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你们男生喜欢多甜的,你帮我尝尝,看看好不好吃?”祝雨浓捧着巧克力,下巴点了点盘子,满眼亮晶晶的期待。
关醒看着那个胡萝卜形状的巧克力,上面还点缀着坚果粒,全是女孩子的心意,又精致又温柔。
自己做不出来她这么好看的巧克力。
关醒心里像是扑进了一个小刺猬,从他的左心房一直打滚到右心房,他轻轻向后退了一小步,小声道:“对不起,我不喜欢吃巧克力,你让别人替你尝尝吧!”
他完全不敢看女孩子的眼睛,又留下一句抱歉,我还有事,就飞快的逃离现场。
关醒魂不守舍,坐车的时候不小心坐过站了,等反应过来,又急急忙忙叫了出租往回赶,可还是迟到了,等站在闻稚小区门口时,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二十多分钟了。
闻稚家离学校不远,小区看起来很新,每个顶楼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塔尖,关醒站在单元门前抬头向上看,想着如果在这里大声喊闻稚,闻稚会不会放下很长的金色头发,让他爬上去。
从电梯里下来,关醒站在门前只敲了两下,门吧嗒一声就开了,闻稚翘着的头发出现在门后。
“关醒,你终于来啦!快进来,快进来!”他眼中闪着小星星一样的惊喜,很热情的拉着关醒的手,就算给关醒取拖鞋也没放开。
“哎呀,这就是关同学吧?!”关醒刚刚穿好拖鞋,抬头一看,就见到一个也长着圆圆眼睛、圆圆脸的女人,手里端着一个满满当当的果盘,笑盈盈的看着他。
看着长相,就知道是闻稚的谁了,关醒礼貌了半鞠了鞠身:“阿姨好,我是闻稚的同学,您叫我关醒就好了。”
闻阿姨看着关醒不住的点头:“这孩子长得真不错,皮肤比闻闻还白,快进来,闻闻盼了你好久了,连懒觉都没有睡呢!”
关醒客气的笑了笑,有些拘谨的被闻稚牵着坐在了沙发上,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整个客厅的天花板都被贴上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气球,饭厅的墙上更是被挂上了了闪闪发光的彩灯,簇拥着happy birthday字样的气球。
高大的男人将最后一个气球填充在i的点上,然后擦干净手,转头看着关醒,同他打招呼:“关醒你好,我是闻稚的爸爸,很高兴也很欢迎你能来为闻稚庆祝生日。”
闻稚爸爸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像个亲和的绅士,关醒无措的连连摆手:“我....我才应该感谢闻稚,我特别愿意陪他过生日!”
闻稚的父亲了然的点头,对一旁穿着红色新卫衣的闻稚道:“闻闻,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给同学看你的作品吗?”
“哎呀,差点忘了!谢谢爸爸提醒!”
闻稚从西瓜汁里抬起头,擦了擦嘴巴,又帮关醒端起他那一杯,就急冲冲的拉着关醒近了自己的卧室。
闻稚的卧室不大,但采光很好,墙上彩绘着世界地图,每个地区都根据地理位置绘制着热气球、轮船,他住在里面,像个忙碌的旅行家。
“关醒你看”他指着一排架子,关醒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架子上竟然摆满了各种娃娃。
有的只有手掌大小,有的却有膝盖那么高,或做或立或靠,但无一例外不是粉颊、嘟唇,精致好看又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讲话。
“这些都是我的孩子们!”闻稚一脸骄傲的宣布着,然后又问关醒:“你觉得他们被我打扮的怎么样?”
关醒在手机上偶然间刷过类似娃娃的视频,感觉一个小众的圈子,但每个娃娃都被自己的主人照顾的很好,有时候还会被打扮好了,出外景拍照。
“好看!”关醒没有伸手去碰,只离近了一点点,看他们的妆容和衣服。
闻稚得意的抱臂:“他们的妆都是我化的哦,每年都变,还有衣服,也是我做的!”
关醒瞬间对闻稚肃然起敬,用有种我去,你也太了不起了的眼神注视着闻稚,闻稚无比享受这种敬佩和赞美,在这种眼神中开始滔滔不觉的介绍起自己的闺女儿子们。
“那最上面那个呢?”关醒认真听他讲,直到他绕过那个最大男娃娃的。
男娃娃看着很新,鼻尖翘翘的,穿着印着milk的卫衣,抱着书乖乖站着。
等了很久都没听见闻稚说话,关醒以为自己问了很冒犯的问题,正准备找个话题掠过,就见闻稚哼哧了半天,最后才小声道:“那个.....那个......是楼逍给我的”
“......”
