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正有私人恩怨和强烈的仇恨的。
于家本来面上是巴蜀的耕读世家,子弟读书习武椰树考过秀才出来的,秋瑜直接把他们贩人换巨大利益的事扒出来,那真是再吸引仇恨不过了。
从今天开始,他会是于家最恨的人,因为他把于家做过的事说出来了!
百手仙子赵乐的神情都变了,这位前江湖第一美人(拿钱买的)向来是柔情款款的模样,连当初看到吕玄,动了色心,想要诱惑对方时,她也始终没有不体面的表现,但此刻她却面带戾气,一挥华美的绸袖,大声呵斥。
“无知秋家小儿,区区武当一弃徒罢了,你说我于家贩人,可有证据!”
秋瑜毫不客气:“你傻啊,要是我没证据,还能这么直白的骂你们全家人贩子吗?”
吕瑛带梅沙去巴蜀时搜集了一波证据,秋瑜救灾时发现有灾民失踪,调查之后又是一波证据,再后来吕晓璇带着军队入驻巴蜀,还和秋瑜交接过,请问这位老刑警会不会搜集证据?
于家罪证如山,早就是牧场中待杀的畜牲了!
赵乐冷笑:“那你把证据拿出来呀?可惜,你快成死人了。”
只见于白劲攻势越发凌厉,蓝阿萝碍于伤势无法上前救援,雪临已上台为她处理伤口止血,那位艾夫人顺势带着药物和酒精绷带上前。
雪樟靠坐在一把圈椅上,身边一位阿姐问:“樟阿姐,您不去帮忙吗?”
雪樟:“帮个屁,老人家才被拿走一半功力,虚着呢,让那个已经进先天的小坏蛋自己解决。”
此时吕瑛已经准备动手,不远处的燕红琴也站了起来准备帮徒弟和秋瑜对付于白劲。
正在此时,一支金属箭支穿破空气,发出刺耳的破空声,一箭穿过于白劲的脸侧,直接撕走了他的左耳,也隔开了他和秋瑜。
那箭支带走一个人的耳朵还余势不减,直直撞入了擂台,深入地板三分之二,可见射了这一箭的人力量何等惊人。
吕瑛是何等敏锐的人,一看到这箭支,他二话不说,提着裙子就跑,旁边的梅沙也拿起一袋银子准备跟上。
可惜小人家到底进入先天不久,还不是自己修炼,而是靠灌顶,难免运用得不成熟,这人才跑出去不到五十米呢,就有一身穿玄黑衣物的高挑身影掠过众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来人似笑非笑:“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
有人看到此人的模样,认出了她。
“吕玄!”
“琼国公!”
“神弓吕!”
吕瑛则软软道:“您扯疼我的手了。”
吕晓璇默默松开手,吕瑛就和无骨的猫咪一样从她怀里流了出去。
吕警官眼疾手快地把儿子又拽回来,吕瑛立刻噼里啪啦地求援了。
“秋瑜!救我,梅沙你个没眼力见的快滚过来!临婆婆!樟婆婆!蓝阿姨!师傅!”
他喊了一溜人名,连燕红琴这个师傅都当场认了,可惜硬是没一个人来救小混蛋。
亲娘要收拾这个任性妄为,说离家出走就好几个月不回家的熊孩子,大家只会喜闻乐见好吗?
雪临神清气爽,和蓝阿萝说:“到底是我小师妹亲生的,这吕玄果真是人中龙凤。”
这是夸样貌的。
雪樟幸灾乐祸:“这小子可算有人能治了。”
这是自觉在吕瑛那吃了太多亏的。
蓝阿萝、燕红琴、亚热娜、艾雪儿等人都痴痴望着吕晓璇。
这些人就是桃花。
小混蛋只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他和吕晓璇保持着互相拧着的姿势,一只手被扯着,全身都朝着与母亲相反的方向。
这是世界名画《还没死心的熊孩子》。
秋瑜忍俊不禁,但还是上前劝道:“算了算了,他这次出门也没惹什么祸……”
这是唯一讲义气的。
吕晓璇轻笑一声,低着头和与自己拧着的小东西温柔说道:“瑛瑛,你叫了那么多人,就不叫我一声?”
