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素商：你妈的拖鞋吃不吃？
第37章 欲盖弥彰
两人步入郊区的站台，现在虽是暮春，但晚风拂过的时候还是给人带来了些许寒意。一阵凉风袭来，纪翎把外套的拉锁拉到最上面，下巴在领子里缩了缩。贺琢偏头看他，正好看见他打了个寒噤。
“冷吗？”他问道，说着就要动手脱外套，纪翎赶紧按住他，“不用，我没那么冷。”
贺琢自然不信，挑眉看了一眼纪翎的小身板。对方宽大的外套空荡荡的，就连袖口处都宽松了不少。他一言不发地抓住了纪翎的手，顺着袖管往上抻了一截，然后握住了手腕。纪翎的手腕不算粗，贺琢一只手就刚好圈住，柔软细腻的皮肤和滚烫的手心接触的那一刻，两个人俱是一愣。
半分钟后，纪翎强装镇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干什么？”
贺琢不紧不松地捏着他的手腕，拇指按着的地方传来强有力的脉搏，想也知道对方的心跳定是快如鼓擂。
“看看你就究竟冷不冷，是不是在骗我。”
纪翎又甩了一下手，没甩开，反而被贺琢抓住机会往下滑了一截，直接抓住了手。贺琢抢先开口：“天这么黑，我又不像你惯走这边的路，要是摔倒了怎么办？你不得牵着我点儿？”
纪翎脸上一红，冷哼一声：“一肚子歪理。”虽然话是这么说，他手上挣扎的动作却停下了。
郊区人少车也少，此刻静得只能听见风声。黑暗中，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往前走，纪翎穿得少，贺琢穿得也不多，没想到两人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都走出了一身汗。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
隐隐约约的油烟机的轰鸣声从防盗门后传过来，想也知道纪凉燕现在肯定在家，纪翎懒得找钥匙，抬起手敲了敲门。
屋子内顿时响起急切的脚步声，铁门从内被打开，纪凉燕看见儿子，脸上的警惕的神色顿时褪去，再看见纪翎旁边的贺琢，马上绽开了一个巨大的笑容，“小琢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然后目光下移，看到了两人交叠的手上，顿时一愣。两人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彼此牵着的手，头顶差点冒出烟来。
纪翎率先反应过来，马上松开了自己的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什么，小区门口的灯坏了，贺琢没走过夜路，我怕他摔倒才牵着的。”
贺琢也磕磕绊绊地补充：“呃呃呃对阿姨，是我主动要纪翎牵着我的，”
看纪凉燕的样子好像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笑着拍拍贺琢：“这么紧张做什么？就算不是走夜路，纪翎牵着你也是应当的，这边的路不好走，要是摔了怎么办呢？”
两个高中生惴惴不安的样子几乎在纪凉燕面前无所遁形，她脸上的笑容在得体中带着理解，但贺琢和纪翎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真正把心放下。
客厅的气氛在紧张中弥漫着尴尬，纪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主动套上围裙走到厨房里炸丸子。
纪凉燕的身影突然从眼前一闪而过，她迅速走过来把儿子推出门外，嘴上嗔怪道：“你来干什么？我自己就行，你去陪小琢说会儿话，别让人家呆着太无聊。”
推辞几次不成，无奈之下，纪翎只能脱下围裙，刚准备搭在旁边的椅子上，没想到身旁一挤，贺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钻了进来。
狭小的厨房变得满满当当，贺琢顺手接过纪翎摘下来的围裙，然后反手围在了自己的身上。
纪凉燕被吓了一跳，再说话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小琢你怎么还把围裙穿上了？你是客人，快脱下来！”
贺琢自然而然地接手了案板上的白萝卜，“没事的阿姨，我特别喜欢做菜，现在有时候还给我妹妹做呢，这点活儿累不着我。”
纪翎也去插个手帮忙干点什么，没想到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他。
当然，一个是心疼他，另一个是……嫌弃他。
厨房面积不大，纪翎联手推来推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有些发懵地望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说好来我家补课的呢？说好来我家做客的呢？怎么最后就剩我自己了？
里面的气氛逐渐变得热闹起来，贺琢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纪母咯咯直笑。厨房与客厅一门之隔，那边说是锣鼓喧天也不为过，这边徒留纪翎自己独自坐在冷冰冰的客厅里。
贺琢的性格本来就外向，上到八十，下到三岁，就没有他不擅长打交道的，加上他此刻又存心想讨好纪凉燕，几串夸奖的话说下来把后者逗得眉开眼笑。
