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路—— by仪过

作者:仪过  录入:09-01

这些只懂本地方言考生又按照不同地域划分为三个郡。
他们可能站的有些久, 不禁连声询问:“何时可上场,花公子?”
“是嘞是嘞,干站着人就容易发昏啊。”
何似飞找到花如锦,道:花兄, “不然先安排懂官话的考生上场,我们在他们踢的时间里再做划分。”
花如锦身边也跟了一些他的至交, 只是每个人都因为统计人数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加之书生们频频询问,他们渐渐有了焦头烂额之势。
花如锦听了何似飞的话,唇角露出几分苦涩:“何贤弟, 你来就太好了。如今来人太多,现在不安排好的话, 一会儿更加难以统计。”
何似飞见花如锦他们还在挨个的登记人数, 自己过去数了一下头上和手腕绑带的数量, 又跟教谕确认了蹴鞠场的路线, 回来道:“一共有六个蹴鞠场地,为了避免碰撞,一次可以上三组。绑带都是按照一组两队,每队十六人配备的, 一次便可以上场九十六人。咱们可以在每一处场地的入口安排两个人守,负责登记队员名字和分发绑带。一组打三场, 每场七个球决胜负。赢了当场鼓励, 输了同样是当场在脸上擦粉以表惩戒。同时,我问了教谕, 下蹴鞠场和上场不是同一条路,下了场后可以直接去后山观战,不用再过来。”
花如锦和他的好友听何似飞安排的井井有条,当下便答应了。
于是,连同裁判,每组先有三个人上场。
场下的百姓们见到有人入场,当下欢呼起来:“加油!”
“必胜!”
“秀才老爷们,加油啊!”
待裁判和负责登记的书生站定后,何似飞和花如锦数着人数,先点了三十二人前去场内登记,登记完一个发一个的绑带。
直到三组一共九十六人上场后,等候在府学内的考生人数锐减,花如锦和何似飞也终于得了空闲去给那三波只会方言的考生添添补补——只要在会官话那一队里找到他们同乡的考生来补充,将每群人数补齐到十六或者三十二。
“还是何贤弟想得清楚,咱们不必事先统计完全,只需要按照上场人数分批次统计,省时又省力。”花如锦总算得了空闲,拔出后腰插着的扇子,手速极快的给自己扇风。
何似飞见他扇动的手速是极快,可动作幅度一般,依然看起来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何似飞道:“要不是花兄事先已将人妥帖安排好,后面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哪里,何贤弟不仅统计得好,那邀请函写得更是好,我已经听几位同伴说过,当真是朗朗上口,又极具煽动性。”花如锦笑着道。
邹子浔在旁看着两位蹴鞠赛组织者‘商业互吹’,只觉得脑袋被这烈日晒得有些发昏,甚至心底生出一种很不真切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当邹子浔跟周兰甫对视上后,才发现他们俩严重都泛着无尽的羡慕。
何似飞真的太厉害了。
此前大家同在县学,似飞虽说因为年纪小、诗文出彩等特点一直备受追捧,但他们俩也不差,都是木沧县里颇为出名的才子。
总的来说,此前他们虽然知道自己跟何似飞有差距——他们也知道,似飞再成长几年,一定比他们要出彩的多,但他们的确虚长了似飞五岁、十来岁,因此,短时间看起来总感觉差距没那么大。
可直到他们来参加乡试,见识了整个绥州的秀才公后,才赫然发现,即便是在这么一群人才济济、群星闪耀的秀才公中,何似飞依然是那个最亮眼的。
就算是年少成名,家世出挑的花公子都压不下似飞的锋芒。
不说其他,单单是那封邀请函,就已经让何似飞在考生、乃至罗织府百姓中名声大噪。
何似飞和花如锦等人在第三波登场,百姓们这会儿依然兴致高涨,瞧着底下的秀才老爷们,纷纷询问:“那个红队,个儿高,看起来瘦瘦的少年,哪儿人啊?”
“还有他旁边那个稍微结实一点的,哎呀,都很俊俏。”
“诶诶诶,这个结实的少年夺走了红队少年的鞠!漂亮!”
“红队的那个是行山府的何公子,看,他又把鞠截回来了!”
“厉害!”
人群中纷纷发出欢呼声。
就连已经踢了三场,下去后看其他人比赛的考生也不住叫道:“漂亮!”
“这一场比赛精彩多了,咱们之前随意组的球队,大家配合得有点不大好。”
“他们这一场配合得同样不好,你看这个球,红衣少年抢得那么好,传给队友后,队友没反应过来,被黄队截胡了。不过,好歹有几个人踢得格外出彩。”
“你是说那两个少年吧,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啊,这就来考乡试了?”