好嘛,怪不得他越看那个娃娃,越觉得眼熟,简直就像是缩小版的闻稚!
呸!那个诡计多端的假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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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都是闻稚的妈妈做的,摆了满满一桌,关醒这才发现原来闻稚的生日只来了自己一个外人。
在生日歌结束后,闻稚带着圆圆的皇冠,对着19的蓝色数字蜡烛闭眼许愿,睫毛被熏的翘翘的,虔诚的像为整个王国祝祷的小王子。
许愿结束后,闻妈妈已经迫不及待的让闻爸爸切蛋糕了,然后招呼着关醒吃菜。她做了整整一桌的菜,看的出来,是把毕生的功力都发挥其中了,每一道都有精心的摆盘。
看着给闻稚解释几百年前人们是如何将牛奶发酵成奶酪的男人,再看看给自己和闻稚夹菜的女人,关醒低头咬了一口排骨。
是糖醋的,很甜,比速冻水饺甜多了。
吃完饭,回到闻稚的小屋子,关醒才把自己的礼物送出去。
闻稚捧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惊喜又很不好意思的问关醒:“我现在可以拆开吗?”
关醒比了个您请的手势。
闻稚找了把裁纸刀,拆的很小心,将盒子上面装饰的小花都完整的卸了下来,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有两个更小的盒子,一个装着口红芯,一个则是外面的壳子。
闻稚将两个拼在一起,一个粉色蝴蝶斑纹壳的口红就躺在了他的手心里。
闻稚似乎是被它吸引了,低头看了很久,关醒看不清他的神情,犹豫片刻,打探似的问他:“好看吗?你要不要试试看看?我听说这一款很热门的,颜色是很好看的红色。”
闻稚扑哧一声笑了,他抬起头,眼睛水亮亮的:“口红当然都是红色的了,笨蛋!”
关醒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哦,那你喜欢吗?”
闻稚眼中的水色更明显了,带着瞳孔里的细闪,像水洗的黑宝石,他不说话,只是一下子撞进关醒怀里,狠狠的抱住他,然后疯狂点头。
“关醒我现在特别喜欢你,感觉都要比喜欢楼逍还多了!”
关醒有些不适应的把闻稚推开,无奈道:“我都快被你压死了,行吧,为了让你最喜欢我,你今天想去哪里,我陪你!”
闻稚笑得露出了尖尖的虎牙,眼珠子提溜了半天,指着书架上的娃娃:“想去批发市场看看布料,我想给闻闻重新做件衣服。”
“闻闻?”
“对呀”,闻稚点了点最大的那个卫衣小milk:“就是他,给他换个更好看的,要和你送我的口红颜色搭配上!”
“.........”
合着您也知道你和他长得啊。
“闻稚,你信不信楼逍他喜欢你。”关醒正色道。
闻稚沉默了,他爬上小板凳,带上挂在架子旁的手套,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男娃娃抱了下来,两人一起坐在床上,一大一小,一个少年一个Q版。
“我信”有一瞬间,关醒以为他和娃娃一起说话了。
“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很奇怪”闻稚垂头丧气,声音闷闷:“我能感觉到,他抱我的时候很用力,亲我的时候也很用力,尤其是最近,很疼。”
关醒连忙打住:“那他这样对你,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不舒服的时候要推开他,告诉他不可以!他还有没有对你做其他事?”
闻稚是个单纯的小傻子,关醒怕他被自己对楼逍的爱蒙蔽,受欺负。
闻稚摇头:“我告诉他了,他就轻轻的了,我也没有觉得不舒服,他也没做其他事情,可是.....可是他偶尔还是会不理我,比如人多的时候,或者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那厮看见闻稚和自己在一起,应该是吃醋了,而人多的时候不说话,估计还是想要伪装直男,逃避自己已经弯了的事实。
楼逍上辈子是条毛巾吧,这么拧巴。
不过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闻稚”关醒坐在闻稚对面的沙发上,突然道:“期中考试就要到了,你复习的怎么样?”
闻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关醒的话题,他迷茫老实道:“还没有开始”
“这回是八校联考,成绩单会在家长会上发到每个家长的手里,名次大表也会贴在学校公告栏上,退步的学生要叫家长,学校也准备劝退人了。”
闻稚的脸有点白,抱着娃娃一脸担忧,他不想让自己的爸爸妈妈丢脸。
“你最近还是少想点楼逍的事情,少和他说话了,把名次维持住,等考完试再说吧!”
