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场考试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经义与试帖诗,到了第四场,考题终于有所不同。
一是一篇策论, 二是默写《大雍广训》①。
县试是主考官出题, 在场次和内容上都有一定?的自由?度。按照主考官的脾性而有所不同。
譬如刚刚调走的那位县令, 因为自身?擅长经义而不擅策论,整个县试考试过程都不会出现?策论题。
但显然,这位新上任的县令不这样想。
由?于更换了考官, 更换题型也是应有之意,加上府试中?会有策论题, 考生?们早有准备,因此看到策论题,考生?们反应倒也不算大。
只是,这《大雍广训》是什么?
要如何默写?
若是不熟悉,不知?道来历,倒也可以编一编、蒙一蒙,靠着考官的善良而获得一些?保底分。
可这根本不熟悉的东西,要怎么写?
考生?们想到这里,无不拧眉苦思。
这一场考试统共两个题,若是第二题空着,岂不是最多?只能得一半的分数?
就在考生?们坐立不安,神情紧张之时,主考官颇有兴致地巡逻了一番考场,在观察完考生?的反应后,这几日郁结的心情得以放缓。
看见考生?都不会答,他就放心了。
事实上,这《大雍广训》并不是什么新东西,而是大雍朝开国以来,几位皇帝的圣谕,内容是规范品行,劝导人好好读书的话语。
《广训》的内容是旧文,可将这些?内容编辑成册,还是去?年的事。
这也是这位县令曾经负责过的内容,是他为官以来最大的政绩。
当然,将《广训》作为一个题目加入县试,也还不是他的首创,一是前朝有着先?例,二是去?年国子监的考试中?,已经出过类似的题。
这正?是他作为主考官来缓解自己窘状的办法。
他不相信在出了这道题的前提下,名次仍然不由?他自己掌控。
宁颂不是县令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对方的这一番想法。他只是在看到第二道题时,微微发了一会儿愣。
虽说连续两场考试不公布名次的做法让他提前有了一些?防备,可没想到,主考官想的办法是这一招。
想到这里,宁颂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他当然知?道县令是想找一些?办法,将考试的的主导权拿回去?。
可问题是,这题他恰巧在他的准备范围之内。
先?不说各种《广训》本来就是前朝考试的保留项目,就算是本朝,在《广训》之前,偶尔也会出一些?默写题。
不是默写先?贤的语录,就是默写《大雍律》。
何况,去?年《大雍广训》在发布时,曾经被邸报公布过,当时邸报中?也明确写了,《广训》将会在以后年份,合适的时间加入考题。
当时看到《广训》的瞬间,宁颂就同郑夫子戏言过:“这道题肯定?要考。”
不管是从出题的难易程度,还是这道题的性质,之后都会考。
不管是什么考试,县试、乡试还是会试,总有一次要考。
当时郑夫子还将信将疑,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他面前。
怀着一种感慨的心情,宁颂写完了第一题,然后字迹工工整整地将第二题从草稿纸誊抄到了试卷上。
在此时此刻,他莫名感觉到了一种荒诞。
若不是因为县令的性格,压了他的名次,不会有他后面的状态爆棚。
若没有他的第二场与第三?场的超常发挥,也不会有最后一场对方剑走偏锋的出题。
到头来,反倒是成全了他。
傍晚,考试结束。按道理说两场连考若是时间不够,需要考生?们在考院里过夜。
奈何只有两道题,最终也没有过夜的必要。
随着锣鼓声响起?,考试正?式结束,宁颂与其他考生?一起?走出了考院。
刚出了门,就是一片哀鸿。
“如何?”
“就俩题,第二题没答!”
宁颂听到了一些?考生?心碎的声音。
“……怎么回事?”
“没准备,不会啊!”
郑夫子一路走过来,听说的也是类似的话语,走到了自家?学子跟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没关系,第二题大家?都不会,那就只凭第一题来做主。”
“你们策论水平我是知?道的。”
见自家?的学子们一脸崩溃,郑夫子出口安慰道。
“不是。”学子们听了,神情更加恍惚了,否认道:“不,您说错了。”
“我们不是因为第二题不会才这样的。”
若是大家?都不会,都在一条起?跑线上,那他们虽然也遗憾,但绝对不会是这样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看见郑夫子一脸莫名,那位心情复杂的学子说道:“是《大雍广训》。”
“……宁哥告诉过我们可能会考的。”
可惜,他们当时觉得这个不是重点,没有背。
在这一瞬间,郑夫子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最后是麻木,最终,他笃定?地道:
“你们活该。”
这是上天给的机会,奈何抓不住。
这能怪谁?
