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路—— by仪过

作者:仪过  录入:09-01

何似飞并非刻意保持沉默,只是他现在真的很累,想说话却总是开不了口。
——真真意义上的不能调动面部肌肉。
“叫大夫来。”乔影开口,他嗓音有些干涩,但依然镇定温柔。
女子道:“是,少爷。”
接下来,何似飞再次昏昏沉沉睡过去,这回再醒来,已经到了白日,乔影不在。
石山谷悄悄推门探头进来,见何似飞醒了,连忙出去叫人。
片刻后,何似飞的屋子里围了三个人。石山谷端着煮好的粥站在一边,除他以外,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和乔影的贴身婢女雪点。
何似飞能认出人,但精神还有点萎靡。
他没让雪点搀扶,道:“不用,我感觉好多了。”
说着,他自己撑着坐起身,靠在软垫上。
那个陌生男人是大夫,他上前说了声后,开始给何似飞诊脉。
何似飞垂着眼帘,正在想自己昨晚听到乔影的声音是做梦还是真实的。他还记得半梦半醒时似乎有人给自己喂药,一勺一勺,轻和稳当,可他依然不确定这是梦还是现实。
“公子只是轻微感染了风寒,昨儿个喝了两剂药,又发了汗,已经好得差不多。”大夫道,“公子年岁正好,这回也只是冻着了,多在家休养几日,按时喝药,定然能痊愈。”
何似飞道:“多谢大夫。”
雪点则将大夫请到一边,稍微压低了声音,但也没避开何似飞,道:“大夫,我们少爷身体一直很不错,即便是在贡院被冻到,按理说昨儿个的情况也不该如此……您看……”
大夫道:“贡院嘛,那就是参加会试了,参加会试的考生压力得有多大啊,加上这天又冷,晚上睡觉还没被子,考完后精神突然松懈下来,这九日积攒的风寒一下爆发,导致人突然晕倒,这都正常。你看看,昨儿个喝了两副药,今儿个气色不就渐渐回来了?姑娘啊,别担心,你家少爷脉搏好着呢,我再开一副药,今日早中先按照之前的方子喝,晚上就换成这新方子,几日就能下床蹦跳了。”
这厢话音刚落,何似飞就看到石山谷站在自己面前,端着碗,拿起勺子,挡住了大部分光线,看样子要给自己喂粥。
见半大小还那一脸紧张和认真样,何似飞觉得有些好笑,道:“我才感染个风寒,别这么如临大敌,我自己喝。”
石山谷吱吱唔唔:“可、可昨晚乔、乔少爷就是这么喂……”
何似飞要接碗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声音有点轻:“他守到了半夜?”
石山谷点点头:“是,不过碍于男子跟哥儿有别,乔少爷一直在门外等着,只是偶尔少爷您有了动静,乔少爷进来看一下。直到寅时那会儿,乔家再三派人过来,乔少爷才离开的。”
看来自己那些记忆应当不是梦了。
何似飞从石山谷手中接过了碗,喝了粥后靠着休息片刻,随后又开始喝药。
期间,花如锦来拜访过一次,没进屋,在院子里跟何似飞喊话的。
当询问过他这风寒是写完答卷后染上的,花如锦便放下心来,道:“那我就不进去了,我最近在照顾邹兄。邹兄说他考第二场时就染了风寒,鼻水不断,脑子昏沉,完全不知道所答内容是为何物。他现下还在客栈吃药休息,我若是进屋,惹得你俩互相染病,便不好了。”
如此喝了五日的药,何似飞风寒总算全好了。
邹子浔则可能是因为风寒影响了考试发挥,一直郁郁不振,即便何似飞将给自己看病这位大夫请去给邹子浔诊脉,又开了好些药,病也不见好。
又拖拖拉拉了七日,直到三月廿七这天。
邹子浔罕见的容光焕发,一双眼睛里泛着精光,早早的叫了何似飞和花如锦去看放榜。
当然,陪他走大路过去的只有花如锦。
何似飞则是同乔装打扮后的乔影走了一些民居小道,才出现在贡院外。这时,乔影又不好露面,在乔初员的陪同下去了不远处一座茶楼。
这会儿天还没完全亮,鼻尖萦绕着干冷的泥土腥气。
何似飞独自走过最后一处拐角,那泥土味便被人气给掩盖掉。贡院外手持火把的士兵们被无数百姓们围拢着,从何似飞这边看去,只有黑压压一片脑袋。

第142章
何似飞目光掠过人群, 落在远处被士兵们重重把守着的墙面上。那里被一整块又大又厚实、质地纹路皆上乘的红绸布覆盖着,底下是已经尘埃落定的贡士名录。
光是看到这红绸布,就让何似飞原本还算镇定、平和的心湖泛起涟漪。
“何兄!”何似飞感觉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 随后是邹子浔精神昂扬的声音,“何兄可是同我一样激动着?我方才喊了何兄两遍,何兄都没应声。”
何似飞看着神采飞扬的邹子浔,眉尖舒展开, 道:“并非激动,是紧张。”
花如锦感同身受:“我恰好中和了两位的情绪, 一半紧张,一半激动。”
如果他考举人时中得是解元,那么他这会儿可能激动多过紧张,毕竟他还能悄悄惦记一下‘解元-会元-状元’这等连中三元的辉煌场面。
但他考秋闱那会儿排名第三, 现下便只需要看自己这回是否能考中,倒省了很多激动。
推己及人, 花如锦疑惑:“何贤弟, 你肯定能中, 这会儿何故如此紧张?”
