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确实,手把手教也不一定能教会呢。
张甘心里好笑,继续装作不明白道:“它私藏人类又怎样呢,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
“那可不行,普通的人类进来,非常麻烦。”白狐皱眉道,“最初就有一些像我这样的家伙,被人类蛊惑去了人间,那些家伙后来再也没有回来!一个去了,两个去了……弄得数量越来越少,自己也变得衰弱。”
张甘诧异道:“被蛊惑?”
“是呀,你们人类中有些人很爱骗人。我们当中也有一些愚笨的家伙,是很容易上当的。只要人类为它们冠以神明的名号,跪拜祈求,那些笨蛋就晕乎乎忘乎所以,什么都答应了。”白狐鄙夷道。
张甘糊涂了。
可是泥人说,它是因为触犯了规则,才被罚困在人间的。
这只狐狸是不是忽悠他呢?
张甘不动声色道:“那为什么会衰弱呢?”
“因为人类的世界并没有足够的能量让它们维持存在,就会一分一分衰弱下去,然后消亡。我们诞生于此,不能离开此地,否则是会变弱的。”白狐说完,喝了一口酒,又瞥眼道,“你可别想引诱我,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去人间界的。”
张甘眼皮一跳。这倒是印证了他的猜想,泥人以后可能会慢慢消失。
“如果去了再回来呢,可以恢复吗?”
“从来没有这样的事。”白狐说。“没听说谁去了还能回来的。所以你明白了吧,我不能让别的人类进来,也不会回应他们。如果你来不了了,我也不会回应别的人类,免得被他们蛊惑。除非你们的世界再选出一个人类。”
张甘低头沉思一阵,道:“我的世界,最近出现了一些透明人,你对他们了解吗。”
他把上次被拍进去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另一边的人类?”白狐惊讶道,“你看见了?”
张甘摇头。他就是什么都看不见才觉得很被动,也很不自在,仿佛随时有人在监视他一样。
白狐吃好了,擦擦嘴角,道:“他们不会破坏你的世界,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不过,确实奇怪,他们从不越界的,因为很难过来,一旦来了,就回不去了。”
它又问了那个空间的详细情况,问他有没有回应那里的主人。
张甘当然说没有,那里的主人都没出现。
“那就好,那是永动之主的世界。”白狐说,“它无时不刻在召唤附近的生物,你们可真幸运,再多停留一阵,被输送到腹地,就走不掉了,会被融入它的身体,成为它的养分和能量。所以我说过,别的世界是很危险的,以后别走错了。”
张甘又问起了那个拍他的人。
白狐打了个呵欠,回到它的软榻上趴着,闭眼道:“他们确实有那个能力,不过,仅此而已。从你们的世界,他们是无法穿过界回去的,你放心。那个人么,也不会伤害你的。”
张甘追问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那样做?”
白狐却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的样子,看起来不想告诉他太多的事情。
张甘默默收拾碗筷。
“张甘。”白狐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它睁眼,金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巨大的狐尾摆过,将他围住。
“如果有人蛊惑你,绝对不要去,不要去任何世界。”
柔软的、温暖的世界,一切白得刺眼。
当白光退散,白狐不见了,张甘回到了房间里。
等他走了,白狐从床上跳下来,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嘀咕:“他不会去的吧,不会吧?”
它冥思苦想半天,眼神时而凶狠,时而落寞,时而苦恼,口中念念有词:“我就那么一个人类,可别被拐跑了呀……”
张甘回到家里, 才想起自己又忘了问门牌的事。
当然,门牌是活的也没关系。他比较在意的是那些透明人, 那些人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 他们真的不会扰乱这里?毕竟看不到还能穿越障碍,实在太容易生事了。
张甘琢磨着,还是再去找庄园主打探一下。
然而第二天村里下起了大雨, 道路不便。雨天人也惫懒了些,张甘就在屋里待着。
雨水给夏日带来了难得的清凉,泥土和青草味到处钻。
雨停后, 树叶、瓦片、泥土上全都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张甘在红砖老房子里收拾。这里头有不少旧物,太公、爷爷、爸爸,几代人留下的东西,非常多。
红砖房虽然结实一些,但是也漏雨。这是瓦房的通病。
张甘忙着检查, 免得屋里东西被打湿坏了也不知道。
不过还好, 自从上次回来捅了一次瓦片, 房子就没再漏过了。
他看了看屋里的杂物, 东西多是爸爸当年用的,因为妈妈舍不得扔。祖上留下的只有个红木箱子。张甘记得里边是族谱和各种古抄本,他打开箱子, 检查了一番,没湿,也没虫蛀。
他正翻看着族谱, 猛地抬头, 仰望屋顶。
上面有细细碎碎瓦片翻动的声音。他出门去望, 又看不到什么。
老鼠吗, 还是猫?