吕瑛瘪瘪嘴,终于站直,期期艾艾道:“爹。”
一个称呼,震住全场。
第95章 笑笑
别看吕瑛被所有人夸奖“美得和他奶奶一样”,其实他和吕晓璇站在一起的时候,是个人都能看出吕瑛是吕晓璇亲生的。
所以承安帝会感叹“这孩子就像丽贵妃越过梁王和吕晓璇生了个崽”。
所以吕瑛对着神弓吕叫爹的时候,武林大会所有人都没有质疑这两人的亲缘关系,只是恍然大悟,难怪这两人看起来挺像的。
而且蓝阿萝和吕家关系好又不是秘密,于是有人开始猜测吕瑛是不是蓝教主和吕公爷生的……
蓝阿萝郑重回应这些猜测:“很遗憾,我们没在一起,没有孩子。”
蓝阿萝肯定也馋过吕瑛,甚至慎重考虑过要不自己就努力一下,抛开性别的顾忌,想法子嫁给泽国皇太孙给吕瑛当后妈得了,只是吕晓璇不愿意罢了。
毕竟吕瑛的存在,使得厘家在琼崖岛拥有了堪比汉人的待遇,甚至是以一种令人欣喜的进度开始融入汉人社会……泽国一直自称汉人王朝,且对境内为数不少的其他族也一视同仁(除开底下自己细分的利益小团体,至少律法建立在各族平等上),就是这份一视同仁便已经很让人稀罕了。
凤血教的起源便是苗人在湖湘道一直无法融入主流社会,为了与其余汉人宗族竞争水源、田地等资源,才建立起来的武装团体,但若是苗家内部有吕家这样的存在,他们又能省去许多事情了。
可惜,“我的年纪也不足以生出瑛瑛这么大的孩子。”蓝教主满脸遗憾,她比燕红琴还小一岁,今年二十四岁,实在养不出十三岁的吕瑛。
吕晓璇则是懒得和人解释那么多,她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吕瑛跑出来这么久,个子居然窜了点,皮肤白里透红,手腕握着还是细,但触感柔,可见还是有点肉,就知道小混蛋把自己养得挺好。
这娇气又很有生存能力的小东西倒是走哪都混得不差,她一路走来,也听到了那新版的《芙蓉恨》,就知道吕瑛身心状态都好,不然不会有余力去搞文艺作品。
她斜梅沙一眼:“你倒是忠心耿耿。”
皇太孙威严极盛,梅沙冷汗都下来了,也不敢反驳,只单膝跪下认罪:“属下有罪。”
吕瑛还挺有担当:“小梅都听我的,有罪也是我背,和他无关。”
吕晓璇:“其实我是在夸他把你照顾得不错。”
她揉了揉吕瑛梳着发髻的小脑袋,见他发间无金玉发饰,从发冠间拿下一根白玉簪别在孩子的发间:“以后要出门的话记得和长辈说,我们会拦着你不成?”
吕瑛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吕晓璇也咳了一声。
好罢,吕瑛这一跑,吕房就得在琼崖岛上批文书批到俊脸发黑,这孩子若是不避开外祖的耳目偷偷跑路,只怕是走不成的。
但她是赞同自己的孩子多出门走走的,能够在年少时便闯过无边海浪,望过夜间被大雪覆盖的高原,给他的记忆增添了鲜活的景象,对孩子的成长有利无弊。
至于孩子在路上得罪人贩子什么的,吕晓璇认为只要孩子没吃亏就好。
她将吕瑛往梅沙那一推,一队黑衣军士无声出现,看住吕瑛,而吕晓璇回身直视于白劲。
顾忌着她,于白劲从刚才开始就没了动吕瑛的念头,可惜在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时,于白劲就没这么遵纪守法了。
“于刀王,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吕晓璇慢条斯理地从腰间取下一把镶嵌有宝石的银刀,“都说好的刀客要配好刀,我今年在边境杀了有北孟第一武士之称的那巴尔,将他随身携带的腰刀夺了过来,就是这一把。”
她举着刀温和道:“在圣上派我带军队入驻巴蜀时,我就在想,如果于刀王和于家遵纪守法,谨遵圣命,那我就将这把刀赠予于刀王。”
于白劲冷冷道:“若于家违法乱纪呢?”
