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就好像回到了快乐老巢。
展示柜上积了很薄一层灰,宋拂之清理干净,欣赏了一会儿藏品,心情愉悦。
以前父母催婚,是因为他们都觉得宋拂之一个人在家没个伴儿,很寂寞,很可怜,但宋拂之从小就不这么觉得,他甚至是享受孤独的。
一个人的时候最安静,思想却可以自由地在许多世界间穿梭。
这些天来,宋拂之时不时就回趟自己家,看看漫画,翻翻写真集,跟充电似的。
结了婚,居然还要回独居的家里充电,也是挺好笑。
不过跟时教授同居也不费什么电就是了,每天都过得很规律,宋拂之硬生生从一个夜猫子变成了养生大师。
直到这天,宋拂之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男人银发披肩,五官陷落在刺眼的白灯里,很明显,男人发怒了。
这是章鱼老师在最后的漫展上cos的角色形象,但梦是不讲道理的,角色还在,剧情却换了。
宋拂之是年轻国王身边最受宠爱的男妃,夜夜独得宠幸,能在国王身边自由来去。
但他的真实身份是敌国卧底,为了获取王的信任和情报,他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尊严。
结果某日东窗事发,宋拂之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怒不可遏的国王囚进了地下监狱。
宋拂之想张嘴求饶,却被一个撕咬般的吻堵住了唇。
对方让他仿佛死了又生,生了又死。
在生死的边际,他终于得以仰颈喘息,求饶的字句脱口而出。
喊的不是角色名字,而是::“章……!”
宋拂之倏地睁开眼,日光铺洒,房间安静。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时教授已经离开了,家里静悄悄的。
宋拂之躺在床上没动,呼吸还很快。
阳光已经很烈,从窗帘缝中挤进来,劈落半床的金色。
虽说梦中人是二次元的角色,但宋拂之很确定是章鱼老师版本的,大概是因为梦太真实了,让他处于某种二三次元的混合态上。
说实话,宋拂之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类似的梦。
突然梦到,让老男人怪不好意思的。
也挺意犹未尽的。
或许是因为章鱼老师退圈了,所以他以另一种形式来给宋拂之看更新了。
但更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憋太久了。
平时两人睡得规规矩矩,没人开口提这茬,也没什么契机,自然没人会踏出第一步。
宋拂之在屋里转了几圈,直接回了趟自己家。
打开衣柜门,宋拂之检阅了一遍深处的宝库,本来都挑好了几个,犹豫再三,还是没拿。
这带回家去的风险实在有点儿太高了。
但精神食粮不能少,宋拂之又在书桌旁边坐了挺久,打开抽屉挑挑拣拣。
最终从选了几本coser的写真集——
不是别人,全是章鱼老师的。
没办法,现在没法把所有收藏都带回家,当然只能带精品。
在路上宋拂之还挺想笑,他这一路弄的,跟仓鼠搬家似的,而且还得偷偷搬,不光明不正大。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看漫画躲着爸妈一样。
书房里有两个书桌,一个人一个,都配了锁,但两人都没用。
宋拂之把写真放进最底层的抽屉,又在上面压了几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看着挺安全。
衡量许久,他还是给抽屉加了道锁。
虽然他相信时教授不会翻他的东西,但以防万一以后家里有客人来玩,或者小孩儿误把抽屉打开了呢?
况且时章一直很懂得分寸和距离,会允许他们之间互相存在秘密,应该也能理解锁的存在。
给写真集们安顿好住所后,宋拂之随机抽取了一本幸运写真集走向卧室,步伐稍显急促。
这么多天,时教授从来没有中途回过家,一个人在家很自由。
在新家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睡床昂贵而宽敞,想着这张床几小时前还躺着另一个男人,上面还残留着对方清淡的气息。
一小时后,卧室完全恢复原样,空气清新如常。
不一会儿,时章打了个电话过来,宋拂之悄悄松一口气,幸好他已经结束了。
这种好像做了坏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时教授在电话里说,他晚上回来吃饭。
宋拂之坐在飘窗边喝咖啡,问时章晚上想吃什么菜。
时章说了几个家常菜,又问他:“在家无聊吗?”
