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骨—— by一丛音

作者:一丛音  录入:09-10

夙寒声捏着筷子一举手,高兴道:“师兄曾和我说过,我知道这个。”
众人看他。
“真的呀。”夙寒声信誓旦旦地道,“蚀骨树也是树嘛,我就研究了下,等下次历练狩猎蚀骨树你们就跟着我好了,我的伴生树树根如今能铺几十里,就算蚀骨树伪装成寻常的树,我也能转瞬寻到它。”
乌百里狐疑道:“上次闻道祭历练我们跟着你,差点被一只蜘蛛活吃了。”
夙寒声:“……”
元潜支着下颌,道:“上上次的秘境历练,好像也是萧萧带的路,差一步我们就得组团掉到万丈深渊下去了。”
夙寒声:“……”
夙寒声恼羞成怒道:“那是失误,你们还翻旧账?!”
乞伏昭赶忙安抚他:“没事没事,少君年纪还小,犯点错无伤大雅。”
夙寒声在桌子底下和元潜乌百里互踹,差点把桌子给踢翻了。
这时,坊市下方传来重钟之声,当当响彻整条长街。
别年年财大气粗,特意在长街旁挖了一条长河模拟出潮水汹涌,每隔半个时辰会激起浪潮拍岸的壮观场景。
中秋观潮是习俗,几人终于停止“内斗”,高高兴兴出来看潮。
潮水还在远处,还有一会才能到。
乞伏昭站在边上,瞥了一眼另外一边的夙寒声,想了想,轻声问元潜:“世尊为少君取的表字是什么?”
元潜正在吃月饼,含糊道:“元秋。”
乞伏昭想了想:“挺好的表字,少君是真不喜欢还是在说气话?”
“真不喜欢。”元潜见乞伏昭不信,将最后一口糕点塞到嘴里,胡乱拍了拍爪子上的月饼渣子,道,“你等着啊,我试验给你看。”
乞伏昭狐疑看他。
就见元潜一探脑袋,趴在栏杆上笑嘻嘻地道:“萧萧,元秋这个表字挺好的呀,为何不喜欢呢?”
夙寒声正在摩挲着手指上的符纹——三年时间,他已自学无数符纹,且将那些杀伤力极强的符纹全都刻在了指腹上,此时只差一个无名指就能全部刻满。
乍一闻言,他立刻怒道:“好个屁!上善学斋的人听到这个表字后,都在背后喊我元宵,过生辰时全都送我元宵吃!我死也不要叫这个表字!”
乞伏昭:“……”
元潜耸了耸肩:“看吧。”
乞伏昭差点笑出来。
没一会,潮水果然来了,且带来一股混合着淤泥水流的大风,将长发吹得往后拂起。
只是随着风越来越大,乞伏昭眉头轻蹙,隐约察觉到些不对劲。
风中……似乎夹杂着什么东西?
乞伏昭素来谨慎,神识倏地铺出去后,终于敏锐地在半空捕捉到风中的东西。
雪白飞絮?
乞伏昭瞳孔一颤,立刻飞快道:“快回房中!那是蚀骨树的飞絮!”
元潜和乌百里一怔,来不及多想立刻拽着夙寒声回到雅间,将窗户飞快封好。
乌百里拿出用神树之藤做成的长弓,眉头狠狠皱起:“你确定?”
乞伏昭道:“历练时我见过那飞絮,的确就是蚀骨树……”
话音刚落,外面热闹的坊市陡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飞絮已至坊市。
元潜吓了一跳,赶紧拿出结界要格挡门窗。
乞伏昭道:“结界无用,别年年坊市也有结界,不也被吹进来了吗?”
乞伏昭当机立断,道:“令沉留在此处护少君,我和百里去寻蚀骨树!”
不将蚀骨树斩落,那飞絮便永不会停。
不少三界修士便是被飞絮侵蚀成一堆白骨。
元潜一把抓住他:“就你们两个?!”