纪凉燕悄悄打量贺琢英俊的眉眼，简直越看越喜欢，没想到纪翎这样冷冰冰的性格竟然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但当她转念想起纪翎没有朋友的原因，心情顿时又沉重了些许。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也暗淡了不少，连带着放慢了翻炒的动作，忧愁地吐出一口气。
贺琢立马察觉到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怎么了？阿姨？”
纪凉燕对他笑笑，“没事，你快去外面休息休息吧，说好来家里玩的，没想反而让你帮了忙，阿姨心里太过意不去了。”
贺琢却神秘一笑，“没事阿姨，我其实有一个事想问问您。”
纪翎刚把两个人的书包拎到自己的卧室里，路过厨房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贺琢的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竖起耳朵狐疑地凑到了虚掩着的门上。
贺琢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纪凉燕也很好奇，一双和纪翎极为相似的凤眼眨了眨，示意贺琢问。
话到嘴边，贺琢还有点难为情，脸红了红，清清嗓子问：“阿姨，纪翎和我说他分化之后是玄凤鹦鹉……”
这件事纪翎前两天和她说了，纪凉燕也知道，但却不明白贺琢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茬，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贺琢踌躇片刻，像是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然后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道：“那您会要求他将来的对象分化之后……也是、也是，那个，呃，鸟类吗？”
平地里落下一声惊雷，厨房外的纪翎捂住了脸。
贺琢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纪凉燕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贺琢这个浓眉大眼能问出来这么个问题，她显然被问住了，只能呆呆地放下铲子，“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贺琢后知后觉自己太着急，立刻装作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给自己找台阶下，“嗯，我也是碰巧想到了这个问题，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您怎么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纪母还是一副处在状况外的样子，然后才反应过来：“我没什么特殊的要求，只要他喜欢那个人，他们俩能幸福就行。”
纪翎终于忍不住了，再偷听下去就怕贺琢就要当场来个出柜公开提亲三件套了，他装作刚路过的样子推开厨房的门，“现在可以吃饭吗？”
贺琢马上点点头，“很快，你现在饿了吗？用不用先给你盛一碗米饭？”
纪翎能明显感觉到纪凉燕的目光正在他俩的身上打着转，他强装镇定摇摇头，“不用，我不是很饿，就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纪凉燕打量的目光愈发带有深意，幸好她在纪翎想要遁地的前一秒终于开了口，“好啦，你和小琢逗出去吧，就剩一道菜了，我自己就可以了。”
第38章 月章星句
晚饭时分气氛又恢复如常，贺琢和未来的丈母娘有说有笑，只不过纪翎全程安静如鸡，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再引起纪凉燕的注意力。
饭后贺琢主动收拾起了碗筷，然后不过三秒就被纪凉燕拦下了，她力气大得出奇，一手捉一只，把两人双双推到纪翎的卧室，“小翎你好好给人家补课哈，小琢，阿姨去给你们洗点水果吃。”
纪翎：“……”
贺琢高声应下，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好久才摸摸鼻子憋出一句话，“阿姨，还挺……开明的。”
纪翎皮笑肉不笑地揪揪他的耳朵，“叫阿姨多客气呐？怎么不叫‘咱妈’呢？”
小狗大喜过望，两只耳朵不受控制地从头顶钻出，“真的？我可以叫吗？”
纪翎已经彻底拿他没办法了，“……你刚才就差直接告诉我妈咱俩在一起的事了。”
“不应该啊，”贺琢大惊失色：“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小鹦鹉深深地凝视着自己面前的贺琢，仿佛他是个天外来物，“对于我妈而言，你说到这种程度，她自己就能猜出来个大概了。”
贺琢已经绷不住镇定的样子了，“啊？那怎么办啊？”下一秒，他神经兮兮地凑到纪翎面前，“你妈会不会生气啊，她不能把你的腿打折吧？”