“他们不仅来考乡试,而是我听他们同乡人说,他们可能还都能中呢。”
“…………!!”
何似飞在问过花如锦的蹴鞠技术如何后,没有同他在一队,毕竟,他们俩要是不认识偶然分到一队也就算了。认识的话,加之技术都尚可,便会显得有些欺负对手了。
于是,何似飞担任红队的队长,花如锦则是黄队队长。
两人蹴鞠场下兄弟,蹴鞠场内对手,都鼓着劲儿想赢过对面。
蹴鞠比赛三场两胜,第一场黄队胜利,第二场何似飞的红队掰回一局,场内战况激烈胶着,两队踢得你来我往,有来有回。
场下围观的百姓都无比期待他们的第三场。
中间休息时间,何似飞猛地灌了口水,将剩下的水倒在脸上,用手背随意抹去,绛红色抹额衬托出他绝佳的骨相,眉峰眼尾的桀骜劲儿尽显。
潘琼见何似飞明显要拼了的架势,苦笑道:“何兄,是我们连累你了,你踢得很好,但花公子那边的同窗显然踢得比我们几个好。”
何似飞目光从薄薄的眼皮下射出,落在潘琼脸上,道:“并非踢的比你们好,只是咱们配合不足,平时在县学,我也是和沈勤益他们踢得多一些。既然咱们第二场赢了,照着这个踢法即可,乘胜追击。”
众人一听自己踢得居然不算差,立刻被鼓舞到,当下也多了赢下比赛的冲劲儿,一个个交叠着手,给自己这个临时组建的队伍进行赛前助威!
“为了不用给脸上抹粉!冲!”
“咱们一会儿给黄队抹粉!冲!”
黄队那边已经站好了,听到红队近乎挑衅的声音,也被激起了拼劲儿,朝着他们喊:“我们本来觉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既然如此,咱们黄队也要以给红队抹粉为目标!”
观众位爆发出阵阵哄笑声。
一盏茶功夫后,红队队员们纷纷跳起,跑着去找裁判要脂粉罐子。黄队队员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愿赌服输,接受惩罚。
这时,场内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各位好哥哥,你们谁帮我给何公子也抹上点啊,我中意他好久了——”
“哈哈——”百姓们立刻笑起来。
当然也有些不协调的声音,诸如:“姑娘家这么喊,不害臊哟。”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位姑娘虽说才二八芳龄,但家中父亲早亡,只剩下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按理说这样的绝户都是被欺压的主儿,可这位姑娘性情刚烈,把父亲丧事办妥后,开了间脂粉铺子,她做出来的脂粉和香粉可是罗织府一绝,如今娘儿俩日子红火着呢。听说求娶她的汉子已经排到城西了,人家姑娘一个也不答应嘞。”
这人的解释声渐渐被百姓们齐声的‘给何公子抹粉’所掩盖。
方才他们都知道红队那位踢得最好的就是何公子。
刚竭尽全力赢了比赛,正累的喘气的何公子:“?”
眼看着被他队友给抹粉了的黄队队员纷纷超他伸出魔爪,何似飞当下喝水也顾不上,拔腿就跑。
但场地就那么点,黄队可是有十六个人对他虎视眈眈。
在黄队的围追堵截下,何似飞双拳难敌四手,被人按住,强行抹了一脸粉。
何似飞难以想象自己现在的尊荣,不过看着其他被抹了粉的人,好像也不是他想象中那白得吓人的鬼样子。
百姓们在山坡上叫喊到:“何公子擦了粉也俊俏!”
终于折腾完,何似飞跟随队员们下场,他听到方才那位喊着给他抹粉的女声继续道:“乡亲们,这是花橘巷十二号木家胭脂铺的脂粉哦,男子女子皆可涂,有暗香版和浓香版,大家记得来买!对了,只要今儿个去买的,我都给大家饶几文钱!”
何似飞:“……”
他突然就很佩服这位姑娘。
在场下歇息时,有一丫鬟带着罐脂粉前来,径直走到何似飞面前,道:“何公子,这是我家姑娘给公子的赔礼,方才当真是她一时激动喊下的,给公子添麻烦了。”
何似飞到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加之还是个这么个热闹的场面。他摆手婉拒了赔礼。
主要是黄队那边被他翻盘,心里都憋着气呢——就那位一副君子样的花如锦,连往他脸上抹三把脂粉。
回去后,罗织府百姓接连几日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那场全是秀才老爷们踢的蹴鞠赛,还有那位当场给自家脂粉铺打广告的姑娘。
太守大人乔博臣下值后回家,发现夫人和孩子都没在,就连马车也不见了,心里当下一惊,立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夫人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她带孩子回娘家去了。
他连官帽都来不及摘,忙问管家发生何事。
管家道:“回老爷,夫人带着少爷去府学看何公子蹴鞠了。”
“何公子?等等,何公子!”乔博臣没怎么理清其中头绪,道,“那何公子来府学了?他不是要考乡试么?”