夙寒声不高兴道:“保护谁,谁需要保护,你说清楚。”
“别年年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而且此处在应煦宗山脚下,谢长老不会坐视不理。”乌百里没理夙寒声,飞快叮嘱完,“切记,莫要出去。”
说罢,和乞伏昭一起推门而出。
元潜听着耳畔的惨叫声,眉头紧紧蹙起,却也深知那蚀骨树的厉害,只能徒劳无力的听着。
夙寒声按在榻上的手微微一动,灵力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嗞”地一声将木头催生出簇簇凤凰花枝,连带着他的手都给困在其中。
元潜后知后觉回头:“萧萧?”
夙寒声蹙眉,他喝了一点酒脑袋已经晕晕乎乎了,灵力不受控制蹭蹭到处泄,这是当年他强行结丹的后症。
他是知晓蚀骨树的威力的,若是不阻挡那潮水的风,恐怕整条街要死伤惨重。
今日是中秋月圆,正是团圆的日子。
耳畔惨叫声连连,夙寒声起身踉跄了下,微微抬手招出伴生树,低声道:“去。”
伴生树瞬间顺着窗棂爬了出去,随后外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好似无数东西从地面破土而出的模样。
砰砰砰!
震天撼地的动静停止后,夙寒声却像是被吸去生机似的,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孱弱下去。
元潜一把扶住他,见他浑身灵力都没了,愕然道:“你……你了什么?!”
话音刚落,夙寒声的手指上像是被侵蚀般,陡然流出狰狞的血痕。
元潜吓了一跳,偏头去看窗户。
窗棂严丝合缝,不会有任何飞絮钻进来。
“没、没事。”
夙寒声往嘴里塞了点灵丹,快步走到窗户便拍开窗,抬手将长弓取出,眼睛微微一眯,看也不看直接一箭射了出去。
元潜快步而来,正要以身相护,却见半空中却并无蚀骨树的飞絮。
而在不远处的岸上,无数参天大树拔地而起,长出郁郁葱葱的凤凰花树枝,将所有的飞絮全都格挡在外。
——是夙寒声的伴生树。
元潜这才意识到夙寒声手上的伤是从何处而来的了。
夙寒声平日看着大大咧咧,可关键时候行事做派却比他们这些人都要成熟得多,且有种不顾生死的隐隐疯狂,有时候元潜都觉得害怕。
夙寒声一箭射出去后,也不看灵箭去了何方——反正瞄准了也射不准。
下方长街的人群还未完全撤走,夙寒声的脸上却已被飞絮腐蚀出了狰狞的血痕。
元潜本来是留下保护夙寒声的,可此时却焦急得团团转,根本不知如何帮他。
夙寒声低声道:“……不要管他,寻出来。”
元潜还以为他在对自己说话,一偏头却见夙寒声对着肩上一簇已经生长出绿叶的花枝吩咐道:“莫要让人闯进来……啧,管他是什么身份,不要闯进来此处就好,你只管找出蚀骨树根系所在。”
伴生树轻轻一动,树叶沙沙作响,好似在附耳低语。
夙寒声却是一愣:“……梵音?”
与此同时,他纤细的手腕上佩戴着的那串琉璃佛珠倏地一动,这些年怎么捂都捂不热的佛珠突然传来一股热意,烫得他素白的手腕内侧发出淡淡的红。
伴生树沙沙而动。
根须在地面上飞快蔓延,好似瞧见了潮水之外的一个身着雪白素袍的男人。
夙寒声脸上的血好似泪似的往下滑,带出一种病弱的艳色,他歪了歪头,茫然道。
“崇珏?”

崇珏如今应该还在须弥山闭他的破关,怎么可能来此处?
