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倒霉起来就连喝口凉水都要塞牙,楼层的两部电梯都在维修,他们眼下唯一的上楼方式就只能靠拐角那儿的楼梯。
董酥白转了转不知什么时候肿胀起来的脚踝,心里把“走路不看路活该崴脚”念叨了好几遍。手臂上的力度却突然松开,姜烯走前几步弯下腰,回头看他。
“我背你吧,比慢慢磨上去快多了。”
董酥白想了想自家的楼层,没回话,撑着墙面欲言又止地跟他对视。
他眼底明里暗里透露出来的那层怀疑让姜烯大为震惊,质疑男人的力气是件相当伤人的事,他不容分说地把董酥白捞到背上,板着脸一字一顿地凝声跟他点明。
“哥哥,我背你爬几层楼还是很轻松的。”
董酥白看他看得幼稚,忍笑咳嗽一声,诚心诚意跟他赔了不是。
“好好,是我错怪你了,那我就等着你带我上去了。”
“那你计时,二十分钟内到家。”
“行。”
远在几百公里外的爱国村,李全收拾客厅的时候无意从沙发靠背后面翻出了两个信封。
他唯恐是谁落下的重要物件,赶紧打开看了看。
一封里面装了3000块钱,留了张纸条。
——李叔啊,偷偷摸摸塞的不容易,可别再还给我了,平常干活没少蹭您东西吃,一点心意再拒绝就不给面子了哦。
另一封里面装了1万块钱,同样也留了张纸条。
——谢谢您平时对姜烯的照顾,一点心意不好意思当面给您,给月月买些好吃好玩的,祝愿早日康复。
居南捧着意面一顿吸溜,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这些见不得人的对话,斟酌再三还是觉得对自己而言很不友好,念念叨叨地指桑骂槐道。
“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火气盛我理解,但是不是得注意一下分寸啊,这跟我还打着电话呢,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要不是他现在有正事要通知,他才懒得在下班时间给董酥白打什么电话。
董酥白的声音抽气间逮着空隙传了过来:“他就给我上个药,有什么影响不好的。”
居南被嘴里的红酒呛了一嗓子:“原来完事儿了啊,我还以为你俩现场直播呢。”
姜烯闻言眼尾一挑,动作停了下来,清楚明了地看见他家哥哥脸上一闪而过的白眼。
“收回你这些不入流的想法啊,我脚崴了,揉个活络油而已,就算要直播也只直播给我们自己看。”董酥白实在不知道他脑回路是个什么构造,索性开门见山道,“这个点打电话出什么事了吗?又有临时安排下来的行程?”
居南没回答他的问题,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惊呼了一声,他刚刚以为两人在深入交流的时候都没这会儿反应大。
“你脚扭了?那你后天试戏么办?”
他说得不清不楚,董酥白心下动了动,问道:“什么试戏?”
“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居南发了两段台词给他,上面用红色标记笔圈画了几处重点,“你上次说看上的那部大男主武侠剧我给你谈妥了,导演让你后天过去试两段戏,一段感情戏一段打戏,你自己看着办。”
董酥白被他的话砸懵了,连忙拿出手机点开图片,细看下来竟然还是主角。
这可是部大IP剧,以收视率为主就不可能选他这种刚出名还不稳定的小演员当主演,他当时就是跟居南闲聊时多说了两句,谁曾想他真给自己谈下来了。
居南光是隔着屏幕都感觉到自己艺人无言的激动,得意地哼哼两声,嘱咐他这两天求神拜佛干什么都行,总归一定要把他的腿养好,武侠最重的就是打戏。
他还有别的事,说完识趣地不打扰两人的夜晚,匆匆挂了电话。
董酥白对演戏的痴迷程度远超于对待工作应该有的态度,一看到剧本就无心顾及别的了,恨不得整个人都扑上去。
姜烯把他脚踝揉得一片通红,贴了张膏药上去。也不跟他搭话,躺在他旁边悠闲地玩着单机小游戏,等他看完后才自如衔接道:“哥哥好好准备,这部剧情景不错的,业内好多经纪人都上赶着抢饭局碰消息。我也帮唐兴言争取过,但人家导演说他外形不适合武侠给拒了。”
“我明天早上就得走了,要去抚宁区录综艺。”
“你们要去多久?”董酥白放下手机看向他。
姜烯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一周多吧,就录三天而已。唐兴言那边,公司给他挖了一个别家的经纪人,我回来交接完工作后就准备开始带新人了。”
董酥白听他逐一给自己汇报行程,照着日历对着自己的安排看了看。他爸下个月10号生日,家里两位老人都是重仪式感的人,平常大大小小的节日都会找些朋友聚在一起庆祝一下,生日更不例外。
前两年他工作忙都给错过了,他爸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的失落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这次也许是天公作美,他们两个忙里偷闲,那天刚好有空。