这怎么还要就‘紧张’的情绪进行分析?
何似飞垂眸看着他俩, 道:“紧张就是紧张,没什么缘由。”
方才跟乔影穿梭过数条狭窄的街巷,一路走来,何似飞内心都没什么感觉。这种‘没感觉’并非无波无澜, 而是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让他感觉莫名游离。现在被火光映照下的红绸墙面拉回现实, 紧张感猝然攀升, 何似飞心跳得厉害。
邹子浔突然想到什么,道:“此前何兄中解元, 应当是没有一点紧张的——我想起来了,乡试放榜那日,何兄都没有前去看榜!”
何似飞略微有些迟钝的大脑这会儿也记起了去年的秋闱。
当时他不去看放榜的原因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在旁人觉得艰涩又困难的第二场和第三场考试中,他答得比第一场还要轻松。
并且,放榜前他还收到了老师的回信。于是这信心又上了一层。
但会试不同,考完会试后何似飞除了身体热上风寒外,精神上也有种被掏空的感觉。那是一种竭尽全力将自己积年所学一字不漏完全输出后,心底空落落的感觉。
空了,心中就没底了。
没底,自然会紧张、担忧。
这些天何似飞其实一直避免自己去想这点。
人潜意识总是会趋利避害的,更别提十来日后就得参加殿试,自然得以饱满的态度迎接殿试——如果他能考中贡士的话。
所以,何似飞自打病好后便一直默默翻看、誊抄自己的笔记,将那些掏空的知识一点点补回来,填充自己。
邹子浔还想再说几句,但花如锦看着何似飞在火光映照下稍微有些恹恹的神情,替他拦了几句话。
其实邹子浔平日里并不怎么喜欢说话,总是一副闷闷的样子,今儿个可能是大病初愈,也可能是放榜激动,整个人亢奋得有些过头。
于是,何似飞原本就紧张的情绪在身边亢奋同伴的影响下,整个人愈发自闭起来。
冷风自背后吹来,将何似飞微不可闻的叹气声吹散开来。
不消片刻,三人后面又围拢了一圈看放榜的百姓,将贡院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这会儿,天色已经接近大亮。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的交谈声也逐渐放轻,直到轻得何似飞可以听到火把偶尔劈里啪啦炸响的声音。所有人都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块红绸布,等待其被掀开,等待自己期待的名字出现在墙上。
可能因为站得有点久,何似飞再次出现了此前那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好像只有身体站在人群中,但精神游离于人群之外,周遭好像被一层阴翳覆盖着,何似飞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么,需要做什么。
“咣当——”
“咣当——”
“……”
一连九声震天的锣响炸在耳边,何似飞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旁边的花如锦抱住了胳膊。
“会元!似飞,你是会元!绥州瑞林郡行山府木沧县何似飞!会元!”
身前身后的百姓们齐齐转过头来,循声问——
“谁、谁是会元?会元老爷也亲自来看放榜么?会元老爷!”
“何老爷,年龄几何,可有婚配?”
“会元老爷!”