夙寒声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元潜见下方的人群还未完全疏散,急得直接化为原形俯冲而下,一尾巴缠着人往一旁的酒楼坊市中扔。
蚀骨树飞絮虽然能穿过结界,但总归无法腐蚀窗棂木头。
有了元潜贴心的“相助”,下方的人很快疏散,片刻后已空无一人。
元潜立刻化为人形御风冲进长夜楼。
夙寒声手指已被腐蚀到深可见骨,血不住往下滴落,见下方的人全都离开,他才深深吐出一口带着血腥的气,将伴生树筑成的城墙散去。
伴生树悉数收回,重新钻回主干后,夙寒声的脸色终于好了些。
元潜看到他满身血眼圈都红了,赶紧将灵丹往他嘴里塞。
夙寒声被塞得直翻白眼,赶紧阻止元潜:“皮肉伤而已,别塞了,不死也要被你噎死了!”
元潜更难过了。
平日里一点小磕小碰都嚎得响彻落梧斋,如今都伤成这样却只说是小伤。
夙寒声啃完灵丹止住血,像是没事人一样握着弓走到走廊外,看着不远处蜂拥而来的蚀骨树,眉头轻蹙。
“太远了,我射不准。”
元潜看着夙寒声深可见骨的手指,不住倒吸着凉气,一边追着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一边强忍着鼻酸,闻言彻底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少爷,就算不远您也射不准,就省了神通吧。”
夙寒声蹭了蹭脸上的血,不高兴地道:“伴生树说蚀骨树的根系太远了,估摸着应该在潮水另一侧,借着这股观潮的风才袭来的,就算是百里,也没法子射这么远吧。”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借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彻耳畔。
但细听之下却能听出,那并非是雷鸣,反而是粗壮树干被拦腰折断时的震天声响。
夙寒声眯着眼睛看去,就见潮水尽头,好像有个庞然大物缓缓倒下,重重砸在长河中。
砰的一声!
激起一道道汹涌的波涛。
夙寒声:“……”
夙寒声莫名有点心虚,脸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臊的,火辣辣地疼。
乌百里不会真的一箭将蚀骨树了结了吧?
夙寒声心中正嘀咕着。
元潜突然道:“下面竟然还有人?谁这么不怕死啊?”
夙寒声顺势往下看去,眸瞳陡然浮现一阵欣喜,忙高高兴兴地朝下挥手。
“灵戈师兄!”
行走在漫天飞絮中的正是庄灵戈。
蚀骨树那能将元婴修士都给腐蚀的飞絮对圣物落渊龙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完全像是寻常飞絮一般伤不了他分毫,只是走了一会他便打了好几个喷嚏。
庄灵戈仰头看到夙寒声,金色龙瞳好像更加灿烂。
他御风飞至长夜楼顶楼上,额头上已冒出稚嫩的一节龙角。
“寒声。”
夙寒声自从放了授衣假后便没瞧见庄灵戈,本还打算着及冠礼后就赶紧回去为他压制龙形,没想到他竟然孤身来这儿了。
夙寒声高兴极了,熟练伸出手去触碰庄灵戈的手腕:“灵戈师兄怎么会来?”
两人乍一触碰,庄灵戈额上龙角缓缓消下去,连龙瞳的威压都减去不少。
他蹙眉看着夙寒声这满身的伤,在夙寒声为他压下龙形要撤手离开时,突然反手抓住夙寒声血淋淋的手。
元潜本体为蛇,血脉里全是对落渊龙的畏惧,他躲在一旁几乎被那威压逼得喘不过气来。
瞧见这一幕,他蛇瞳倏地竖起来,脑子里闪现一堆乱七八糟的虎狼之词。
嚯,这二位难道也有什么禁忌、人蛇之恋?
庄灵戈并非想做其他事,而是沉着脸将落渊龙能重塑肉身的灵力传渡过去,为夙寒声已经侵蚀成枯木的手重新凝出血肉。
夙寒声没心没肺,也没觉得哪里奇怪,眼睛一弯:“多谢灵戈师兄——你是专程来参加我的及冠礼吗?”