可是下着雨, 小动物不会在房顶走动吧……
吃饭的时候那么一说,妈妈就迟疑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偶尔也听到过这种声音,我也以为是野猫爬的来着。”
奶奶:“猫猫哦!”
张甘道:“兴许吧。”
村里的猫都是散养的,平日里飞檐走壁走家窜户,身手矫健,上个墙头房顶那是再寻常不过。
妈妈还是有些犯嘀咕:“谁知道哦,我有天晚上进去找东西,就跟以前上你那儿住的那几夜,天花板总有珠子掉落的声音一样,心里可毛了。”
张甘笑道:“那是墙体热胀冷缩。”
他决定把瓦房的照明线路也检修一下,换上亮一些的灯泡。
观察了两天,确认没什么事,他就跑外婆家去了。
这次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他说出去耍耍两天,没确定哪天到外婆家,免得这两头不见人担心。
不过这次,他没在路上遇到那样的阵雨,顺利到了外婆家。
两老高兴地拉着他张罗好吃的。
张甘这才想起要进入庄园主的世界,也是有条件的——得等到下雨!还得是那奇怪的过云雨。
这雨要是一直不来,或是一般的雨,他就进不去。
天气晴朗,他一边在伙房打下手,一边跟两老唠嗑。
外婆说最近家里有件怪事,院里老有人乱丢瓜皮果核进来,不知是谁干的,侄子们轮番蹲点,也没看到人。
张甘便也说到家中瓦房顶上的奇怪事,外公道:“怕不是什么小动物在瓦下做了窝?要么是哪里的木条朽了,瓦就跟着挪位了。”
张甘大略看过,觉得木条没问题,有没有动物就不知道了。那房顶极高,爬上去危险得很,一般人可不能随便上。家里也没那么高的梯子。
外公叹息道:“我倒是认识个不错的泥瓦匠,他家翻瓦的活儿做得特别好,多高的房子都能上,可惜不做了。”
外婆道:“是徐乡的吧,为啥不做了呀。”
外公直摇头道:“年纪也大了,听说还丢了个娃,一夜之间变痴呆了。”
“啊哟,娃咋丢的?”
“唉,说是没看好,他砌墙的时候,娃在屋头玩着,也没见出门,就不见人了……”
徐乡的泥瓦匠在附近小有名气,但有了孙儿之后,正好年纪也大了,就不接活儿,带孙子去了。万没想到那天给小院砌个围墙,就不知孙子跑哪去了。
老人坚称孙子没出门,家人却说一定是他没留神,娃儿跑了也不知道,否则为什么家里哪哪都找不着人呢?但老徐向来也宝贝孙子,家人也不好怪他,虽然悲伤,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
可老人心中始终放不下,没多久就病了,每天在院里到处转悠,念叨着找娃。
张甘到访的时候,老人正在到处翻找,这屋那屋,米缸柜子,还想上房揭瓦看看,被家人拦了下来。
家人听说他来意,说老徐患了老年痴呆症,再也做不了活了。
可张甘看着老人身手分明还挺矫健,也不糊涂的样子。
当然,他也不是特意来请人翻瓦的,只是觉得这家孩子丢得奇怪,借故过来问问。
“我没病!”老徐气呼呼地说,“我肯定能把超超找回来!他肯定又跟我玩儿捉迷藏呢!”
“是是是,唉这大热的天,您老先歇歇成不?客人来了,先吃饭,吃完饭咱再找~”家人耐心哄着。
老人听说张甘是外公介绍来的,和镇来的人,睁大眼睛道:“我听老辈人说,和镇以前有神仙?”
