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振庭点头爬出浴缸,自己拿挂在墙上的毛巾料浴袍穿身上。
“哎你把头发擦干再出去。”厉海像个老妈子一样时时刻刻提点傻媳妇儿基本生活技能。
可惜霍振庭有时听有时不听,比如这会儿,他倒是听话拿毛巾在脑袋上胡噜两下,但纯属应付差事,三秒钟不到就扔下毛巾跑出去了。
“霍振庭你把枕头都弄湿啦!”厉二爷一脸激恼仰头大吼。
而霍振庭出门就装耳聋,屁都不给回一个。
第112章 夜话
厉大奶奶平日就寝较早,所以厉江离开厉海卧房后并没回自己居所,而是独自思忖着心事,在大院子里逛了逛。
他说给厉海一刻钟,但隔十来分钟就百无聊赖转回来,并且直接推门进屋。
厉海是单身汉,屋里没女眷,所以他房里遮挡床榻的折叶屏风常年收起一半。
厉江进门时霍振庭正站在高床上往起套睡衣。
老大的个子,脑瓜顶都快顶床架子上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站床上穿衣裳。
冷不丁把厉江吓一跳。
居高临下的霍振庭跟他四目相对,二人齐齐愣住两秒。
霍振庭低头看自己睡裤已经提好了,但睡衣还没来得及穿,思及厉海刚才教课内容,有条不紊抱臂遮挡胸口,对厉大局长高声惊呼:“呀!别看我,臭流氓!”
然后扑通一声原地趴伏,扯棉被把自己兜头罩起来。
厉海在浴室里扯嗓门询问:“怎么了达令?”
厉江气不打一处来,冲卫生间方向训斥:“你就不能教他点正常东西?人家先头只是不太聪明,这都被你教成啥玩意了!”
厉海裹浴袍,带一身潮湿热气从浴室里出来,反问厉江:“什么啊?……到一刻钟了吗?”
厉江低头看腕表,睁眼说瞎话:“到了啊。”
然后继续怒斥小弟:“你听见他刚才叫我什么了吗?一会儿‘老公’,一会儿‘臭流氓’,他以前会这些词儿吗?
学坏三天、学好三年,可把你给能耐坏了,人家好好一个小少爷,俩礼拜就被你教成个小瘪三。”
厉海扭头看向床榻,只见霍振庭把棉被裹得相当潦草,只有头跟上半身盖在里面,屁股以下全在外头晾着。
虽不雅观,但没毛病,很明显小傻子下边穿了,上边没穿。
“啧,谁叫你看他呢?”厉二爷反咬一口,皱眉翻他大哥白眼。
“我看他?他有什么值得我看的?再说你当我愿意看?你屋里有挡头吗?”厉大局长教训弟弟永远义正词严理直气壮。
厉海默不作声去把里屋折叶屏风抻开,然后拽着被子抱怨小傻子:“哎你瞧瞧,被子也叫你弄湿了。洗完脑袋多擦两把能累死你呀?……你别这么看我,这都第几回了?赶紧穿衣裳……被子反过来盖吧。”
霍振庭见自己扮可怜卖惨没有效果,扁扁嘴坐起来继续穿睡衣。
两分钟后厉海换妥睡衣,从屏风后转出来,给他哥倒一杯水放桌上:“您大晚上的不陪嫂子,巴巴的跑来到底要问我什么呀?”