庄灵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也不会拐弯抹角:“不,我受人所托,铲除蚀骨树。”
夙寒声笑容登时就落下去了。
庄灵戈又淡淡补充道:“……但本意还是来参加你的及冠礼。”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你的生辰礼。”
夙寒声好哄得很,当即心花怒放,欢天喜地接过来:“多谢灵戈师兄。”
将盒盖打开,一股古朴又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
夙寒声诧异眨了眨眼,这匣子里盛着的,竟然是一片龙鳞。
“灵戈师兄的鳞?”
庄灵戈点头:“可让你尊长为你制成法器,刀枪不入,可挡大乘期一击。”
夙寒声还是头回得到这般罕见的礼物,他眯着眼睛一笑,将匣子收起来。
“多谢灵戈师兄,我就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在一旁围观的元潜啧啧称奇:“……方才那蚀骨树是庄道君斩杀的吗?”
庄灵戈对着旁人却是冷淡得很,眸瞳中冷冰冰的毫无感情:“不,我还未来得及出手,被人捷足先登。”
夙寒声疑惑:“谁啊?”
恰在这时,不远处乌百里和乞伏昭御风而来,各个神情古怪,像是被狼撵了般一头栽进长夜楼中。
“萧萧!萧萧!”
夙寒声愕然道:“你们两个这么轻易就杀了蚀骨树吗?!”
明明听照壁上说蚀骨树难缠得很,一群元婴期的修士足足围剿了半个月才将蚀骨树彻底斩杀。
乌百里和乞伏昭才过去多久?
难道这两人……是隐藏身份的得道大能?!
就在夙寒声思绪翻飞时,手腕上的琉璃佛珠突然传来更剧烈的热意,烫得他眉头轻蹙。
乞伏昭讷讷道:“不,我们半途遇到了……”
一只手将雕花木门推开,伴随着一股熟悉的菩提花香弥漫偌大雅间,栏杆之外那漫天飞絮像是被火焰点着了般,砰砰砰一通乱炸。
好似漫天的焰火。
古怪的光芒倾泻而来,将来人的半张面容照得微微亮起。
夙寒声随意一瞥,整个人登时僵住了。
飞絮炸成一片,化为灰烬簌簌往下落。
转瞬间,让无数修士难以招架的蚀骨树彻底没了威胁,于那人而言,不过只是随手一道灵力斩了一颗碗口大的柳树罢了。
来人素袍袈裟,墨发微垂,五官眉眼清冷如神佛雕像,让人望而生畏。
——是崇珏。
夙寒声愣愣看着。
三年时间,崇珏没有半分变化,眉眼清冷,好似被须弥山山巅雪冻结了时间。
可夙寒声却已从半大孩子长成身形颀长的青年,眉眼稚色已不在,当年需要仰着头看他,如今却已不用了。
元潜最先反应过来,赶忙拱手行礼:“见过世尊。”
庄灵戈贵为圣物,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不向任何人行礼。
夙寒声被元潜的声音唤回神智,也跟着行礼,疏离极了。
“世尊安好。”
崇珏看他满身的血,眉头轻蹙。
“你……”
两人只是打了个照面,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别年年来善后的人便急匆匆地到了。
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众人只好先回应煦宗。
应煦宗山脉连绵,御风也得好一会才能到。
夙寒声伤成这样,没法子再动灵力,便让乞伏昭抱着他。
夙寒声和崇珏重逢后的相处和所有人料想得都不一样。
去年夙少君醉酒后还在哭着喊着要叔父,本以为如今重逢后夙寒声会欢天喜地地直接扑上前,可没想到竟然如此尴尬。
崇珏在侧,乞伏昭犹豫许久,一时不知该不该抱夙寒声。
夙寒声伤得够呛,虽然最严重的手已经重新长出血肉,但浑身上下几乎全是大大小小的伤,他等了又等没等到乞伏昭过来,只好暗搓搓瞪了他一眼。
胳膊肘往外拐!
