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灰鸦公司委托追杀的畸体吗,你刚怎么不动手。”郁岸拿起掉落在桌面上的破甲锥,匆匆收进抽屉里,还好宝贝没丢。
“你也试过了,在现实世界谁都触碰不到他们。”
“他们?”
“已经查明在游戏里胡乱制造恐怖气氛的畸体是一对双胞胎,J.S兄弟,寄生在虚拟场景中,靠人类的恐惧和狂热为食,越是旺盛强烈的情绪团越容易吸引到他们。游戏直播间,或是电影院,或是怨恨深重者家里的电器,只要他们想去,就可以去。”
“公司打算怎么对付?”
“技术组会想办法把他们困在场景里,然后由我们的人进入《灰鸦:玩具屋》,深入游戏场景里杀死他们。你这几天暂时负责播映这个游戏,我会提前替你们尝试链接设备。”
“不播,”郁岸仰头瘫到椅背上,“不干了。”
“不播也行,去楼上跟我练格斗和体能去。”昭然虚晃左手,靠谱飞起来弹了郁岸一个脑瓜崩。
郁岸捂着脑门沉默瞪他,仗着自己能打就乱揍实习生的上司,暴力逼迫,以权谋私。
“游戏场景,我也要进去吗?”
“这是实习生转正会的最后一项考试内容,模拟营救。”昭然轻松道,“等成功转正,你会得到很多有用的公司权限。”
郁岸兴致缺缺:“什么权限。”
“比如公司的内部商场,第一手货源都是让自己人先挑的。”
“嗯……”郁岸听到半截就开始走神,他在思考那少年面对昭然说出的一个字。
那少年似乎对昭然充满敬畏。
周三,技术组和机械组开始尝试第一次链接,比预期最快时间还要早一天,效率惊人。
灰鸦公司的委托成为了几个实习生第一次实战的项目,雍郑坐在电脑前,十根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将复杂的代码植入玩具屋的程序内,反复调试。
安全技术组长撑着桌面俯身看徒弟操作。
“我在玩具屋的场景入口植入了单向门,只能进不能出,到时候只要切断这里,整个场景就会瞬间封闭。”
“稳定性如何。”
“没问题。”雍郑的电脑是一件畸动装备,拥有迅捷的计算速度和矢量空间,足以承载任何庞大的程序运转。
纪年趴在满地零件堆里,检查链接器内的微小焊点,哼着小曲,小腿翘在半空晃来晃去。
调试间的大门向两侧分开,昭然走进来,双手插在兜里,免得不慎碰到东西。
“怎么样了?”他走到纪年近处,蹲下身看他工作,“你师傅呢。”
“他不在。”纪年扬起脸,嘴唇弯弯地翘着,怪乖巧的。
“你自己能行吗。”
“还可以,已经到最后阶段了,”纪年从零件堆里爬起来,拍了拍牛仔背带裤上的金属灰屑,“现在有一个问题,如果只用精神链接的方式,把执行任务的干员的意识投映到游戏角色上,那他们就只能用游戏角色行动方式去对付畸体。”
他担心昭然没懂,于是耐心解释:“就是说,比如凶悍女巫这个角色,她挥动法杖打人的时候,只能举起手向左挥一下,再向右挥一下,动作是游戏公司提前设定好的,我们的人进去之后就会被动作限制,出现很多攻击和防守死角。”
“本来游戏场景就是J.S兄弟的主场,我们的人就这么进去肯定会陷入被动。在游戏里死亡必然导致链接者受到精神冲击,不能因为角色还能复活就不以为意,严重的话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
“有道理,你有什么办法?”