他跟姜烯说了自己的打算,后者巴不得热闹热闹,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下来。
董酥白怕自己到时候忙忘了,在备忘录里标了个重点,想着两人明天都得早起,便顺手关了灯让姜烯早点休息。
房间里开着空调,他们都是喜欢把温度调到最低然后裹着厚被子睡的人。单人床上堆着两床被子怎么睡都有些拥挤,姜烯左右翻腾一阵,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被子一脚踹下去,麻溜地钻去了董酥白的窝里。
董酥白眼睛刚闭上没多久,感受到一只微凉的手慢慢磨蹭到自己肚子上,干脆伸手按着不让他动,眼皮都不带动的。
“别乱弄了,睡觉。”
“哦。”
第二天一早,董酥白睁开眼的时候床上就只剩他自己了,姜烯是什么时候起床的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床头柜上留了张纸条,像是怕他注意不到,姜烯还特意把它夹在手机壳里。
——五点十分起的床,买了肠粉热在锅里,哥哥记得吃早餐,我赶飞机去了。
董酥白搓着纸条笑了笑,没舍得扔,对折塞进柜子里。
他这两天都是些广告拍摄跟宣传活动,工作量算不上大,坐在化妆间等妆造老师的同时还有空看看最近的热搜新闻。
他其实对热搜上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但再怎么说也是在娱乐圈里混的公众人物,多了解了解也比到时候采访一问三不知强。
曲清北坐在他旁边的马扎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吃早饭,他吃相斯文,手里一只鸡腿吃完了也没粘到满脸油。
他擦了擦手,看到什么,突然出声问道:“董哥,你看到热搜榜一了吗?”
“刚刚在看广场,还没看到,怎么了?”
“东桦院案预计在下个月中开庭了。”曲清北言语难免激动,愤愤道,“总算要开了,这帮丧心病狂的东西终于能不得好死了!”
“东桦院?这是什么地方?”董酥白疑惑一声,他确实没什么印象。
“不是吧董哥,你不知道东桦院的事情吗?”曲清北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这事之前闹得多大啊,董哥你平常也得多看看这些社会新闻,都快成原始人了。”
董酥白虽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点开热搜看到标题上“非法拘禁”“虐待”等字眼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曲清北见他真的浑然无知,便扯开话匣子把自己知道通通告诉他:“东桦院对外宣传的是一家大型培训机构,大人小孩想学的东西里面基本都有对应的。”
“但是后面被人曝出来这里其实分为两个板块,一边是满城桃李的名师授课,另一边是对人进行非法拘留,满足创办方同伙施虐欲的人间地狱。”曲清北找出之前的新闻给他看,“而且据说那些被关进去的人都是家属主动送进去的,送进去的目的是什么警方到现在都还没有说明。”
亮暗面交接,董酥白只是听着都直觉渗人,他凝声问道:“这是怎么曝出来的?”
“是一个记者无意间发现不对劲,然后卧底进去曝光的。”曲清北说不上是惋惜多一点还是气愤多一点,“被曝光后里面的人就都被警方救出来了,但为了保护受害者都没表明身份,只知道总共四十几个人,出来后疯了的自杀的都有。”
曲清北找出一个博主对东桦院案件起因经过的整合,董酥白挨个看下去背后一阵发冷,很多照片即便是被打码了都能看出受害者的惨状。
只要有人就会有欲望,欲望分大分小也分好分坏,彼此间相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胆子会随着侥幸跟对自己的信心越来越大,犯罪跟不犯罪也就是一念之差。
即便是在法治社会下,这些潜伏在法律之外的罪恶地带从来都没消失过,大家或是没关注,或是根本不可能关注到。
总需要有人站出来,可站出来又何尝不是件危险的事。
“那个记者现在怎么样了?”董酥白悬着心眼多问了一句。
“他没事,他曝光这件事后就经常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微博隔几天还更新呢。”曲清北在搜索栏里打了个名字,点开微博给他看。
“这样也好,在公众面前曝光越多,对他自己的安全就更有保障。”
董酥白知道他没事就放了心,偏头看了看曲清北递来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让他当即楞了一瞬。
于修明?