厉江往屏风那头瞟一眼,随后挨桌边落坐,好整以暇谈公事:“你今天去莱恩他们公司问出什么了?给我说说。”
厉海本来想严辞拒绝他哥,公事合该等回巡捕房再说,但转念一想,明天上午得去查莱恩和杰克开房的事情,下午他哥未必有空,既然领导已经来了,索性赶紧把事情说完,了结一件算一件。
于是尽可能长话短说,把莱恩的同事芮内曾目击杰克强奸汤米的事情同步给厉局长。
厉江听得直皱眉头:“事情跟我们之前想的差不多,不过杰克并非单纯做伪证这么点事……”
他话没说完,霍振庭忽然下床来推屏风,把折叶雕花大屏风复原成之前敞开一大半的模样。
厉海和厉江齐齐扭头睇过来。
霍公子腼腆微笑,羞涩解释:“庭庭不想一个人睡,庭庭想看着哈尼睡。”
“无聊……”厉局长又翻他弟一个大白眼。
霍振庭愿望达成,很快缩回被窝,将心爱的毛熊灰灰抱在怀里,盯着坐在不远处的厉海,继续酝酿睡意。
厉海和他哥也恢复先前对话内容:“很明显杰克和莱恩两个都是人渣。我现在就是比较好奇,汤米到底是怎么被他俩骗过来的?”
“打电话。”厉江之前见过汤米父母,正好有信息可以给厉海填补空白。
“莱恩他们上班那个旅行社的经营模式,就是在欧州几个国家的报纸上登广告,专门发布一些沪城外贸公司高薪招聘,以及回报率非常高的投资机会。
当有人感兴趣咨询的时候,他们就邀请对方过来实地考察,然后从中赚取一定的车马费。
大约两年以前,汤米一家曾通过他们公司来沪城考察兼旅行,当时为他们提供接待服务的业务员,正是莱恩。
但最终汤米的父母并没有看中莱恩提供的投资项目。他们回国后就与莱恩断了联系。
可是莱恩有他们家电话,后来在汤米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经常给汤米打电话聊天。
直到汤米被其蛊惑,偷偷从家里拿了一大笔钱,只身来沪城与莱恩同居。
我觉得莱恩和杰克虐打汤米,很可能与想要得到这笔钱有关。”
“Poor Tommy……”厉海唉声叹气为倒霉蛋汤米格雷打抱不平:“要我说,杰克比莱恩更坏更狡猾,他强奸汤米之后又让汤米去和芮内见面,说自己没事。
杰克不仅目睹汤米被莱恩施暴致死,还在汤米死亡后与莱恩串供,说汤米和自己有私情,这样就算芮内出庭做证,也很难判定他强奸罪名成立。”
厉江撇撇嘴,神情很是无可奈何:“能把莱恩谋杀罪名做实,也算对汤米在天之灵的小小告慰吧。”
他说完往床榻方向瞥一眼,见霍振庭仍抱着毛熊翻来翻去毫无睡意,不动声色的又扯起另一桩话题:“你之前提起白立群跳槽青帮,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同样令人感到不快,但是比汤米的案子轻松很多,厉海问他哥:“你知不知道沪城「三皇一后」?”
厉江点头:“当然知道,怎么了?”
“啧,原来只有我不知道。”厉海抚额窘笑,把下午在泛联商厦偶遇蔺小姐,被迫帮对方“吵架”,以及白立群如何攀高枝的事情也给厉江讲了一遍。
厉江听完呵呵哼笑,只讲了句:“人各有志。”就不再多作评价。
但随后顺口给厉海提醒:“虽然是一帮混混,但现在势力蛮大,碰上他们的事情都要谨慎一点,尽量不要有正面冲突。”
他这次说完再次扭头去看霍振庭,见对方终于睡着,才肃起面孔对亲弟讲出今晚来访真正问题:“现在戴齐天已经回燕京了,爸妈也不在这里,你给我透句实话……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把霍公子给睡了?”
“睡啊!这不天天一起睡么?”
厉海打小就不会撒谎,所以练就一身察颜观色顺带“打岔”的本领。
配上他一张大咧咧傻兮兮满不在乎的面孔,把真话当假话说,角度刁钻一点,常常也能把想隐瞒的事情蒙混过关。
但关键还得看审讯的人是谁。
厉江眉头微攒,神色郑重,一字一顿再次发问:“厉海,你正面回答我,你和霍公子,有没有发生过「性」关系。”
厉海眼角抽了抽,还不等他想好要不要继续搪塞,厉江已经义愤填膺微觑双眼,紧迫诘问:“没睡他你不会犹豫,所以是睡了对吧?……第一次什么时候,在哪里?做过几次?”