被郑夫子一顿训,没有写出第二题的学子显得更自闭了,几人抱团,一起?抱着头大哭一场。
其他私塾的熟人看到了,连忙过来劝慰,但在听说原因之后,恨不得揍这几个家?伙一顿。
“这么好的机会,给我啊!”
他们绝对宁颂说什么,他们背什么。
因为宁颂的提前提醒,私塾里虽然有不当回事,没有在意的,也有阴差阳错背过的。
“……我没记全,只记了个大概。”说这句话的人语气中?虽然也有遗憾,但大致还算是轻松。
他与旁人都清楚,在目前的背景下,哪怕他只记了几句,也比空着不写好太多?。
“我背完了。”
这是苏期和储玉。
“连储玉都记下来了!”郑夫子恨铁不成钢。
储玉拧着眉,没有说话。
事实上,在后期他没有多?少时间去?私塾里上课,他的所有复习资料都是宁颂给的。
关于《广训》的内容,是宁颂夹在复习资料里给他的。
他同其他的内容一起?背了。
储玉心情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
相处之后,宁颂的恩情越来越多?,多?到他不知?道该怎么还。
“……你先?好好考试,到时候还钱吧。”听到储玉扭捏的感谢,宁颂干脆地说道。
“别谢我,谢你自己吧。”
若不是全副的信任,储玉也不会给什么背什么。
这是储玉的造化,与他有什么关系?
县试彻底结束了,无论是考得好还是不好,也只能接受考试已经过去?了的事实。
当天晚上,县令迫不及待地改卷。
最后一场结束,除了最后一场的试卷之外?,还需要决定?整个县试的最终名次。
因此,阅卷的人除了之前三?位之外?,县令还请来了县学的教?谕和训导。
“到底是本官到任之后的第一次县试,两位先?生?也来看看。”
县丞与主簿清楚他们这位县尊大人的毛病,听到这番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当做耳旁风。
教?谕与训导初来乍到,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听完此话,颇为激动地同县令行礼,感谢上峰的信任。
接下来的阅卷结果不必多?言。
统共两道题,策论固然有高低之分,可若是考虑最后一道题,策论之间所体现?出的一点儿差距,就瞬间被填平了。
可以说是第二道题定?终身?。
“在这二十余人中?,一共有七个人答出了第二道题。”县丞看着县令,小声地说。
不出意外?的话,他又看到了熟悉的字体。
“打开吧。”
糊名打开,果不其然,那位近乎满分的,仍然是他们熟悉的名字。
县丞与主簿开始装死。
县令深呼一口气,又将那名字看了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现?场一片沉寂,三?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时,教?谕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县令睁开眼?。
“禀大人,这答对第二题的五个人,都是同一家?私塾里出来的。”
“哦?”县令心中?一跳,拿出花名册来,一看,发现?果不其然。
“……这西山村,出人杰啊。”训导语气莫名。
闻言,县令心中?猛地一跳。
他忽然意识到了,第二道题他剑走偏锋,本意是让所有人都答不出来,再靠第一题颇为主观的策论题来定?名次。
可事到如今,同一家?私塾的几人答了出来,由?此确定?了高低,不反而显得是他故意?
他可没有故意将题目透露给这些?人!
可是……别人信吗?
他可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是有人和训导有着同样的质疑,怀疑他与西山村串通,该怎么办?!
在这一瞬间,与“串通舞弊”相关的惶恐击倒了县令,以至于让他忘记了怎么去?压宁颂这一个人的成绩。
“不愧是陆大人看好的私塾啊!”
就在惊恐达到最顶峰,县令开始思考怎样自己洗白时,忽然听到教?谕感叹式的赞叹。
教?谕大致将几家?私塾的联考,以及陆大人亲自看过试卷的过往一一道来。
“这宁颂,当时联考时策论就被学政大人夸过。”
“他的师父,那个姓郑的秀才,亦是个教?书上的人才。”
明明是夸奖郑夫子与宁颂的话,可在这一瞬间,县令感觉到了救赎。
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一道光从天而降,拯救了陷入迷茫与窘迫的他。
“对!”县尊大人眼?睛亮了起?来,大声地附和道。
“不愧是学政大人看重的人,在我治下参加县试,真是缘分啊。”
如此青年才俊,如此缘分,他怎么能不成全?
