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是老了,身体素质确实不如年轻那会儿够折腾了。
宋拂之想了想,问:“我去看看你吧。”
毕竟上次自己头痛,时教授嘘寒问暖,还帮他买了药。
现在他们结了婚,自己作为丈夫,理应关心对方。
然而也是意料之中的,时章说:“我状态还好,一切如常,不用你专门跑一趟。”
宋拂之客气道:“要不我来给你做顿饭。生了病自己做饭累,外卖太油腻。”
他本想着,如果这次时章再拒绝,那他就真的算了。
没想到隔几分钟,时章直接发来了一串地址:“那麻烦宋老师了。”
宋拂之在路上还查了菜谱,搜了几个适合病人吃的清淡菜品。
时教授住在离大学不远的一处小区,算不上豪华,但环境幽静,居民素质都很高。
宋拂之顺路买了条鳜鱼,一斤上海青,两袋阳春面,在时章家门口站定,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就开了,时章在家还穿着整齐的长袖衬衣,发型干净,看上去完全健康。
宋拂之不由地疑惑:“你生病了?”
“我说过我一切如常,很快就好。”
时章笑得轻松,看起来也很精神,但嘶哑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的病情。
宋拂之心想这男人也是够硬撑的,问:“怎么穿得这么整齐?没躺着休息吗。”
时章道:“刚刚开了视频研讨会。”
“生病还工作?”宋拂之皱眉。
“我只用旁听,很轻松。”
宋拂之没再多说,只问:“厨房在哪?我去做菜。”
时章索性带宋拂之在家里转了一圈。
他的家大概是任何人想象中教授家里该有的样子。
整洁,大方,现代装潢。
书房里更是让宋拂之叹为观止,墙上挂满了他自己做的植物标本,像一个小型的博物馆。
“这些你准备搬到新家去吗?”宋拂之问。
时章摇摇头:“懒得搬了,之后可以再做新的。”
时教授家敞亮而开放,唯独一个房间的门紧紧关闭着。
宋拂之无意探察对方的隐私,特意掠过了那扇门,也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时章却主动说:“这是衣帽间。”
不过也就这一句。宋拂之点点头,没太放在心上,就去厨房准备食材了。
宋拂之把鱼洗干净,腌制在一旁,再把青菜一叶叶择好洗净。
偶一抬头,猛地发现时章竟还倚在厨房门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宋拂之有些错愕:“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去休息?”
时章哑着嗓子:“我不累。”
当人看不见您眼睛底下那俩黑眼圈呢,还说不累。
宋拂之无奈,用毛巾擦干双手,走到时章面前,拿出教高中生的语气:“去躺会儿,躺半个小时,起床吃饭。”
时章这才模糊地应了声,走到卧室睡下,卷起被子把自己盖好。
宋拂之看着他躺好才回厨房,心里想笑。
多少岁的人了,还得哄。
虽然宋拂之平时不怎么做菜,但好歹是独居这么多年的人,把菜做得清淡爽口还是挺简单的。
宋拂之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期间想找几瓣蒜,又不愿去打扰时章,便自己在厨房里翻了翻。
结果蒜没翻到,倒是在柜子里看到了两本中式菜谱。许多页都有折角,旁边甚至写了不少笔记。
看不出时教授还挺有生活气息,爱在家里研究菜谱。
宋拂之有条不紊地备好菜,正好过去一节课的时间。
他琢磨着让时章多睡会儿,但又怕他这会儿睡多了容易昏,晚上就睡不着了。
宋拂之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教授安静地躺着,睡得很熟。
时章没戴眼镜,睡着的时候五官很干净,睫毛密密地垂着,下颌线因为偏头而显得很清晰。
宋拂之没忍心直接叫醒他,蹲在床边看了会儿,才轻声喊:“时教授,起床了。”
时章没反应,宋拂之大了点声音:“时章?”
他还是那么睡着不动,呼吸带着点阻滞的沉重。
宋拂之蓦然心慌,下意识伸手去摸时章的额头,一片滚烫。
烫得灼人。
宋拂之差点直接上手摇他肩膀,时章却突然醒了,眉宇轻轻皱起,眼神迷蒙地看向宋拂之。
“你发烧了,烧得很高。吃药了吗?”