厉海脸色涨红,但硬端住一张逞强面孔回怼:“厉江,你说话能再难听点儿么?我是你弟弟,不是犯人,你在审我啊?”
厉江跟本不吃他这套,冷脸苛责:“趁人之危,骗智障上床,和莱恩是一路货色。”
“那你抓我?”倔驴二爷也不示弱。
厉江:“你以为不能抓你?他是弱智!他没有行为判断能力,但凡他还有一位家人在世都能告强奸。”
兄弟俩虽然在吵架,但很默契的全都刻意压低声音。
厉海起身给自己倒杯水,一口饮尽,然后缓缓转身住睇住他哥,脑子则与动作成反比转得飞快。
通常这种时候,再打马虎眼也没啥用了。
只能尽量心平气和耍懒:“厉江你想想清楚,打从我带庭庭回来第一天起,就从没对家里隐瞒过我们什么关系。
况且前两天戴齐天哭闹撒泼,我都已经跟你们说得很清楚,爸妈也准许庭庭进门了么。
我记得你还当场审了庭庭一回,后来不也认下这位弟媳?
所以我不明白,你今天突然来兴师问罪是什么意思?”
“什么就准他进门了?我还认他是弟媳?”
厉江颇显气急败坏:“你要点脸行吗?是你一直在装模作样误导我们,让大家以为你只是想用霍公子气走戴齐天。”
厉海摊手:“不是我误导,从头到尾我和庭庭没撒一句谎。是你们太自以为是,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你们心里到底怎么想?”
厉江眼神像看白痴一样:“所以你觉得随便糊弄一下,爹娘就真的会同意让你讨个男人当老婆?”
厉海想说同不同意自己也得对霍振庭负责,但嘴才张开就被他哥截断。
厉江脸上显出几分不能置信:“况且,他如果是个戏子名伶,或者那些什么男倌人,我倒还能理解。厉海啊!你喜欢的是个傻子。
所以你喜欢他什么?你们很聊得来?还是说,他身上有你欣赏的才情?或者他特别理解你?……你不会觉得他是你的知己吧?”
厉海表情无辜:“喜欢一个人而已,我根本没想这么多啊。
再说前两天你们不也觉得跟戴齐天相比,我和庭庭蛮好的吗?我看当时你们都挺理解我的呀。
我就想找个温柔乖巧听会我说话的,凡事以我为中心,没啥脾气,最好长的再好看点,我不开心的时候他能逗我开心,我开心的时候他会陪我开心。
我不小心做错事,他不会像讨债鬼一样指着我鼻子臭骂,或者一言不和就扬鞭子打人,最重要是别动不动就拿什么飞虎军威胁我全家。
大哥,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你弟弟,他这点要求很过份?”
厉江摆手:“你别跟我偷换概念,温柔乖巧的女孩子多得是,可你非要找个男的。
再说他那也不叫温柔乖巧,纯粹是智障好糊弄你晓得不?”
“你糊弄一个给我看看。”厉海耸眉嘁笑:“再说温柔乖巧的女孩子能打过戴齐天?”
厉江和他弟掐架绝少输阵,但今天此刻忽觉力不从心,甚至隐隐心疼起胞弟。
如果没有戴齐天这门极致霸道的娃娃亲,厉海大概不会做出如此极端的第二选择。
霍振庭不仅性别与戴齐天相反,性格脾气方方面面都长在戴齐天的相反面。
这么一想,戴齐天带给厉海的心灵伤害……好像真是还蛮严重。
自以为很严厉,但其实从来都心软的厉家大爷,眉头越皱越紧,语气却渐显和气:“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母亲已经在悄悄给你物色相亲对象,大家都没把你跟霍公子当真,回头叫你结婚,你还是得把他送出去。”
厉海不以为然:“送啊,没说不送,这不等他家揭封条呢么。”
厉江闻言,内心仍觉不适,暗道这不还是始乱终弃?
但接着厉海又补了句:“等把他家收拾好,我上他家入赘。”
这下子他哥心情更复杂了:“所以你已经铁了心要跟他一起?”
