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小孩以后甚至还要去继承南禹,要打北孟,秋瑜都情不自禁地替吕瑛捏把冷汗,这工作量想想都恐怖,八个肝不够使,非得肝上长个人的肝帝才能顶住……历史上的禹武宗早逝,怕不是也有太累的缘故。
要说粉这玩意吧,不光羊家粉铺有,定安县、会同县也有,自从米粉这玩意吃起来方便又美味的东西开始在岛上扩散,加上老百姓这几年日子好过,大多不介意花几个钱吃粉打个牙祭,琼崖岛就开始出现各种不同的米粉做法。
后世海南有名的抱罗粉、酸粉如今都还没现身,但已经能吃到它们的前身,秋瑜跟着吕瑛一路嗦粉一路查看民生,到了最南边的万州港,这个秋瑜第一次带吕瑛说相声的地方,两人还一起吃了海胆蒸蛋。
如今已经是11月,琼崖岛依然算得上温暖,秋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好得惊人,连吃了十来个海胆蒸蛋还意犹未尽。
可惜距离琼崖岛发展成东北第四省还有好几百年,不然他们还可以在这吃到不少东北小吃呢。
秋瑜吸溜着梅子茶,心里惦记起了大拉皮,还有炸鲜菇,锅包肉。
至于东北酸菜么,自然也是好吃的,比韩式酸菜好吃,不过北方人豪气,同队的东北队友带特产时都不会带酸菜,好在厘家的腌菜也好吃,秋瑜行商做生意时,就爱拿这些开胃的菜做路菜。
为了更深入细致的治理此地,吕瑛是从未放松过文教一事的,他不光努力扫盲,还找了不少戏班子。
除了包括《芙蓉恨》、《簪花怨》、《白雪飘》等一系列吕青天探案集,还有许多以乡间趣闻、农业知识为基础而发展出来的小戏。
秋瑜跟着吕瑛听了一阵,发现琼崖岛此地的戏剧比外地明显更加先进,这先进之处就在于此处戏曲的节奏更加明快,用词更加直白,属于听起来完全没门槛,长了耳朵就能听懂在演什么的程度。
他轻轻推吕瑛一下:“琼崖岛戏曲发展的方向是你定的吧?”
吕瑛眨巴眼睛:“是啊。”
秋瑜好奇:“你不是很文雅,看到我写诗会说我糟蹋诗这个字的人嘛,怎么说起戏剧发展的时候,就使劲的让人家往俗字上头奔呢?”
吕瑛面露嫌弃:“你写的那叫诗吗?再来一万次我也得说你的诗狗屁不通,而且那些戏编出来又不是给文人雅士看的,是给老百姓看的,属于他们的东西,自然要他们喜欢和看得懂,我告诉你,这不叫俗,这叫直白简约利落,细看也有其深意和价值。”
在吕瑛这位文艺方面的SSR眼里,艺术的价值不仅在于内涵,还在于其能否普及,能否让更多人喜爱,而他的这种观念,其实也代表了一件事——吕瑛尊重每个观众。
就算是他亲自动手改编《芙蓉恨》的时候,也是为了提升湖湘道观众的观感。
吕瑛这人其实不爱和人说道理,主要是太忙了,没空,他自己也缺乏这方面的耐心,何况有许多,未必能听得懂他的道理。
转来转去,戏就成了吕瑛向下宣扬政理的渠道,且他也十分看重这条渠道。
秋瑜想起这人的代表作《保国将士图》不仅技法精妙,更难得的是其中蕴藏着禹武宗对曾与自己一起并肩作战的将士们的追思,以及,敬重。
其实这人的本质倒是从史书到现实里一直没怎么变过……他平等的奴役折磨每个让他不爽的人,也平等的尊重每个在他生命里闪耀过的人,无论对方是什么出身,是农民还是军士。
秋瑜的神情软下来,转过头,和吕瑛一起看完了那部叫《甘蔗田》的戏。
戏台子搭得自然是简陋的,唱戏的女娘与郎君也都不是那种生得惊艳的美人,唱功与声音条件也不是顶顶好,可路过的人都爱听他们的戏,戏曲编得也生动,常有引人发笑的段子,细品却是在趣味中说了许多种植甘蔗的要义。