宋拂之略感心虚,却实事求是:“不无聊,很充实。”
当晚睡觉的时候,宋拂之心里还隐隐有些顾虑,担心自己没整理干净。
但时章一如往常地坐到床边、摘眼镜、关灯入睡,动作沉稳,长款睡衣上连褶皱都没有,规矩地躺到宋拂之身边,让他一颗惴惴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宋拂之今天独自在家撒了欢,所以睡得特别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宁静的卧室里,宋拂之在睡着的前一刻模模糊糊地想,“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简直就是对他和时章婚姻生活的最好描述。
虽然平淡,在年轻人看来肯定是缺乏激情的,但宋拂之其实很享受这种细水长流的日常生活,对方不会过度入侵他的空间。
然而这样平静闲散的暑假生活没来得及过多久,宋拂之就要回学校了。
看到宋拂之晚上十一点还在桌前翻教材,时章问:“要开学了吗?”
“嗯。”宋拂之敲了敲笔杆,“打算提前准备一下教案,开学前还有一大堆会要参加。”
“大学也要开学了吧?”
“应该比高中晚一点。”时章从电脑调出一张图,“这是我的新课表。”
宋拂之拍照存好,跟他说:“我们课表还没定,到时候定了就给你发一张。”
结了婚,两人的工作安排就合并到了一起。本来日历上只有一个颜色的标记,现在又多了一种。
宋拂之认真看时教授课表的时候,时章在旁边,目光淡淡地扫过宋拂之书柜最下层的那个抽屉。
——上面安了一把小小的锁。
这把锁上周就在这儿了,当天晚上时章就敏锐地发现了它。
但他没问。
没必要问,不太礼貌。
能和宋拂之结婚、同居、躺在一张床上入睡,这已经是时章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宋老师平时看着冷淡成熟,睡熟了之后倒是不规矩得很,爱翻身,腿也爱到处乱搭。
可能他体质凉,睡着之后会下意识地靠近热源,呼吸常常扑在时章耳边。
最开始的那几天,时章几乎整夜整夜地睡不熟,陷在小火慢煮般的浅眠里,神经在冲动和克制的交界处反复拉锯。
深夜难耐的时候,时章也想过一个人去客房睡,快天亮的时候再睡回来,但犹豫许久,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爱人就睡在身边,他怎么舍得去睡隔壁。
每天早晨,时章很早就会起床,可以避免较为尴尬的事情发生,也可以早些去学校,如果时间允许,他还能在办公室浅浅补个觉。
每天夜深人静,他太清楚自己最想做什么事情,但也太清楚他不能做。
哪怕只是一个不会被察觉的偷吻,时章也不愿乘人之危。
因为宋拂之明显还没和他亲密到那程度,他甚至往自己的抽屉上挂了一把锁。
时章理智上不介意,他明白每个人成年人都有自己不愿被他人窥探的事情,包括他自己也有。
但对在意的人的探求欲是难以消泯的,时章便觉得煎熬。
宋拂之的这把锁像一个直白的信号:我还没有打算毫无保留地向你分享一切,我需要一些独立的空间。
时章只好愈加克制地睡在他身边,做好一位安稳尽责的丈夫。
老师们比学生提前返校,都是一副假期综合症晚期的状态,目光迷离地听领导讲话,强撑着不撅过去。
过了一段时间,学生们正式返校,安静许久的校园重新热闹起来,搬东西的,清理座位的,久别重逢大声唠嗑的,躲在底下狂抄暑假作业答案的,战场十分混乱。
宋拂之提前半小时进班,高高地站在门口,底下的情况一览无余。
直接开始点名字,点了五六个人,宋拂之敲敲桌子:“都别抄了,停笔,作业直接给我。”
混乱的班里瞬间死寂一片,宋拂之沿着班级走了一圈,把那些抄作业的人的本子都收了起来。
“做不完作业,可以。不会做,可以。暑假回来交空白的作业本给我,也可以。但是抄别人答案,不行。”
咚地一声,宋拂之手里那沓作业磕在讲台上,震得全班人精神一凛。
说完这句话宋拂之就走了,统共也就在班里待了五分钟,但余威长存,整整一个早自习都没人敢大声讲话。
范桐苦着脸:“妈呀,斧子哥吓死我了,还没开学就下死手。”
他同桌就在刚才被光荣地收了作业,手里还虚虚地攥着笔,此刻生无可恋:“我死了。”
抄袭作弊这类行为在宋拂之这儿是绝对不允许触碰的红线,知识可以不会,但行为一定要正直。
抄作业的那几个在课间被宋拂之叫了出去,回来之后每个人表情都挺严肃。
宋拂之在班会课上宣布了新学期的活动,“开学第一课”——去名校大学参观。
这是学校今年才打算开展的活动,带高二的学生们去名牌大学拜访参观,让他们看看优秀的大学生活是怎样的,从而激励孩子们的斗志,让他们树立起奋斗的目标。
碍于宋老师的威严,没人大声欢呼,但孩子们都很高兴。
这所大学是中国有名的“最美校园”之一,去那里参观估计跟秋游差不多。
年级组开会讨论这个活动的时候,宋拂之就意识到,这正是时章任职的大学。
