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 by麟潜

作者:麟潜  录入:08-03

观众将信将疑地拿出贴身手帕,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随便说了一个“巴黎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底下”。
老查理笑着鼓掌,掀开神秘的天鹅绒盖布,打开面前的盒子,手帕此时已经不翼而飞,随后他打开实时视频电话,一位提前安排的主持人站在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前,挥舞着签了观众名字的手帕。
这时候舞台下的观众还认为刚刚那人是托儿,但老查理闭着眼睛抽了几位观众,有人拿出了一张折叠的钞票,有人拿出了贴身戴了几年遍布划痕的手表,有人干脆拿出啃了一半的香蕉,但无一例外,不同的主持人都在不同的国家找到了观众的东西。
人们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通他怎么做到的,在许多粉丝盲目崇拜的同时,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提出当天在场的观众可能全都是托儿,似乎只有这种解释最有可信度,一时间人们对汉纳家族的魔术嗤之以鼻,据说老查理为了挽回家族名誉,才准备了这一次缪斯号的魔术巡演。
郁岸盯着幕布放映的华丽魔术现场,仔细寻找其中造假的可能,但并无所获,除了扔到新德里的香蕉氧化变黑了许多。
唯一已知的条件是,这时候的老查理体内镶嵌着他们家族传承的职业核-魔术师,但很难说镶嵌效果具体是什么。
郁岸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船上却一切平静,方仁失踪事件就如同一枚石子落入大海,根本无人在意。
这不合常理,难道连兄弟的生死都不如这次药物交易重要?方信的药物交易对象会是谁?郁岸自然而然怀疑到魔术师本人身上。
他正出神,头顶成片的水晶吊灯忽然全灭了,整个剧院陷入死寂和黑暗中。
郁岸匆匆翻找背包里的手电筒,不远处却点燃了一团微弱的烛光。
一位老清洁工举着一根白色的蜡烛,朝郁岸走过来。烛光映着他脸上的皱纹,微光中的佝偻轮廓总让郁岸觉得眼熟。
“别害怕。”老爷子颤巍巍地举了一下蜡烛,“今晚有魔术表演,剧院在检查电路,断一下电。幸好我偷摸藏了两根蜡烛。”
苍老和蔼的声音和在码头接电话的老大爷一模一样。

第107章 置换反应
郁岸举起手电筒,光照在老爷子脸上,脸上的皱纹皲裂是长期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如果恩希市的司机消息准确的话,这个老头是三号码头附近的流浪汉,作为幸运观众被抽选上船做清洁工,免费体验豪华游轮,食宿全免。
从一开始郁岸心里就有个疑惑,至今没找到答案。
照理说,游轮各处安排的员工应该全由游轮公司统一面试挑选,保证贵宾们得到最周到专业的服务,而他们却选择从各地抽选毫无服务经验的闲杂人员,这样虽然降低了一些人力成本,但导致游轮上鱼龙混杂,难免会惹得一些贵宾不愉快。
魔术巡演主办方丝毫不在意口碑的做法,就仿佛提前知道这些贵宾将无人生还一样。
老头举着白蜡烛朝前走了两步,看起来有些胆怯,试探着问郁岸:“你是船上有钱人的孩子吗?”