“小的不知,不过,这回蹴鞠赛好像的确是规定乡试考生才能参加。”管家道。
约莫一个时辰后,乔家的马车才‘嘎吱嘎吱’的抵达门口,乔博臣亲自上前迎接。
只见往常总一副淡然之色的夫人唇边带着笑,眸中藏着光,显然是很开心的样子。
乔南星更是激动的给爹爹行礼后,便脱口而出:“爹爹,我姑父好厉害!他的字好看,文采好,蹴鞠也很好,跟同窗相处起来更好!”
乔博臣:“……?”你姑父?!

第126章
乔博臣立马抬头去看自家娘子, 只见乔夫人此刻脸上也是如他一样的震撼,这才重新垂眸看向乔南星,问:“你叫谁姑父?”
乔南星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道:“何——”
一个‘何’字方才出口,就被他爹眼疾手快的捂住嘴。
可怜乔太守端庄自持了三十年,第一回当街、在自家大门口做出捂人嘴的事情,还颇有些心虚的环顾四周一圈, 见应该没人瞧见,立刻就着这姿势, 把乔南星带回家里。
他把乔南星塞到影壁后,让管家看着少爷,自个儿又出去将震惊的立在原地的夫人拉回家。
乔夫人喃喃自语:“我可没教他这么个称呼。”
乔博臣心说怎么可能是夫人教的,他家夫人最知礼守礼, 即便心里是满意何似飞这个弟婿的,但但何似飞未来家里提亲之前, 是不会给儿子说什么的。
乔南星倒不是个没心没肺的, 见爹娘都这幅表情, 立刻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他乖乖的跟在爹爹身后, 小声道:“也不是小叔叔说的。”
乔博臣‘呵’一口气,道:“当然不是你小叔叔说的了,他就算平素做事说话无遮无拦,但礼义廉耻总是能拎得清的, 就你、乔南星啊,你今年都十三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我看我平日里还是太惯着你了, 你这样,真是该揍!”
乔南星赶紧承认错误, 随后悄悄抬眸,见爹娘面色稍缓,又忍不住辩解道:“孩儿自然知道这些话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但爹爹和阿娘都不是外人啊。”
这句话他老早就想说了,但蹴鞠场人太多,他憋着了;坐马车里隔墙有耳,他也憋着了。一直忍啊忍,忍到了家门口,才迫不及待的说出来。
乔博臣一向很注重和孩子的交流,见他道了歉,又这么说,燃起的怒火也消下去不少,道:“你刚说你姑父……何似飞那小子文采好,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乔南星眼睛立刻亮起来,将那封邀请函背了一遍。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本就记忆力好,加之何似飞写得朗朗上口,多读几遍即可背诵。
“爹爹,是不是很有意思?而且姑父的字也很好看。还写得是小楷呢!”
乔博臣对于何似飞的文采其实是见识过的。当时院试时,何似飞能凭着院试答卷就让兵部侍郎杨有许刮目相看,他自然十分好奇。所以,待院试结束,他专门去检查了何似飞的答卷,果然是及其精彩。
小孩子童言无忌,加之乔南星本就很喜欢小叔叔,早早就开始对何似飞‘爱屋及乌’,最近又了解到了何似飞的文采、蹴鞠技术,当下就膜拜起来。于是,他再次问出了一句让乔博臣想捂他嘴巴的话:“爹爹,你说姑父明年考殿试,会不会直接中状元啊?”
乔博臣:“……这个爹爹说不准,不过他年纪太小了,怕是有些难,还有,乔南星,你怎么这么喜欢何似飞?”
乔南星很坦诚,道:“爹爹,你最近让罗织书肆送来的那些诗集我都有看,三本诗集中,每一本都有我姑父的诗,最后的那本《诗文精选》中,更是有七首哦。”
乔博臣神情再次凝滞,他颇有些不信,道:“带我去看看。”
“爹爹跟我来。”乔南星前面开始带路。
乔夫人也挺好奇,跟着一道去看诗文了。
乔博臣看到姓名、时间和地点后,基本上确认这不是另一个同名同姓‘何似飞’所写,当真就是他幺弟看中的何似飞写得。
乔夫人道:“文采真好。”
话音刚落,见相公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乔南星,乔夫人赶忙拉着乔博臣离开儿子的院落,半路上,同他道:“你儿子诗文写不好,这是随了乔家传统的,你平时让书肆给他送诗集来也就罢了,不要要求太多。”
言外之意,你这个当爹的都写不好诗文,怎可以要求儿子是个诗圣诗仙?