张甘心想,他说的是庙台底下那位吧,便点头:“以前的事了。”
老徐搓搓手:“哎呀,那我去上柱香,拜一拜,他能不能帮我找找孙子啊。”
张甘斟酌道:“这可能不大有用,听我奶奶说,他只管和镇的事,出了地界,就是想管也管不着了。”
老徐鼻子一哼,抱怨道:“我们徐乡怎么就没有个神仙管管事呢。”
家人也只当他俩胡说呢,都没搭这茬话,只是热情地招呼张甘吃菜。
张甘用过了饭,就和老人一块转悠闲聊。
徐家建了小别墅,老徐就住在大儿子家,庭院里干干净净,生活方便。他自己的老房子已经许久没住,日久天长,倒了一面墙。
“我当时正在这儿砌墙呢。”老徐叹说。
孙子超超六岁,当时只有老人在家,所以家里大门锁着的,就是怕他到处乱跑丢了。唯一没上锁的小门,是通往老房子的。
那天他忙着,孙子无聊了,就说和他捉迷藏,自己跑这房,喊一嗓子,让老徐猜他藏在哪儿。老徐对家里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更不要说听声音了。
爷孙俩玩得不亦乐乎。
谁知渐渐的,孙子不知何时再也没了声音。
张甘看了看,老房子是比较可疑,杂物也比较多。
“没有呐。”老徐叹道,“每个房间东西咱都搬开来看过了,没找到。”
家里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
老徐家还有条黄狗,一直跟着孙子的,忠心耿耿,孩子去哪都会带上它。
自从孙子不见,黄狗也不出门了,只在家里转悠。
“就这个房子。”老徐道,“它天天来这儿转悠,我看这儿一定有问题!说不准有人藏这儿把超超抱走了!”
这是个伙房,经年烟熏火燎,墙都黑了。但现在徐家人也不用了,因为瓦片破了好几处,下雨就漏。
土坯房子,地面也是泥土,能看到地上有好几处小小的凹坑,那是被漏下的雨水砸的。
以前老徐还时不时翻翻瓦,孙子丢了之后,完全没了心思,那瓦片间的缝隙也就越来越大。
现在日光照下来,仰头清晰可见好几个窟窿,地面十几片大大小小的光。
别说屋顶了,墙面也有好几个指头大的小窟窿,漏雨漏风又漏光,这房子便荒废了,还长了草。
张甘拿出了镜片,透过它,果然看到了残败的一片废墟。
“我好几次做恶梦,梦见房子塌啦,超超就被压在下边。”老徐擦了眼泪道。
所以他才执着地不肯推倒老房子。
张甘还在举着镜片看房顶。
镜片后的世界,他在一个漏洞处看到了不一样的光——天空是一片光海,有光点浮动。
等到出了那间老房子,天空又变了末日景象。
张甘进进出出,没错,就那间老房子的天空不一样!
但是问题在哪呢?
张甘还是没找着头绪。
光海浮沉,有好几个光点。
如果说这里是某个世界的入口……
张甘放下镜片,看看那屋顶漏处打下的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想要进入那些世界,只有等到身体变得透明。
可他前两天才刚从白狐的空间出来。每一次进入那些空间,身体就会恢复正常,想要再次变透明,还得等一段时间。
不过,徐家早就不抱希望,全都摇头:“都过去两年了,不可能找到啦。”
他们也报了警,可找也找不到,又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孩子是被人拐走。
他们今年又有了孩子,现在精力全都放在了新生儿身上。那个丢失的孩子,没人敢再提起,生怕孩子的母亲悲伤,本就产后身体不好,伤心又伤身。
张甘也没多说。
两年的话,是有些麻烦了。
他告别了老徐,回到外婆家,给外公外婆说了说经过。
两老直叹息。
张甘也没再提翻瓦的事,不过,他要等着过云雨,和庄园主会面,便给妈妈打了电话,说要在外婆家多留几日。
他琢磨着等身体变透明,再去趟老徐家。如果那里有个空间,他说不定能进去。
阳光极好,他在家中帮忙晾晒谷物。这几天都没下雨,烈日暴晒,谷物晒得极好。他的身体穿过阳光,也不怕热晒,过得倒是惬意。
“下雨喽——”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静谧的小山村一下热闹起来。
张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阳还猛烈着呢,怎么会下雨?他在楼顶张望,看各家各户都在收,便不犹豫了,跟着收拾起来。
刚收完,果然哗哗的雨下来了。幸好几个舅家的孩子都来帮忙,手脚利落,及时把收好的谷物收了进去。
孩子们开心地回头准备邀功,却没找到人。
“咦,表叔呢?”