吕晓璇笑道:“这把刀自然也会送给于刀王,只是从送到你的手中,换成送到你的心口之中。”
清亮的银刀出鞘声响彻武林大会。
吕晓璇举刀对准于白劲,嘴角勾起,带着挑衅:“江湖高手不是要在这场武林大会决出第一吗?那我也来凑个热闹,于白劲,来!”
她本就是鹤立鸡群的高挑身量,加之常年习武,体格精干健美,又在战场上染了硝烟战火,此时一袭黑衣,一把银刀,便是通身的嚣狂霸烈气场,比于白劲更有刀王的霸气。
吕晓璇本就是江湖第一“美男子”,当她展露自己刀锋般凌厉张扬的模样时,现场不知有多少女子与少量男子春心跳动。
那药商艾雪儿便扶着胸口,轻叹一声:“多好的男人呐。”
而燕红琴捧起茶喝了一口,借茶盏掩饰自己发红的脸,不经意间看向异母妹妹亚热娜,就发觉少女一双盈盈水眸望着吕晓璇。
燕教主叹气:“唉——”
刀客,本就是要踩着无数对手的尸骸才能崛起的存在,何况他们正身处武林大会之上,站上擂台的人不能拒绝强敌的邀战。
何况吕晓璇的意思很明显,她要于白劲的命,就在此时!就在此地!
现在若退了,于白劲巴蜀刀王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于白劲的左耳被吕晓璇射断,此时血流不止,可思及吕玄此人威胁最大的时候是和此人相隔五十米以上的时候,那时对方的弓箭几乎逮谁杀谁,可若要论刀法,他自信不会输。
于白劲接下了吕晓璇的邀战,两人一起站到擂台上。
百手仙子赵乐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此战凶险,可思及丈夫以往曾与南海吕家家主吕房交手,只逊对手三招,这吕玄如今三十出头,便是天赋再高,也不该是丈夫的对手。
如此劝慰自己再三,赵乐才冷静下来。
于是武林大会竟是就在这种无比紧张的气氛中继续了。
秋瑜都对这个发展目瞪口呆,他挪到吕瑛身边:“诶,于白劲不是和你外祖父打平过吗?能赢吗?”
吕阿姨的武力值够不够啊!
吕瑛疑惑:“于白劲在我外祖父才在海边砍死两百多个倭寇、体力消耗极大时勉勉强强和我外祖父打了两百招,最后于白劲那边主动叫停,这也不能叫打平吧?”
秋瑜:懂了,这就类似于隔着两百米对吕空扔一个飞镖,也不能自称和他老人家交过手且从他手里活着逃了出来。
输赢的评判还是应该更严谨点。
吕瑛又吐槽:“而且我娘是当世武学天赋最接近我太公公的人啊,就她那一身神力,没入先天之前,就已经让暗杀她的北孟高手都全部入土了。”
秋瑜:……
有关吕家人特有的怪力天赋吧,那的确是不怎么讲理,打个比方,当年前丐帮帮主没去世的时候和才成年的吕空打了一架,吕空内力明显不如对方,但是那老乞丐却硬是被吕空捶断了骨头。
动辄半吨以上的巨力捶过来,人类的骨头要面对这种挑战还是早了一点……
自从秋瑜挨了吕空三拳骨头还没断以后,他的根骨都被夸成什么样了!