郁岸摇摇头:“我也是服务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剧院,好奇跑来看看。”
“哦。”老头听罢,佝偻的身子略微挺直了一些,少了点拘谨,憨憨笑起来,露出一排缺邻少伴的牙,“那你别坐人家的座椅,让人看见不高兴,嫌我们坐脏了。”
“我就坐。”郁岸在柔软的短绒座椅上颠了两下,举白蜡烛的老人的传说始终让三号码头笼罩着一层恐怖的氛围,大概就是这个老爷子阴魂不散吧,不过是死是活郁岸都不怕。
“嘘嘘,有钱人家迷信得很,咱们惹不起的,你这叫坐坏了人家的运势。”老爷子有点生气了,朝他摆摆手,“你非要看,我带你去剧院后面转转。”
正好,想着既然晚上就开始魔术表演,后台肯定会提前准备一些道具,运气好的话能偷窥到来彩排活动的魔术师本人。
郁岸站起来,跟在老头身后往舞台后逛过去。老头姓王,步履蹒跚地清扫地上的灰尘,絮絮叨叨地赞叹有钱人的生活。
剧院后台确实摆着不少道具,全都由红色的天鹅绒盖布遮住,奇怪的魔术道具把盖布顶出起起伏伏的形状,郁岸掀开一个比自己身高高出二十多厘米的一个柜形轮廓,里面是个透明的玻璃展览柜,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站进去,上下左右都摸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机关。
昂贵的乐器静置在防尘间里,亮丽的话剧服装和芭蕾舞裙整齐挂在更衣室中,只不过因为停电,整个后台乌漆嘛黑的,只能寸寸挪动手电筒聚光的位置,才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更衣室门上映出一位芭蕾舞女的曼妙身姿,她脚尖点地,手臂舒展,摆出一个优美的姿势,基本功过于扎实稳定,保持同样的姿势半天都没动。
郁岸发觉不对,悄悄贴到墙边,往更衣室深处张望,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尊等身比例的石膏舞女雕像,踮着脚尖摆出优美的造型,映在门上的其实是雕像的影子。
越来越弄不懂船主人的装修思路了,花不少钱用在这些前卫的艺术品上,却摆放在客人没机会看见的位置,之前走廊里的整排油画也也一样,挂在服务员们住的内舱边,这些人上船是为了讨生活,谁有工夫欣赏一些不知所云的艺术。
“你在女更衣室看啥呀?”王老头催他快走,“这个修船的不懂行,乱布局,墙沿里出外进的,还对着门口,老人常说尖角煞,这可不吉利,我不在这里待久的。你这孩子不懂事,我不带你逛了,你快走。”
“布局,这我倒从没了解过。”郁岸推开半掩的更衣室门,独自打着手电摸到舞女雕塑前,摸摸她纤细的手指,确实是石膏的质感。
他用上了几分力气,掰了一下雕塑的手指,石膏外壳断裂,碎块掉落在地,露出里面一截失去血色的手指。
郁岸僵了一下,立即缩回到墙边躲了一下,站远了一些辨认那具活灵活现的舞女雕塑,石膏内部竟然裹着一具女人的尸体。
他回忆起上船时遇到的那一队身材高挑挺拔的男女模特,当时他们身上沾满倒模材料,正在往洗浴房走,似乎是要做人体雕塑。察看舞女雕塑的口鼻,大概是将材料覆满模特身体定型之后,又将鼻孔处封死,使其窒息而死的。
王老头见他不听话往更衣室里面跑,便气喘吁吁跟进来,先是被里面的舞女雕塑吓了一跳,然后看见雕塑手指处的断截面支棱出来一根发白的手指,登时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吓厥过去。
“我就说邪得很,报警,快报警。”王老头吓得屁滚尿流,舌头都捋不直。
“这里是公海,谁来救你。”郁岸捡起地上的石膏碎片,按原来的形状拼回雕塑手指上,伪装成没被破坏的样子。
“我还扫过好几个差不多的雕塑,船上好些犄角旮旯都摆着这个。”王老头瘫坐在地上,满脸恐惧,“这是要摆阵作法呀,不吉利不吉利。”
“还有什么地方有?”