县考结束之后的第三?日,县试放榜。
案首,青川县细柳村宁颂。
同私塾上榜者?,超过七人。
一时间,青川县无不轰动。
等到宁颂回到细柳村时,全村的人都来了。
“最年轻的案首,谁不想看看?”
第43章
几个月之前, 宁颂离开细柳村的时候悄无声息,当时说是去隔壁村里读书,在旁人看来更多像是借口?。
说什么读书, 若是读书能读好, 当时作为县丞公子时一无所获, 等被赶出来才读吗?
可哪里想到, 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曾经被他们不放在眼中的人摇身一变, 成为了青川县最年轻的案首, 回来了。
宁颂回细柳村来是为了祭拜父母。
在放榜得到消息之后, 郑夫子就立刻给他准备好了东西, 推着他回乡。
“别的先不说, 父母还是要先告诉一声的。”
这是孝道。
于是, 宁颂先顾不得疑虑自己?第一名?的成绩,就带着宁淼与?宁木回了细柳村, 同行的还有?休假的刘大?郎。
“东家知?道你在考县试, 专门?派了了个人蹲在县衙外面,等到放榜,第一时间就回去禀报了。”
得知?宁颂考中?了案首,东家二话没说, 支给了刘大?郎二十两银子, 吩咐他回去交给宁颂。
与?此同时, 还给他准了七日?的假,让他好好给颂哥儿帮忙。
“你安心的去照顾颂哥儿,薪水我给你照发。”
正是因为东家的贴心, 宁颂这一路上没有?费什么功夫,全都是刘大?郎在操持。
到了细柳村, 那些?个乡里乡亲,也是刘大?郎在招待。
“颂哥儿只需要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就好了。”相处这么久,刘大?郎哪能看得出宁颂对于无意义的人际关系的排斥,主?动说道。
“刘大?哥,叫几桌席面,请乡亲们?喝酒。”宁颂说道。
这正是成年人的礼仪,纵然不喜欢,在表面上仍然要过得去。
新出炉的案首老爷不在,乡亲们?在刘大?郎的招待下热热闹闹。
刘大?郎安排好了宴席,来说客气话。乡亲们?摆摆手,哪能在意:“说什么呢,秀才老爷忙自己?的,招呼我们?做什么?”
“我们?都明白?的。”
一场考试,宁颂彻底从“颂哥儿”变成了“秀才老爷”。
部分对科举中?的条条款款不大?理解,连忙抓住机会,拉着人小声八卦:“咦,怎么现在就是秀才了,不是说还要考两场吗?”
稍微懂点儿的立刻科普:“案首同别的又不一样!”
考了县试第一名?,可以不必再考府试与?院试,就能获得秀才的资格。
当然,考与?不考都是自己?的选择,但在此刻,都无关紧要。
只要知?道他们?细柳村出了他们?青川县的最年轻的案首就好了。
“那时候见第一面我就知?道,颂哥儿是个聪明的,现在果不其然吧?”
宴席上来了,酒还没有?喝到几口?,就有?人已?经醉了。
“我还从颂哥儿那里买过竹花瓶呢,回去我一定要保存好,等我家小子长大?了,给他看看!”
应和的人不在少数。
有?人听了这番话,脑海中?冒出了新主?意,趁着宴席上人都在,打起了收购宁颂旧物的主?意。
“若是颂哥儿隔年考中?了进士……”
如此一想,他们?细柳村岂不是跟着受益?
有?对于美好未来的幻想佐餐,哪怕宁颂只是在宴席末尾赶回来,同乡亲们?敬了茶,这顿宴席仍然看上去宾主?尽欢。
在送客时,宁颂看到了自己?穿越以来最多的笑容。
乡亲们?挖空了心思?,说的都是赞美与?祝愿的话,仿佛此时此刻语言系统里只剩下这一种模式。
对上乡亲们?企盼的眼睛,宁颂承诺道;“昔日?我家情况艰难,多亏了各位乡亲帮助,这份恩情,我从来不敢忘记。”
当然,以后也不会忘记。
昔日?,自然指的是在父母生病时,同村人的照顾。
“好!”