据瑛瑛说,北孟有个为皇族服务的先天高手跑去暗杀吕警官,当时吕警官还没进先天之境,所以她只是拼尽全力、用以伤换伤的方式一拳头砸到了对手的鼻子上。
接着对手的鼻子就断了,而且鼻孔里流出脑脊髓液,不得不说高手就是高手,其他人被吕晓璇这么捶一拳应该脑浆子都溅出来了,可这位北孟高手硬是逃走,在北孟众多良医的包围中挺了半个月才死,生命力相当旺盛了。
像瑛瑛虽然没继承到怪力天赋,但他陪秋瑜养的那只叫胖子的橘猫玩“拍手手”的游戏时反应力完全不弱于猫,疑似和猫一样反应力等于人类的2到4倍,小孩说这也是他家家传的。
所以秋瑜有理由怀疑吕家老祖宗吕荷是那种进化过的人类,而一个完整继承了家传怪力天赋的吕家成年人,和武力方面其实已经跑到和人类不同的另一条赛道上去了。
知道这些事后,再看和吕晓璇打起来的于白劲,就让人很想亮出一张图。
[大厦,窗户,举牌,快逃.jpg]
秋瑜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于白劲,这家伙也是倒霉,自从昔年众多倭寇和沿海豪族设套害死了吕房的四个哥哥姐姐后,如今天底下完整继承吕荷天赋的就只剩吕空和吕晓璇两个,他当年没撞上吕空那个老的,如今却撞上了小的。
“这就是阎王叫人三更死吧。”他感叹了一句,便搬出他的小炉子,在一众黑衣军士的瞩目中为吕瑛煮奶茶。
而在擂台上,于白劲已经被吕晓璇压着揍。
若论速度和内力,于白劲和吕晓璇差不多,论经验,吕晓璇就比于白劲老辣得多。
和除了找人决斗外极少动手的于白劲不同,吕晓璇常年办案,得罪的权贵数不胜数,稍有不慎人就无了,之后上了战场,更是于万人之中追着敌方大将杀,在那种环境里打滚,她早对杀戮一事烂熟于心。
吕瑛看得眼中异彩连连,只差没举着绣球给妈妈叫好。
秋瑜的奶茶还没煮好,吕晓璇已经斩下于白劲的头颅!
那头发散开的头颅高高扬起,一条血线溅在擂台上,在刀光与血光之间,吕晓璇收刀入鞘。
一代刀王,就此陨落。
吕晓璇从袖口拿出一纸公文:“尊奉刑部指令,以《禹律》为判,根据各地物证人证,于白劲及其族人贩卖人口多达千人,罪无可赦,判全族成年男丁斩首,余者流放。”
她神情冷凝,一挥手:“抓人!”
黑衣军士涌出,顷刻间,曾经不可一世的巴蜀于家便被宣告了崩塌的结局。
若只是某个没有后台的小官要审判于家,只怕证据还没搜集齐,自己就先丢了性命,吕玄却不同,她有国公爵位,又疑似南海泽国的宗室,且有军权,实在是当今世上罕见的权力与武力兼备的大人物。
吕玄此次动手,背后既有泽国给的吕家军,又有南禹朝廷皇帝对付地方豪族的意志,当真是携两大煌煌天威,名正言顺,无人可挡!
现场有人只觉得吕玄不顾武林颜面,现场杀武林名宿实在是过分,背地里免不了骂一句“朝廷鹰犬”。
可偏偏吕晓璇为了堵住这些人的口,却是专门以“比武”的名义将于白劲拉上了擂台决斗,决斗之间生死各有命,于白劲技不如人,身死族灭,竟是名义上无人可以为其出头!
根据秋瑜对吕阿姨的那点了解,她怕是在赶到湖湘道参加武林大会前,就已经先将于家在巴蜀的人都收拾了一遍。
他为小炉子添碳:“能治这些人的,也只有你们了。”
可老百姓反抗强权时却需要另一股强权的助力,也不知算不算讽刺。
吕瑛看出他的不快,却没有安慰的意思,他只是直白道:“你不要将这看成执行公理正义。”
秋瑜:“那应该看成什么?”