闻稚吓得嘴巴都张大了,把娃娃放回去,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书包,没一会儿书包装的鼓起来了。
“我们不要去买布料了,我们还是去图书馆学习吧!”,他伸手把关醒从沙发上拉起来。
关醒好笑的看着他一鼓作气、整装待发的样子,感觉闻稚又可爱又好rua。
“没必要说风就是雨,今天是你生日,就干你想做的事情,明天再努力学习吧,有理科上的问题,随时来问我。”
闻稚背着大书包踮了踮脚,侧头思索了一会儿了,扬起一个试探性的微笑,像个追着太阳转的向日葵:“那今天可以去吧?去买布料?”
“可以啊”
闻言闻稚欢呼一声,把书包扔回书桌上,一把拉开自己的衣柜,露出里面的镜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了衣服,梳梳头,然后拿出关醒送他的那只口红,小心翼翼的扭开,趴在镜子上,轻轻抹在了唇上。
等涂好了,抿抿唇,又再三问关醒明显不明显,等关醒说了又好看又不明显后,他才满意的走出房间,同父母报备后,拉着关醒冲出家门。
批发市场在偏郊区的南三环,两个人打车去,闻稚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了,跳下车,抓着关醒,敏捷的闪过一个个拉着小推车、扛着大包的进货人群,在无数的大楼里,挤进了其中的一个。
这里简直布料的天下,什么材质、样式、花色的都有,关醒像是误入了一个五彩缤纷的空间,看什么都目瞪口呆。
陪着闻稚在里面逛了一下午,他深刻理解了小时候被母亲逛街的感受了,简直累的腿肚子打颤。
坐在KFC里,他喝下一整杯的冰可乐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反观闻稚,精力充沛的像是刚刚起床,爱不释手的摸着他买的宝贝,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动手了。
关醒三两口解决了一个汉堡,正准备起身去洗手间,却又突然坐了回去,四下游弋的眼神不知看见了什么,微滞片刻。
“怎么了?”闻稚放下手里的东西。
关醒无意识的攥了攥拳,回神轻摇了下头:“没事,应该是看错了.......吃饱了没,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家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各自手机app中排到的36号、44号,只好放弃,挤着公交回去,然后艰难下车,在公交站牌处分别。
分别时,闻稚替关醒理了理卷曲的衣领:“关醒,真的很谢谢你,今天是我今年过的最开心的一天,特别特别开心!”
关醒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摸了把闻稚毛茸茸的头:“那就好,那我的两条腿就值得!”
闻稚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又深吸一口气,正经道:“那我以后可以叫你星星吗?”,他指了指天空:“天上的星星,是很温暖的亮,黑暗里也不怕,很像你哦。”
关醒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有脸红,比身后的晚霞还红,他吭哧了半天,才吭哧出一句:“好的,闻闻。”
收获了一个亲近的朋友,关醒走路都是跳着的,路过书店的时候,他挑了几本习题册带回家,之前的已经刷完了,而且他总觉得今晚自己会睡不着,刚好可以好好刷题。
出了书店,一辆15路公交刚好从面前开过, 关醒看着车上拥挤的人,往前走了几步,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在下午在KFC里看见的场景。
他见到李斌了,还有他那一伙儿小弟,也在吃东西。
所以他才带着闻稚赶紧走了。应该没看见吧。
关醒站在原地停了几秒,然后猛地转身,往刚刚闻稚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就是不放心,感觉不太好。
一边打电话一边跑,关醒越跑越快,身体耐不住这样的激烈运动,心要从胸口蹦出来,声带渐渐传来催枯拉血的粗气声。
第一通电话没人接,他慌了,疯狂的给闻稚拨了一遍又一遍,可那头是一声比一声长的嘟声,关醒按键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
直到在冲过一个巷口的时候,关醒猛地挺住了脚步,他踉跄的控制住因为惯性向前倒的身体,然后僵硬的走进巷子里,看清了那些熟悉的包装袋。
之前被整齐装在袋子里的布料现在七零八落的扔在了泥水里,闻稚最喜欢的、被他用指尖一遍遍抚过的淡蓝格子布料沾满了污秽的黑垢,被团成一团,浸泡了个透。
关醒瞬间没了呼吸,脸也白了,下一秒,就像是一把开弓的箭,他冲进了前方的昏黑中。