纪翎淡淡瞥了他一眼，按下贺琢的两个肩膀让他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如果她要是真的反对呢？”
小狗顿时愁眉苦脸起来，他咬住嘴唇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最后得只得出一个结论，“反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你分手的。”
纪翎俊朗眉梢一挑，他瞥了贺琢一眼，故意逗他道：“如果钟阿姨知道之后，也反对呢？”
贺琢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复杂，再开口时差点把人呛死，“她不会的，她要是知道我能把你拐成男朋友，做梦都能笑醒。”
贺琢发现纪翎没说话，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顿时急了，“你怎么不信我说的话呢？”
纪翎面上浮出一丝笑意，刚要安抚下小狗，突然听到了卧室门口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声响。
“等……”
已经来不及了，贺琢还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纪翎情急之下只能伸手把他的上下嘴唇捏到一起，手动给他刹车。
下一刻，纪凉燕举着一盘水果笑眯眯地推门进来，“水果来啦！”
然后，她完完全全地忘了自己刚才准备说的话，如梦初醒地看着面前滑稽的一幕，“小翎，小琢，你们俩……干什么呢？”
纪翎张张口，半天没编出来个合适的理由，而贺琢的嘴被人捉在手里，甚至不能说话。
可以说，两个男高中生加一起甚至凑不出来一张完整的嘴。
纪翎飞快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拨开旁边堆着的卷子，接过纪凉燕手中的果盘放在桌面。
贺琢也发现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了，他瞬间想起了纪翎刚才和自己说的话，耳根一热，吭吭哧哧在纪凉燕面前找补，“阿姨，那什么，刚才……纪翎在教我口语了，他是在纠正我的发音。”
纪翎：“……”
听到这话，纪凉燕脸上的表情一秒从茫然切换成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那阿姨就不打扰你们了，快继续学习吧，别忘吃水果啊！”
房门被“咔哒”一声关上，贺琢和纪翎齐齐松了口气。
纪翎先从尴尬中反应过来，轻轻抬脚踢了踢贺琢的小腿，“你以后收敛点。”贺琢忙不迭地点点头，然后把选择性地忽略了后面的字，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以后”二字上。纪翎看他一脸笑容荡漾的样子就知道贺琢心中在想什么，他懒得搭理对方，径自收拾好自己的桌子，对着贺琢抬抬下巴，示意他在旁边的那把椅子上坐下，“过来，现在开始学习。”
贺琢在纪凉燕的慈爱投喂下吃了不少，本来坐在床沿揉肚子都快进入待机状态了，听到纪翎这话突然清醒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过来正是借着要补课的名义，现在真要开始学习反而慌了神，“呃，今天太晚了，要不然明天？”
纪翎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贺琢只能摸摸鼻子，乖乖在椅子上坐下。
突然，他的胳膊被人拍了拍，“你坐那个椅子。”
贺琢看看纪翎手指的那个垫着软枕的老板椅，又看看自己坐的这个小圆凳，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我不用，”
眼看着纪翎眉头一皱，他马上开口解释道：“我怕坐那个椅子太舒服了一会儿睡着了。”
还真有这种可能性，想到这里，纪翎的唇角翘了翘，“倒也是，那你就坐这个吧。”
半个小时后。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辅助线该连到哪里，所以你现在算出来答案了吗？”
无人回答。
纪翎沉默地看着在邦邦的圆凳上睡得口水横流的贺琢。他本想伸手叫醒贺琢，想了想又缩回了手，脸上露出一抹坏笑，然后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这种叫醒方式的效果是惊人的，贺琢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在椅子上轱辘滚了一圈，然后脚下一滑，眼看就要四脚朝天摔倒在地，幸好纪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贺琢一头栽进了纪翎的怀里，他瞬间清醒了，但是却故意在纪翎的紧绷的小腹上蹭了好几下，再抬眼时满脸委屈，声音哀怨：“你怎么能对小狗吹口哨呢？嗯？”
纪翎”扑哧“一声笑出声，然后伸出手扯住他两腮上的肉：”给你补课你还睡觉，不罚你罚谁？“
贺琢夸张地掐细嗓子，发出狗崽才能发出来的撒娇般的呜咽。下一秒，灰色大型犬趴在了纪翎的膝盖上，”呜呜让我睡一会吧，纪老师，小狗真的好困。“
纪翎硬着心肠才没让自己答应贺琢的请求，咬紧牙关拨开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不行，你作业还一笔没动呢！”