宁颂的承诺点亮了许多人的眼睛,在这一刻,他们?的笑容真?切了起来。
“莫说这些?,我们?还等着颂哥儿更进一步呢。”
“你还这么年轻。”
——你还这么年轻。
就如同乡亲们?说的这样,秀才功名?当然重要,可秀才并不少见。
真?正让人稀罕的,是年轻。
宁颂如此年轻就走到了这一步,未来还有?无数次的机会,去冲击更高的位置。
说不定呢?
普通村民们?能想明白?的道理,细柳村的大?户人家没道理想不通。
傍晚的时候,张家老爷就派张扉过来送东西。
“听说颂哥儿今日?忙得很,先送些?趁手的人来给你使唤。”
送的是家仆。
宴席刚刚结束,满桌的杯盘狼藉,送来的人正是应急。
宁颂没有?道理拒绝,先道谢,才拉着张扉问:“我什么时候去与?老爷子道谢合适?”
张扉等的就是这个,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祖父说,你先忙你的,等空了再说。”
“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还需要这么客气?”
宁颂拍拍张扉的肩膀:“回去帮我给老爷子说,等这日?过了,我去拜访老爷子。”
“好。”
张扉将人留下来,转过头,松了一口?气。
别见他此刻淡定自若,事?实上,在走之前,老爷子拉着他嘱咐了半个时辰。
对待宁颂的态度既要热情,又不能显得太过谄媚。
既然是旧交,就要将“旧交”这个身份做好,别因小失大?,坏了情分。
好在这个任务他完成得很好。
与?曾经有?过交情的张家相比,吕家的恭贺来得更晚,也更郑重。
来人是吕家当家人的弟弟,也是宗房的二老爷。
对方来的时候,除了带着礼物,还押着之前与?宁颂有?过过节的吕四儿。
“这小畜生,快来给宁大?人道歉。”
吕二老爷呵斥完了吕四儿,转过头来,却是一张笑脸;“往日?没有?打过交道,可早已?经听说了你的名?声。”
“成木和我喝酒时,别的都不说,只顾得上夸你。那时候我就知?道颂哥儿是个厉害的。”
“真?可惜,是相见恨晚。”
吕家早些?时候不忿于一心堂联合张家抢了自己?的生意,见打不过张家与?一心堂,便?对宁颂出手。
此刻是来道歉的。
当然,单独的道歉显得尴尬,于是为了环节尴尬,吕二老爷拉出了郑夫子作为话题,想要缓解彼此的气氛。
宁颂没有?接话,脸上的笑容亦是淡淡的。
双方寒暄了片刻,吕二老爷脸上的尬笑撑不住了,这才留下了礼物,拖着吕四一起告辞了。
他走后,刘大?郎探头探脑地冒了出来,对着吕二老爷的方向呸了一声。
这一番解气之后,他才问宁颂:“这么对他,没事?吧?”
吕家到底是大?户,而颂哥儿只是刚考过县试。
“不碍事?。”
宁颂想得很清楚,这世界上人这么多,不是哪个人都能做朋友的。
何况,他不喜欢吕家做事?的风格。
再说直白?些?,张家与?吕家是对头关系,既然他站了一心堂与?张家这一面,就没必要两面都交好。
有?时候想要两面都交好,反倒是两面都讨不好。
吕家也不会因为他今日?的态度好,以后起了矛盾时就放过他。同理,若他发展得好,哪怕他日?日?横眉冷对,吕家也能贴上来同他交际。
“你想清楚就好。”
刘大?郎点点头。
吕家在宁颂面前碰了壁的事?情是小事?,但传到了张老爷子面前,却仍然让他乐了一个下午。
作为高兴的结果,在宁颂去张家赴宴时,张老爷子全程拉着宁颂坐他旁边。
“我多想颂哥儿是我的孙子啊!”