用全身的力气往前跑,渐渐的,他听见了,听见了
听见了男生恶意的调笑声,也听见了夹杂在那一片污秽中闻稚细弱的声音。
那是他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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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稚很喜欢熊仔,他今天的新衣服的左胸上就有一只抱着蜂蜜罐的小熊,他总无意识的摸。
但等关醒赶到时,那只小熊已经脏的看不出来了,它同它的主人一起,被丢进巷角的水坑里。
衣服凌乱,全身发抖。
闻稚白皙的皮肤上有脚印的泥垢,揣出来的青紫,还有他崩溃情绪暴露出来的惨红。他颤抖的厉害,死死抓着袖口的指节,讲上面含着石粒的细碎伤口崩的更开,流出挺不下来的血珠。
听见声响,他惊恐的抬起藏在手肘里的眼睛,大片通红的水渍倒映着他瞳孔里的恐惧、不安、绝望。
看见关醒来了,闻稚不可置信的眨眼,眼泪瞬间溢出来,他抬脸,露出整张破碎的脸,关醒这才发现他的脸颊上有两个青紫的指印。
而中午临走时那覆在唇上亮晶晶的水红,现在胡乱的晕在他的脸颊、下巴上。
关醒定定的看着闻稚,咽下一腔即将奔涌的岩浆后,然后扬起了一个安抚性的笑。
别怕,很快就救你出去。
“哟,我们大学霸怎么来了?”李斌眯了眯眼,饶有兴致的从闻稚面前站起来,看着关醒。
“我报警了,”关醒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然后挑了个缺角的转头,提溜起来。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李斌陡然沉下来的脸,忽然勾唇一笑,温馨提示:“在警察来之前,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关醒冲进人群中,神情并不狰狞,但打人却是下了死力气,他甚至听见了几声骨头的脆裂声,和连续不断的叫骂和哀嚎。
身体很痛,很热,有湿濡从刺眼的手臂汇流下来,有一瞬间背特别疼,他怀疑自己的脊椎被敲断了。
但他停不下来,眼前是闪烁的人影,他机械的打人,然后挨打,在一片混沌中,他想起了裴希,他的裴希哥哥。
想起了他穿着礼服在聚光灯下弹琴,想起他把礼物送给自己,想起他笑着捏自己的脸,又想起他躺在棺材里睡着的样子。
自己没能保护好裴希,从那以后他的心脏就破了一个口,只要想起裴希,那个再难自愈的口就开始流血,要带走他全身的活气。
太痛,太冷了
关醒不敢想象要是再失去一个珍视人会怎样,他应该会死吧。
膝盖被木棍狠狠击中,剧痛袭来,关醒踉跄着倒在地上,闻稚的哭喊关醒的名字,他扑到关醒身上,没人能把他扯开,于是棍棒又落在了他身上。
傻瓜,快跑啊,关醒开始还能听见闻稚含糊不清的喊自己,喊楼逍,后来耳朵就是一阵阵嗡鸣。
他努力想要爬起来,全身冷的没力气,关醒艰难伸手,在衣领里胡乱摸索了半天,抓住了那颗被体温暖的温良的平安扣。
太好了,没....没碎......
似有所感,在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中,关醒勉强抬头,在高高举起棍棒后,看见了飞速逼近的身影。
身影熟悉,同往日里冲过来要抱他的样子完全重合。
关醒撑着的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鹤禅渡来了,他的鹤禅渡来了,他的……保护神来了。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替关醒捏了捏被角,鹤禅渡才注意到手上的血渍。
垂眸看了半晌,用手指摩蹭着,血渍的时间长了,已经没有了最初流在他手上的灼热粘腻,现在深黑的像是收到召唤浮现在皮肤上的斑纹。
仿佛与生俱来。
关醒睡的不安慰,发出痛苦的呓语,鹤禅渡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关醒的肚子。
“别怕,珠珠,我来了”
“我在身边的,不怕,没人会欺负你了…”
他垂头,对着关醒的耳廓低语,声音温和喃喃,像在哼童谣,闭上眼睛,长而密的睫毛扫过关醒的皮肤,如同倦鸟归林,深深吸了满腹关醒的味道。
关醒的神情重新变得安稳,鹤禅渡在他的耳际边贴了很久,听着关醒绵长的气息,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然后起身,侧头吻了吻关醒破碎的唇角。
合上病房门,看见了等在外面的闻稚和楼逍。
“怎么样?星星现在怎么样?他醒了吗?”闻稚连忙上前,他身上贴着大大小小的纱布,脸也肿着,眼皮上还沾着泪痕,整个人狼狈不堪。
但他伤势轻,只是一些软组织挫伤,关醒却是脑震荡加上左小臂骨折。