但宋拂之没有提前跟时教授说,因为他们高中主要是跟招生办和行政的对接,跟教课的教授们扯不上关系。
时教授平时大概也很忙,呆在不对外开放的实验室里,在偌大一个校园里压根碰不上。
就不打扰他了。
第26章 晋江独家26
活动安排在刚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五,学校包了几辆大巴车,一个班的学生坐一辆,车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仿佛暑假的延续。
宋拂之和老周坐第一排,后面有俩小孩晕车,宋拂之和老周就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去。
宋阎王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旁边立刻安静了一大圈。
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孩子们呼啦啦地下车,整个年级的学生在大学门口集合,望着古朴的标志性校门发出了“哇”的感叹。
这里是无数学子的梦想。
历史厚重的大学校园,刚走进去就让人沉浸其中。
充满岁月沉淀的红砖楼,花草池塘排布有致,新教学楼气派明亮,图书馆更是壮观得令人屏息,新与旧在此重叠,在来来往往的三两大学生身上,似乎还能看到上世纪在此挥洒青春的莘莘学子的影子。
招生办老师带着孩子们逛了一圈主教学楼、食堂、图书馆和操场,在校史馆讲述了大学近百年来的历史与变迁,还有从这里走出去的数不尽的优秀人才。
孩子们仰着脸认真地听,宋拂之也渐渐听入了迷。
说起来,这其实也是宋拂之第一次这么认真地逛这所大学。
以前只是路过的时候进来看过,现在大学对于宋拂之来说又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他的先生就在这里任职。
午饭就在大学食堂吃,老师们坐一桌,也会互相交流一些信息。
附中近年来势头很猛,前年出了个市状元,结果那孩子选了另一所很牛的大学,所以大学对他们高中也很重视,希望能多争取点好苗子。
“诶,状元当年的数学老师就在这儿坐着呢!”
老周搁了筷子,在宋拂之肩上拍了拍。
招生办老师姓吴,八面玲珑的一位女士。
一听这话,吴主任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手伸过来:“宋老师对吧,久仰久仰。别的客套话不说了,您明年再给我们送个状元就成,我们先订了!”
宋拂之和对方握手,笑着摇摇头:“吴主任说笑,都是孩子自己的努力。”
吴主任红唇张合,声音洪亮:“咱们下午呢就按原计划,在学校里再逛逛,然后去礼堂,几个学长学姐分享大学生活。”
“好嘞,您辛苦。”年级主任也跟吴主任握手。
大学确实担得上“最美校园”的称号,占地面积大,路边树木参天,满眼苍翠。有人说这所大学建在森林公园里,这话真不夸张。
在里头逛,就跟逛公园似的,孩子们一路走走停停,许多双晶亮的眼睛四处转。
“这是我们学校的最漂亮的地方之一,百林园。小桥流水,郁郁葱葱,是吧。”吴主任笑笑,“挺多毕业生回来都得在这儿拍婚纱照。”
百林园里已经有些人了,吴主任惊讶道:“今天人这么多啊,平时都静悄悄的。”
围在树林里的大多是大学生,他们正拿着手机对植物拍照,偶尔低头写字,围在一起讨论什么东西。
走近些,只见学生群里立着一位教授,身着黑色外套,行头很适合外出,手里握着一卷纸和一支笔。
他便走边讲:“野外植物观察笔记需要的要素包括,时间,地点,包括当地地形,温度,天气。”
“看植物和学中医差不多,望闻问切。望,就是观察,可以借用相机捕捉植物各个器官的不同形态。闻一闻它的气味,是香的,还是有些刺鼻?摸摸叶片,上面有没有绒毛或者细刺。至于问……可以问问它,做一棵不用上早八的大树是不是很爽。”
大学生们笑了起来,几个大胆的高中孩子们也凑过去,听得津津有味。
学校里大多数植物都挂了牌子,上面写着种类和特征。
一个学生指着大树根部的齿状叶片问:“教授,这个是什么草?经常看到类似的。”
教授说:“这是一种蕨类植物。它们不会开花结果,而是通过孢子繁殖,你翻开它们的叶片,背面有许多小斑点,那就是它们的孢子。”
许多学生围上来看,时章笑着提醒了一句:“有密集恐惧症的悠着点儿看。”
宋拂之没想到真能让他们碰上时章。
时教授讲课的时候很耐心,娓娓道来,各种植物在他的描述都像好朋友一样,他只是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你。
宋拂之从没看过时章工作时的样子,这是头一次。
很专业,很认真。懂很多,却不卖弄,有问必答,这样的男人很有魅力。
老周把自己班上的孩子拉回来:“别凑热闹,打扰哥哥姐姐们上课。”
吴主任摆手:“哎没事儿,我问问时教授,正好介绍认识认识。”
“时教授!”