厉海咂舌:“瞧您这话说的,咱家不兴纳妾,我还能再找一个咋地?”
厉江:“如果父亲和母亲坚决不允呢?”
“那您帮我劝劝。”厉海轻撇嘴角:“实在不行,就当他们少个儿子……多个闺女,我嫁出去。”
厉江起身忿然叹气:“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您过奖。”厉海侧身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动作:“弟弟的事情让您费心了,回头母亲若心情不好,还烦请您帮忙多安慰两句。”
已经走到门口的厉江被他犯贱言辞惹火,回手一巴掌干脆利索打亲弟脸上:“还叫你得意了?”
他这一巴掌有动静,但力道不大。
厉海舌尖抵脸颊品了品,觉得不甚疼,但仍做出被打服模样,乖觉的收起谄媚笑脸,低头认错:“哦,没有,没得意,谢大哥。”
他话音未落,屋里忽然传来霍振庭拖哭腔哀求:“别打人呀,别打庭庭的哈尼。”
厉海身体后辙,往里屋眺望,见霍振庭已经坐起来,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上半张脸,眼神很惊慌,语气很恳切的跟厉江讲道理:“打人不好……”
“没打人,没有人打我。”厉海觉得他和他哥站门口,霍振庭坐床上应该没看见厉江动手,所以随口扯小谎安慰对方;然后朝他哥摆摆手,合起房门。
“庭庭都听见了。”霍振庭坐床上一动不动,但坚持不懈声援自己老公:“就和他打庭庭的声音一模一样,庭庭要去告诉孃孃,孃孃说会保护庭庭,不让人打庭庭。”
厉海笑嘻嘻走来床边揉搓傻媳妇儿脸颊:“人家又没打你,你哭什么?”
厉二爷此刻心情极好,他家一共就这么几口人,大哥不反对他跟霍振庭过日子,大嫂当然也会赞同。
该服软时服个软,一巴掌解决二分之一问题。
今天又是厉二爷要为自己机智击节赞美的一天。
第114章 整整齐齐
霍振庭摸厉海被打红的脸颊,心疼的要死,搂住对方脖颈跪立起身,凑近呵气:“庭庭吹吹,痛痛飞飞,痛痛飞飞。”
厉海顺势落坐,揽小傻子肩背一起躺下:“你亲一亲,更管用。”
霍振庭自不吝啬奉送香吻,嘟起湿润嘴唇反复碰触厉海侧脸。
厉海心情大好,扭头迎向有点儿傻,但很乖,又很懂得心疼他的漂亮男老婆。
霍振庭立刻自动自觉分开双腿攀紧厉二爷腰臀,挺身让俩人贴在一起,搞得厉海想浅尝辄止都觉对不起这份热情。
“达令,家里只有蛤蜊油哦。”
厉二爷试探着想要说服傻媳妇儿凑和一下,可是没想到对方极为市侩,果断表示:“庭庭只想蹭一下。”
厉海郁闷:“蛤蜊油凑和一下呗?”
霍振庭委屈撇嘴:“不舒服。”
“好吧……那就蹭一下。”厉二爷只好退一步:“就这么隔着蹭?”
片刻后两条睡裤被扔出被窝。
“老公关灯。”
“蹭蹭还害羞啊?”
“嗯……”
咔嗒一声灯光熄灭,黑黢黢房间里只能听见俩人此起彼伏略显急促的呼吸。
可是等蹭出结果,霍振庭仍不满意。
这就好比到饭点了,却只让人吃三分饱就收走碗碟。
馋虫都勾出来了还能停?
霍振庭哼哼唧唧把厉海一只手按自己小铃铛上:“再摸摸。”
厉二爷哭笑不得,他是那个只吃到三分饱,不仅被迫撂下筷子,还不准离席的倒霉蛋。
“还摸?小东西滑溜溜,老公都快捉不住了。”厉海受迫服务,忍不住小声吐槽。
但说完忽然反应过来,哎?这不比融春膏还滑?