鹤禅渡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闻稚的所有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看闻稚的眼神和看刚刚那些混混的一样。
睥睨着、冷漠的、厌恶的,仿佛在看一个碍脚的死物。
楼逍将闻稚护在身后:“有什么事情,你找我,别动他。”
鹤禅渡定定的望着他,没说话,转身往楼梯间走,楼逍给闻稚整理了一下衣服,说了句没事,别怕,跟在了鹤禅渡身后。
即使中途分道扬镳,从朋友到敌对,楼逍也算是和鹤禅渡一起长大的,是外人中很了解鹤禅渡的。
他就是个疯子。
因此看着鹤禅渡的样子,楼逍知道,他的火没消,即使他把其中几个混混的腿给敲断了,牙也扳了。
刚进入楼梯间,就被一拳打进腹部,身体里的脏器骤然紧缩,楼逍闷哼一声,硬生生吞下了喉间的腥甜,皱着的眉心,很快就涌上了一层冷汗。
怕是有脏器出血了。
还没完,他被卡着脖颈,咚的一声闷响,砸在墙壁上,楼逍没做任何反抗,这事有他的责任,而且如果他不抗,闻稚那里就休想过去。
在暴烈的动作下,鹤禅渡眼尾处刚愈合的厘米见长的伤口重新崩开,一线鲜红顺着他的脸侧流下。
伤口是他把人按在地上,手里的砖块起落时,飞溅的砖渣划伤的。
鹤禅渡气息暴虐,让人退避三舍,偏偏脸上的神情克制而收敛,如今那红艳的细线凝固在他冷白的脸上,像是千年的水墨画突然有灵,封在里面的鬼泣血而活。
“管好你的人”,森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像鬼从画里爬出来:“没有下一次。”
楼逍艰难的喘息,他一把攥住鹤禅渡卡在他脖子上的手,一只眼睛钻进了冷汗,他勉强睁着右眼:“说好了,别……别碰闻稚”
鹤禅渡冷哼一声,骤然松手,任楼逍失力的靠在墙上,整理了下衣服,没再看楼逍一眼,转身出了楼梯间。
闻稚忐忑不安的站在病房外楼道里,一会儿趴着关醒门上的窗户往里面看,一会儿又望一望刚刚楼逍离开的地方。
瞧见鹤禅渡回来了,他瑟缩的想要坐回椅子上,但看见他脸上的鲜血,脸又瞬间青白,不敢同鹤禅渡对视,只能飞快的奔向楼梯间。
鹤禅渡站回在门外,一边看着里面沉睡着的关醒,一边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映。
他伸手去摸风衣的口袋,身后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等红色的鞋尖出现在他脚边,下一秒一只纤细的手递上了一张干净的手帕。
鹤禅渡接过,对着窗户,擦拭脸上、手上的血迹。
“禅渡”,女人侧头,露出法式大帽檐下如丝的眼睛,轻轻叹气:“我还以为你会变呢,结果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不冷静。”
托鹤灵燃的福,那些人还活着,她同鹤禅渡一起赶到,开始时还兴致勃勃的坐在车上看鹤禅渡一个人打,最后她不得不让自己的保镖兼司机下车,把鹤禅渡拉开,不过保镖也被鹤禅渡伤着了,右腿骨有点错位。
啧啧啧,比小时候更凶残了。
“关醒快醒了,他母亲也马上就到了”鹤禅渡垂眸擦手,没一会手和脸就恢复了原本的白皙,他将手帕重新递给鹤灵燃:淡漠道:“姑姑,您该离开了。”
鹤灵燃没接,只是突然笑了,脸上瞬间生动如花开,她的笑声荡漾在空寂的楼道里,尤为吊诡、怪异。
“禅渡啊,你这么怕啊?怕我和关醒有接触?”
鹤灵燃的瞳孔燃起一把大火,火光重重,又灼又亮,她看着鹤禅渡,那火势大到要燎在鹤禅渡身上。
鹤禅渡仿佛感受不到那灼热,他看着鹤灵燃额角爆出隐隐的青筋和她无意识咬唇的笑,平静道:“姑姑,您该吃药了。”
鹤灵燃满不在乎的摆手:“药还是留给你吧,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
鹤禅渡猛然抬眸,两人对立相望,一个言笑晏晏,一个面色沉寂,空气瞬间凝滞,宽敞的楼道里没有一丝声响,只剩一排惨白
“姑姑”
许久,鹤禅渡打破了凝滞,瞳孔黑沉似海,鹤灵燃坐在漩涡中心听见他耐心解释:“有病是您。”
鹤灵燃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她鲜艳的指绕着耳边的卷发,动作漫不经心:“禅渡,这话你自己信吗?”
两人对视着,像两个魔鬼相互打量着对方,衡量彼此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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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醒是被活活疼醒的,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左胳膊。
万幸,虽然被夹板夹着,但还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