张甘擦了擦汗。
他一回头就不见了表侄们,楼里安安静静,楼外下着雨,一个人也没有。
雨中的村庄安安静静。
张甘靠在栏杆边,望着远方熟悉的稻田和菜地,呼出一口气,准备下楼打招呼。
庄园主的声音先在脑海里响了起来:“不要动,不要作声,他们又来了,还没走!”
张甘立即僵住了。
他放松了呼吸,仔细看下方。
没有脚印,没有人影。水井边无人,辘轳却自行摇了起来。厨房的位置也传来隐约的翻动声。
看来这次不止是一个人。
张甘眼睁睁看着井边的水桶里,凭空出现了西瓜、番茄、黄瓜……瓜果们自己翻滚,洗干净,然后又跳了出来——张甘的视线里就是这样一番诡异的场景。
再然后,西瓜自动裂开了——显然是有人徒手劈开了。
然后西瓜被掰开小块,一口两口啃啊啃,直到只剩下瓜皮,飞到了墙边的木瓜树下。
张甘:“……”
张甘也不知道那些透明人什么时候走的, 就算没有声音了,也无法肯定他们有没有走远。
所以直到庄园主发出安全提示, 他才动身下楼。
“他们怎么又来了?”张甘问。
“饿了吧。”庄园主似乎也不在意被偷了东西, 只是担心他被发现。
“听说人类一天不进食就会饿,所以他们每隔几天就会来寻找食物。”
张甘问:“你不是这里的主人吗,为什么不出声赶走他们?”
庄园主慌忙道:“不不, 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知道,你也是,最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张甘道:“可他们给我惹了一些麻烦。”
说到这里, 他忽然想起徐乡的事,有没有可能也是透明人干的呢?
庄园主道:“不应该呀,他们是偷偷过来的,干什么都偷偷摸摸的,不会惹麻烦才对。”
张甘问:“他们为什么要过来呢?”
“那个嘛, 我也很好奇。你们人类在什么情况下会想要到另一个世界去呢, 谁也不认识, 一切陌生的地方。”庄园主也问。
张甘愣了一下。
他还真能想出几种情况——
“在原来的世界犯了事?被追捕?”
“社死?”
“不喜欢原来的世界?”
其实人想要逃离一个地方, 可以有很多理由,有时甚至不需要理由。
庄园主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呢, 喜欢你的世界吗?”
张甘觉得还好。
他是个守法公民,生活在一个繁荣的国家和平的年代,有家人有事业——原本的工作确实也还好, 虽然996肝了点, 但还不至于让他想要逃离这里。这是他的家园。
再说, 谁又知道别的世界好不好呢?
他好奇道:“他们来自什么样的世界, 你知道吗?”
“如你所见。”庄园主道, “他们那个世界的人,是透明的。”
张甘:“……”
那他就算社死了想要连夜逃离地球,也不适合过去啊。别人都能看见他,就他看不见别人。
所以最近奇怪的失踪案,真的不是那两个透明人做的吗?
可白狐和庄园主都认为他们没有危害。
“这是规则不允许的。”庄园主严肃说,“吾等的规则,不能涉足人间,否则就会受到惩罚。人类也有人类的规则,他们一旦过来,就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所以,为了自身安全,他们会很谨慎。”
张甘惊讶道:“你是说,他们不会离开这里了?”
“是的。同样的,如果你到另一边的世界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明白吗?”庄园主提醒道。
张甘琢磨了一下。“如果他们真的做了坏事,怎么办?”
“在你们的世界,就按照你们的规则来。”庄园主说。
张甘:“……”
那可难办了,他们是法治社会。可这些透明人的特殊能力,恐怕不受约束。难道,他要去上报有关部门?
那些透明人谁也看不见,他会被当成疯子的吧,还有他奇怪的体质……
张甘想想就头大。他不喜欢麻烦,只想安安静静的,谁也别来打扰他生活。
“不用担心,你们的世界会处理好的。”庄园主说。“他们必须遵守规则,才能在你们那边生存下去。”
张甘皱眉道:“如果有人不遵守呢?”
“世界会消灭他们。”庄园主道,“你不要担心啦,我最近学会了摊煎饼,给你做饼吃好不好?吃了就忘记烦恼了。你还喜欢什么菜?我可以学!”