这点儿东西不仅比融春膏滑,还比蛤蜊油便宜,关键是自产自销杜绝浪费。
厉二爷瞬间不觉委屈了,按傻媳妇儿要求摸了摸,随后试着往里探了探:“庭庭,舒服吗?”
“嗯……”霍振庭舒服得直哼哼,紧闭双眼仰脸拼命往厉海身上贴。
“那我进来了哦?”
“嗯……”
甜蜜的哼吟跟急促的呼吸声很快荡漾开来,又菜又贪欢的准新手夫夫,像两只刚学会滑翔的菜鸟,笨拙但无比热烈地扑进只属于他们两个最原始的热带雨林。
厉海也不知晓得自己和霍振庭到底几点钟才正经睡觉,但第二天早上六点四十分就被他哥敲窗户叫醒。
厉二爷感觉自己脑壳里装的好像都是豆腐渣,稍微抬一下都咕咚作响,有气无力隔窗询问:“啊?怎么啦?……天亮了吗?走水了还是进贼啦?”
厉江:“起床,吃饭。”
厉海:“……”
厉江轻咳一声:“以优补劣听过没?好好表现。”
厉二爷勉为其难爬起来,一脸欲哭无泪推霍振庭:“老婆……开饭了。”
虽不情愿早起,但他哥说的有道理。
想必谁家爸妈都不会心甘情愿接受儿子跟个男人混日子,既然择偶这方面他已经没办法让双亲满意,其他方面就尽量让老人家开心点。
厉老爷、厉太太携手进餐厅时不禁一愣,难得一见他家俩儿子与各自屋里人整整齐齐坐在餐桌边,谈笑风生。
和睦欢悦,其乐融融,一派家宅祥和的兴盛景象。
非要说有点不足的地方,就是老大媳妇还没给家里添一二子女,还有老二身边坐的不是个姑娘。
霍振庭要是个女的,就算傻,厉家老爷太太也乐意替儿子下聘求娶,可惜霍振庭多长个“把儿”,缘分注定走不长远。
霍振庭看见厉老爷和厉太太,第一个站起来问好:“伯伯早安,孃孃早安。”
厉海教他看见长辈一定要主动问好,显得有礼貌,讨人喜欢。
接着其他人才起身请安,随即各个亲力亲为帮父母盛粥、端点心。
家里小辈勤快热情,最能哄长辈开心,虽然只是些琐碎小事。
厉老爷笑睨次子:“这星期你工作很忙呀?我好像已经第二次在早饭时看见你。”
厉海表情略窘:“还好,还好。”
厉太太则笑微微关怀大儿媳:“你小月子还没坐完,怎就早早起来啦?”
厉大奶奶:“昨天起来走走反而感觉更有精神,想必是先前养的太好,已经躺不住了。”
厉太太点头:“那吃完饭我陪你去医院再做个体检,瞧瞧身子恢复的怎么样。”
厉老爷:“刚才你们在聊什么聊那么开心?”
厉江:“在给阿海算他这个月能得几块钱奖金。”
厉老爷:“能得多少?”
厉海:“快赶上从前额娘给的零花钱……的一半了。”
厉老爷:“哎呦,七八十呢,当警察这么高工资吗?不会是你哥给你放水了吧?”
