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的对话我没怎么听清楚,似乎……还认上了亲戚?
“米夏!你……搞什么?”贺南鸢看到外面景象,惊讶道。
我越发好奇,凑到贺南鸢身后一看,原本空荡荡的走廊被学生挤满,一眼望不到头。
这阵仗,我喜欢。
“哇哦,好多人啊。”我搭在贺南鸢肩上,笑得幸灾乐祸,“真热闹唉。”
“你刚刚说,要开除谁?”摩川见人齐了,又问了一遍。
带头那男生白白净净,长得十分讨喜,尤其一双杏眼,黑白分明,转起来,灵动得像猫。
“要开除贺南鸢啊舅舅,校长说的。”他乖乖答道。
左勇指了指自己:“还有我。”
校长鬓角的汗已经快滴到下巴了:“误会,都是误会!这不还在商量没确定呢吗。”
“对对对,没确定呢。”教导主任在旁搭腔,“就是为了吓吓他们,让他们以后别这么冲动,没真要开除他们。”
这小家伙实在来得太是时候了,把整件事往前推了一大步,本来还要周旋一阵,现在我看也不用打官腔了,直接明牌就行。
我:“钱校长,你看这事闹的,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不想李局操心这种小事吧?”
校长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频伽出一次厝岩崧也不容易,这样,让这对舅甥叙叙旧,我们接着聊我们的,怎么样?”
“我也是这个意思。”
我冲摩川悄悄使了个眼色,让他将这边放心交给我,之后便揽着校长的肩,有说有笑重新进了办公室。
连番受到惊吓的老校长异常好沟通,最后不仅没有任何人被开除,甚至连处分也没有。
走的时候,校长和教导主任还亲自将我送到了大门口。
“那些钱,不是赔给他们的医药费,是我们出于人道主义赠予他们的红包,明白吗?”临行前,我又确认了一遍。
“明白明白!”校长和教导主任的态度与来时判若两人,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我直接穿过马路到了对面,推开一间小饭店的门走进去。一眼望到底的店里,只有两桌有人,其中一桌便坐着摩川与贺南鸢。
“等很久了吧?”我在摩川身边坐下,“你们点菜了吗?”
摩川抽了张湿纸巾给我:“没有,等你来点。”
他的领带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是被他收起来了,还是被他扔了。
“我吃过了。”贺南鸢说。
“吃过了就再吃点。”我看着满墙的菜品,边用湿巾擦手,边叫来老板,点了两荤两素四道菜两碗饭。
“……没事了,安心上学吧。”等菜的间隙,我将谈判结果告知两人。
“这次麻烦你了。”跟我说完,视线一转到贺南鸢,摩川声线立马变冷,“还不说谢谢?”
贺南鸢两条眉毛往中间紧紧夹起,勉强道:“谢谢。”
语调含糊,每个音都像是和前一个黏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清嗓子。
暑假里,自从我说要给贺南鸢找渣男父亲后,他对我的态度其实好了许多,但不知为什么,到快开学的时候,又变成了臭脸,还是前所未有的臭。
我以为是他有开学焦虑症,就没放在心上,结果今天一看,他对我还是老态度——不是很想搭理的样子。
这都快期末了,开学焦虑可以排除。那既然不是开学焦虑,难道是我无意中又得罪他了?
他该不是以为我忘记了找渣男的事,所以在生我闷气吧?
一顿饭吃下来,贺南鸢基本不往我这边看,也不接我的话,尽管没有刚接触他时那么大的敌意,但别有一种“嫌弃又不能太嫌弃”的意境在里面。
“好好学习!”
目送贺南鸢跑进学校,我与摩川也再次启程返回棚葛。
一坐上车,摩川扣着安全带就跟我分享了刚刚在贺南鸢他们寝室发生的离奇故事。
“我这儿跟恰骨说着话,问他今天带头那小孩儿是不是他新交的朋友,人怎么样,他回我说不上来,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像个傻子,我心想这是什么评价,然后就发现他眼睛都直了……”
他顺着贺南鸢视线转身看过去,就看到那个叫米夏的小孩儿突然出现在阳台上收衣服。
我:“……”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们在几楼?”
“四楼。”摩川道,“他从外面爬上来的,说看天气预报要下雨,回来收衣服,还说下次要跟我约饭。”
他没说完我就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合了贺南鸢的描述,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的。
“那你怎么回的?”
摩川静了片刻,说:“一个孩子,我除了‘好’还能怎么回?”
我笑得更大声了。
一点多出发往回赶,五点多就回了棚葛,来回一天就把事儿办了,效率不可谓不高。
海城的冬天,下午五点多天就暗了,可棚葛的天却仍然很亮。
我将车缓缓停在研究院门口,但没有立刻熄车。
摩川以为可以下车了,刚要去开门,我就叫住他:“我有话跟你说。”
兴许是我的语气太过严肃,他略微错愕地回身看向我,手仍然把着扶手。
“这话本来应该昨天跟你说的,但小鸢的事比较紧急,就给耽搁了。”我组织了下语言,说,“十月的时候,我通过朋友的帮助找到了贺均,也就是小鸢的亲生父亲。他真名叫贺明博,是个搞抽象主义的艺术家,现在在国外,但年后会回海城。”
他缓缓收回门上的手:“你去找了贺明博?”