白狐说得对,它真是聪明,这是在转移话题了。
看来庄园主也不想让他知道太多,说是让他不要担心,其实怕他再追问下去。
张甘笑道:“好啊。”
庄园主便高兴起来,厨房里开始忙活。
张甘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小村庄也并不寂寞。火一生起,炊烟弥漫,食物的香气到处都是。
可惜天要黑了,张甘不能久留,免得外公外婆担心,所以只吃了煎饼。
庄园主还给他打包了一些,让带回去。
临走前,张甘问起酒的事。
外公珍藏的酒被人偷喝完了,上次明明只和张甘喝了一点,可是这次再想喝,却滴酒不剩了。
他想起之前庄园主也是从同样的位置拿的酒,该不会……
庄园主连忙道:“这是我自己酿的酒。外面的酒不是我喝的,一定是那些看不见的人类!”
张甘:“……”
庄园主十分慷慨地让他把酒也带回去,还劝慰他一点酒就算啦,没有了再来找它拿 。
“其实我种了很多粮食瓜果,从来吃不完。”毕竟它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建设庄园只是个乐趣。
而能够到此的人类很少,被偷一些食物也没什么。
张甘建议道:“你为什么不养个透明人呢?”
这样透明人就不会到他的世界捣乱,庄园主也有了人类陪伴,粮食也不会浪费,两全其美。
然而庄园主惊恐道:“不不,他们不像你,会害惨我的。我要是豢养人类,很快就会衰弱,庄园的领地也会受到限制,灾难可能会降临此地,将果树吹倒,稻田淹没,让我颗粒无收!太可怕了!”
张甘:“……”
这位存在玩基建玩得相当真情实感啊。
不过,代入一下,这确实挺可怕的,粮食是民生之本,颗粒无收,那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所以他很理解地道:“我明白。”
他甚至怀疑,庄园主的庄园,对外界会有所影响,否则为什么外婆的村庄总是得到眷顾,常年风调雨顺呢?
“那么衰弱之后,就无法恢复了吗?触犯规则,规则是谁定的?”他又问。
“这是本源规则,没有什么人制定。”庄园主含糊道,“就像在你们的世界,太阳总是东升西落一样。一旦开始衰弱,就无法挽回了。”
张甘不由默然。那他就救不了泥人了啊……
庄园主连忙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回应其他人类的,只要我不回应他们,就没有人能让我衰弱。”
张甘道:“我相信你。”
庄园主又高兴起来:“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张甘说明天,明天过后,就得等一个月了。
他其实有的是时间,只不过,总不能一直待在外婆家。
庄园主又不肯换个入口。
他偶尔也要去看看泥人,去镇上的庙台上香,还得应付白狐。他还欠着双生子一个“会唱歌的人类”,好在它们没有时间的概念,去不去全在张甘。
“……”
这么算起来,事情可真不少。
不管怎样,他得先变透明,然后去徐乡看一趟。
张甘回到自己的世界时,外婆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准备寻他呢。
他只说自己在村子周围转了转,买了点吃食回来。煎饼深得小孩子们喜爱,外公和舅舅们则被他带回的酒吸引了,一时间大家热闹吃喝起来,也不再追问他去了哪。
第二天,张甘没睡懒觉。
确切说,他凌晨就醒了。
夜里下过了雨,有点凉,他开着门窗,给凉醒了,然后,听到了窗外踏着泥水的急促脚步声。
张甘摸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凌晨四点多。这个时候大家应该还在熟睡才对,谁会在外边走?起早灌溉农田的乡人?
张甘越想越觉得奇怪,那脚步声居然接近了,然后在院里停下。
这个点天还黑着,又是个阴天,外公外婆也没有点路灯的习惯,院子里什么也看不见。
张甘想起了末日镜片,拿来试了试。
天空依然能看到一轮破碎的残月,月光下,是村庄变成废墟的样子。
而在废墟里,有个人!
那是个束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子,身材颀长,蒙着面,穿着一看就是异族服饰,一边长袖,一边露着胳膊,臂上戴了金环,腰间佩着一把弯刀。
她扛了什么东西,放在院子里,然后左看右看,一脚踢翻了井边的水桶。水桶是铁制的,侧翻后沿着低处滚动,发出一串刺耳的咣啷响声。
至于那女子,却原地消失了。
张甘猛地移开视线,躲到窗帘后。
铁桶的噪音已经惊醒了舅舅,他骂骂咧咧起来出去查看,一会忽然高声叫起人来。
张甘这才跟着出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不是冬子吗?咋回事躺咱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