吕瑛满脸理所当然:“大鱼吃小鱼。”
“少女”的黑发如云,搭配那根白玉簪,当真是美得温柔极了,是和棉花糖一样清甜柔软的样貌,说话却直白到极点。
秋瑜一怔,随即轻笑,开着玩笑:“今天没心情哄我了?也好,你之前对我太和气,我总觉得你怕是打算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呢。”
吕瑛轻哼。
他的确是打算送母亲回家,却不顾秋瑜,可这也不代表他欠了秋瑜的呀,本来他也没有一定要送秋瑜回家的义务。
而那些黑衣军士在抓捕现场于家人时唯一的风波,也不过是百手仙子赵乐不甘被捕,欲撒毒药。
秋瑜下意识将炉子朝赵乐的方向一踢,搂着吕瑛要保护他,一道掌风掠过,吹开了赵乐的药粉,一道白影掠过,一掌拍在了赵乐胸口,当场将其重伤。
雪临面无表情地收掌,又废了赵乐的武功,收走她身上的药粉、香囊等物,绝了对方逃跑的心思。
打出那道救命掌风的雪樟看着吕瑛,悠悠道:“你不说一句谢谢吗?”
吕瑛从秋瑜的怀里钻出来,轻声说了句谢谢,却有些意兴阑珊,他提着裙角,环视一周,懒懒道:“回去了。”
梅沙紧随其后,秋瑜站在原地看他,却见少年不经意间回头,留下清寥寥一句话。
“我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于白劲与赵乐之女于芝芝本来一直在发呆,直到听到母亲被废武功时发出的惨叫,才终于回过神来。
琼国公吕玄神态沉静地指挥军士逮捕于家人,那之前已视她为佳媳的明玄道长却只是别开脸,满脸遗憾,似是觉得自己识人不清。
而她的未婚夫黑鹤羽忧虑地望着这边,在她看过去时只一直看着她,也不曾上前来。
她也是会武功的,在吕玄走过来时,少女拼命一挣,竟是又挣开了黑衣军士,扑到了吕玄面前。
于芝芝心一横,仰着头,用母亲教过的最楚楚可怜、令男人无法拒绝的神情哀求:“琼国公,吕公爷,您是大英雄,大将军,我于家纵有不是,可也有无辜的人,您已经杀了我父亲,便放过我母亲吧,她不是有意伤害吕小姐的。”
“妾愿意代母亲赔罪。”于芝芝以妾自称,已有以身相赔的意思。
吕晓璇:“……”
知道她性别的燕红琴和蓝阿萝都有点替吕晓璇尴尬。
吕晓璇下意识往吕瑛那边看了一眼,若是平时,小东西绝对已经支棱起来,一双大眼瞅着这边,大有她敢饶了才袭击小人家的赵乐,小人家就要闹起来的气场。
现在吕瑛却提早退场了。
吕晓璇微微屈膝,想拍拍于芝芝的肩膀,又想起男女大防,只十分无奈道:“于姑娘,你若没有掺和过人口贩卖一事,应该不会判得很重,那你便只需要好好服刑,好好做人,至于你母亲,她掺和的事情太多了,我这边也只能依法办事,懂吗?”
“法理为公理正义的底线,若无人坚守法,则世间弱者可欺。”吕晓璇严肃起来,“你或许从未读过《禹律》,不懂于家违了多少条开龙爷亲笔所写绝不容犯的《禹律》大罪,但你要明白,我不是为了我的孩子才要杀你的母亲的,是你的父母夺走了太多家庭的孩子,我才要办他们,可就算我要为我的孩子朝你的父母动手,也是合法合理。”
她望向赵乐,承诺:“若经查证,于芝芝果真不曾参与于家罪孽,自然可逃死罪。”
赵乐颓然跪坐在地,闻言只嗤笑一声:“您说话总是算数的,可是吕公爷,您查案时拿证据的手段,只怕也不全然守法呢。”
吕晓璇的神情微沉,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手让人将这对母女拖下去。
赵乐所言也正戳中了她的痛楚,身为司法人员对于程序正义的遵守,早在这个时代被践踏成了泥。
她的原则已化为混沌,除了保护百姓和爱自己的家人,吕晓璇也不知自己还有多少底线可以继续坚守。
秋瑜和她是同样的情况,若说三年一代沟,与这个时代隔了不知道多少条沟的他们便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瑛瑛是罕见的能懂他们纠结的人,但那孩子自己卡在两个时代的教育中间,也在成长中慢慢的寻找自我,两个大人总不能日常指望瑛瑛去安慰保护他们。
秋瑜振作起来,决定回去找瑛瑛,顺便再给人煮奶茶喝。
要是他没看错,之前他将奶茶踢出去的时候,瑛瑛面上有点不舍。
离开前,黑鹤找到了他。
“秋师弟。”黑鹤羽唤了一声,神情复杂,“你……可会回武当。”
秋瑜回头一笑:“放心,我明日就去找你们。”
黑鹤羽一咬牙:“芝芝她……可能请吕家姑娘帮忙转圜一二?”