“我认为,应该找一间幻室作为链接载体,这样我们的人可以在幻室里自由行动。”纪年思路清晰,娓娓道来,“需要一间镇守者已经离开,但还未被破解的幻室。”
幻室形成的基本条件是,有畸体在此空间内杀死或吞噬过活人。想要解除幻室,需要杀死镇守幻室的畸体,或是破解幻室运作的原理,不过有的时候,制造幻室的畸体会游荡出去,留下一个空幻室自己跑了,这种幻室就会相对安全一些。
“哦……那可不太好找啊。”昭然托着下巴沉思。
“好找!我这些天一直在找,请看!”纪年亮晶晶地掏出背带裤前口袋里的照片,举到昭然面前,“是您之前抓捕畸体宠物走私犯的游乐场,在废弃的马戏团帐篷里。”
“还挺巧的,也不知道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空幻室。”纪年挠挠头。
“是啊,为什么呢。”昭然翘起唇角,尖牙隐现,“挺奇怪的。”
“……”纪年匆匆拿起链接器,“总之您先试一下设备……稳妥起见,最好链接到boss身上,不要链接到太容易死的角色上。”
昭然在纪年的辅助下戴上链接器,雍郑检测了一遍数据:“尝试链接到boss尖叫狱卒身上,昭组长,受动作限制,您目前只能用尖叫狱卒的招式和动作去反击,所以小心为上。”
“好。”昭然闭上眼睛。
经过三天的训练,郁岸差不多适应了主播的工作,只要忽略屏幕对面的观众都是活人,那么他需要面对的就只是一些不断从弹幕上跳出来的文字而已。
对于与弹幕互动,郁岸已经驾轻就熟。
“观众朋友们,每天播同一个游戏好没劲,但老板要求我只能播这个,今天给你们玩点有意思的吧。”郁岸面无表情,一脸冷漠进入游戏,照旧选择南瓜头战士。
“给你们看,速通瘟疫村庄场景终极boss,尖叫狱卒。”
南瓜头战士熟练地拿到了专属武器贵族火枪,但总共只有四发子弹,在瘟疫村庄场景中,杀死正义青年会得到四发备弹,然后去祭坛上砍碎烧焦的尸体,砍一刀就会掉一发子弹,总共可以砍两刀。
如果不去探索地图,南瓜头战士总共只有八发子弹能用。
“观众朋友们,教你们卡焦黑尸体的bug。他受击判定一次就会掉一发子弹,尸体的血量估算大概一百左右,一柴刀下去就会砍掉五十,砍碎就不再掉子弹了。”
“所以我们这样。”郁岸跑到村庄边缘,捡起了地上随处可见的一个扎手的刺猬草团,怼在焦黑尸体上。
刺猬草团会持续对周围造成1点伤害,所以每扎尸体一下,就会卡出一发子弹。
弹幕刷过一片问号。
郁岸捡起五十发子弹,其他什么装备都不要,直奔尖叫狱卒的小屋。
“尖叫狱卒是新手的关底boss,是不会主动攻击玩家的,她在攻击我们之前,会伸出一只手,讨要东西,这时候无论给她什么,都会触发她的发疯动画,然后开始boss战。”郁岸的声调平淡且冷静,“这里也可以卡bug,我们什么都不给她。”
“只要这样,跳起来,贴到最近,没卡到就多跳几次。”郁岸操作南瓜头战士向上跳起,然后尽量贴到尖叫狱卒身边。
不可思议的情况发生了,南瓜头战士卡到了尖叫狱卒的手上,脚踩着她,让她动不了。
“踩住她的手就不会触发开战动画,我们直接从门缝这里贴脸输出。”郁岸举起贵族火枪,把枪口戳进门里,对着尖叫狱卒一阵狂轰,打空子弹就再填,反正子弹多。
满屏火枪弹爆炸的特效,火焰爆开,剧烈的光污染让画面时而卡顿。
