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成小孩子举起来的滋味不太好受,纪翎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转头就看到里面还坐着一个笑意盈盈的阿姨:“下课啦。”
他尴尬得不行,忙说了声:“邹婶您好。”
贺琢也打了声招呼,然后拽过一旁的小沙发,把坐垫铺平整,又从上面翻出一个软枕靠在沙发上,然后碰了碰纪翎,示意他坐在那里。
纪翎不知道是因为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照顾过还是因为有别人在场的缘故,虽然面色如常,但动作却显得有些局促。贺琢的姿态要比他放松得多,就算是坐在旁边的矮凳上也不耽误他挽起袖子比比划划地和邹婶摆餐盒。
“少爷,这个汤是补气血的。”
“哦,那必须得放在他对面。这个呢?是什么?“
“这是清炒莲子,太太让我一定要带过来,给您和小翎少爷清心降火的。”、
“……也放他对面。”
纪翎:“……”
过了一会,菜摆好了,为了让他们俩更自在一些,邹婶去了后面的那辆车,把车内的空间让给了二人。
贺琢大手一挥捧起猪肝粥,送在纪翎面前:“来先把这个喝了。”
纪翎的脸变得和猪肝一个色,上午的参茶还没消化掉又要喝粥,他不禁幽怨地看了眼贺琢,感觉贺琢好像清宫剧里给皇帝布菜的霸道妃子。
贺贵妃生得甚是剽悍,皇上在饭桌上稍有走神就立刻被筷头敲手:“是不是又不想喝?快喝了!”
纪翎缩回手,这个妃子还是投进冷宫的好。
贺琢可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不想喝粥他眼里就代表着不想痊愈。
不想痊愈,这还得了?
贺琢眼睛一瞪,纪翎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天,早就知道了他下一句说不出来什么好话,马上端起粥,喝了一口。
小狗的脸色马上缓和了不少。喝了两口,纪翎想起来了什么,放下了手里的碗问道:“邹婶吃饭了吗?”
“在家吃完饭过来的,”贺琢正皱着眉剥虾皮,嘴里嫌弃道:“啧,最不喜欢剥这玩意了,费那么大劲还不够吃上一口的。”
下一秒,滑溜溜的虾仁被扔进了纪翎的粥碗里。
纪翎从粥碗里抬起头看着他,后者的脸上还是那副臭屁的模样:“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爱吃这个。”
午休时间不算太长,两人吃饭的速度都很快,一时间没人说话,车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餐盒里的东西被消灭得差不多了,纪翎把桌子擦干净,然后说道:“咱们和邹婶打个招呼然后回去吧。“
贺琢按住他的手,从桌子下提上来一个药盒:“不着急,把药换了。”
纪翎僵住了,轻轻挣扎着:“不用换了,我好得差不多了。”
贺琢眯起眼睛看着他,目光锐利,像是能透过衣服的下摆一直看到他的疤痕。他伸出一只手摆平纪翎,另一只手三下五除二脱掉纪翎身上的外套:“胡说。”
一截莹白清瘦的脊柱暴露在空气中,纪翎十指交握肘部抵在桌面上,上身微微倾斜背对着他。
两人看不见对方的脸,不过又都不约而同的红了脸。
蘸着碘伏的棉球在疤痕上轻轻擦过,贺琢看着白皙皮肤上那一道还是有些狰狞的伤口,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他尽力控制着手上的动作,上过药后又仔细地缠上了绷带。
空气里响起轻轻一声咳嗽:“可以了。”
“谢谢。”
纪翎转过身,然而因为动作太快,他忘记了把衣服放下来。贺琢来不及收回眼睛,端着药盒的手臂就不上不下地悬在了空气中。
第一,他发誓自己不是要偷看的。
第二,为什么纪翎的那里会是粉色的?
