疑惑:“你带他去干嘛,给自己添堵?”
云曳按灭烟头,凤眼里闪动着恶劣的光,不紧不慢道:“他想做攀高枝的凤凰,你猜会不会吊死在我这棵树上?”
苏展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拍着方向盘叫绝:“真他妈有你的!还用问吗,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只舔一个,到时候肯定趁你不注意去钓其他有钱人!”
云曳懒懒笑了,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所以我说,借这次宴会,能见到他的真面目。”
“你信不信?”
对于大少爷的想法,燃灰其实尽在掌握,毕竟他可是手握剧本的人。
避暑山庄的剧情过完,“陆燃灰”的人设分始终是满的,非常稳健,让他很是满意。
回到A大,过了几天半工半读的平静生活,下段剧情也很快如约而至。
中午下课铃刚响,陆燃灰还在收拾课本,突然有只手敲了敲面前的书桌。
燃灰疑惑抬头,一个女生微红着脸,轻声对他说:“陆同学,外面有人找你。”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有个人正随意倚着门边,在他这个位置,只能看见对方一条屈起的长腿。
陆燃灰心中了然,微笑着向女生道谢,紧接着匆匆收拾好书包出了门,欣喜道:“曳哥?”
云曳一身休闲装,复古男式腰带勒出紧窄却不柔弱的腰线,两条笔直的长腿随意搭在一起,潇洒不羁。
他在学校里的打扮低调,那张极富攻击性的俊美面孔却低调不起来,引得过路学生频频回顾,怀疑是不是哪个明星便装出行。
陆燃灰的声音很雀跃,云曳已经习惯了他看向自己时亮闪闪的眼神,懒懒答应一声,艳丽的眼尾微扬,挑剔地上下打量他的着装。
陆燃灰穿的是最简单清爽的白衬衫牛仔裤,一头雾水地接受了打量。
云曳收起视线,转身淡淡道:“跟我走。”
得到命令,陆燃灰立刻跟上,半句话都没多问。
云曳对他配合的态度很是满意,一路走到地下停车场,他掏出车钥匙扔过去:“去中心商城,给你买衣服。”
燃灰敏捷地接住钥匙,是辆劳斯莱斯,闻言愣了一下:“给我买吗?”
云曳已经走到车边,单臂撑住车头,挑眉回望过来:“不然呢?缺衣服的是你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