时章小声说“没事”,又说:“我本来体温就很高,其实不严重。”
宋拂之差点要骂“狗屁”,但还是平心静气:“你额头烫手,哪里不严重。”
时章笑笑:“那是你体温低,所以摸起来好像很烫。”
这都是什么歪理,宋拂之怀疑时教授脑子被烧坏了。
宋拂之拿来体温计,坚持要时章测体温,测出来低烧,确实算不上多严重。
“你平时体温能有多高。”宋拂之读着温度计,还不太相信。
时章笑了一声:“之后你就知道了。”
虽然不严重,但仍然是发烧。
时同学乖乖地吃药,宋老师就在旁边监督他。
“注意休息。”宋拂之缓声说,“教授出差太辛苦了。”
时章仰起头吞药,喉结咕咚一下:“不辛苦。而且以后……也不会再出这么辛苦的差了。”
宋拂之顺便问:“出差干嘛去了?”
时章没有立刻回答,表情有些凝重,似乎在组织语言。
“没事。”宋拂之善解人意地说,“不方便说就不说。”
搞科研的多少涉及点机密,就算不涉及机密,宋拂之也完全尊重对方的隐私。
时章斟酌片刻,还是开口道:“算是个做了很久的项目,这次出差给收了个尾……最后一次了。”
宋拂之“啊”了声,问:“那项目圆满吗?”
时章想了想:“圆满。”
“不舍得结束?”宋拂之问。
时章:“有点儿吧。”
宋拂之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声“我懂”,又道:“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东西在结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能圆满收尾已经很厉害了。”
“再说了。”
宋拂之笑着眨眨眼,“以后有机会再接着做项目2.0呗。难不成大教授想给国家做贡献还不让啊?”
时章眼尾弯起笑弧度,说好,一定。
两人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
时章挺自然地问宋拂之要不要留下来睡觉。
合法夫夫就是这么好,可以正大光明地叫人留宿,一点儿不害臊。
宋拂之看了看自己一身衣服,想了想还是说不了。
“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不方便。打扰你休息。”宋拂之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他也确实没准备好,这么突然地睡一起,适应不了。
他需要几天做心理准备。
时章很干脆地点点头,没挽留,反正他们很快就要搬到一起住了。
“那过几天,新房见吧。”
宋拂之挥手出门:“新房见。”
第24章 晋江独家24
两人的东西都不算少,搬家公司陆陆续续搬了大半天,宋拂之和时章又花了大半天时间分门别类地把东西整理好。
整理东西的时候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挤在一个房间里,宋拂之先收拾卧室,时章就先整理浴室,两人都在专注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也没怎么聊天。
宋拂之觉得自己在收拾东西的过程中慢慢习惯身边多出一个人,他想时教授大概也是一样。
两人收拾到最后,同时在书房汇了合。
书房很大,两位又都是需要案头工作的教育工作者,所以书房里左右摆了两张书桌,宋拂之当时调侃说这跟他们办公室布局太像了,回家来还能沉浸式体验加班。
时教授那儿最多的就是植物学相关的书,各种厚重的大部头满满摆了一书架。
相比之下,宋拂之的书就显得有些少,主要是高中数学的教材教案教辅。
收拾完东西已经很晚,宋拂之拎了拎衣角:“一身的汗。”
“去洗澡。”时章说,“洗完澡就休息。”
同居第一天,两个浴室的巨大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
一人一间浴室,宋拂之淋浴,时大款享受他的万元浴缸,互不干扰。
平时宋拂之淋浴挺快的,但今天他延长了洗头发的时间,还涂了两遍沐浴露。
对于洗澡之后即将面对的事,宋拂之其实心里没什么底。
他们会睡一张床,盖一卷被窝的吧?
大概率会,毕竟这是婚后默认的行为。
要说紧张,宋拂之也没那么紧张。
以前大学出去玩,和直男糙汉室友挤一张床凑合一宿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这会儿可不就是和新室友凑合一宿吗?