纪翎看见贺琢浑身不自在的样子才后知后觉地赶快把衣服放下来,换完药之后空气里还飘荡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药味,贺琢面红耳赤地打开车窗透气,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强调了一句:“今天真热。”
纪翎假装不知道有空调可以开:“哦。”
两人各自平复心情,贺琢拉出来一张床,对着目瞪口呆的纪翎说道:“正好可以午睡一会。”
床上没有枕头,贺琢把床布好,才发现刚才换药的时候,两个软枕上沾上了一丝血迹。纪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注意到了鹅黄上面很明显的一簇嫣红。
他微微蹙眉:“抱歉,我今天带回去给你洗干净吧。”
说完,他也注意到了床上没有枕头,思索片刻,他把软枕翻了一个面:“这样枕着也可以。”
贺琢摇摇头,把两个软枕扔到一边:“不要了。”
纪翎先是一愣,然后心脏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沉。
下一秒贺琢自顾翻身上床,然后在床头的地方躺下,变成灰毛大狗:“这么睡,你过来枕着我。”
一下子转变得太快,纪翎有些哭笑不得。
他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既然是贺琢自己同意了那他也就不客气了。毛茸茸的肚皮看起来手感极好,他轻轻地揉了两下,思忖着摆在橱窗里的漂亮毛绒玩具的质感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变成动物之后羞耻心降低了不少,面对纪翎这样的行为,贺琢也只是半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闷哼一声,用爪子按下他不安分的手:“睡觉。”
纪翎也确实是困了,缩回了手,在肚皮上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躺下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点整,闹钟的声音响了起来。
正处于睡梦中的纪翎的时候还有些懵,只感觉枕着的枕头比自己平时睡得要舒服一万倍,他闭眼伸了个懒腰,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
然后猛地睁开眼。
他赶紧坐起来,蹑手蹑脚地拨开自己刚才枕着的地方,然后绝望地在那撮毛附近发现了一片可疑的水迹。
纪翎脸红得几乎滴血,他一边在心中拼命祈祷着贺琢再多睡一会,一边轻轻地用手擦拭着那片灰亮灰亮的皮毛。然而总是事与愿违,大狗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声音,然后动了动身子,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贺琢刚分化那段时间钟素商以前也愿意这么揉他的肚子,小狗很喜欢这样,加上身旁的气息熟悉而舒服,于是贺琢没多想,本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眼前的人。
下一秒,他彻底清醒了。
两人都僵住了原地。
贺琢快速从尴尬的情绪走出来,看着放在自己腹部的手,震惊地睁大狗眼:“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月末,贺琢看着话费账单,陷入了沉思……
第25章 话里有话
纪翎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眼神飘忽不定,看看抱枕,看看车窗,说什么都不落到盯着他看的灰毛大狗身上。
贺琢变回人形,他看向自己的腹部的卫衣,上面有一块形色可疑的水迹。
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了。
他下巴抬了抬,坏笑道:“是不是你干的?”
这的确是真真切切抵赖不得了,纪翎的睫毛抖了抖,心虚道:“我帮你洗干净。”
小狗一朝得势,嘴脸马上丑恶起来:“哎呀呀,我都不知道你还会流口水。”
纪翎深谙面对贺琢这样的人,你越表现得恼火他就越得意,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假装自己根本就不在意。双手抱臂,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回答:“这很正常,所有人睡觉都会这样。”
“拉倒吧,”贺琢直起身子,长腿一跨越过他,拿桌上的湿巾简单地擦了两下,然后嗤笑一声:“还不是在我的身上睡得太香了吗?”
小狗说话是真的野,纪翎甚至都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话来接。
贺琢好像是没有脸红的概念,偏偏还在后面一个劲地追问:“怎么样?我是不是比枕头舒服多了?”
纪翎:……我忘了他没有脸的。
十分钟一过,刚才定下的闹钟响起了第二遍,两人简单收拾了下就准备去上课。车门拉开的一瞬间,漫天春光映入眼帘,槐花绽开在两人的头顶,枝桠低垂,几瓣花擦过少年的脸颊。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两人都不太着急,并肩在小路上慢慢踱步。
“那个,”几分钟的沉默过后,纪翎率先说了话:“今天非常谢谢你和邹阿姨,但是明天就不用麻烦了。”
贺琢没作声,只是偏头瞥了他一眼,眼神不明。
没有得到回应,纪翎也就没有再度开口,贺琢也没再挑起什么话题,但是身上的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了起来。
剩下的路程相对无言,两人忐忑地走到校门口,贺琢突然停下了。
低沉又失落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天天缠着你挺烦的?”
“什么?”