吴主任高高地挥了下手:“上实践课呢?”
时章喊了声“吴主任”,淡淡扫过后面稚气未脱的高中生们,接着目光落到宋拂之身上,愣了愣。
两人对视几秒,宋拂之看到时章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接着蒙上一层说不清的情绪。
“这是附中的学生们,来我们学校参观来了,方不方便让他们也听听?不打扰的话。”吴主任问。
时章从宋拂之身上收回目光,“嗯”了一声:“这门通识课,讲生活中的植物学,今天带他们出来认认学校里的植物,小同学们也都能听。”
吴主任笑逐颜开,立刻看看高中的老师们:“那我很快介绍一下。”
“这位是时章,时教授,在咱们植物学这块儿贡献了很多科研成果,在好几篇知名期刊上都发了论文,国际有名。”
这是正正经经的科研大佬,指不定十几年后这位就要拿诺贝尔了,老周和年级主任忙迎上去,殷切地和时章握手,嘴上说着“太厉害了”,“您好您好”,“有幸见到这么重量级的学者”。
“真不是,和学者们比,我懂得太少。”
时章这话真不是谦虚,比他天才的人多太多,而且科研哪有什么尽头,世界是探索不完的,人在大自然面前轻如鸿毛,谈何重量。
宋拂之一直站在旁边没讲话,老周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悄声说:“老宋,愣什么呢,不跟教授打个招呼?”
两边老师们的目光都投到宋拂之身上,连时教授也那样轻飘飘地看着他,显然没有主动讲话的打算。
本来宋拂之有一丁点的犹豫,要不要在大家面前介绍他们的伴侣关系,但现在看来,应该不合适,时教授也不需要。
宋拂之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左手的戒指,转而向时章伸出干净的右手,礼貌道:“时教授好,我是附中的宋拂之,这些孩子们的班主任。”
“宋老师。”
时教授语气淡然地喊他,弯了弯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您好。”
两只手握了握,时章掌心很烫,温度高得不正常。
时章利落地抽回手,转向学生们:“咱们继续。小朋友们可以跟着哥哥姐姐一起观察植物,遇到不认识的随时来问我。”
学生们四散开来,时教授慢慢地走来走去,被学生拦下来,他就详细地介绍那个植物和观察方法。
宋拂之站在树荫下,看着时教授垂眸讲解的侧脸,觉得这男人实在是很有魅力。
不知什么时候,很有魅力的教授就晃悠到了宋拂之身边,驻足。
“宋老师知道这是什么树吗?”时章问。
树的名牌挂在树干另一边,被挡住了。
宋拂之望了望,树形高大,羽毛般的叶片在风中轻轻晃动,并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树。
“不太知道。”宋拂之老实道。
两人的身影被茂盛的树冠遮掩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老师们都在另一边,像隔着一道影影绰绰的屏风。
“宋老师什么时候知道要来大学参观的?”时教授又问。
宋拂之想了想:“上周。”
时章再问:“那为什么不跟我说。”
宋拂之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地发现,教授好像是有点生气。
没等宋拂之给出解释,时章便擦身而过。
教授好像真的只是路过这位高中教师,和他随意聊了两句。
时教授很快被别的学生叫走,那边围了一大圈学生,有大学生也有高中的孩子。
宋拂之踌躇两秒,跟了过去。
“教授,您之前教我们的植物科学画,全班人都没画出来,我们简单教了一下,这个小妹妹就画得好好。”
被围在中间的是姚欣欣,她拿着哥哥姐姐借给她的铅笔和记录板,白纸上轻巧地勾勒了一株植物的样子。
时章看了看:“画得真好。”
大学生们含泪抚掌:“天赋啊,这就是天赋。”
小姑娘毕竟没上过课,画得再好也有不足,时教授道:“植物科学画既要美,也要客观,你这幅画更像艺术写生。我们一般用平行线绘图,用线条的粗细和顿挫表现植物的质感,有时也会采用打点法,这都和美术写生挺不一样。”
姚欣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的。”
“你喜欢这些?”