宋拂之唯一担心的是时教授有轻微洁癖,所以他尽可能地把自己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除了里面。
他们这才第一天,进展应该不会那么快。
宋拂之穿好睡衣走出浴室,却惊讶地发现时章已经洗好了,穿着规规矩矩的长袖长裤棉质家居服,发梢湿润,整个人看起来很柔和。
“你泡澡这么快?”宋拂之有点惊讶。
把浴缸放满水恐怕都不止这么点时间。
“我没用浴缸。”
时章说:“一会儿和美国那边的实验室还有一个语音短会,没时间泡澡了。”
宋拂之“哦”了一声。
原来时教授还有工作。
时章走到阳台上看了看,回头问宋拂之:“你有多的衣架吗?我忘记买了。”
刚搬进新家,自然缺这缺那的。
好在宋拂之从以前的家里带了不少衣架过来,他应了声“有”,从柜子里拿了几个衣架,正好他也要晒衣服。
宋拂之走到阳台上,把衣架递给时章。
这时他才意识到,两人都是来阳台上晒衣服的,而大晚上的刚洗完澡,大概率只会晾晒一种衣物……
几乎是一瞬间宋拂之就想起了之前在他家吃饭,时章被可乐泼了一裤子的那次。
那天他穿的就是这条。
宋拂之急忙打住思路,低头默默晾裤子,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发烫。
好在夜色深沉,对方应该看不见。
“宋老师。”
时章突然叫他,把宋拂之叫得好心虚。
“啊。”
然而时章只是想问:“外衣外裤你一般用洗衣机洗吗?多久洗一次?”
宋拂之摸了摸耳朵:“是的。冬天两三天洗一次吧。如果是夏天就每天都洗。”
“那我们之后……衣服放一起洗?”
“OK啊。”
宋拂之对这个无所谓,“还可以节省用水用电。”
时教授点头:“确实。”
现在澡洗完了,衣服也洗完了,就剩下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时章问:“等会儿我们是,一起睡?”
很好,由时教授率先提出了这个问题,宋拂之不必找机会说了。
宋拂之问:“时教授想分房睡吗。”
“看你的意思。”时章温声道,“我都可以。”
其实宋拂之从前都没想过自己会和别人一起睡觉,但如果这个人是时章,宋拂之便也没那么排斥。
“刚结婚就分居是不是不太好。”
宋拂之弯弯眼睛,“一起睡吧。”
“那你先去睡?”时章问。
“我还要在书房开会儿会。”
“好。”
宋拂之应着,独自来到主卧,虚掩住门,松了口气。
感谢美国实验室,感谢实验项目,让他不用和新婚丈夫陷入同床共枕的尴尬。
宋拂之留了一盏小夜灯,把戒指摘下来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滑进被子里。
本来他习惯性地解睡衣扣,这丝单绸被贴在皮肤上的感觉肯定很好,但很快又收住动作。
开玩笑呢,跟大教授同床共枕第一夜,肯定得规规矩矩。
于是宋拂之很规矩地只占了小半边床,盖了一小半被子,和衣平躺,睡出了一种军姿般的板正。
其实这会儿才十一点,平时宋拂之这个点还在刷动漫或者打游戏,正是精神的时候。突然要他这么早就睡觉,还真有点不习惯。
但他别无选择,必须要在时章回来之前睡着。
然而越想入睡就越困难,宋拂之从直挺挺地躺着,到辗转反侧,折腾了半小时。
即使这张天价床垫很舒服,他还是睡不着。
宋拂之烦躁地翻了个身,正巧时章推门进来而入,脚步很轻,但还是听得很清楚。
宋拂之一僵,埋进被窝里不动了。
“睡不着?”时章问。
干脆不装了,宋拂之翻身坐起来,揉揉乱七八糟的头发:“太早了,还没到困点。”
时章笑了:“那就等会儿再睡。”
“而且怎么睡觉还开着灯?”时章指了指那个小夜灯。
宋拂之:“这不是等你回来吗。”
挺自然的一句话,时章却站在原地静了几秒,才清了清嗓子。
“对了。”时章转身拉开了属于他的那个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条裤子。
“这个是当时在你家,你借给我穿的裤子,洗干净了一直忘了还,现在搬家了正好。”
时间过得有点久,宋拂之视线在裤子上停留了两秒才认出这是自己的裤子。
“谢了。”宋拂之道,“能帮忙放我柜子里吗。”
宋拂之很快想起这就是泼可乐那次。
同时也想起了那个再也没被他们提起的话题。
姐姐要他们婚前试试同居,不然不知道在床上能不能合拍,然后时教授就在房间里一本正经地向他保证,说他会努力让他们合适。
本来一句话就过去了,但此刻两人头一次同床共枕,让人很难不回想起相关的事情。
时章坐到床边,柔软的床褥凹陷了一部分。
宋拂之感到这股下陷慢慢朝自己这边移动,然后在一定距离之外停住了。
时章身上有股清新的沐浴液的味道,同时也是陌生的。
“小夜灯,要关掉吗?”时章问。
“关吧。”
宋拂之回答完才想起来夜灯的开关在自己这边,正要起身去关的时候,时章已经伸手按在了他颈边,整个人撑在他上方,修长的手臂越过他,触到了开关。
于是宋拂之又躺下了。
时章看到床头柜面上孤零零一枚金戒指,动作稍顿,问:“你睡觉前会摘戒指?”