他皱了皱眉,这不是姜烯那个朋友吗。
第48章 山体滑坡
进入六月的天气就跟那西边出太阳一样反常,刚才还是大晴天,转眼间就乌云密布,豆大紧密的雨滴说砸就砸,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这段时间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暴雨了。
飞机在滑行道上缓缓停住,机舱里用中英文交替地说着送别词,姜烯走在唐兴言前面,带着人从vip通道一路上了早就等候在外门的车。
瓢泼大雨也没能阻止粉丝想来接机的心,姜烯把唐兴言送上车后就在外面跟保安疏散围堵在门口的群众。
人多就容易发生意外,更何况现在的天气并不算太好,这要是有人摔跤闹出点踩踏事件,恐怕一会儿上的热搜就不是娱乐新闻,而是社会新闻了。
姜烯想想那些通稿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亲眼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人群各自散开后才跟上了车。
邀请唐兴言的是一档体验类的生活综艺,连着录两天一夜,目的地在一个相对环山偏僻的小乡镇里,从机场过去得两个多小时。
车子开进小路后由于路面坑洼明显颠簸了不少,唐兴言坐在前面睡觉,姜烯则在后座朝窗外拍了张照发给董酥白汇报行程。
那边像是守着他的消息似的,瞬间就弹回了消息。
[好,注意安全。]
姜烯捧着手机等了大半天见他真的就只有这一句话,装模做样地嘀咕了一句太官方,手指一划就转去了微博。
经纪人的基本素养之一就是上网不用大号,特别关心那儿亮了个小红点,是董酥白一个小时前发的微博。
内容只有两个字“好吃”,配图是一碟肠粉。
姜烯看出来是自己早上给他热锅里的那份,截了张图甩去微信欠兮兮地求夸。发完也不等他回消息,猜到他是在忙不好长时间看手机,便自己带上耳机看点感兴趣的东西消磨路程。
天空堆积成影的云层没有要散开的趋势,太阳光照不进来,但也不影响初夏的温度闷热得让人难受。
董酥白刚拍完广告坐在一旁休息,即便是场内开着空调还是觉得身上透不开气。他一工作起来就不会去碰手机,以至于看到姜烯微信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里面除了那句“求夸”外还有很多他们所在乡镇的图片。
董酥白仔细地一张张放大,顺手挑了个表情包回过去,还不忘照常问他午饭吃了什么。
像这种生活类的综艺他也录过,艺人跟着常驻嘉宾一起上天下地,不会很累。经纪人助理就更闲了,待在一旁聊天发呆干自己的事。
想着这会儿他应该手机就在身边,董酥白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边没人接,忙音从头持续到底,最后自动挂断了。
董酥白不死心,又打了几个过去,依旧跟刚刚一样等到最后自动挂断。他难免狐疑,考虑到可能是在忙便打算晚点再说。
“董哥,喝点水。”
曲清北从冰柜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自己先咕嘟咕嘟干掉了一半。
董酥白伸手去接却一时没拿稳,微微拧开瓶盖的瓶子掉在地上,水沿着缝隙一点点往外流。
他连忙把瓶子捞起来拧紧瓶盖,借用椅子旁边搭的抹布把地上擦了擦。
曲清北半瓶冰水喝得神清气爽,转头见他心神不宁的,也停下来问道:“董哥,你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不是,刚刚给姜烯打电话没人接。”
“在忙吧。”曲清北见怪不怪,“我朋友有时候给我发消息我也隔好几个小时才回,一忙起来是真没时间注意手机。”
“……也是。”董酥白沉声应道,眉间仍是没舒展开。
窗外炸开声惊雷,听这架势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撕开条口子。
曲清北撩开窗帘往外看了眼,见不到一点亮色,满眼都是乌沉沉的雾气,宛若泱泱大军逼迫世间万物陷入沉寂。
他坐回董酥白身边,暗自感慨道:“这都下了一周多的雨了,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是最后一天,还好董哥你明天刚好休息,这个天气在家睡觉多舒服啊,多休息休息对身体好。”
他语气背后的庆幸藏都藏不住,董酥白不想点破都难:“是你懒得出门想睡大觉吧。”
曲清北脸上一点也没有被戳破的窘迫,嘴硬道:“才不是,我就是心疼董哥天天忙来忙去,人都累瘦了。”
“少贫嘴。”董酥白好笑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刚开始还以为曲清北真的是那种多讲几句话都要害羞脸红的小男孩,但认识之后才发现,这家伙平时也挺喜欢插科打诨的。
董酥白摇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相比于之前,他更喜欢现在的曲清北。
待在身边热闹。
无意盯着手机上四五个未打通的电话,他突然问道:“清北,你帮我查查,抚宁区最近也在下雨吗?”