听说写出《甘蔗田》这个本子的人叫马月香,曾被父母卖进窑子,是那种没签身契的卖法,做个两年,攒了的钱都被兄弟拿去娶妻,她自己也被许给了同村一个给地主打架的恶汉。
后来吕瑛杀穿琼崖岛时,那马月香的丈夫也跟着主家一起脑门上城墙,而马月香被拉去糖坊,后来过了扫盲,又去甘蔗园做管事,《甘蔗田》就是她工作之余写的,如今马月香跟着飞雨一起,在扫盲班这个教育体系中,和那些接受教育的百姓们一起创作更多作品。
琼崖岛上近年来之所以文艺昌盛,也是因为吕瑛将享受文艺戏曲的资格交给了人民吧。
戏曲演完,吕瑛和众人一道鼓起掌来,扔了几个铜板,可是当戏班重新开锣,演《救苦救难雨神》的时候,吕瑛面上的喜意逐渐消退。
秋瑜知道吕瑛一直都在担忧宗教发展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他低声说:“至少雨神教的教义是好的。”
吕瑛道:“任何宗教的初衷都是好的,即便是那些洋人信奉的神,也会让人向善,可你看那些洋人的神甫做的是什么事,一旦有不如他们意者,就满嘴让人下地狱,这也符合神的初衷吗?”
吕瑛坚定地认为,任何以善意为初衷的宗教,到最后都会孕育出扭曲的果实,别说吕家如今对此地的掌控还够,已经有人祭之事,南洋那边是屡禁不止,琼崖岛这边也有别有用心之人。
他冷冷看戏班一眼,转身走了。
两日后,他们回到琼山港,吕瑛先是叫来姜平,让他起草文书发给如今主管岛上刑律的钱阿全,他这一路巡查发现了几个不老实的官吏,得办。
接着他向全岛管理文艺的官吏、宗教里能说话管事的人发出召集令,要求他们到琼山城来。
既然已经清楚了戏曲对于宣传、向百姓传达政理时有多么重要,吕瑛便要抓紧这一块,牢牢把控戏曲发展前进的方向,绝不让其有走歪的机会,而岛上的教徒们也要好好管束。
秋瑜这时却发现一件微妙的事情。
在吕瑛回家干活后,明明吕警官人就摆在那里,且也是乐意接活来干的样子,但吕瑛却一股脑的将外祖父外祖母以及母亲手头的活都接到了自己手上,让吕警官和吕房、沐跃一起去准备出海船队,一副“妈妈你去玩吧,工作我来就好”的架势。
不是说吕瑛不孝顺妈妈,但这小人家是那种心甘情愿自己干活,让其他人闲着的性子吗?
秋瑜和其他觉得吕瑛勤政的人不同,他很清楚吕瑛兢兢业业干活,就是为了休息时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躺平。
天生体弱导致吕瑛哪怕步入先天,精力也不如常人旺盛,所以吕瑛骨子里还挺懒的,小时候连自己走路都不愿意,要护卫和侍从们抬着才开心。
秋瑜抱着这份疑惑,特意去探望吕瑛,便发觉小孩正在亲自接待一伙颜料商。
作为绘画爱好者,吕瑛将买颜料和纸笔视为享受,秋瑜出门在外时也会留心这方面的东西,好托人送给吕瑛做礼物。
那颜料商是个三十出头,看起来很是英俊的男子,讲一口北方口音的汉话,他打开盒子,介绍道:“此为金石所调制的色彩,其中青绿尤为出彩,还有这红,用的是北地砂晶调制,色泽纯正。”
吕瑛翻看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眸映着不同的颜色,察觉到秋瑜靠近,他抬起眼眸,一副兴致极好的模样。
“瑜哥哥,你也过来帮我看看,我想给娘画一副肖像,你说衣服要画成什么颜色,才最衬她的气色?”