“会啊。夜晚戴戒指可能对健康不好,手指会水肿,容易被箍着。”
宋拂之说,“时教授,你都戴着戒指睡觉啊?”
时章垂眸“嗯”了一声,“那我也把戒指取了。”
反正人都在旁边躺着,戒指就无所谓了。
灯光熄灭,卧室一下子陷入黑暗。
窸窸窣窣的动静在身旁响起,时章躺进被子里,距宋拂之半人的距离。
时教授体温真的很高,隔着这么远,宋拂之都能感到那边传来的隐约热度。
“晚安。”
时章摘了眼镜放到床头,轻轻一声。
“晚安。”
两人睡姿都规矩,中间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连腿都小心翼翼地收拢。
宋拂之无声又无奈地弯弯嘴角,他们班半大的孩子们都不兴三八线了,午休枕别人大腿上睡的都有,他们两个老东西倒是保守得过分。
就这样时教授还说什么和谐不和谐的呢,他们估计都没这个机会。
考虑到今后或许可能发生的和谐事件,宋拂之突然叫了声:“时教授。”
“嗯?”
“我想调查一件事。”
宋拂之还是平躺着,只是头侧向时章那边。
时章:“你问。”
宋拂之的语气像讨论数学一样平静:“教授是什么号?”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时章那边陷入沉默。
“抱歉。”宋拂之道,“就是随便了解一下,没别的意思。”
时章缓道:“我没试过,我不太确定。”
时章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想。
但对方是宋拂之,他愿意让对方先选,宋拂之想怎样时章都可以。
时章问:“你呢?”
说实话,时教授虽然高,但气质温和,没什么攻击性,一下子真看不出他是哪边的。
宋拂之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如果对方也和他一样,那他为了婚姻牺牲自己,含泪出力也不是不行。
别的不说,体力他还是有的。宋拂之对这点很自信。
宋拂之实事求是:“我客观条件还行。”
“……好的。”时章答。
话题进行到这儿,即使卧室归于寂静,空气却在暗暗发酵。
宋拂之闭着眼,弯弯嘴角:“时教授,你体温真的很高。”
好像半米外的被窝里放着一个大暖炉。
“这都感觉到了?”
“嗯。”
宋拂之闭眼平躺,突然感到手被热源裹住,时章握住了他的手。
心脏好像被烫了一下。
倏地睁开眼,时章正侧躺着注视他,深黑的瞳仁在夜里折射出一点幽深的光。
心脏又是一烫。
“你挺凉的。”时章虚虚地握着宋拂之的手腕,拇指摩挲了一下。
时章问:“冬天会不会怕冷?”
宋拂之想想刚过去的冬天,开着暖气在被窝里还会觉得冰。
“有点。”宋拂之答。
时章力道紧了紧:“那以后不怕了。”
第二天早晨宋拂之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大床的中央,睡姿相当豪放,身边没人。
窗帘还拉着,一室昏暗里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姿,正在低头系衬衣扣子。
宋拂之反应了一会儿,睡醒后嗓音暗哑:“时章……你起了?”
时章“嗯”了一声:“今天要去学校做讲座,你再睡会儿,时间很早。”
高中老师在放暑假,大学教授的暑假却还有事要忙。
“我温了粥在锅里,起来可以吃点。”
时章的声音温温地落下来,与帘间晨光融在一起。
“你做了早饭?”
宋拂之眨眨眼,动作轻盈地翻身下床。
时章有事,却还早起做了早餐,宋拂之一个无事的人,哪好意思躺着让人家服务。
“你不再睡会儿吗。”时章在后面问。
宋拂之已经踩着拖鞋走出卧室,遥遥地回答:“帮你冲杯咖啡。”
总得做点什么,他可不想同居第一天,就当那种好吃懒做的丈夫。
柜子里有宋拂之从自己家带来的速溶咖啡,平时早起赶早自习的时候宋拂之都会来一杯提神。
他取了个印着小熊猫的马克杯,熟练地把咖啡粉倒进杯子里,倒完才想起来问:“时教授,你喝不喝速溶?”