“我看看啊。”曲清北在屏幕上翻了翻,点点头,“那边比我们这里下得还厉害,不过最近雨季也正常。”
董酥白“嗯”了声,那应该是下雨天不方便看手机,这么想着他也安心了不少。
摄影师那边喊他过去把最后一组宣传视频拍了,他在镜头前的优良表现力似乎是天生的,无论从哪个角度下手都很难挑出毛病。这种人可是所有摄影老师的福音,拍起来轻松,质量还个顶个儿的好。
董酥白一天的时间都给了摄影棚,一口气解决掉三个广告,无事一身轻。
宠物店老板让他们要定期带姜饼回家待一阵,他想着反正这段时间都在池涴工作,每天都能回家,顺手就把姜饼接了,路上还买了点面粉。
他本来是想给姜饼弄点内丸子改善改善伙食,可做好尝了几颗觉得味道不错,干脆留着给自己当晚饭了。
就是可怜了小姜饼,眼巴巴地盯着碗里看了好久,最后还是灰溜溜去吃了生骨肉跟狗粮。
屋外的雨还是没停,实打实地下了一整天,淅淅沥沥的雨声如携杖疾走,飒飒敲击着夜色中朦胧不可清视的生命。
轰隆隆的还有点压抑。
董酥白吃完饭就洗澡上了床,估计是时间太早,他生物钟作祟,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他虽说是二十几岁正值热烈的年纪,但平时的生活甚至可以用“无聊至极”来形容。最喜欢的事就是研读剧本,除此之外就是喝喝茶,钓钓鱼,看看天文展。
可很显然,他的这些兴趣爱好,现在没一个能执行的。
手机四处乱划也不知道能干点什么,心里静不下来。里面的游戏都是陪姜烯一起玩的时候才会打开,他自己对游戏实际上兴致缺缺,但喜欢看姜烯赢后激动的样子,所以就把他爱玩的种类都下了下来。
他又给姜烯打了几通电话,不出意外还是没人接。他很抗拒这种莫名其妙找不出缘由的心慌,呼出一口气,必须得找点什么事干。
趴在床上寻思了一阵,胸口戴着的对戒膈得骨头疼,他将其拨到背上,点开一部评分比较高的电影投屏在墙上打发时间。
片头刚播放完,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姜烯总算得空回电话了,扬起嘴唇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宁从的。
他顿了顿,他们平时都在微信联系,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宁从?怎么了?”
“小白,你看热搜了吗?”宁从的声音凝重中透着焦急,“你现在跟姜烯那小子联系的上吗?”
他这话一出,董酥白脑子瞬间懵了一瞬,有什么不好的预料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是真的没有关注热搜的习惯。
赶紧关了电影点开微博,手腕无意识地抖了两下。
热搜第一是条天灾词条——抚宁区某乡镇遭遇严重山体滑坡。
董酥白眼睛都不敢转,凝住一口气,这个事发地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姜烯跟唐兴言去录综艺的地方。
他点开高位帖子,一个字一个字胆战心惊地往下看。
——今日下午14时起,抚宁区龙固镇发生高位山体垮塌,掩埋了部分房屋及生活设施。截止20时,山体垮塌共造成18人遇难,数人被掩埋,部分群众已被疏散至安全地点,目前搜救工作还在继续。
电话那边的宁从没听到他说话,也急了,大喊一嗓子,两个字并成一个字往外蹦:“小白!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姜烯跟唐兴言还有那边几个艺人和导演的电话,能打的我都打了,全部打不通,这他妈都出的什么事啊,你跟他们联系过没!”