他还不忘读一下观众的弹幕回答问题:“为什么卡了?因为显卡爆炸了。”
昭然链接到尖叫狱卒身上,没半分钟就被送了出来。
他捂着手,支撑着裂痛的头:“发生什么事了……”
第40章 钱纸花
急救组实习生在一旁待命,见状立刻冲到昭然面前,用手电筒检查瞳孔,听一下心率,再举起手指让昭然辨别。
“好危险,还好链接时间短。”纪年坐在零件堆里啃夹带进来的牛肉干,“链接进入后十分钟内,你的大脑还能分辨自己处在虚拟还是现实中,相当于新手保护期,超过十分钟,大脑就会自动开始适应新的环境,到时候再受伤或者死亡,就会对精神造成严重冲击。”
“进入场景之后受限制太多。”昭然揉着钝痛的太阳穴说,“行动被限制在小屋里,而且做不出其他动作。”
“没错,所以今晚我们就会去找空幻室尝试第二次链接,顺利的话行动就不会受限制。”
“煤黑黑好强啊,刚刚他速通尖叫狱卒,把你打出来了。好帅啊,一脸冷漠然后速通,我现在就是他粉丝。”雍郑从电脑前抬起头,“是我们的人吗,开始链接怎么没通知到他。”
“当然通知了。”纪年叼着牛肉干,用地上没用的零件组装了一只螺丝小象,在简陋齿轮的驱动下满地乱爬。
“那小子……故意的。”昭然终于从晕眩中缓过来,拍拍额头,看了一眼煤黑黑的直播回放,他只露下半张脸和操作台,双手飞速配合的同时,嘴角一直挂诡计得逞的微笑。掐准了十分钟的新手保护期跑来捣乱,臭小子。
设备调试是个漫长的过程,昭然一直留在公司测试,郁岸自己留在家里,今天的直播任务早早结束,还怪无聊的。
他早已习惯指挥家里的一群小手,一会儿叫靠谱去放洗澡水,一会儿叫离谱给自己捏肩揉背,派疯癫去厨房做饭,叫酒鬼去冰箱拿可乐,让害羞和纯情陪自己打手机游戏,甜蜜双排。
小手们心甘情愿陪他,气氛其乐融融,其他没有名字的小手在床边挨挨挤挤围了一圈,羡慕地仰望着,时不时偷爬上来摸摸郁岸,然而一旦被靠谱他们发现就会遭到一顿胖揍,即便如此它们依旧乐此不疲。
午夜零点刚过,终于有人敲响房门。
郁岸游戏打到一半便随手扔掉手机,跳下床光着脚跑去开门,弓身鼓捣着门里的自动锁,懒洋洋嘀咕:“你不用回来了,我跟它们过得也挺好。”
一阵风铃声飘忽掠过耳鬓,郁岸拉开门,刚好与一张僵白的死人脸四目相对。老人脸颊各涂一块圆形大腮红,双眼空洞毫无波澜。
“午夜商人?”郁岸一怔,每周四零点会有午夜商人来载体人类的家里推销货品,只不过他竟然能找到昭然的家里来,不知道到底是通过什么来定位买家位置的。
佝偻老人掀开罩袍,这一次照例带了三件货品。
第一件,一张像异次元口袋的黑色贴纸,商品名为“核匣扩容”。
商品名:核匣扩容
效果:为储核容器增加4个储核空间,储核容器体积不变。
价格:4500元
“体积不变的扩容?好东西。”郁岸二话不说直接掏钱,储核分析器总共只有八个储核槽,买了核匣扩容就能多随身携带四个畸核,完全配得上这个价格。
除了改装储核分析器得到了十五万专利费之外,完成美容院幻室任务也拿到了公司的十万奖金,现在的郁岸可不是以前每月两千块生活费的大学生了,买大几千的东西眼都不眨。
第二件货品是一枚三级紫色的畸核,畸核表面纹路呈一本打开的书形状。
商品名:功能核-逆转童话
价格:6000元