【小剧场】:
后世观影——
有关吕家神奇的颜值。
故梦论坛近日不断探讨大家在梦中见过的历史上的美男子。
有大手子站出来表示,吕家颜值之高,令人难忘,他特地画了素描几幅,与大家分享这一窝颜霸的美好脸庞。
当吕空出来的时候。
众人:哇!
吕房出来的时候。
众人:哇塞!
吕晓璇出来的时候。
众人:姐姐娶我!
吕瑛出来的时候。
众人:好伟大的一张脸,感觉天塌下来都有这张脸顶着。
第98章 坦言
“综上所述,各教派在传教时,应当遵循不损民力、不违律法的原则,且进入雨神教者需度牒,但凡雨神教徒都不可违背教义与律法,一旦违背即剥夺度牒按律处置,没有特权,再有就是不得免税……”
和爹妈坐船去南洋逛了一圈,还在吕空这位亲祖父开的动物园里与一众大型猛兽欢乐玩耍的吕晓璇提着礼物回到吕家在琼崖岛的大宅,就听薇妈妈说吕瑛在开会。
吕晓璇走到永康书院,此处经过几次扩建改建,面积已达整个吕宅的三分之一,其中有座十分宽敞、采光极好的房间,放置了诸多文书,还摆了长桌,可以当会议室使用。
这就是秋瑜设计的了。
吕晓璇作为皇太孙,对泽国任何场所都可以随意进出,她进了会议室,吕瑛就坐在长桌一端,其余人坐在长桌两侧,大家正认认真真开会。
吕太孙听了一阵,面露囧然。
瑛瑛身上有个很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当全家、整个泽国上层都时不时呱一下,连吕晓璇在穿越后都对神佛的存在半信半疑的时候,瑛瑛成了所有人里唯一不信神的存在。
他不信神,因而对宗教的态度就是警惕任何人假借神灵之名分夺手中的权柄,对岛上诸多信仰,比如作为主流的雨神教、妈祖、道、佛甚至是洋人的景教都约束极狠。
这作风就很皇帝……
吕晓璇坐在会议室一角,闲着没事拿起一本文件翻了翻,发现上面是诸教派度牒发放后的待遇,简单来说就是拿了度牒也好处没有,免税更是绝对不能,度牒只是官府认可了某人对神的虔诚和对本教派的理解并给予从业资格,但如果此人做了对神不虔诚(违法乱纪)的事,就立刻剥夺资格和依法处置。
度牒不能赦免任何罪恶。
一条条一桩桩谈下来,看得出吕瑛对此事思虑很深,想了很久,因此给出的条陈周到细致又恰好踩在了许多人的承受底线上。
吕瑛对某些群体一旦被压迫狠了就直接摆烂的特性倒是也了解得很深,估计是调研的时候没少领教。
几乎所有神仙的信徒在这场会议里都被训了,除了财神们。
几乎所有神仙都被要求限制扩张,好好做好自己的学问,想好怎么开解信徒心里的难,帮助他们快乐生活,还是除了财神们。
明明财神数量多,光正财神都有四位,还分文武财神,但对于财神的信仰吕瑛管得很少,因为现场所有人都是妈祖娘娘的孩子且兼职信财神。
开完了这场会,吕晓璇心说完了吧,儿子该和我一起分享这段旅程的愉快和美味的午餐了吧?
谁知吕瑛说他还有下一场会。
会议主题——有关海域归属。
有些洋番来做生意时,都爱说第一个发现这个海域的是某某船长,而吕瑛对此种言论很有意见。
咋地了,他们汉人站在陆地边缘遥望一下这片海就不算发现了是吧?只有你们洋番可以“发现新海域”,然后你们发现了这儿就归你们了是吧?
敢有这种念头的洋番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接受教育,不懂这地盘归谁的洋番就去死吧。
吕瑛告诉自己的属下们:“我知道有些人觉得我和洋番计较领土归属有些斤斤计较的嫌疑,可我得告诉你们,这儿就是咱们的地方,一块土坷垃一滴咸水都不属于那些洋番!谁觉得这地盘不稀罕,让就让了,那就滚!别在泽国待,去洋番那叫他们爹,懂了吗?”