“我、我还见过两个,后厨有一个,我们几个清洁工住的地方也有一个。”
“装没看见。我有事,先走了。”郁岸扭头就跑,顾不上再搜索剧院后台,而是直接返回了来时住的内舱走廊。
记得一开始走廊尽头有幅油画掉下来过,自己趁着那阵骚乱跑了,他迅速返回内舱走廊,检查那幅掉下来的画作。
之前这里挂的是一幅蓝色的海浪航船图,和其他画内容差不多,坠落后摔碎了外面的玻璃框,现在换上了一幅晚霞图。
说明挂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一定要挂上东西。
郁岸拿出背包里的破甲锥,从画框边缘一点一点撬,直到把整个画框都挪开。
画框下遮挡着一些细细的铁链条,非常细,像手链一样,但数量很多,铺成网状,在链网中央用一把锁固定,锁中央镶嵌着一枚玫红色的畸核,比较像某种畸动设备的局部。
郁岸又随机挑了几幅油画撬开,里面都藏着类似的铁丝链网,并由一把镶嵌畸核的锁收束起来。
通过局部猜测整体,此时的缪斯号游轮好像由一张渔网包裹着,网格的每个交织点都用一个畸核锁扣住,将游轮困成一个海上漂浮的牢笼。
第六感让郁岸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他抄近路赶回昭然住的套房,时间刚好,昭然同时从窗外跳进来,与郁岸交换情报。
“岸岸在赌场拖着方信,我去了他的房间。”昭然拿出手机,给郁岸浏览自己拍摄的照片。
方信房间的文件全是小岸日常生活的偷拍,角度非常隐蔽且专业,连小岸在学校浴室洗澡的情景都拍到了。
郁岸倒挂到沙发上,举着昭然的手机,凝视着图片上模糊的太阳印记发了一会儿呆。
“我思考过,假设方信手里确实捏着一种对畸体存在巨大威胁的药物,那么他会开个什么样的天价,来出售这个配方呢。”
“虽然不清楚他们在摆什么阵,但船上一定存在一位强大到需要用密集的畸核锁捕捉的对象。”郁岸指了指昭然,“拿一只最强的畸体来换,如果是我,我就要这样的价。”
“方信想要我的核?”昭然不以为意。
“不,不对。他想要你。”郁岸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翻下来,“他想要驱使你,成为你的契定者。”
前提是先除掉昭然选定的准契定者——身上印有太阳印记的小岸。
糟了,被方信声东击西摆了一道。
“我去赌场。”昭然眉头拧紧,单手一撑窗沿翻出阳台,郁岸与他分头行动,既然船上最有可能有实力与方信交易的是魔术师,他最好先往魔术表演现场赶。
缪斯号广阔的甲板在急切的心情下显得更加漫无边际,在纯黑兜帽的敏捷加成下,郁岸跑得快要岔气,爬上剧院外墙,从通风窗口翻了进去。
剧院人满为患,上下两层座无虚席,上层贵宾拿起桌上准备的袖珍望远镜,兴致勃勃地准备寻找魔术师的破绽。
大剧院内穹顶高耸磅礴,灯光华丽,两侧的管弦乐团演奏着激昂神秘的音乐,舞台上爆出一团绚烂烟花,火焰中飞出无数白鸽,随着烟花消失,查理·汉纳身穿燕尾服出现在舞台中央,双手扶着宝石手杖,摘下帽子对观众们行绅士礼。
年过半百的老查理依然充满魅力,舞台上的荣光从不曾跟着年龄一起褪色。
郁岸趴在支撑钢梁上,藏在巨大的舞台射灯遮挡出的阴影里边,胸口起伏剧烈喘息,在高处寻找小岸的影子。
他来得太晚,已经错过了一段激情热辣的开场,热舞的少女托着白鸽欢快退场,老查理也延续着他沉默但从容的表演风格,一摞扑克牌从左手拉至右手,忽然手指一翻,一张红心A便被挑出来夹在指间,转瞬间,红心A居然替换成了一束红玫瑰。
老查理将玫瑰散到台下,接受少女们的欢呼的同时,拿玫瑰的右手掌心中多了一颗苹果。
他请一位收到玫瑰的女孩子上台,在苹果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同时,风姿绰约的美女助手用手推车推上来一个全透明的玻璃立柜,向观众们展示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机关的玻璃柜。
老查理微笑着将写上少女签名的苹果展示给大家看,然后对着苹果咬下一口,逗得观众直笑。
随后他将苹果放入玻璃柜中,盖上深红色的天鹅绒盖布,对观众们竖起食指,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亮起一个绚丽的电子时钟,并发出滴答滴答的计时声。
过了几秒之后,老查理拉开了盖布。