午夜商人售卖畸核从不写作用,所以购买时有赌的成分,只能从类别和名称上粗略猜测效果。
但是郁岸现在手里畸核已经消耗了不少,高级畸核频繁更换对身体的消耗过大,对郁岸而言更有用的反而是一些低级的畸核。
买就得了,等完成灰鸦游戏公司的委托,公司肯定会发不少奖金,而且这几天直播还赚些礼物钱呢。
第三件货品又是一件衣服,也是一身叠起来的黑衣,上面多了一些红色的装饰花纹,脊背处拥有一对很小的蝙蝠翅膀装饰。
商品名:小恶魔套装
斜塔幻室镇守者褪下的恶魔之皮,在罪孽与血腥的沼泽之中浸泡数年,早已染上了邪恶的气味。
主效果:任意驱使一头斜塔内的邪恶之物
副效果:夜间飞行
价格:100000元、10枚冥币
郁岸仔细数了一下,确认是十万块,不是一万块。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啊,十万?高级定制吗。
“冥币我现在没有,明天我就网上下单,天地银行的你们那儿流通吗,你把东西给我留着,下周再来。”
老人瞪着一双没有眼白的空洞眼睛,掀开罩袍,露出收款码。
午夜商人只会拿出最适合顾客的货品,而且他们售卖的服装都是绝版限定,如果被顾客买下,那么这件衣服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别的买家面前,但如果顾客没买,他们就会继续推销给别人,直到有人买下,这件商品就会在他们的售卖清单上永久消失。
老人不在乎郁岸想不想要,反正买不起他就走。
“别走,你听见没,给我留货。”郁岸抓住老人的罩袍,对着他耳朵又重复了一遍。家门一直敞开着,扒在门边看热闹的小手们自然帮着郁岸,一只一只全跳到午夜商人身上抓着不让走,快把老爷子衣服扯成乞丐装了。
郁岸当机立断弯腰穿鞋:“你们按住他,我现在就去公共墓园偷。”
老人僵硬的死人脸做不出表情,但他的灵魂应该已经满头大汗,一直在试图逃走,这位顾客明明可以直接抢,却非要连夜去给他弄钱来。
午夜的别墅区格外寂静,林荫小道的路灯下,一个被昏黄暗光拉长的影子缓缓走近。
昭然的脚步声一出现,扒在午夜商人身上的小手们如鸟兽散,潮水般从老人身上退了下来,溜回家里各司其职,该洗衣服的洗衣服,该拖地的拖地。
午夜商人见家中主人回来,连忙指着郁岸无声地向昭然告状,老爷子太矮,在昭然面前跳来跳去十分滑稽。
“他喜欢你就给他留呗。”昭然笑道,一只无名小手匆匆从家里爬出来,指间夹着一枚硬币,放到午夜商人手上。
“这枚冥币就当定金了。”
午夜商人僵硬地张开嘴,咬了一下硬币,本就没剩几颗的牙又被硌掉一颗,将硬币收进罩袍中,摇晃着手中的死人铃,缓慢消失在夜色尽头。
昭然关上房门,将风衣挂在鞋柜上,换上拖鞋:“老爷子也就只能骗你这种小孩的钱,他回回来,你回回买空货架,怎么的,疯狂星期四啊。”
“钱多,废纸,花光。”郁岸手里捧着刚买的东西,光着脚跟在昭然身边。
门廊有些长,昭然脱掉外套后,边向客厅走边扯松领带。郁岸跟在旁边一起进去,时不时斜着悄悄打量一下他,目光落在昭然的手上,随着走路的幅度摆动。
“干什么,发什么呆。”昭然边走边解释,“他要的冥币不是普通的冥币,是一座斜塔里的陪葬品,那座斜塔已经成为幻室,想要冥币就得进去拿才行。”
“那你为什么会有?”