“其实你不太喜欢跟我呆在一起吧。毕竟之前我对你……挺不好的,还在走廊里说你的坏话。”
原来是说这个,纪翎的眼睛避开贺琢,落在他耳畔的槐花上,淡淡说道:“没事,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何况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听到这话,贺琢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好看多少,反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哦,是这样啊……”
后面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但是还是清晰地传进了纪翎的耳朵:“原来你还是在生气。”
没想到贺琢会说这样的话,纪翎明显有些一愣,微微睁大眼睛认真地看了眼贺琢。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太过浓郁的花香的缘故,纪翎的心中竟然有些恍然。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贺琢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可能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纪翎在面对外界向他表达的情感时会下意识地选择沉默,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逃避。甚至在面对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纪翎都很少想过要去报复或者以牙还牙,因为对他而言,遗忘就是最好的宽恕,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所以即使明明知道应该对贺琢的问题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纪翎还是没有勇气张开口。
要他主动说出“其实我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贺琢才和他认识不久,还不知道该如何解读这只口是心非的小鸟说的话,所以他也不知道,“我都快忘了”,其实是“我早就原谅你了”的意思。
纪翎从来没想过和别人解释过自己说过的话的含义,对他而言,理解也罢,误解也罢,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贺琢,”纪翎叫了他一声,小狗抬起头,眼睛像两块接触不良的荧幕,晦暗不明:“嗯?”
“‘我都快忘了’,是我早就原谅你了的意思。”
信号准确无误地注入天线,小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真的吗?”贺琢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和头顶的槐花一样灿烂:“你早就原谅我了?”
男高中生的变脸实在太过好笑,纪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贺琢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很严肃地说了一句:“那我不原谅你。”
纪翎:?
“你总是拒绝我,给你换个房子你也不要,我说送你上学你又不用,就算抛开你救过我妹妹的命,作为朋友,我做这些难道不应该吗?”
小狗的脸上是一种很霸道的委屈:“你每次都拒绝我,所以我不想原谅你。”
纪翎实在没听过这么强词夺理又理直气壮的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不过他并不反感。
“我以后尽量少拒绝你。”
“好,”贺琢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就说定了。”
停顿的时间不长不短,刚好快到上课时间,两个人加快脚步往教室的方向赶去。
气氛活跃起来,贺琢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他看着在前面快他半步的纪翎,马上蹬鼻子上脸,干了自己第一天就想干的事——伸手在纪翎劲瘦的腰身上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你也太瘦了,是不是连一百斤都没有?“
纪翎嫌弃地拍开他的手。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座位里,贺琢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今天放学你先坐车走,我有点事。“
纪翎无奈道:“都说了不用……你去干吗?”
贺琢叹气:“当然是种没种完的树。”
纪翎先是一愣,后知后觉没绷住脸笑了。他受伤的时间实在太巧,事发时他连检讨都没写完更别提种树了,真是没想到贺琢说话一语成谶,不仅检讨是他念的,甚至连树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种的。
“我陪你一起种吧。”
贺琢很大方地摆手自豪道:“不用,我刨土特别快的,爪子两三分钟就能挖出一个坑。”小狗的脸上满是莫名的骄傲,好像拥有了世界上最了不得的天赋。
不服不行,纪翎谦虚地点点头:“这还真是你的专长。”
只是没想到贺琢种树归种树,对纪翎的看管倒是一点都没放松。
晚上放学,贺琢不顾旁人的眼神,硬是拎着两人的书包将纪翎一步一步地送到校园门口,亲手把他交给家里的司机:”钟叔,麻烦送他回家。“
钟叔笑呵呵地一口应下:”小纪少爷,上车吧。“
纪翎本想趁着自己好得差不多,偷偷溜去鸟咖打工,无奈贺琢就趴在窗边看着他,看那架势恨不得亲手给他系上安全带,他只能坐上车,报出目的地:”叔叔,麻烦您了,我家在……“
贺琢的声音强势地从车窗的缝隙中挤进来:”带他回咱家。“
瑞凤眼微微睁大,诧异地看着他。
贺琢看着他眼睛圆圆睫毛翘翘的样子,心里痒痒极了,却故意板起脸:”怎么?你有问题?“
纪翎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为什么要去你家?“
贺琢一脸得意的笑:”我妈邀请的,纪阿姨都已经过去了。“
纪翎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被透明胶缠了好几圈的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
贺琢的脸色在看到那个破旧的手机时变了一下,下一秒面色如常,他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用我的打。”
电话很快接通,爽利的女声透露出一丝疑惑:“您好,请问您是……?”