何似飞被话如今这一嗓子嚎得回了魂,他只感觉那层阴翳正在他面前缓缓、缓缓褪去,展露出日光下欢声笑语的百姓和尽忠职守的士兵。
何似飞眯了眯眼,目光自薄薄的眼皮下投射出,径自看向墙面。
他个儿高,即便站位靠后,视线也能越过众人看到那高墙上的第一排文字——
成鸣三年会试第一名·绥州何似飞。
“我、我也中了,似飞,我不会是做梦吧,我居然还排在前一百!哈哈!”花如锦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睛,往常的清雅风度皆被他抛在脑后。
“似飞,你帮我再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中了,还是自己在做梦。”花如锦继续道,“你再掐我一把——等等,算了,别掐,万一把美梦掐醒了怎么办,这么美的梦,让我再做一会儿。”
邹子浔则不复方才得亢奋,神情是同花如锦一般的恍然,只是花如锦恍然中带着欣喜,他则是带着迷茫。
“似飞,你别掐花兄,掐掐我,把我掐醒,这榜上怎么会没有我的名字……掐醒我掐醒我。”
何似飞踮起脚,仔细将整个榜单看了一遍,花兄的确在前一百,是九十七名,而邹兄……当真未曾上榜。
“似飞真是这么说的?怎么全然跟一般人是反着的。旁人激动亢奋时,觉得自己在做梦;大家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时,他又无比清醒……”乔影坐在雕花椅上,听着乔初员的禀报,唇角噙笑,“我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呢。”
乔初员此刻也在极力掩藏自己的喜色。
自家少爷心系何公子,这会儿只是为了何公子高中而开心,还没去想何公子中了会元对未来的影响。但乔初员作为仆从,已经想到了日后——
何公子已高中解元、会元,只要殿试发挥不差,考个状元应该不成问题。
当初绥州余明函因何出名?
不就是三元及第么?
现下他老人家的弟子何似飞也一点不差。
而且年纪足足比余老高中时小了接近十岁!
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以乔初员的心思,自然是想象不到帝王的权衡之术。他就是单纯觉得何公子有出息,这样他们家主子嫁过去后,他们这些奴仆也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想到这里,乔初员懒得压制自己的喜色,将高兴明明白白挂在脸上,道:“少爷,那赌坊上回对似飞少爷的赔率已经升高到一成半,我当时气不过,没多想就压了五十两银子,今儿个能去领七十五两。”
乔影闻言便瞪过去,只不过这目光没有往常要发火时的威慑力,反而是带着淡淡的羡慕。
——是了,他自个儿很听话的再也没去赌坊押注过,但是手下人出于对何公子的信心压住个几十两银子,他乔影也管不着呀。
可看着这群手下们赚了似飞的银子,乔影欣喜之余,还是稍微有些不平衡的。
他悄悄嘀咕一句:“就会管着我。”
霜汐见乔初员已经出去,这雅间内没了旁人,笑着道:“少爷不是乐意被管着么?”
乔影:“……”
他放下茶杯,努力装出愠怒之色,道:“你们今日是看我开心,自觉不会领罚吧?乔初员故意让我羡慕,你又来打趣我,一个个胆子都被谁壮了?”
霜汐笑嘻嘻道:“哎呀,霜汐可不敢打趣少爷,少爷怎会这么想呢?雪点就是想啊,何公子今日高中会元,十日后的殿试……那……”
她‘状元’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乔影打住了。
这种即便已经铁板钉钉但却还没尘埃落定的事情,想想可以,千万不能说出来,不然有损福报。
霜汐没想到少爷居然会讲究至此。
登时何公子高中会元,到时自家少爷嫁过去也能过得很好的高兴心思都淡了些,只剩下隐隐的担忧——少爷对何公子情根深种到如此地步,只希望何公子能不负少爷深情。
不然,就她家少爷这个死心眼儿,日后指不定做出什么傻事……
何似飞好不容易从道贺的人群中脱身,裹着一身暮色来到同乔影约好的客栈雅间。
人还未至,先闻到一股饭菜香气。
紧接着推开门的估计是乔影身边的丫鬟,何似飞觉得面生,不是上回他生病,在小院里帮忙照顾自己的那位。
何似飞对其微微颔首,再抬头时,乔影已经到了雅间门口。
丫鬟自觉出门把守。
乔影不敢在外人面前露面,借着帘子阻隔,侧头对何似飞笑了一下,道:“恭喜似飞高中。”
何似飞将一只缠着红绒线的卷轴从袖口落下,递给乔影,一言未发。
乔影猜到这是什么,去接小卷的手微微颤抖,但他到底多年练武,还是稳稳当当拿住了卷轴。
何似飞眼角有清晰的笑意溢出,道:“望与君同享。”
从寅时不到就等候在雅间内的乔影眼眶忽然一红,觉得白日里的一切孤单和迫切都得到了慰藉,轻声回应道:“愿与君同享。”
乔影和何似飞落座,这会儿两人都没急着吃饭,乔影正在解那红绒线。
他原本以为一扯就开,没想到这个结系得好看又牢靠,只能一步步拆解。
乔影忽然意识到什么,道:“这份喜报,从你拿到……就没拆开过?”