这话说得相当狠了,其中的意味也很严重,肯定是有人在这个问题上犯了蠢,且被吕瑛逮住了。
参加这场会议的大多是吕家军将领,还有部分文官,他们都郑重发誓,保证在地盘问题上绝不含糊。
第三场会议,如何处置违规违纪的官吏。
吕瑛在这场会议中金句频出,包括“某些人明明长了脑子却把脑子搁胯下”,“我给了他们官位而他们用官位去追求多子多福”、“去牢里生孩子吧”……
与会人员被骂得恨不得当场去世。
吕瑛现场签了好几个人的死刑,估计那几个人犯的事还不小,不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吕瑛不会这么怒。
吕晓璇掂了掂气氛,选择站起来帮儿子的腔,并劝他去吃午饭,抓人审人的事情妈妈来。
一路折腾到了晚上,吕晓璇放下公务再去找儿子的时候,吕瑛正在作画。
是她的肖像画,但并非静坐原地端庄微笑的那种,而是她身穿戎装,举刀侧身站立,一看就酷炫上天的那种。
也不知道吕瑛看妈妈的时候眼睛里到底有多少层滤镜,才能把妈妈画得那么靓。
吕晓璇看得又骄傲又不好意思,也不打扰吕瑛用画传世之作的态度给自己画像,转身去找秋瑜。
吕晓璇记得这小子蹲在岛上和户部交接皇商们的税务,侍郎嘛,又是管钱的,自然混得不错,岛上、沿海等大族对这孩子的看法也是一变再变呢。
正所谓,年少时嘲笑秋瑜抱吕家大腿,长大时理解秋瑜,年长的希望超越秋瑜,对吕家滑跪不及时的渴望复活赛打赢秋瑜,还有些直接开始妄想重生之我是秋瑜。
作为泽国开国皇帝吕空的弟子,泽国下下下任皇帝的竹马,秋瑜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是看得见的。
吕晓璇和秋瑜说:“我儿子给我画画呢,还带背景的,我都不知道他只去了一次边境,就将那的烽火长营记得这么清楚。”
秋瑜腹部的伤还没好全,不好走动,就坐在椅子上一边打算盘一边惊讶道:“真的?那他也太不对劲了!”
吕晓璇面露疑惑:“他怎么不对了?”
秋瑜就说:“你真的觉得瑛瑛是那种勤快到明明一天到晚都有的是活,还要专门空出时间来画画的人吗?画画要费的心神可多了!”
醒醒啊,吕警官,你儿子天生精力条短,是个每天工作超过三个时辰就要发火,喷得视野内所有人生无可恋的小懒虫。
他们两个认识七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秋瑜看清吕瑛骨子里的懒劲。
这个明明画技惊人的书画SSR往日里除非是秋瑜使劲的哄着求着,才会帮他画点小动物或者花花草草什么的,像那种画起来工程量比较大的画,吕瑛不是不会,但动笔很少,而且画得超慢。
《禹武宗留下的传世之作只有两副的真正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吕瑛主动为母亲画像不说,还特意给她配那么繁琐的大背景。
换了在21世纪约画手太太,额外加宏大背景都是要价格翻倍且好好哄着才能画的好不!