夙寒声正要再叫个人,就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朝他靠近。
崇珏站在他身边,朝他伸出手臂,示意我带着你回应煦宗。
夙寒声看着他如玉的手指,蹙着眉往后退了半步,低声道:“就不劳烦世尊了。”
崇珏抬起的手一僵。
其他人面面相觑。
庄灵戈却是什么都不懂的——就算他懂也许也不会在意,直接上前扶住夙寒声,垂着眸道:“我带你回应煦宗。”
这下夙寒声并未拒绝,乖乖点头。
庄灵戈幻化成小龙,让夙寒声坐在背上,尾巴一摆朝着应煦宗的方向而去。
从始至终,夙寒声都没回头看一眼崇珏。
崇珏留在原地,注视着夙寒声的背影,轻轻地将手收回。
元潜胆子大,讷讷道:“世尊,萧萧……应该只是在生闷气,并非是不想理您。”
崇珏轻轻“嗯”了声,淡声道:“天色已晚,先回去吧。”
三人忙点头。
应煦宗,寒茫苑内。
庄灵戈已被谢识之安排注视去休息了,夙寒声孤身坐在寒潭边,赤着脚将裤腿挽到膝盖间,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腿。
寒潭满是寒意,对已经顺利压制住凤凰骨的夙寒声而言则是难以承受的冰天雪地,可这些年夙寒声每回回应煦宗,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坐在寒潭边,赤着脚踩水玩。
他嘴唇冻得乌紫,却乐此不疲地踢着彻骨的冰水。
肩上一截伴生树被冻得叶子簌簌往下掉。
夙寒声往地上一躺,晃荡着寒潭中的小腿,懒洋洋道:“……我没生气,我不生气。”
三年前崇珏离开他闭关,就算当时有天大的怨气也该散了。
更何况夙寒声这几年并不是只长个子,也明白崇珏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去闭关十年。
他能体谅。
夙寒声早已做足谅解的准备,温顺听话,不给他添麻烦。
可猝不及防见到崇珏后,那被压下去的滔天怨气轰然炸起来,全然不讲道理地占据他的胸腔和脑海。
体谅个屁。
他又没修佛,为何让他大度慈悲,他就要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夙寒声猛地一踢水,恨恨地道:“气死我了!”
还给他起了个人人嘲笑的表字!
夙寒声踢水踢得寒意直接往身上钻,他却生着闷气躺在寒冰上,根本懒得起来。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夙寒声眼眸猛地瞪圆,腾地坐起身偏头看去。
崇珏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森寒的雾气中淡淡看他,眉眼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生气了?”
刚才已坦诚自己怒意的夙寒声却又缩了回去,他重新躺回去,皮笑肉不笑道:“不敢,小辈哪里敢生尊长的气,这不是折煞我吗?”
崇珏见他冻得浑身发抖,小腿伤处的血都被冻成冰渣了,也顾不得调笑他,屈指一动。
夙寒声惊呼一声,身躯陡然飘起来,被灵力一裹一头栽到了崇珏怀中。
夙寒声还在生闷气,要在平时他必定要撒泼打着闹着让崇珏把他放下,但话还未出口就被他强行咽了回去,换了一副假笑。
“多谢世尊。”
崇珏早有准备他会生气,并未被呛到,淡然地将人抱回房中。
夙寒声看着长高不少,但骨头像是中空般,抱在怀中轻飘飘的,总觉得比三年前还要瘦。
崇珏掀开床幔将人送到榻上。
夙寒声后背一着床,立刻卷着被子翻滚到床里,一副拒绝交流的架势。
崇珏反倒坐在床边,抬手用灵力为夙寒声隔空疗伤。
夙寒声本来浑身都疼,但在大乘期的灵力沐浴下,疼痛渐渐消散。
溢满整个床幔的菩提花香无数不在,拼命往夙寒声鼻子里钻,他恨不得捏住鼻子不呼吸才好。
察觉到崇珏就坐在那不走了,夙寒声只好继续假笑着转身:“谢谢世尊为我疗伤,明日我必定让谢长老为您奉上厚礼报答您。”
崇珏:“……”
这气生的,倒是别具一格。
夙寒声打了个哈欠,继续保持虚假而恭敬的笑容:“小辈身体欠安,就不起身送世尊了。”
崇珏垂眸看着这张脱去稚气的昳丽面容,只觉得恍如隔世。
三年转瞬而过,之前一生气只会意气用事撒泼发疯的少年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成大人模样,那逝去的光阴就算修为滔天也无法流转。
夙寒声见崇珏只盯着他的脸看却一言不发,眉头轻蹙:“世尊还有事吗?”