乔博臣委屈答应:“……听夫人的。”
随着府学蹴鞠赛渐渐淡出百姓记忆,日子也被推进到九月初六。
何似飞本身对自己有信心,加之想看乡试放榜的人太多,贡院门口定会十分拥挤,他用过早饭后便留在房内,站着练字。
只是这即便不断练字,心还是不甚平静。
何似飞索性拿出一张信纸,给乔影写信——
「乔影少爷,见字如晤。
九月初六,乡试放榜,无君在侧,无心观榜。
哎,前面找那么多借口,其实终究是为何,何似飞心里清楚。
去年此时,院试放榜,桂花飘香,心情激动的‘知何兄’拉着何似飞第一个守在府衙门口等待放榜。
今年,同样的罗织府,同样的桂花香,同样的参加科考的何似飞,唯独少了那个以他之喜悦为自己喜悦的少年。
不知道一炷香的功夫,乔初员兴冲冲的跑进门,眼睛冒光,不顾形象的高喊道:“何少爷,何少爷!”
何似飞正好写完信,出门看去。
见着乔初员的面色,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乔初员小跑着过来,“您高中解元!解元!”
听到这尘埃落定的排名,何似飞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胸膛。
他拱手道谢:“乔先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乔初员连忙站定喘了喘气,赶紧吩咐院子里的小厮准备赏钱、糖果糕点,“快快快,诸位动作快一点,为祝贺何少爷高中解元,这月给大家三倍月银!”
一听这话,本来就很高兴的镖师和小厮们更加激动,手脚更麻利了。
乔初员自个儿则拉了位镖师,道:“你,快马加鞭,讲这个好消息送往京城。”
眼看着镖师就要离开,何似飞叫住他,回屋拿出自己写好的那封信,墨迹未干,但这会儿也来不及晾,只能折起装入信封。
何似飞没有点火漆的习惯,将其封好便递给镖师。
“劳烦先生,将这封信一道带去给乔影少爷。”
镖师未觉有异,立刻带了信出发。
乔初员则还是第一次听到何似飞对自家主子的称呼,当下心里暗暗惊讶。但他惊讶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具体想法。
就是……感觉何少爷对自家主子很尊重的样子。
乔初员有时会想,如果有一个家世煊赫的人对自己好,想要嫁给自己,那他一定是会很难把持住的。没想到,何少爷好能沉得住气。
他忽然想到,何少爷对自家主子的尊重已经体现在很多方面了——顶着乔家压力也要推迟一年提亲,明媒正娶自家主子;即使不当面,也称呼他为‘少爷’。
就连方才那封信……估计都是刚刚写好的。
乔初员可是知道绝大部分人等待放榜,都会等得茶不思饭不想,可何少爷居然趁这时间给自家主子写信!
正想着呢,外门已经传来了鼓声、乐声、欢呼声,乔初员赶紧安排人在门口摆上鞭炮,在他们快到时点燃,噼里啪啦一串炸响,报喜的官差正好到了近前。
“快请进、请进。”乔初员连忙招呼。
何似飞才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兰甫兄中了没,但这会儿显然已来不及,只能先迎接报喜的官差。
相比于前面三场科考,乡试的报喜官员要客气许多,毕竟身上有举人的功名,在府衙都可以当个通判之类的小官。
于是,官差一进门就抱拳行礼,嘴上说着吉利话:“恭喜何小公子中解元!何公子真是咱们绥州难得的少年才俊!”
何似飞双手指端并拢,微微欠身道谢:“多谢官爷。”
那官差见何似飞如此客气,连忙欠身欠得更低了,何似飞扶他起来时,旁边小厮机灵的递过来一个钱袋,满满当当沉甸甸的一大块银子。
这位官差眉开眼笑的接了,给解元老爷道喜真的好,不愧他争了半天才争来这个活儿。解元老爷为人大方,家里小厮仆从也机灵。当真是个好活儿。
因为拿到了银子,报喜的官差刻意待得久了点,连带着身后跟着他一道来围观的百姓和小孩们也过了瘾。
“果然是何公子,那日何公子蹴鞠就蹴得极好呢!”