张老爷子越看越爱,忍不住仰天长叹。
若是宁颂姓张才好。
要是这样,他也不必担心张家的未来了——不,非但是不担心,还会好好养生,多活几年,看着他们?张家崛起。
主?人热情,客人配合,更没有?有?心人出来捣乱,一顿专门?招待宁颂的晚饭吃得舒心无比。
离开的时候,张老爷子依依不舍地将宁颂送到门?口?。
“张爷爷留步。”宁颂无奈地说。
一声“张爷爷”,乐得张老爷子眉毛都抖了起来,连说了几声好。
“好好考试,继续考下去。”
离开时,张老爷子塞给了宁颂一个荷包:“既然叫我一声爷爷,这个你就一定要收下。”
说罢,不允许宁颂反对,安排张扉送宁颂回家。
一路上,张扉打趣道:“有?了你,爷爷都不愿意看我们?了。”
宁颂故意道;“既然如此,我请周先生教你读书。”
“可别!”张扉立刻不敢了。
一路上插诨打科,等回了家,宁颂才有?时间打开荷包,看到自己?所谓的零花钱。
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细柳村的行程结束,可对于宁颂来说,他成为案首的庆祝活动仍然没有?结束。
大?雍历一百一十四年,四月三十日?,青川县县令宴请所有?考中?县试的学子。
共同赴宴的,还有?乡绅和官场同僚。
宁颂作为案首,理应居首位。
在出发之前,郑夫子专门?来了一趟,叮嘱:“今日?要见县尊大?人,记得态度要恭敬。”
虽说宁颂这个案首是他们?应得的,可这之间的博弈却是实打实的。
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们?仍然没有?弄明白?,县令是怎么妥协了,摒除偏见,点了宁颂做案首。
“我知?道。”
宁颂朝着他点点头。
“不过,你也别怕,我们?人多。”因为这一年的联考,县试考中?者多是他们?私塾里的学子。
连带着,郑夫子也被邀请去。
到底是正式场合,宁颂换了一身崭新的直缀,挂上了自己?在联考时获得的那枚玉佩。
那玉佩是因为有?人喜欢他的玉佩而赠与?的,现在他考中?了案首,若是此人能看到,定是非常高兴的。
到时候,他必要感谢对方一番。
怀着这样的想法?,宁颂去了宴会。
果然,县令虽然看上去颇为好说话,可对于宁颂仍然称不上热络。
宁颂这就知?道了,看来点他为案首,主?考官心中?仍然有?些?别扭。
对此,宁颂也懒得上去讨嫌。
只是,等到第一轮散了,学子们?都站了起来,县令的目光不经意地一扫。
愣住了。
这玉佩……颇有?些?熟悉。
他之前在京城,似乎在某一位大?人身上见到过。
第44章
正是因为那个似曾相识的玉佩, 整个答谢宴,县令虽然对宁颂称不?上热络,可仍然该给?的面子都给?了。
得知宁颂没办法喝酒, 县令专门叫了人换了茶水。
在旁人看来, 这?是主官看重?宁颂的表现?, 由此对待这位年少的案首更是客气。
答谢宴结束, 宁颂顾不上与人寒暄,同郑夫子快速离开。
县令充满矛盾的态度将他?搞蒙了。
若是对方自始至终都瞧不?上他?,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可这?一边同他?有矛盾, 行为上却又做出一副照顾的样?子, 实?在是让人觉得迷惑。
宁颂不?喜欢这?样?。
“……或许, 是这?位县令大人没有咱们想象得这?么?坏呢?”郑夫子绞尽脑汁。
“不?是因为坏与不?坏。”
而是没有必要继续接触。
这?也是宁颂的处事哲学——既然对方的态度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彻底搞清楚, 那就暂时远离。
等到最终风平浪静, 一切水落石出了再说。
答谢宴之后?,县令再没有了别的动作。只是在不?久之后?, 宁颂收到了来自于齐景瑜的来信。
一方面是恭贺他?获得案首, 另一面是交流之前曾经做过的题目。
等到说完了正事,才?如同闲聊一样?,提到了这?位县令。
“我听说他?拐弯抹角在打听你与书院的关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 他?还提到了我师兄……”
“也不?知道怎么?把?你和我师兄扯上了关系。”
齐景瑜的原意是为了将这?件事告知宁颂, 却不?曾想这?一句话反倒是让宁颂的疑惑更深。
看来,县令的客气是因为白鹿书院?
因为他?同齐景瑜之间的关系?
可为什?么?又与那位凌状元有关?
宁颂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宁颂只好不?去想动想西, 撇开这?样?或者那样?的疑惑,他?近日的生活恢复到了考试之前的状态——
该拜访的已经拜访过了, 该恭贺的也恭贺过了,目前摆在眼前的,是一个崭新的选择。
“府试和院试,还去不?去?”
身为案首,不?必再考后?两场,就已经获得了秀才?的功名,说起来,这?是属于案首才?有的甜蜜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