逐客令都下了好几道,怎么闭个关闭得连眼力劲都没了?
走走走!
崇珏回神,终于淡声道:“有一惑,还请小辈为我一解。”
夙寒声:“……”
夙寒声牙都要咬碎了,没想到崇珏非但不承认错误,反而将计就计喊他小辈。
他决定要无理取闹了,再哄也绝不原谅。
“世尊言重了。”夙寒声阴阳怪气道,“小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崇珏淡淡道:“我想知道为何我一出关,半个三界都在传我‘老树开花,同挚友之子有一段世人不容的禁忌、不伦之恋’?”
夙寒声:“…………”

崇珏并不回答,垂眸看他等待答案。
夙寒声莫名心虚,但转念一想只是酒后失言罢了,能比此人丢弃他整整三年的罪名严重吗,顿时腰杆又挺直了。
“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夙寒声绷着脸,冷声道,“我师姐早已澄清过,我和你就是叔侄情谊深厚,是别人在背后说闲言碎语,你来质问我做什么?”
崇珏见夙寒声憋着一股子气想要炸,不想戳爆他,便温声道:“并不是质问,只是疑惑。”
夙寒声胆大包天瞪了他一眼,看他这副气定神闲高高在上的模样就觉得来气。
他当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想刚重逢不哄人也就算了,竟然第一句话就是翻旧账?
好,翻是吧,谁怕谁。
夙寒声又扬起客套的虚假笑容:“我也有一惑,想请叔父为我解。”
崇珏淡淡道:“什么?”
夙寒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肯错过他的任何神情:“当年叔父离开时那晚,为何已经清醒,却还同我亲吻?”
崇珏:“……”
夙寒声心满意足地看到崇珏的神情僵住,忍不住得意道:“哦,难道叔父真的是老树开花,想同自己的挚友之子发展禁忌不伦之恋啦?”
烛火摇曳。
崇珏面容明明灭灭,墨青眸瞳好似有萤火闪烁,他和夙寒声对视半晌,突然毫无征兆移开视线,低声道:“明日一早及冠礼,早些休息吧。”
夙寒声本还在得意洋洋,见状眼都瞪圆了,一把拽住崇珏要走的手腕,急急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怎能甩手就走?!”
崇珏垂下眼看着夙寒声微微发抖的手,似乎不太忍心地道:“萧萧,你知道是不可能的。”
夙寒声神情一僵。
他大概没想到崇珏会如此直言不讳地拒绝他。
崇珏将将锦被拽上去:“睡吧。”
他许是不想看夙寒声的眼睛,起身便要走。
“那你!”
夙寒声屈膝几步,跪坐在榻上一把拽住崇珏的衣袖。
崇珏脚步一停。
夙寒声仰头看他,声音逐渐低下来,茫然道:“……那你为何要提前出关?难道不是特意为了参加我的及冠礼吗?”
夙寒声其实很好哄,他吃得苦太多,哪怕只要一丁点糖也能让他不计前嫌,全然忘却三年前的怨气,高高兴兴咂摸着那点甜,没心没肺地将所有怒气抛诸脑后。
自从两人重逢后,夙寒声如此作妖,不过是想崇珏哄他一句罢了。
一句……也不行吗?
崇珏微微侧身,清冷的五官好似不近人情的神佛:“不是,三界通天塔有大变故,邹持应付不来。”
……并非特意因夙寒声的及冠礼而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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