厉海瞠目反驳:“哪有?他不克扣我就不错了。”
厉江:“新人手气壮,三件案子竟都给他查出眉目,动作快点月底前一并结案,加上基本工资可不就七八十了么。”
厉太太:“庭庭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厉江:“是,那个月底都该开庭了。”
厉太太笑眯眯瞧霍振庭一眼,转而看向厉海:“你工作忙的话,不必天天带他去上班,我跟庭庭也熟了,你让他在家里玩呗。”
厉江:“我让他带的,霍公子眼神好,出其不意的总能帮上忙。我打算长聘他做刑侦顾问呢。”
厉海点头附和:“这回楚县的案子亏得有庭庭帮忙,不然还不晓得要折腾多久。”
厉太太面显惊喜:“还有这能耐?那是了不得了。”
厉大奶奶笑容可掬:“可就是呢,庭庭这双眼睛真是个宝贝,不仅能帮忙查案,还能给人看症。我这次身体没出大毛病,也亏了他给多瞧一眼。”
说着夹起两片酱牛肉送霍振庭面前食碟里:“庭庭你多吃点,以后也是要上班的人了,吃饱饱的,好好做事。”
霍振庭喜笑颜开:“谢谢大嫂,庭庭一定会努力工作,和厉海哥哥一起赚钱养家。”
厉老爷也亲自举筷给他夹一只小笼包,笑吟吟试探:“男人还是要有事业的,庭庭好好工作赚钱,将来再娶一房好媳妇,给你家开枝散叶。”
霍振庭郑重点头:“庭庭一定好好工作,听厉海哥哥的话,赚到钱都给厉海哥哥。”
小傻子啥也不懂,但真挚言语更能把厉家老小全都哄的开怀大笑;使得厉老爷不好意思再开口催厉海跟人家散伙。
巡捕房早上八点半上班,厉江勤勉,通常八点钟左右就进办公室。
厉海凭本事踩点,不出外勤的话,永远八点三十分准时签到。
今天因为听大哥话,为了在父母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成熟与勤快,带霍振庭早早起床,和他哥一起早早出门。
兄弟俩到门口一个上汽车、一个跨骑摩,正要起步时厉江降下车窗笑吟吟调侃小弟:“等下你往巡捕房门口一站,保准各个来上班的都以为自己迟到了。”
厉海哈哈大笑:“吓唬吓唬他们。”
结果兄弟二人到巡捕房没吓到别人,先把他们自己吓了个呆若木鸡。
沪城治安体系完善,巡捕房下设治安所,治安所二十四小时接警处理鸡鸣狗盗的突发案件;所以巡捕房虽然夜里也有警员值班,但接警工作量不大。
通常八点半以后,等治安所把真正有勘查需要的恶性案件提上来,才会忙碌起来。
但今天厉江、厉海和霍振庭才一进门就看见好些洋人站在接警大厅里,有人面显忧虑,有人脸含怒色,时不时开口催促警员与他们对话。
其中夹杂几名华人翻译,应是跟着洋人过来的雇员。
其中还有位熟人,正是厉老爷的法籍情人,费尔斯通男爵夫人。
贵妇人身上裹一件驼色羊绒外套,由家中佣人陪同,独自坐在巡捕房门厅沙发上。
她倒是不着急报警,看见厉江和厉海才一脸苦笑站起身。
厉江和厉海一前一后迎上前跟对方问好,问这位阿姨是否家里发生什么事情?
男爵夫人神情语气皆显无奈:“前天阿海陪我在劳埃德拍到那枚黄金吊坠,昨晚被人偷走了。”
厉江稍微愣了下,随即追问:“您有跟窃贼打照面吗?您没受伤吧?只丢一枚吊坠?”
厉海心跳骤然加速,紧张到张不开嘴说话。
事情很明显,齐天戴圣那伙人又得手了。
费尔斯通夫人摇头:“我没事,没看见窃贼什么样,今早上梅根起床准备早饭时发现厨房有扇窗子破了,才发现家里失窃。
除了吊坠,还被拿走两千多块现金。”
厉江扬眉做出个庆幸的表情:“您没事就好,损失也不算很大。您给家父打电话了吗?”
贵妇人:“刚刚打过了,老爷说你会帮我处理,让我不要太放在心上。”
厉局长微笑点头:“是,钱财乃身外之物,您不必太放在心上。要不您先回去吧,晚点我让人去您家里取证,看看窃贼有没有留下什么作案痕迹。
您回去以后,被破坏的窗子和失窃房间暂时不要打扫。”
贵妇点头说好,但随后压低声音告诉厉江:“我好像听见里面那些人说,失窃的财物中全都有前晚从劳埃德银行拍得的古董,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样。”
厉江却并不太在意,反而转身督促厉海:“你去忙自己的事情,汤米的案子下周三开庭,抓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