时章指了指满园的花草树木。
姚欣欣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只是喜欢画画。”
时教授微笑道:“画得很棒,祝愿你可以一直把兴趣坚持下去。”
姚欣欣眨眨眼,脸蛋微微泛红。
宋拂之站在人群边缘,看着时章温和地与学生们互动,心里却琢磨着。
教授生气了,他生什么气呢。
“宋老师,咱们校园还可以吧?”
吴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宋拂之身边。
宋拂之礼貌地应了声“吴主任”,又说:“非常漂亮,学术气氛很浓厚。”
“那您回去麻烦做做工作,明年咱们争取把尖子生一把收入麾下啊!”
宋拂之客气地笑:“您太谦虚了,孩子们挤破头都想进贵校,根本用不着我做工作啊。”
两人笑了一阵,渐渐地就有些远离围成团的学生们,站到了旁边的树荫下。
吴主任笑着把头发挽至耳后:“宋老师,高中挺忙的吧?”
“还行。习惯了就还好。”
“你当老师没几年吧?年纪轻轻就带了个状元出来,了不起。”
“我教书快八年了。”宋拂之摇摇头,“真不算顶年轻的老师。”
吴主任面露惊讶:“我以为你顶多二十几。”
“我都奔四了。”
这话宋拂之也听过不少,尤其是今天他就穿了件短袖,勾勒出流畅修长的身材线条,看上去就是位挺帅气的年轻人。
宋拂之和吴主任聊得有说有笑的,时章在学生堆儿里,淡淡地往这边扫了一眼。
宋拂之不爱跟人客套,吴主任也确实话多了点。但成年人哪有什么爱不爱的,在这场合里,脸上就得一直挂着笑。
“差不多了。”时章突然提高点声音,“今天天气不太好,提前一点回教室吧。”
众人抬头望,阳光已经不知道何时被乌云遮住了,夏末秋初的湿度很大,闷热,看着一幅即将下雨的样子。
“诶,那行。”
吴主任这才从宋拂之身边离开,走向附中的年纪主任,“那咱们带孩子去礼堂吧,学长学姐们应该快到了。”
老师们把四散开的孩子们带回来集合,清点人数,简单列队,花了些时间。
宋拂之正指挥孩子们排好队,扬起的手背忽地感到一点凉意。
接着两点,三点,许多点,滴滴答答地落在身上。
只耽误了这么几分钟,突然就下雨了。
短短几秒内,雨势陡然增大,从滴变成线,又变成帘,不要钱似的从天上往下泼,眼前顿时一片灰白迷蒙。
学生们下意识寻求庇护,带了伞的是少数,慌忙撑开伞,一把伞下挤着好几个脑袋。
百林园占地面积大,离任何一栋建筑物都很远。此刻下猫下狗,压根儿无法冒雨行路。
“先躲树底下!”
宋拂之顾不上自己,顶着风雨把孩子们送到树下,茂密枝叶笼罩住的土地尚且干燥。
忙着确认学生的安全和人数,宋拂之身上很快就被雨淋湿了。
“宋老师,来这边!”
吴主任在不远处的树下高举挥手,旁边站着一脸焦急的老周。
宋拂之在雨中被淋得有点懵,还未等他抬脚,头顶突然笼过一件外套,如忽然伸出的雨檐,替他遮挡了雨。
“跟我过来。”
时教授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很低沉。
时章扶住他的肩头,手掌收紧,几乎把人揽在怀里。
轻轻一带,宋拂之便只能跟着他走,肩膀被迫抵住了一片滚烫扎实的胸膛。
第27章 晋江独家27
疾步躲入无人占领的树下,瓢泼大雨骤然被隔绝在外,耳边清静许多,树荫为他们辟出一方干净的私人空间。
时章收了外套,单手提着,水滴淋淋漓漓地顺着光滑的面料往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