贺琢发现纪翎是真的打定主意了，头顶的两个耳朵瞬间耷拉下来，蔫蔫地变回人形做到书桌前。
虽然两人刚才胡闹耽误了不少时间，好在后半段效率很高，贺琢终于在离开之前按照纪翎的要求完成了今天的学习任务。
纪翎在纪凉燕的强硬要求下一直把贺琢送到了小区门口，晚风吹得林梢飒飒作响，贺琢一边私心希望能和纪翎多走一会儿，一边又觉得自己不好耽误人家太长时间。心中愁肠百转，贺琢反而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心里又气又急，忍不住悄悄骂自己婆婆妈妈。
两人越走越慢，纪翎终于注意到了贺琢有意放缓的脚步，“怎么，你有东西落下了？”
“没、没有。“
贺琢侧脸的轮廓隐藏在黑暗中，纪翎却发现他的脸有些不正常的红。心里一动，纪翎突然故意拉长声音，“你今天该学的都学了吗？”
听到这话，小狗一愣，“都学完了呀，你刚才还监督我了啊。”
“是吗——”
下一秒，下巴突然被两根微凉的手指捏住了。
贺琢还没反应过来，迎面飘来的浅淡香气就迫使他闭上了眼睛。
然后，如同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唇上突然一轻。
回过神来，纪翎已经退到了刚才的位置，对他微微一笑，“你刚才不是说要我教你发音吗？现在教给你了。”
今夜月光皎洁，刚才那个吻一触即分，仿佛仲夏夜之梦。
第39章 守口如瓶
这个吻简直要把小狗的魂也勾走了，他迷朦地站在原地，眉愣目动，满脸写着不知所措。
他平时调戏纪翎时骚话连篇，但一碰到主动的小男朋友，竟然一时间被定住了身形。路旁的树在夜幕中随风摇动，路灯四处闪烁着摇曳的橘红色光晕，纪翎的眼睛在灯光下光莹如玉石。
四面风起，两人深深地看着彼此，谁都没说话。少顷，纪翎垂下了眼，似乎是克制了一下自己，接着他又抬起头，柔和的目光中带着点羞赦。贺琢的心绪彻底被纪翎打乱了，他在对方再度开口之前抢先上前一步，然后捧住了纪翎的脸。
小狗的亲吻像他的爱一样真诚热忱，炽热的温度仿佛足以消弭万里寒冰。
纪翎眨眨眼睛，像是怎么也看够眼前的面容。贺琢很快发现他不专心，恨恨地咬了下纪翎的下嘴唇——
“专心点。”
纪翎笑了下，浓密眼睫的阴影映在眼睛里，嘴唇则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变得鲜红湿润，像两片玫瑰花瓣。贺琢嘴上说着让对方专心，自己却又几乎入迷地看向站在面前的少年。他努力使自己目不转睛，可是瞳孔却又忍不住微微颤动。
没人舍得去看手表，但时间想必已经过去了很久。依依不舍的心情如出一辙，最后还是纪翎冷静下来，最后捏了一下贺琢的手，“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家里人等着急了。”
纪翎嘴上说着告别的话，却没忍住还是紧紧地抱了一下贺琢，“你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贺琢则以更加用力的拥抱回报他。
随后，怀中一空，纪翎转身朝着家中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自己的后背正紧紧牵着贺琢的目光。
他的猜测没错，贺琢果然没舍得走，而是还在站在原地远眺。两栋住宅间的穿堂风若有若无，贺琢突然很想大声告诉纪翎自己此刻的心情。
但理智让他控制住了自己，贺琢只是痴痴地看着那个渐渐在黑暗中淡去的背影，最后在原地小声喃喃自语——
“纪翎，我真的好喜欢你。”
第二天一早，贺琢和纪翎双双顶着一个破了皮的嘴角出现在门口。
纪翎的伤口在左侧，贺琢的伤口则在右侧，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没忍住一齐红着脸扭过头。
伤口在巧合中带着暧昧，他们只能祈祷别被别人看出来什么蹊跷。
没想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或许是察觉到了他俩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本来夹着教案准备走进班级的许舜突然在路过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眯起眼睛，狐疑的目光从贺琢和纪翎的脸上扫过，“哎？”
两个高中生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怎、怎么了，许老师？”贺琢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你们俩是不是……”许舜犹豫了一下，语气出现了几秒的停顿，然后接着问道：“上火了？”
“最近天气太干燥，你们下课来我办公室领几个橘子吃吧，”许舜推推圆脸上架着的眼镜，再望向两人时，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平时要多补充维生素C知道吗，你看看，同桌两个人嘴角都溃疡了。”
纪翎：“……”
贺琢：“……”
贺琢眼神诚恳，无比感激地点点头，“好的，我们下课就去。”
许舜满意地对他们一摆手，“好了，现在就回去学习吧。”