“斜塔幻室主人和我有点交情,送我两枚做纪念的,剩下一个给你吧。”
“哦。”郁岸发了一会儿呆,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尝试着牵住了昭然的右手。
隔着粗糙的鹿皮手套,温热从掌心传递过来。
昭然浑身一震,右手乃至整条右臂都僵住了。他本能地想甩开,但郁岸正看着自己,那期待的样子,似乎一个拒绝的眼神都会刺伤他。
他默默收紧手指,把郁岸的手握在掌心。
短短几米的距离忽然变得无比漫长,昭然烦躁地扯掉了领带,随手扔到沙发上,遏制住想把自己撞进捕蝇草里的小虫子消化殆尽的冲动。
他坐进沙发里,郁岸便自然而然跨坐到他腿上,趴到他胸前。
这小子惯会拿捏自己七寸,原本因为他在调试设备期间故意捣乱,想回来训他一顿的,可他却软塌塌赖在这儿,好像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你是不是要把我关起来。”郁岸偏头看他,“我一走出门就被它们抓回来。”他指了指地上的小手。
“干嘛非要出门啊。”
“很无聊。”
“我在家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无聊,我可以带你出去玩。”
“你在家就不无聊了。”郁岸趴在昭然胸前,双手环到他脖颈后,无所事事摆弄破甲锥的刀尖。
或许他只是无意识地在手里把玩,又或者破甲锥下一秒就会洞穿自己的颅骨,与这小鬼相处总会带给昭然一种开盲盒的刺激心情,时刻做好武力镇压的准备。
郁岸的脸颊时而蹭过他的耳廓,小手们在厨房忙碌宵夜的水声和洗衣房的潮湿空气蔓延到两人之间,郁岸冰凉的脸颊贴了过来,呼吸在颈间轻微摩擦。
昭然闭了闭眼,把臭小鬼从身上拽起来,按着后颈亲他的唇角。郁岸没想到会得到回应,捧起昭然的脸深深亲下去,舌尖率先撬开尖锐锋利的牙齿,似乎在这个过程中被刺破了,淡淡的血腥味被一起吞进口中。
郁岸拿起他的手。
“摘手套。”他得寸进尺,低声讨要个不停,摸索着去扯昭然的手套搭扣,或许是出了汗的缘故,不容易摘,郁岸便用嘴去咬,想咬住一角拽下来,但匆忙中不慎咬到了昭然的指尖。
昭然的瞳孔缩了一下,然后肉眼可见地向红色变幻。
“……只能摘一只。”不然会失控。
昭然另一只手腕轻搭他后腰,一面记着从小到大老被大哥戏谑手脏,一面又希望郁岸不知道,因此愿意触碰这样肮脏的地方。
“把灯关上,别一直盯着看。”
“别闹。”
“为什么,害羞还是不想看到我的脸?”郁岸歪头凝视他的眼睛,试图看穿映在昭然瞳仁里的是自己还是别人。
瞳仁的颜色过于浅淡透明,以至连倒映出的影子都是模糊的。
郁岸在对方的迟疑中慢慢妥协,关上灯,冰凉的脸颊贴到昭然快要烧起来的皮肤上,在黑暗中笑了一声:“我不在乎。”
“胡说。”昭然只好按亮顶灯,在黑暗中逐渐红化的双眼和发丝从头顶开始迅速褪色。
他抱着郁岸靠到床枕上,郁岸迫不及待地剥他右手的手套,咬住指尖向后拽。
“你急什么。”昭然左手指尖伸进睡衣里,搭在他后腰上。
一只苍白的手从手套中剥离,每一段骨节都修长有力,由于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皮肤表面纹路细腻光滑。
郁岸认真端详这只完美的手,把自己的手贴上去比较,手指比他短了一截,手掌也小了一圈。
“干嘛一直戴手套,回家就摘掉不可以吗。”
“因为……”昭然分心感知掌心相贴的触感,心不在焉回答,“脏,在家容易碰到你。”
“嫌我脏?”郁岸皱眉。
不是这个意思。
“好啊。”郁岸眯起眼睛,手指与他相交,然后紧紧扣住,脸上洋溢着破坏的快感。
他低头舔了一下昭然的指尖,指尖迅速泛红,向上蔓延。
一声闷哼堪堪堵在喉咙里,昭然不自觉咬紧牙关,但还是没忍住,五指指尖处突然收缩出小孔,密集的粉红色触丝从中探出十多厘米长,富有生命般在空中律动。
触丝顶端生长出了一些透明珠状物,在向外分泌感染蛋白,包裹感染物质的珠卵破碎,就会流出粘稠液体。
郁岸诧异愣住,盯着这些像光纤一样微弱发亮的怪异触丝。
“……别怕。”昭然缩回手,离郁岸远远的,搭在床上。
“火焰圭嵌了畸化种畸核所以外形轻微变异,你也是吗。”郁岸睁大求知的双眼,好奇不已。
“嗯。”对方都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借口,昭然便直接就坡下驴,糊弄了事。
“你是天生胆子就这么大的吗。”他突然翻身,把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小子压到了身下,“这都不怕。”
起初郁岸游刃有余地享受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抱住昭然的脖子,越搂越紧,嗓音也带上了哭腔。
那些无孔不入的触丝恐怖至极,它们剧烈地缠绕,穿刺,不停释放一些诡异的感染物质,具有强烈的刺激性。
“痛了,面试官,肚子痛,放开我。”
“叫我什么。”
“然……然哥。”
“今天故意在调试设备的时候给我捣乱是不是啊。”
“……”
“是不是故意的?”