“打过了……没人接。”
董酥白脸色难看得厉害,他整个脑子轰然一片,用尽全力才勉强让它能够冷静下来正常思考。
他跟宁从对了消息后急匆匆挂了电话,把所有在那边的剧组人员的电话都打了一遍,结果跟宁从说的一样,谁的都打不通。
山体滑坡的词条下面除了关心时事的路人外就是被各家粉丝疯狂刷屏,参与综艺录制的所有明星工作室,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出来报平安的。
要么是还没有消息,要么就是有消息,但不是什么好消息……
董酥白不愿意想最坏的打算,逼着自己默认只是失联,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拿着手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心脏处震动的声音比外面的雷声还要急躁。他一边打开订票系统一边恳求能有今晚的票让他马上飞去抚宁,可面对眼前这种恶劣的天气情况,这些念想终究是痴人说梦。
最近一班预计能飞的航班也要明天下午1点多,他不在乎什么位置,只要有票他就买。
他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只能时时刻刻关注搜救人员发布的最新动态,一遍遍打着姜烯跟那边所有人电话,希望能得到回复。
可无论是电话还是微博,始终没有一点他想知道的消息传来。
从现在到明天下午1点,整整16个小时,他像是熬了一辈子那样久。
好不容易等到去了机场,他一路上都在祈祷下午的航班不要耽误。可能昨晚的所有祷告中老天爷只听见了这条,接连下了一周多的雨终于停了,天空虽然没有放晴,但也足够航班起飞了。
他在飞机上一个多小时都提心吊胆的,就连空姐问他需要什么他都没法集中注意力去理会,生怕一下去就从手机上看到什么不好的新闻。
但还好,微信跟微博都安然无恙,只有居南打了个未接电话过来。
董酥白犹豫了一阵还是回拨过去,他这张机票没有任何人知道,清楚自己短时间内,起码三四天内是回不去的,他之后还有工作,还是得麻烦居南忙着请假疏通。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居南上来就是开门见山的一句:“你现在在哪?”
他声音里面没有责备他自作主张,只有跟他和宁从同样的着急。
“刚到抚宁,准备去龙固镇,我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董酥白来不及多说,招了辆出租车,给了双倍的价钱让他路上看情况开快一点。
司机看着导航上的地点,不确定地回过头询问道:“小伙子,这个地方昨天刚被埋了,您确定是这里,现在肯定不让进去的。”
“我知道。”董酥白一晚上没合眼,平静得异常吓人,揉着眉心重复道,“就是这里,你送我过去就好,搜救队旁边会有安全等候区的。”
司机还想再说什么,但转眼见他即使带着口罩都掩盖不住疲倦,只露出来的两只眼睛通红,猜到是他有什么人就在事发地,叹了声气也不再说了:“小伙子,世事无常,肯定会没事的。”
董酥白牵强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过去没用,他进不了现场,也帮不上忙,过来等跟在家等完全没什么差别。可他就是没法在这件事上保持理智,他总觉得只要自己过来是不是就能改变什么,就会多一点底气。
他右手死死攥着手机,隔几分钟就打开一次,一如既往什么消息都没有。
抚宁是个小城区,道路上车子不算很多,司机知道他心急索性在能力范围内把速度加到最大,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他送到了龙固镇外边。
龙固镇此时放眼望去大半边都是废墟,董酥白不会上前打扰救援人员工作,静静站在旁边,就像是个临时到场又违和的局外人。
现在还待在安全棚里的都是亲朋好友还没有下落的人,没人会注意他。他不抱希望地又试着打了几个电话,随后沉默地把手机放下。
刚刚居南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挂了,他想了想又打回去把后续的打算跟他说了。
居南二话不说应了下来:“后续工作我会帮你推掉,我明天下午过来找你。你自己在那边注意安全,不要人没找到还把你自己搭进去了。”
“你也要过来?”
这是董酥白从上飞机到现在第一次有比较明显的情绪波动。
“我当然要过来。”居南凝声道,“我的艺人跟朋友都在那边,我当然得过去,工作上的事我能处理好不用你管,你在那边等我就行了。”
“冷静一点,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又他注意别被人拍到了,挂了电话后连忙给自己定了张票。
曲清北因为一些私事也在他家,闻言接话道:“学长,帮我也订一张吧,我也要过去找董哥,钱我待会儿微信转给你。”
居南注视了他一会儿,点头道:“好。”
他起身准备收拾东西,身后的曲清北却没动,而是毫无征兆地开了口:“学长,我刚刚跟你说的事,你还没给我答案。”
居南脚步果然停了,似乎是无奈他为什么还在纠结这件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清北,你不是一直跟我说你是研究人类的专家吗,难道没有听懂我给你的回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