秋瑜已隐隐感觉到吕瑛想要做什么,可当他去找吕瑛询问时,却得知他已经带着吕荷祖奶奶留下的大风筝,驾着九幽出海去了。
秋瑜扶着腹部,面无表情:“他绝对是故意避开我的。”
那个小混蛋前阵子还和他说“我亲手给你缝的针,到时候也找我来拆线吧”,结果现在要拆线了,吕瑛却故意跑了。
秋瑜要让这位古代皇族见识一下什么叫现代病患的执著。
他以泽国户部侍郎的名义,临时申请了一条船,追着吕瑛出航的方向前进。
吕瑛出海用司南的时候不多,他自己就是最好的指南针,如同候鸟一般永远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普通人走他去的海域和航线,其实是极有可能在海上迷航,从此葬身大海的。
但秋瑜心中笃定一件事,那就是身处吕瑛庇护的海域,自己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大海苍蓝。
随着船只的前进,路上的海兽变得多了起来。
船长过来报告:“秋侍郎,前方出现海兽群。”
秋瑜提起一桶柔鱼,往海里一抛,就有一条黑白鲸跃出海面,无比娴熟地叼住柔鱼。
“一看这嘬柔鱼的架势,就知道是老熟鲸了。”秋瑜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离吕瑛不远。
因为在遥远的青空之上,哈斯特鹰正伴随着另一支与众不同的“鸟”一起飞翔。
在气象之子这个天赋上隐隐有超越吕荷迹象的吕瑛经过多次练习,终于也掌握了在古时飞翔的能力。
受限于工具,吕瑛无法飞得更高,但在这个时代也是独一份,何况有了哈斯特鹰伴飞,下方又是温柔包裹一切生命的海洋,吕瑛的安全性并不算差。
名为大蓝的蓝鲸喷出一道高高的水柱,展现着她的存在感。
吕瑛乘着气流飞着,不经意间低头,就看到一艘小货船在靠近,他眉头一皱,驱使着大风筝开始降落,随着靠近海面,吕瑛就看到那货船上的人居然开始往自己的船上跳。
他双手一松,整个人顺着气流,运转轻功,接着哈斯特鹰掠过,扯着他的衣领带了一下,吕瑛便跳到甲板上,对秋瑜说。
“你跳我帮呢。”
跳帮是海战中常见的一种战术,指的是两艘船靠近时,一方船员通过各种方式跳到对面的船上和人打近战。
秋瑜通过跳板抵达九幽号,对吕瑛道:“你不晓得瞒着我什么事,躲了我这么久,都学会飞大风筝了还不带我一起玩,我跳你帮怎么了?”
“你再这么躲着我,瞒着我,我下次带一群人来跳你的帮,帮助有梦想的年轻人达成跳帮九幽号的海洋第一成就!”
对于海盗王世家的传人来说,即使吕家已经升级成皇室,他们依然是将被跳帮视作耻辱的,从来只有他们跳别家船的帮,凿沉别家的船底,哪有倒过来的理!
想起自己这阵的郁闷和对母亲的不舍,以及对秋瑜微妙的愧疚,吕瑛可是憋得狠了才出海来通过海洋与天空疗愈自己,秋瑜却还不识趣的追过来。
吕瑛本就脾气大,被秋瑜这么一激,立刻毫不客气地扑过去,仗着自己先天之境的速度一把扯住秋瑜的领子,另一只手点着他的喉咙。
“我不想说什么便不说,不想见你就不见,你凭什么来找我!”
“凭什么?”秋瑜气极反笑,反手抓住吕瑛压着自己的手,“就凭你对着我摆出了威胁的姿态,可你却不敢真的动手。”
秋瑜一扯,吕瑛修剪的圆润的指甲便刺进他的皮肤,带出一点血丝,吕瑛眼力好,看到这一丝红便要抽手,却抵不过秋瑜的力气,两人僵持在原地,吕瑛和秋瑜拧着,像个闹别扭的小孩,面上恼怒又焦急。
秋瑜俯身,认真问道:“瑛瑛,吕瑛,秦湛瑛,你到底在为什么心烦难过,为何不能告诉我?”
“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说出来,不管是什么令你苦恼,我都会为你消灭这份苦恼的源头,我是你的友人也是你最忠诚的臣子,我为你经商,也愿意为你披甲征战。”
“若我说出来,你当真能令我顺心顺意么?秋瑜,你别把自己看得太厉害了!”吕瑛终于挣开手,如同猫一样流出秋瑜的怀抱,后退了好几米,倔强又委屈地望着他。
秋瑜叹了口气,蹲下,仰头看小人家:“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
吕瑛:“即使我说出来以后,你可能会怪我?”