“对,何公子被人在脸上抹粉也没生气,脾气也极好。”
“算上前面的三个,何公子这岂不是连中四元了?”
前面的听听也就过了,这最后一句,乔初员连忙去给百姓们讲千万不能随便说,三元就是三元,哪有四元五元六元的。
“前面的县试、府试、院试三案首是小三元,从解元开始,才是正儿八经的三元。”
周兰甫一大早就去看放榜了,回来时道路被道喜的百姓挤了个水泄不通,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回到院子。
见到何似飞手中用颜色鲜亮的红绸缠着的卷轴,不用想那就是喜报了。
周兰甫心中没有丝毫不甘,拱手诚心道喜:“恭喜似飞,高中解元。”
何似飞拱手回礼:“兰甫兄客气。”
在日光下反射着粼粼光芒的红绸落在他指间,再往上就是少年人意气风发又稍带锐气的眉眼,无端让周兰甫想起一句话——“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此时无马无桥,但少年人已经足以招得满楼红袖。
何似飞收礼后,见周兰甫眉眼中带着的落寞,便不再多问。
周兰甫道:“我……我没中,我本就学得不够扎实,且此次考得又难又细致,虽算学题不多,但我还是没答好,不中是必然的。”
他笑了笑,自个儿已经明白不足,接下来只能回去继续好好学习了。
他道:“不过咱们行山府有三个人中,除了似飞你是解元外,花公子排在第三,邹子浔排在十七,都是极为出挑的成绩。整个瑞林郡才中了九个人,罗织府占四个,咱们府就占了三个呢。”
何似飞颔首。
周兰甫又道:“此次乡试,考中者三十六人,副榜者十二人。罗织府还有两位罗家和朱家的学子在副榜,其他的应该都是别的郡城和府城的学子。对了,方才我回来时听到他们说鹿鸣宴的事情,你可知咱们这回的主考官庞谦庞大人?”
何似飞道:“略有耳闻。”
乔初员已经告诉过他,庞谦大人不好酒,此场鹿鸣宴,应该不会摆酒了。
周兰甫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听他们说庞大人不好酒,极其厌恶酒味,原本有些考生中举后好像准备去花街柳巷大醉一场,都被好友们拦住了。不过似飞你本来就不饮酒,不必担心,只是明日鹿鸣宴作诗,最好也不要用‘酒’这个字眼。”

第127章
从京中往罗织府送信, 走运河最为方便省时;但从罗织府往京中送信,再走水路就是逆水而行,不如快马加鞭来得时间短。
因此, 何似飞的这封信连同他高中绥州解元的消息,在镖师一路策马疾驰下,二十一日之后,抵达京城、乔府。
秋日已过, 京中银杏叶黄了一片,适逢黄昏, 落日余晖下,一匹劳累的老马载着远道来客,停在了乔家后门。
门房见来人身上有海棠镖局的标识,没过多阻拦, 便叫了侍卫带他去见小少爷。
正在书房练字的乔影听到这消息,当下忍不住拔高了嗓音, 沉郁、挂念了多日的眉眼倏然绽出喜悦:“解元, 真的?!”
“千真万确, 小的临出发前, 还看到报喜的官差带着敲锣打鼓的班子进门。”镖师如实答道。
乔影心知这短短的一句消息,肯定是乔初员让镖师送来的。
也对,今日并非似飞寄信的时间,镖师这么快赶来, 应当只是报喜。
纵然没有似飞的信件,但有这个消息传来, 乔影心头已是狂喜, 他恨不得自己插了翅膀,飞去罗织府, 去看似飞高中时的红榜,去看那些官差报喜时的神态,去听听罗织府小孩子们恭贺的声音……
可他只能留在京城。
乔影正欲开口让镖师描述描述放榜那日的场景,亦或者近期似飞在做什么,只要是跟似飞有关,他都想听。
镖师忽然从随身木匣中掏出一份只是草草封边,并没有烫下火漆的信。
乔影心中疑惑。
虽说似飞寄信不喜烫火漆,但他封边应该不会如此潦草,并且,信封上也没有似飞的落款。
因此,他有些不解镖师拿出这封信的缘由。
镖师双手将信呈出,乔影身边的大丫鬟雪点接过这封信,同样犹豫着要不要呈给少爷。
镖师忙道:“少爷,这是何公子的信。那日晨间,乔先生亲自去看榜,回来后立刻同何公子说了他高中解元的事情。并且,当即让小的来给您报喜。小的一刻都不敢耽搁,即时准备出发,却被何公子拦住,要小的带一封信来。这封信当时已经写好,只是未来得及装入信封,所以封边才会稍显潦草,且没有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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