纪翎叹口气:”妈,您在哪儿呢?“
纪凉燕没想到是儿子,声音中透露出惊喜:”儿子,我在小琢家里,你在哪儿呢?这怎么不是你的手机号啊?“
纪翎扶额:”这是贺琢的手机号,妈,您怎么跑别人家里去了?“
纪凉燕对着话筒小声说了什么,但是纪翎什么也没听清,贺竺模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好像一直在对面缠着要人抱。
纪翎只能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短暂的通话结束,贺琢从车窗的缝隙中冲他挑眉:“这回相信我了吧。”
他又解释道:”我妈前两天去外面拍戏了,今天刚回来,知道你没好几天就去上课,心里急坏了,说什么也让我把你带回家。“
车窗降下,贺琢把胳膊探进车内,摇了摇纪翎的手:”和我一起吃顿饭呢?嗯?不要拒绝我。“
钟叔也适时回过头,笑着补充道:”小纪少爷,您可是贺家的恩人,前两天太太在国外听说了您没怎么休息好,急得差点坐飞机回国,后来听说是少爷在您身边照顾您才稍微放心点,今天一起吃顿饭,我们也很想见到您。“
再拒绝真就说不过去了,纪翎只能笑着说道:“好的,那就麻烦您了。”
汽车缓缓发动,在晚霞里驶向远处。
银灰色的车身渐行渐远,他却还站在原地。贺琢的食指和中指无意识地搓了两下,仿佛手上还残存着纪翎光滑皮肤的触感。
想到纪翎刚才一副拿他没辙的眼神,唇角弯起,贺琢没忍住笑出了声。
身后突然响起喇叭声,他这才发现自己还站在马路上呢,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司机看着他的样子摇摇头,半阖的车窗中飘出来一句话:“读书都读傻了。”
贺琢:“……”
夕阳西下,校园里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明德楼前还立着一个佝偻的心酸背影。
大话说得轻松,但是种树也是没那么好干的,铁锹和爪子轮番上阵,贺琢干得汗流浃背。但是他心里却却感觉一点也累,一想到纪翎马上就要赶到他家,他回家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过,心脏砰砰直跳。
以前也不是没有朋友来到家里做客,就算让他们见到自己一个月没打扫的房间贺琢也不会感觉难为情,但是知道今天纪翎要过来,贺琢甚至还破天荒地早起了一个小时来打扫房间。
小狗摇摇尾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反常,但他却不知道原因该从何找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渐渐发酵,贺琢匆匆种完最后一批树,打了一辆车就往家里赶去。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纪翎抬起头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贺琢两个手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巴,看到他的一瞬间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去。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好好休养,纪翎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脸皮下透出点红晕来。水晶灯高高悬挂在他的头顶,灯光仿佛潋滟水色,映得他眼底熠熠生辉。
贺琢的心脏突然微微一颤。
真奇怪,贺琢在心中想,为什么看到纪翎坐在这里我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呢?
由远及近的拖鞋声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钟素商从沙发上站起来从到他面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脑壳:”你还知道回来啊,人家小翎和妈妈在家里等了你多长时间不知道吗?“
贺绶霆看见两个孩子都到齐了,脸上也难得的露出笑容,赶紧打圆场道:”哎呀,回来就行,贺琢快换鞋,小翎,来吃饭了。“
保姆抱着贺竺走过来,后者的眼睛几乎长在了纪翎身上,无论如何都要求坐在纪翎旁边。钟素商从不溺爱孩子,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不行,哥哥刚好,你会吵到他的。”
想到这里,她对着儿子吩咐道:“贺琢,你坐小翎旁边,给他夹菜。”
贺琢求之不得,就算没有母亲这句话他也要强硬地拉着椅子挤在挤翎旁边。
纪翎在贺家真是出人意料地受欢迎,晚宴还没开始,贺琢家里的小鹦鹉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打开了笼子,突然飞到纪翎头顶落下,对着他的耳朵一顿叽叽喳喳。
钟素商和贺绶霆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就是纪凉燕母子俩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
好在邹婶及时从厨房里出来,喜气洋洋地端出各色菜肴摆在圆桌上,晚饭很快开始,刚才的那一段小插曲很快过去。
钟素商和纪凉燕坐在一起,两个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贺琢坐在他旁边,尽职尽责地监督纪翎吃饭。
纪翎看见自己的面前摆着几小碟菜,里面的姜蒜被挑的一干二净,相比于其他菜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谁嘱咐的不言而喻。
他抬头看向贺琢,暖黄的灯光将对方英俊的眉眼更是衬托的恰到好处,有一种介于成熟男人和青涩少年之间的说不上来的魅力。
贺琢立刻捕捉到了他的眼神,矮身凑过来:“菜不合口味?”