秋瑜:“这事要是求到他跟前,于姑娘的下场也不会变。”
吕瑛必然会在司法上头尊重自己的母亲,这是毫无悬念的。
只是秋瑜没想到等自己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吕瑛已换下红装,换回男装,小公子穿一袭浅蓝月焯纱做的宝衣,黑发以檀木冠束好,珠链从颊侧垂落,已是王公贵公子的模样,只是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脚尖勾着毛拖,看起来又可爱又不乖。
他回头,清冷的眸中倒映秋瑜身影,如月明水镜。
秋瑜想和他说一说他走后武林大会上的事情,却听吕瑛柔柔说:“秋瑜,我今晚心情不好,可娘有公务在身,你要怎么哄我?”
秋瑜提起手中的剑:“给你来一支剑舞好不好?”
吕瑛颔首,秋瑜便拔剑。
少年于月下舞玄影剑法,他本就身法出众,又性情洒脱,剑光于院落的青石板上挥洒,也没有分毫刺眼,只觉圆融舒乐。
他的剑法是有意境的。
吕瑛慢慢换了姿势,上半身柔软伏倒在石桌上,仿若无骨,脑子里却细细思量了自己与秋瑜的武功差距。
最后他得出结论,他们若认真打,他一定能赢,因为秋瑜绝对舍不得伤到自己。
第二日,秋瑜向明玄道长发起了挑战,这是他专程到武林大会的主要目的。
只有在这里,当着武林同道的面,他发起的挑战明玄才必须要接,不得拒绝,而只要他赢下这场比斗,就谁也不能拦着他将师傅带走。
这就是江湖,强者为王,胜即特权。
明玄也是武功极高的高手,却未入先天,秋瑜还能与之拼上一拼,这次吕瑛身穿男装跟在他身旁,旁观了这场决斗。
旁人对吕瑛男装出场,自是惊讶得很,十三四岁的美人,本就是还未长开的男生女相,就像温润生光的小玉人,年纪还小,却已配得上第一美人的称呼,可这美人若是男儿身,那就令某些人心生可惜。
而这和秋瑜关系极为亲密的美人却没有插手秋瑜的战斗。
他静静看着秋瑜与明玄在擂台之上,纷纷施展各自平生所学死斗。
明玄是为了自己作为门派长老的权威,而秋瑜却是为了还他才来到这个世界那浑浑噩噩几年间,石掌门对他传道受业的师恩。
若论武功,其实秋瑜还是弱一筹,可他的对手也不是瑛瑛,而是信念远不如他坚定的明玄。
拼着受伤,秋瑜将剑锋架在了明玄的脖子上。
英姿勃发的少年郎露出一个轻快的笑:“这一局是我胜了。”
明玄喉咙被冰冷的剑锋顶着,他低沉道:“弃徒,你寻我决斗,拼死获胜,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回武当吗?”
就在前几日,南禹道家的门派代表已经赢过了北孟派来的门人,而武当为当世道家教派之首,一旦成为武当掌门,便有希望成为天下道人名义上的领袖。
这的确是极大的诱惑,许多人都认为秋瑜来此,便是为了这份权力和名望。
秋瑜却收了剑,洒脱道:“要论名和利,我只要他给的。”
他看向吕瑛,吕瑛优雅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