秋瑜:“我怪你什么?我所有产业都给了你股份,我给你做侍郎,我八岁就为了你杀了第一个人,为了你我什么都做了,我心甘情愿地遵循你的理念前行至今,我能因为什么怪你?”
秋瑜说的是真心话,他上辈子可是大大的良民,这辈子被古代封建社会压抑得想跳湖时,都没想过要夺走谁的性命。
可是陪吕瑛第一次环琼崖岛游历的时候,为了吕瑛,他的确是什么都做了,且心甘情愿,因为他明白,比起对这个人间适应不良的自己,土生土长且能登上史书的吕瑛或许才更清楚如何改变世界。
于是他选择将这一世的人生的方向都交给这个孩子,吕瑛往哪走他就跟着,虽然这么做其实也很自私,因为是他擅自交托人生,甚至没和吕瑛说一声,可他们双方对此是有默契的。
他以为他应该是吕瑛最信任的人,所以在发现吕瑛或许瞒着和自己相关的大事后,秋瑜立刻追过来。
人长了嘴就是为了吃饭和沟通,不管有什么问题,他们得说清楚。
而在听到秋瑜的话后,吕瑛睁大了清凌凌的眸子,他眼睛本就大,如今睁大,眼里还带着水光,一时映着即将落入海中的夕日,便像是另一片海。
“你想知道我瞒了什么……”吕瑛喃喃。
他别开脸,不说话,就那么沉默了许久,秋瑜也耐心地等着。
直到吕瑛下定决心,再次朝秋瑜扑来。
这一次秋瑜没有反抗,而是任由自己被吕瑛扑入海中。
他们一同坠入落日熔金的湛蓝大海,在一片金蓝之中,吕瑛仰头,像是呼唤什么,但他发出的声音却似乎超出了人类的听觉范围。
秋瑜被吕瑛带着游离九幽,吕瑛的游速很快,便像是没有鱼尾的小人鱼,过了大约五十米,名为大蓝的巨鲸便过来,主动沉到他们下方,让他们接触到自己的脊背。
接着他们便被大蓝托出水面,在海风之中,吕瑛将一缕粘在面上的头发拨到身后。
这浸了水后便美若海妖的少年抬起头,神色清幽,声音在风中飘渺破碎。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
吕瑛柔软而慵懒地坐在蓝鲸背上,他的仪态好,即使如此随意,一举一动依然美不胜收,秋瑜随他坐好。
在一起一伏的海波间,他听到了吕瑛藏了许久的故事。
在大蓝背上,除了伴游的海兽们,再没有其他生灵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吕瑛讲述着自己最深的秘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梦中出现了另一个秦湛瑛,长大的那个。”
秋瑜越听越想当场瞬移回琼崖岛,然后捧着那面商朝传下来的古镜好好琢磨一下,或者直接将其供到雨神隔壁。
“你居然还有随身大哥哥,天命之子啊你。”见吕瑛面露疑惑,秋瑜抹了把脸:“没事。”
哪有天命之子没出生前就被坑到先天心脏病的,瞧瞧完完整整出生的吕警官,钢筋铁骨的好体格,金刚一样的怪力,看起来只有一米八,还是精瘦的体格,体重却逼近一百八,疑似骨骼、肌肉质量高出常人,和吕空基本一个模子出来的。
再看看吕瑛,他因先天拖累,抱起来轻轻的,小身体软软柔柔,掰手腕甚至不是飞云飞雨的对手,哪有命运之子如此孱弱的?
吕瑛只粗略讲了自己故事里有个大瑛瑛,但对方现身很少,直到今年才终于在他梦醒后的记忆中留下痕迹。
而对方主要是告知吕瑛,母亲也许会在今年有危险,要帮她避开死劫,如果可以,还能送她回家。
吕瑛微微低头:“那死劫是今年有倭人也许会上岛,还会用阴毒手段害我家人,好掳走我去……配种,我娘和外祖会为了保护我受重伤,之后就命不久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