纪翎摇摇头,笑着舀了一勺面前的汤。
钟素商一直用担忧的目光看着纪翎食欲不振的样子,此刻看到他终于主动吃了点东西,顿时喜笑颜开道:”小翎喜欢吃这个吗?这是我亲手熬的。“
纪翎礼貌地笑笑:“很喜欢,谢谢阿姨。”
饭桌上气氛其乐融融,钟素商不着痕迹地问了两句纪翎家里的情况,尺度把握得刚刚好。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钟素商看着纪翎的眼睛,目光真诚恳切:”小翎,阿姨其实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纪翎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她:”阿姨您说。“
纪凉燕和贺琢几乎同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两双眼睛也看了过来。
钟素商沉吟片刻,然后道:“你刚才和阿姨说过,现在在做一个兼职对吗?”
刚才确实是被问到了这个问题,纪翎微微一愣。
”是的。“
”那阿姨能不能麻烦你给贺琢补课呢?“
不仅是纪翎愣了,桌子上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只有贺竺的小勺子撞在小碗上的声音。
贺琢有些错愕地看着母亲。不过片刻,错愕就变成了惊喜。
纪翎却还在沉默着。
钟素商接着说:”你不用着急给我答复,什么时候开始都可以,至于补课的价格……“
纪翎嘴唇动了动。
钟素商轻轻抬手打断他,看了眼自家儿子又看了眼纪翎,钦羡之情溢于言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看过你的成绩,从高一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水平。“
“平心而论,”钟素商接着补充:“我觉得很多所谓的名师根本比不上你。”
纪翎还是有些迟疑,没有说话。
钟素商柳眉微蹙,突然哀伤道:”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贺琢刚转到这个学校,很多课程可能都不适应,我平时工作太忙,很多时候都顾不上他,阿姨也是想拜托你帮他融入一下新环境。”
纪翎嘴角抽了抽,他觉得钟素商真的多虑了,贺琢转学不过两个多月,但是如果论人缘可比他这个在这里呆了两年的人好多了。
但是该说不说,影后的微表情管理可不是盖的,纪翎马上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愧疚,怜香惜玉之心油然而生,下一秒差点脱口答应。
然后就看见了在一旁配合演出的贺琢,纪翎看着那张盖不住喜悦的哭脸,面上也不禁有些抽搐,心情也冷静了下来。
他思索了一会:“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好好想想的。”
钟素商露出一个笑容:“不着急,随时开始都可以。”
贺琢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却还是勉强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饭后,司机把纪翎母子送回了家,纪翎回头看向别墅在自己的视野中越变越小,直到拼命招手的贺竺也变成一个圆点,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作者有话说:
我真正想写的是——
男高中生的变脸实在太过好笑,纪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贺琢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很严肃地说了一句:“那我不原谅你。”
纪翎:?
纪翎转身就走:“给你脸了是吧?”
小狗在后面拼命哀嚎:“纪翎,别走,别走,听我说完,纪翎!哎,纪翎!”
第26章 春心萌动
自从那天之后,钟素商的提议就没了下文。贺琢话里话外提了好几次,可是都被纪翎不着痕迹地轻飘飘地挡了回去。
刚发下来的成绩单就摆在桌子上,贺琢做作地拿起自己面前的卷子,假模假式地哀嚎了一声:“我这次怎么才考这么几分,唉,谁能帮帮我啊……”
成邵渡刚好路过,听见这话停了下来,看了眼贺琢手里的卷子,很认真地帮他分析道:“你这次肯定蒙了不少题,你看,你填空题写的甚至是ABC。”
他鼓励地拍拍贺琢的肩膀:“下次你试着自己动脑答一下,分数肯定会比现在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