两人同手同脚地回到座位，全程没有交流。好不容易在课桌前坐定，贺琢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大难不死和虚惊一场之后是这种感觉。
纪翎刚才也被吓得不轻，小脸煞白，面无血色。贺琢帮他拍拍后背顺了几下气，然后凑近小声问道：“你说老许要是知道咱俩在一起，会不会扒了我的皮？”
旁边的人斜睨他一眼，“扒你的皮有什么用？做狗皮膏药吗？”
贺琢嘿嘿笑了两声，死皮赖脸道：“我不管，反正我这块狗皮膏药是赖定你了。”
纪翎看他的样子也觉得好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粘包赖。”
说到这个，贺琢突然想起来了，他飞快地打开自己的书包拉链，掏出四五个饭盒整整齐齐地摞在纪翎的面前，“早上又没吃饭吧？”
没等对方回答，他就已经把打开了盖子，入目第一层就是莹白透亮的虾饺，香气一阵一阵地飘出来。
贺琢把饭盒捧到他鼻子底下，“吃不吃？”
纪翎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摇摇头道：“现在算了吧，今天有来查班级卫生的，我还是第一节课再吃吧。”
听见这话，贺琢的两个眼睛顿时立了起来，他真是搞不懂纪翎究竟是哪来的这么强的集体荣誉感和崇高的道德意识。要是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他定是要说出一箩筐的酸话来揶揄对方，但谁让他是纪翎呢？
他发动全身上下的耐心对纪翎哄道：“放心，你坐的位置是个死角，谁也看不见，再说——还有我给你放风呢，要有检查的过来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
“快吃吧，”贺琢还是没忍住焦急起来，说着就动手打开了旁边的盒子，热乎乎的南瓜粥一阵阵地飘来香气。
纪翎还没等答应，前面的温纭先受不了了。
他被空气中的香气吸引，鼻子吸了两下，转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确切的说，是纪翎面前的那摞食盒，“贺琢，你对班长可真好。”
贺琢心想那不废话吗，也不看纪翎是我什么人。想到这里，他心情更加不错，腾出一只手用楠木筷子夹起虾饺，一只手在下面接着，一点一点往纪翎的嘴边凑，“啊——”
纪翎本来不饿，奈何香气实在吸引人，加上他又心疼贺琢还在端着的手腕，只能叹口气，伸手接过贺琢的筷子，“我自己来。”
贺琢把饭盒更推近了几分，他满足地看着纪翎两腮一鼓一鼓，小口小口地吞咽食物的样子，心里满足得几乎要开出花来。
贺琢心情颇为舒畅，温纭也得以蹭上了好几块南瓜挞。纪翎饭量不大，吃了两口就要把饭盒盖子合上，贺琢眼疾手快地拿过来，拎起来掂了掂，然后不满地皱起眉头：“你才吃了多少？一点都没轻，不行，再吃点！”
温纭瞅瞅贺琢，撇撇嘴，心想他可真会睁眼说瞎话，明明里面的三分之二都空了，还硬是咬定人家纪翎没动口。
纪翎低头看着又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饭盒，又看了看塞到自己手里的筷子，有心无力地叹了口气。
明明身旁的人已经妥协了，贺琢却还在喋喋不休,“早餐是金苹果，午餐是银苹果，晚餐是烂苹果，知道金苹果是什么意思吗，小纪同学，金苹果的意思就是……我靠！”
纪翎被他的唠叨声吵得心烦意乱，突然听见话锋急转直下，不禁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贺琢。然后下一秒，他顺着贺琢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班云捷。
确切的说，是穿着一身笔挺制服的风纪组长班云捷。
第40章 鸡飞狗跳
南林高中真不愧是财大气粗，给上至学生会主席下到风纪委员都搞了一套专门的衣服，实际上纪翎也有一件，但他总嫌这套衣服有点浮夸和中二，所以一直把它锁在自己的私人储物柜里吃灰。
班云捷正被一群女生围得水泄不通，但那一刻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纪翎的眼神。他对着对方微微一笑，然后又给旁边已经黑了脸的贺琢递去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眼神。
花孔雀果断地抬脚迈入班级，身边围着他的人自动分散开来。他气宇轩昂挺胸抬头地走到纪翎的座位面前，柔声开口：“纪翎，早上好。”
纪翎对他礼貌笑笑，“你好。”
班云捷被纪翎的笑容晃了一下，回过神后心花怒放，紧接着更轻柔的声音问道：“你今天早上吃饭了吗？没吃的话等我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琢粗暴地打断，“你瞎吗？没看见他面前摆的是什么吗？”
纪翎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班云捷果然闻声看向两人座位中间的那个饭盒，贺琢倨傲地对他扬扬下巴，“看见了么？他的早饭是我带来的。”
如果单单解释这一句话也就算了，结果贺琢还非要装出一副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样子阴阳怪气，“想得倒美，谁稀罕和你一起去吃早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