这种红绳绑法,可是专门的手艺人绑好的,一般人没练过,绑的不会有这么好看又结实。
何似飞眉尖扬了扬,连带着脸上满都是少年的轻狂劲儿:“说好的,先给你看。”
乔影疑惑得张口:“何时说好——”
话音还没落下,他就想到,方才似飞进门第一句就是要同他分享。
何公子这人,说话当真从来都不假大空。
句句落实。
此前说要考中进士后来京中提亲,也是言出必行。
何似飞同乔影一样,现在也成了京城中辨识度颇高的少年郎,故不能在此地久留。
等候了一天才得以相见的两人又在一同用完饭后匆匆离别。
霜汐原本觉得自家少爷大半夜起来,送何公子到贡院门口后两人分别,随后自家少爷独自一人在雅间等了整整一日。
为了避免被有心人捕风捉影的看到什么、猜到什么,自家少爷整整一日连这雅间的门都不敢出,窗户也不敢开,困了乏了都是趴在桌上睡,醒了等急了又只能在雅间内踱步。
就这么类似于坐牢一般的等候一日,只能与心上人匆匆得见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霜汐都觉得稍微有些不值当。
她想,即便少爷真的爱惨了何公子,不计较值当不值当,但这会儿分开后,总会有些失望和沮丧的。
但没想到少爷神色间不仅没有沮丧,反倒全然都是满足。
霜汐暗暗惊讶。
何似飞这边刚走到自己家门口,就看到一个稍微有些面熟的人站在自己小院外,似是准备敲门。
“邵掌柜。”何似飞叫住来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来人是琼笙书肆在外行走的掌柜,上回何似飞得了文会第一,有了个京城小报的人物板块介绍机会,便同邵掌柜有了交集。
“哈哈,顺路,刚准备从书肆回家,想到这边是何公子家,便想来恭贺一番。对了,最近琼笙书肆要出一册精选策问,请问何公子可有意向?”邵掌柜开口询问。
何似飞稍微有些惊讶:“实不相瞒,我买过贵书肆所印刷的策问精选集,但根据我的了解,其上策问都是翰林大人所著。小子贸然插入,可会不合规矩?”
邵掌柜原本以为何似飞要说‘小子资质可够’,想到他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问了‘合规矩否’,这意思便是只要你答应是合规的,我就能给你写。
他真是非常喜欢这个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反倒是足够自信张扬,说话开门见山的小少爷。
他道:“既然我来邀请,自然合规矩。精选策问作为琼笙书肆售卖数量最高的印刷书籍,润笔费是按照多少个字来算的。因此,其刊登要求极为苛刻——需要曹大学士亲自首肯方可。”
邵掌柜把丑话说在前面,道,“并非每一篇策问都能被刊登上……”
何似飞耐心听完邵掌柜的话,一边请掌柜的进屋喝茶,一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邵掌柜,如果通过曹大人首肯后,三百字的小策问,润笔费大概多少?”
“咱们琼笙书肆,每年出三本《精选策问》,其中三本后缀分别为‘甲’‘乙’‘丙’,这个何公子应该知晓。”
何似飞颔首:“是,在下曾买过《精选策问·乙》,主要是因为当时只剩这本,其它的可能已经被卖空。”
邵掌柜道:“这个甲乙丙并非是按照时间排序的,而是按照文章等级好坏来分。其中,丙级,一字为三百文,如果是一篇三百字的策问,一篇文章便是九十两银子。乙级,一字为五百文。至于甲级,一字则值整整一两银子。”
说到这里,邵掌柜的茶也快喝完了,正好打算给何似飞留下策问的标题后离开,顺路再约一位翰林大人。
没想到,何似飞又开了口:“掌柜,那对于策问字数有无要求?”