“是,我想要你早点回来。”
昭然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这个意外的回答强烈地取悦到了他。
明亮的灯光会轻微干扰他的视线,只有在最幽深的黑暗中,他才能看清郁岸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郁岸的眼泪垂在鼻尖上,所有冷酷的坏恶的神情都在他的哽咽中瓦解。
“好了。”昭然拍拍他后背,“不弄了,好可怜。”
郁岸抽搐了一下,绷紧的身体逐渐松懈,彻底软在昭然怀里。
昭然关了灯,安静地抚摸他。指尖触丝粘上了少量血丝,吐出足量的感染蛋白后已经归于平静,飨足地缩回指尖内部。
在郁岸看不见的后腰之上,无数纠缠手臂组成的太阳图腾再次浮现,似乎更加清晰了一分。
卧室中持续了一段长久的沉默,郁岸并没睡着,而是突然开口打破寂静。
“然哥,我忘了我从哪来。”
断续的记忆会让人的大脑对这个世界产生错位的认知。
“也忘了我活着的目的,好像身体自动催促着我靠近你,挖掘你的秘密。”
“你老是叫我听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听话的,你找到我,不就是喜欢不听话的类型吗。”
昭然叹了口气:“我只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是我……带的实习生,我当然想让你好。”
不听话的情况,昭然已经试过了。不择手段让他变强,把他扔进角斗场幻室中厮杀,他居然爱上了这个充满暴力的地方,经常偷偷跑去游逛,经年累月下来,恶念和杀气从骨到皮浸透了他,小小年纪已然让所有靠近他的生物瑟瑟发抖。这样的人本身就足够危险,如果再得到一头任他驱策的强大畸体,肆意横行,恐怕很快就会引起众怒,这世界高手如云,武器强悍,集火在同一人身上足以令他灰飞烟灭。
而过于听话的情况昭然也尝试过,规规矩矩上学,乖巧得像只小狗,喜欢躲在小房间里研究设备仪表,玩一玩游戏,然后在最后对峙时,手里拿着刀瑟瑟发抖,转身就跑。
“你想让我怎么做?”郁岸累得闭上眼睛。
“训练,变强,直到能杀死我的程度。”昭然捏了一把他的腰,“不要坏得毁天灭地,也不要善良得柔软易碎。”
“好……”郁岸趴在昭然胸前半睡半醒。
“嗯乖。”
“好……好一个甲方的要求。”
段组长坐在转椅里,拿着一份文件审视,看得口干舌燥。
“灰鸦公司的委托交给昭然全权处理,这下子功劳又让这老小子独揽了。”
“师傅,水。”火焰圭递了杯水过来。
“嗯。”段柯接过玻璃杯,在火焰圭脸上贴了一下加热,玻璃杯嘶啦作响,杯中水立刻升腾起滚烫的烟雾。
“师傅你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