时章说:“喝。”
速溶省事,热水一冲就完事了。
宋拂之把冲好的咖啡递给时章,时章接了,却没喝,摆在一边,反身去拿包。
拿包换鞋,时章端起咖啡,俨然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宋拂之不解:“你不喝完再走吗?”
时章:“带着走吧。”
行,大教授都是这么惜时如金的,急着出门,理解。
宋拂之回厨房拿了个杯盖出来:“别洒了。”
时章在门口站了会儿:“那我走了。”
宋拂之打了个哈欠:“拜拜。”
时章笑着关门:“你再去睡个回笼觉。”
大门合拢,家里瞬间安静,宋拂之神志模糊地在家里转了半圈,才找对卧室,重新爬上了床。
婚后第一天,如此平淡且宁静,是宋拂之想象中的婚后生活。
时章端着咖啡推开实验室的门,走到自己办公桌前。
“老板早——”
戴着圆眼镜的男生病怏怏地挥了挥手,“坏消息,5号组培的那拨苗儿又被真菌污染了。好消息,菌群长得像宇宙大爆炸,很有观赏性。”
“换一种抑菌剂试试。”时章放下咖啡,瓷杯底轻轻一下磕在桌面。
男生身边坐着个文文静静的女生,长发束在耳后。
她细声细气地答应:“好。”
男生叫刘洋,女生叫梁思思,都是时章手下带的博士生。
刘洋伸长脖子,用力嗅了嗅,笑道:“老板你这咖啡没香味儿啊,怎么竟然喝起速溶来了?”
梁思思不懂咖啡,只看到时章手里那个杯子非常漂亮:“哪家店的速溶还用马克杯装呀。”
“不是买的。”时章说,“家里人做的。”
刘洋“喔”了一声,梁思思挑了挑细细的眉。
“老板,我有一个小小的疑惑啊。”
刘洋把笔一扔,狗里狗气地挪到时章旁边,视线在时章的戒指上扫来扫去。
时章:“请说。”
刘洋贼兮兮地八卦:“您是结婚了吗?”
时章正好伸出左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资料,整个实验室的人都看得清楚,那金色的环在阳光下闪耀得刺眼。
他语气淡然:“是的。”
实验室里立刻响起几声抽气声,不知是谁带头鼓掌,其他人也开始鼓掌,还有人学猴子叫,实验成功恐怕都没这么热闹。
刘洋兴奋道:“原来真是啊,恭喜老板!您上个月戴戒指我们就注意到了,猜了好久,都不敢问!”
时章:“培养瓶裂了道口子你们都要打电话来问我怎么办,这倒是不敢问了。”
第25章 晋江独家25
宋拂之这天把时章留的早饭给吃了,然后回去睡到了十二点才起床,睡得很饱。
之后连着几天时教授都早出晚归,宋拂之一个人在家睡到自然醒,享受愉快的暑假。
时章负责做早饭,宋拂之负责做晚饭,午饭各自解决。
宋拂之这才了解到其实时教授在暑假也挺忙的,有实验要盯,有学生要带。
洛琉璃是这段时间在家里昏天黑地赶稿,是不可能约出来的。
大部分时间宋拂之都一个人在家里,想干啥干啥,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每天也就晚上会和时章呆在一起,但两人讲的话也不多,各自在桌前做自己的事,真有点像高中生自习。
时教授偶尔会开视频会议,多半是跟别的实验室交流问题,偶尔也会给国外大学开讲座。
宋拂之顺路看过几眼时教授的屏幕,充满英文和公式,图片也不像想象中那样充满植物画,更多的是艰深的微观结构,宋拂之看不太懂,只觉得应当是很厉害的东西。
生活节奏平淡,宋拂之却觉得他的假期生活比以前变得单薄了许多,总觉得差些什么。
他刚开始没意识到原因,直到有天打开微博,刷新很多遍也没再看到章鱼老师的新作品时,才发现到底是缺了哪里。
以往有喜欢的太太退圈时,宋拂之也多少会怅然若失一阵子,不仅是因为再看不到好看的作品,而是因为有种错过的遗憾。
一个人退圈,她便以一种不明显的方式,从许多人的生活中消失了。
或许宋拂之这辈子和某个才华横溢的陌生人相距最近的距离,就是在网络上的一个点赞。
宋拂之关掉微博,慢悠悠收拾了一下自己,下意识就回了自己曾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