苹果仍在原位,只不过已经腐烂成一滩稀软的烂苹果,观众们举起望远镜辨认,竟发现腐烂的苹果皮上,赫然写着少女的签名,位置、大小、笔迹完全相同,甚至被咬了一口的牙印也依稀可辨。
场下掌声雷动,查理·汉纳的未来魔术,又一次给了观众们崭新的惊喜。
只有郁岸嗤之以鼻,区区小把戏,放到昭然面前才不够看。
老查理对观众们摇摇手指,这时候,美女助手又一次推着手推车登场,这一次,玻璃柜里绑着一个人。
郁岸瞪大眼睛,险些从钢梁上摔下去。
小岸被困在玻璃柜里,双手反绑在头顶,眼睛和嘴都被黑色胶带粘上,在他身上紧紧缠绕着一团铁链,铁链交汇的地方,竟然挂着一枚定时炸弹。
炸弹定时一分钟,美女助手推着他在观众面前行走展示,观众里不乏接触过军火的商人或军人,一眼就看出人身上绑的是真家伙,甚至有人慌张地站起来,抱起老婆孩子就要跑,其他不明真相的观众纷纷大声嘲笑。
郁岸喉咙发紧,手指攥紧了钢梁,在短短一分钟里思考和否决了无数方案,可时间流逝得比水更快,老查理甚至没有盖上盖布,悠闲地看了看手表。
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郁岸更是快要抓狂。
难道缪斯号坠海是因为这枚炸弹?小岸死在了爆炸中,游轮从此刻沉没?游戏要戛然而止了吗,会自动弹出链接吗。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小岸本来不会死的,却因为自己的出现让他意外死在这个节点上,如果过去的自己死亡,现在的自己岂不是也会跟着消失。
在炸弹进入最后五秒倒计时的瞬间,小岸突然从玻璃柜中蒸发了。
满座哗然,郁岸也愣住了。
滴答、滴答、滴答。
小岸却还能听到自己身上的炸弹仍在计时。
好像有个温热的身体扑了过来,重重地将自己撞击出去,身上的链子被轰然扯断,连着炸弹一起剥落,向远处扔去。
不可能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不可能……
又是五秒的沉寂,直到爆炸的轰鸣从一个很远的方向震撼耳膜,小岸拼命扶住晃动的甲板,扯掉贴在眼睛上的黑色胶带。
面前人惊诧地看着自己,单膝跪在地上,浅淡的粉色长发用爱心皮筋扎在脑后,穿着一件酒红色的衬衣,右耳垂钉着一枚黑色的耳钉,睫毛低垂,也像褪了色似的发白。
“?”小岸茫然低下头,两人所在的陈旧腐朽的木质地面浮起一圈金色的日晷光环,晷针正在逆转,可光芒要比印象中黯淡许多。

第108章 这次换我
大剧院内,现场鸦雀无声,观众们亲眼看着玻璃柜里的少年凭空消失,纷纷松开捂住的耳朵,目光在舞台上好奇地寻找。
这可要比把人关进不透明的柜子里在四周插剑直观多了,玻璃柜内是否存在机关一目了然。
魔术师反复看了几眼玻璃柜,露出满意的微笑,鞠躬向观众致谢。
同一时刻,昭然闯进了大剧院门口,和郁岸一同目睹了小岸消失的瞬间。
猩红暗光瞬间像火焰从他双眼中点燃,昭然喉咙里发出震颤低吼,扶着椅背的手伸长成利爪,在皮背上钩出三道深深的刻痕,露出里面翻卷的海绵。
郁岸还能保持冷静,立刻换上怪态核-闪电羚,头顶刺出双角,化身一道迅疾闪电,沿着钢梁滑下去,从昭然头顶坠下,骑到他背上将昭然压倒在地,做了个嘘的手势:“冷静点。”
剧院现场很昏暗,射灯乱闪,观众们并没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们俩。
郁岸摘下怪态核,把头上的纱布拉下来遮住左眼,低声问昭然:“能用时钟失常吗?倒流十分钟,把小岸拉回来。”
“没有选中对象,怎么拉,我不能对着空气用时钟失常。”昭然懊恼地咬着牙,被郁岸连拖带拽扯进了舞台侧面的应急走廊里,躲进黑暗角落中。
“你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那还有回头路吗?除非把船上的人都杀了,我倒是不在乎,你要真动手我就陪你。”破甲锥在郁岸手指间翻了个花。
怪物的特征从昭然身上慢慢消退,他仰头靠在墙上喘气,心脏跳得极快。
“听我分析一下他的魔术手法。”郁岸深呼吸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他把新鲜苹果放进柜子,过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烂苹果,他把小岸放进去,过了一会儿小岸消失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可以把时间向后推,我也有差不多的能力。”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直到我发现我没跟着一起死。”