“没有,只要言之有物,不堆砌辞藻即可,”邵掌柜说着,神色有些奇怪,道,“小公子,给咱们写策问的大人的最终目的是‘过稿’,如果一味追求字数,导致原本可以用三百来字写好的策问给写了四百、甚至五百字,那这篇文章肯定过不了曹大学士那一关。”
何似飞态度谦虚的应声,拿到标题后送邵掌柜出门。
当晚,何似飞就点了灯烛,磨墨,写策问要义。
虽说还有九日就要殿试,但其实这九日对大部分人来说并非是用来温书的,而是用来调整心态,保持最好的状态参加殿试。
毕竟……殿试只是题目深度更难一些,但题量和周身环境,那简直不能更加友好。
并且,按照规矩,每次会试所招录的一百多位贡士,全数皆可通过殿试,只是会根据殿试答卷的水平来重新拟定排名。
因此,对于会试时就吊车尾的贡士们来说,这十日几乎可以称得上时一场狂欢。毕竟他们的排名再怎么升,也最多就是与前后的同窗互换一下位次。
但对于会试就排名靠前的贡士们来说,这几日一般都会加倍努力——万一抱得一甲进士归来呢?
英雄不问出处,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即便前面没得过解元、会元等,可万一最后就陛下钦点为状元呢?
因此,对何似飞这个‘第一’位子虎视眈眈的人很多,按理说何似飞更需要加倍努力的温书、练字,尽量稳固自己第一之位。
这种受到邀约去写策问赚钱的事情,暂时放放也没关系。
可何似飞赚钱并非只是为了简单的攒钱、积累财富,他现在迫切需要的是有足够的钱去娶媳妇儿。
这个问题虽说他平时都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但却一直是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
何似飞觉得写写策问,要是被曹大学士审核通过,自己在殿试前得到一大笔稿费,心态一稳,说不定殿试还能超常发挥。
于是,翌日午时,邵掌柜收到了何似飞带来的厚厚一沓,约莫三十张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小楷。
邵掌柜:“……这……?”
何似飞见他指尖都在颤抖,有些疑惑:“这是策问,您说过,不限字数?”

掌柜的听到‘策问’二字后, 更是久久反应不过来。
眼看着周围已经有人好奇地看过来,他连忙将何似飞递给他的这一沓纸接住,目光呆滞, 下意识问了句:“这……是写了多少版啊?”
问完后,他似乎觉得自己被说服了,立刻解释道:“何公子,昨儿个可能是我没说清楚, 每个题目,每人只能写一版。您、您写这么多版……我最多收您两版, 先拿去给咱们负责审核的先生过目。先生们检查通过后,才能呈递给大学士。”
何似飞见掌柜的还想继续解释,目光比他更要茫然,道:“邵掌柜, 这……可能只有一版?”
他补充:“您说过,不限字数。”
邵掌柜:“……啊这, 只有一版, 只有一版……哈哈。”
他那已经卡壳了许久的脑袋忽然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面容僵住, 只有眼珠能间或转动一下。
于是,邵掌柜的用尽全身力气,调动着眼珠,让自己的目光从何似飞脸上一寸寸下移, 落在手中这一沓纸上。
随后,邵掌柜那僵硬的脸像是承受不住猛烈打击的石头一样, 寸寸皲裂。
——我是说过不限字数, 但何公子您一下写个上万字是不是多少有点过分了?
而且,我昨晚才找您说得这件事, 今儿个午间您就拿来了这一沓策问,您是不是一夜未眠都在写这个?
您仗着年轻身体好,通宵达旦宵衣旰食的写一整夜,属实是……过分了吧?
清醒后的邵掌柜果然通晓人情世故,这上万字的策问确实是何似飞从昨晚写到现在的。
但两人心照不宣的谁都没说出口。
最终,邵掌柜闭了闭眼,嘴唇翕动几下,勉强找回理智和语言,道:“公子,您是第一个写好策问的大人,我现在就将这份策问呈递给先生们。嗯……书肆的审核流程不大方便公开,但我可以稍微给您说一下时间,这么多字数……可能,约莫得三日?”
听着他不大确定的语气,何似飞也跟着不确定起来:“三日?”
邵掌柜果然还是被一夜写成的上万字的策问给刺激到了,闻言又道:“可能两日多?”
何似飞心说您这个时间变得也太突然了吧。
他这一沉默,邵掌柜便自觉失言,终于再也扛不住,道:“实不相瞒,何公子,一般情况下,像这种第一个写好策问的……审核时间约莫为两个时辰。虽说这时还没来得及给曹大学士过目,但一般情况下,咱们书肆几位先生都审核过了,曹大学士那边也能过,除了一些个别情况。您这个字数稍微有些多,我就觉得先生们少说也得看上两三日吧?”
何似飞立刻肃然道:“给掌柜的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邵掌柜忙道,“公子有如此资质,属实厉害得紧,这要是真能出书,咱们书肆今年的生意就不愁了。”
掌柜说得是实话,书肆和写文章的书生并非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而是一个相辅相成相互成就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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