“可能是交换。把未来的苹果和现在的苹果交换位置。”郁岸指了指自己,“把现在的小岸和未来的小岸交换位置,未来的小岸应该被换回玻璃柜里。”
“他们在小岸身上绑了炸弹,在爆炸前几秒把他换走,在魔术师的预期中,小岸被炸死,就会连着未来的我一起死,现在的时空就不存在小岸这个人了,让你的准契定者直接不存在了,这要比抛尸入海保险得多。”
“他认为玻璃柜是空的,代表未来的小岸已经死亡,从世界上消失了,但没有,玻璃柜是空的,是因为我不在未来,我就在这儿。”
不知道昭然听进去了多少,他仰头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臂弯,指尖插入发丝中。
“我不应该放他自己做事的,他还小。”昭然嗓音喑哑,追悔莫及,“臭小鬼要是死了我也……”
“嘿。”郁岸掰正他的脸,皱眉盯着他泛红的眼角,“你冷静点,你可是怪物。我还没死呢,我来想办法,你别怕啊。”
“这是哪儿。”小岸扶着的地面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舞台上的木质地板上了年头,有些地方因为潮湿而鼓起开裂,灯光四射的舞台此时像已经落幕般昏暗,只有角落的几盏应急灯还亮着微茫的光线。
脚边的地面凝结着一坨腐臭干瘪的黄色污渍,还长了一些霉菌,勉强能看出一些苹果果核的形状。
困惑的目光扫向舞台下的观众席,前一刻还座无虚席掌声雷动的方向已经空无一人,深红色的皮质座椅也积攒了一层灰。大剧院出口处被炸处一个大缺口,在墙壁上留下了爆炸形状的黑痕,地上散落着一些炸弹的焦黑残骸。
他只记得自己在赌场里和方信周旋,一直在玩德州扑克,拖住方信,好让昭然翻进方信的房间寻找准备交易的药物。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注意到了,因此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让对方无法下手,但方信那老油条棋高一着,一直都没对他动手,直到他想办法脱身离开赌场之后,趁他放松警惕,让提前藏在消防门后的保镖用浸润乙醚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嘴,虽然他反应快,屏住呼吸装晕,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对他很了解的样子,自己找不到任何机会逃脱。
“炸弹……”他捶了捶胀痛的太阳穴,只记得自己被铁链绑住,挂上了一枚定时炸弹,在登台的前一秒启动倒计时,然后推着他在观众面前游走展示。
小岸惊魂未定,急促地喘着气。
“你怎么穿成这样?”一只暖热的手伸过来,戴着自己亲手制作的鹿皮手套,皮色已经老化变深,仿佛被时间反复摩擦过。
小岸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修身的西装马甲,再抬头望向对方的脸,下意识挪动了一下,不慎碰到了落在身边的玻璃碎片,刺痛使他打了个寒颤,迅速缩回了手。
是昭然啊,可惜把事情搞砸了,自己果然没有能力帮助他,一直、一直靠他拯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到现在十八岁为止。
好像从来都帮不上他的忙,他的世界充满奇幻和危险,而自己只能日复一日站在安全的玻璃罩里看着他,像童话里的英雄那样提着剑从腥风血雨中归来,回家照顾柔弱地生长在玻璃罩里的公主。
闭上眼睛听他骂就好了。他是英雄,就可以居高临下地批评别人拖后腿。
见他呆呆的,昭然耐心蹲到他面前,捧起脸颊轻轻揉揉,抹掉他脸上的冷汗:“吓坏了?”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小岸措手不及。
“你看见什么了?匿兰呢。我搜遍了剧院都没看到人影,舞台上只有一个空玻璃柜,再回头你就出现在玻璃柜里,身上绑着炸弹。”
谁是匿兰?
小岸用力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扬起脸仔细观察昭然。
他什么时候穿了耳洞?以前也很想给他穿来着,可他说“别把我当布娃娃玩”,小岸就老实下来,没有再提。
隔着薄薄一层衬衫,小岸摸到他胸前好像挂着一根细链,并不是项链,这个触感,似乎两端分别挂在……小岸曾经幻想过的位置。
小岸鼓起腮帮,指尖透过衬衣拨了拨那点凸起。
“……”昭然也没制止,反而双手轻轻撑着地面,纵容地看着他。在庞大的顶级幻室中寻找郁岸已经让昭然心力交瘁,起初的焦急愤怒全都转化成了“只要孩子安全回来就好”。
“乖乖,起来,跟我走。”昭然站起身,自然地牵起小岸的手,小岸感觉到手套下的无名指根箍着一圈硬环,是戒指。
【“还要给他扎上耳钉,戴上束缚手指的戒指,再戴上胸链,拉一拉扯痛他。”】
回想起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眉飞色舞说过的话,一阵滞塞的痛苦涌到胸口,小岸望着牵住自己的温柔背影,归属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昭然真的认错人了。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积攒了许多年的委屈在空荡的剧院里爆发,带着混响的哭声把走在前面的昭然吓了一跳。
昭然回过头,俯下身子双手撑着膝盖,从下往上观察小岸的脸。
眼泪稀里哗啦淌满右脸,越被看着,小岸哭得越凶,想想昭然对自己只会说“哭得这么响,不愧是你”,更生气更委屈了。
“你怎么啦。”昭然席地而坐,托着小岸腋下让他跨坐到自己怀里,拍拍后背,轻声安慰:“我不是来了吗,别害怕。”
“我不是你想要的郁岸,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我就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陌生人……”小岸狼狈地抹掉脸上的水。
昭然听出端倪,微眯双眼,脚下浮起金环,金色光环与小岸的身体共鸣,他右肩连着颈侧位置浮现出一片太阳印记,衣服也遮挡不住金色的微光。
印记位置和现在的郁岸不一样,现在的郁岸印记在胸前。
“唔。”小岸哭得接不上气,忽然嘴被堵住,淡淡的木头香味灌进鼻腔,接着口腔被舌尖侵略,被勾缠着深吻,尖牙摩擦着舌侧,有点痛,又舍不得分离。
“我把你养大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还分不清吗。”昭然松开快要喘不上气的小岸,又在他唇边亲了两下,“这里是属于我的顶级幻室,复杂得要命。”
但他比以前弱了太多,连破解自己的幻室都捉襟见肘。
“我很需要你帮忙。”昭然牵起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请你保护我。郁岸。”

第109章 保护你
以美貌和花言巧语迷惑人类是怪物惯用的手段,小岸深知这一点,但根本控制不住,脸颊升温,好像还在发烧,脑袋快要冒泡了。
推书 20234-08-02 :回鸣之书—— byd》:[玄幻灵异] 《回鸣之书》全集 作者:dnax【完结】作者个站2022-12-28完结 文案: 先感谢一下我的人类朋友在2018年时和我聊起她的梦,梦里有鸟族和蛇族的雏形,我认为非常有趣可以写成故事,朋友也鼓励我写下来。当时没有太好的题材可以发挥所以暂时当做素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