到这会儿,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仍然自以为是地认为,做了件值得摩川止语奖励的大好事。
“我看小鸢也很想要回他妈妈的信印,就想……能不能出点力。”
他静静地听着,忽然问:“通过哪个朋友的帮助找到的?”
我可以骗他,随便说一个朋友的名字,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有哪些朋友。可我又有种预感,如果骗了他,被他揭穿了,绝对会出大事。
这就像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原始本能,我会下意识规避一切惹怒摩川的可能。
“蒋博书。”我飞快解释,自己是怎么想到通过沈静他们公司来找人,沈静是怎么把我的问题转给了蒋博书,最后又是怎么通过他接触到贺明博。
我以为老实交代,摩川就不会生气。
我太天真了。
他从头到尾没有打断我,表现出了一种与平常无二的冷静,然而一开口,语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十月到现在,不,是八月到现在,四个月……”他困惑地注视着我,“四个月了,你才想到要跟我谈论这件事?”
我被他问懵了,甚至有点心虚:“我想等确定找到那个人了再……”
他打断我:“所以你现在要我干什么?”
“我想你来做决定,要不要把这些信息告诉小鸢。”我回答地很谨慎。
他冷着脸,凝视我半晌,道:“你不是让我做决定,你是在逼我做决定。你既然从恰骨那里得到了照片,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允许他去找那个男人吗?”
我一怔,完全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 贺南鸢确实说过,可我以为那只是因为海城人海茫茫,要找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太难了,所以他才不愿外甥费心劳力。
但看来,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我只是想帮忙。”我急着去抓他的手。
他一下抽回手,似乎不愿意与我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你没有必要干涉这件事。”说着,他大力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我隔着车窗望向那个不断朝山上远去的人影,想追上去,结果看到有别人也往山上走,还和摩川搭上了话,无奈只能选择留在车里。
没有必要?
我心里一时既莫名又烦躁,还有一点被误解的委屈。
他这是在说我……不够格吗?
第60章 你受不了我了吗?
我不认为自己有错,当天晚上,甚至第二天都没去找摩川,想让大家彼此都冷静一下。
我这样反常,别说严初文,连郭姝都觉出不对。
“你今天竟然没去神庙?”郭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二钱在我脚边打转,我一边剥着桌上的花生,一边不时往脚边丢上一粒,它每次都能精准地找到,再跟猪八戒吞人参果那么囫囵吞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出味儿。
“我总要有点自己的个人空间吧。”我指了指一旁的pad,表示等会儿要出去写生。
郭姝点点头:“也是,我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爱下棋,年纪不大,棋瘾还挺重。”
我去神庙,一般都会找下棋的借口,所以在郭姝看来,我简直就是个围棋狂热爱好者。所幸严初文之前也经常找摩川下棋,这才让我的行为没显得太奇怪。
郭姝闲聊两句就出门了,过了会儿,严初文端着水杯路过我身边,看看狗又看看我。
“吵架了?”
我低低“嗯”了声。
“你们俩真是从小吵到大。有啥大家都成年人了,尽快说清楚,别搞冷战那套。”严初文吹着杯子里的热水,留下指导性发言后,便继续回屋里奋战论文了。
谁想冷战了?这不他要跟我战吗?我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好心没好报。
“啪嗒”捏碎一粒花生,我将里头的花生仁丢给椅子旁乖乖等着投喂的二钱。
到第三天,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切,我特地吃过午饭才去的神庙。
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鹿王庙暗红色的大门上,贴着一张毛笔写就的告示。
【频伽外出,今日不对外开放】
摩川外出了?
我退后几步,踮起脚不住往里看,院子里静悄悄的,确实是没人的样子。
这时,一名脊背佝偻的老奶奶背着箩筐路过,见我对着神庙发呆,好心告知:「频伽,巴兹海!」
她口齿极其含糊,又有很重的口音,一开始我没听懂,后来她一直重复这两个词,又指着门上的告示,我才最终明白过来。
“频伽去了巴兹海?”
她笑起来,连连点头。
我双手合十,朝她拜谢过后,只得又原路下了山。
摩川去了巴兹海,难道是有人过世了?
白天不在,晚上总该回来了。怕再扑个空,我特地等到晚上八点再次前往神庙。
推了推大门,门从里头锁上了,我撇撇嘴,只能采取老办法——翻墙进入。
轻巧地落到地上,翻多了,我也越发熟练,现在可谓是落地无声。
远远地就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从浴室走出,往大殿而去。我快步跟上,在对方跨进大殿的一瞬间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
“摩川!”
空气中檀香的味道比往常更浓郁,连站在门外都能清楚地闻到。
摩川完全没有防备,惊疑地回眸,本能下抬起手就要挣脱,但在视线触及我时,又一下子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头发没擦干,还在往下滴水,顺着他苍白的肌肤落进脖颈,衣服最上面两粒扣子没扣,露出泛着水色的锁骨,仔细一看,剩下的扣子也扣错了,
他身上穿的这件白色内衫是他睡觉时会穿的衣服,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他身上很冷,冷得像冰一样。
就像是……洗了场很久很久的冷水澡。
我一拧眉:“你怎么身上这么冷?”
庙里的热水器是储水型热水器,能储存的热水有限,平时只够一个人洗,到第二个人就要重新烧水。寒暑假也就算了,可现在神庙里只有摩川一人,50L水照道理应该是够用的。
“你别靠近我。”他醒转过来,挥开我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与我拉开两米以上的距离。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疲惫,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颜色也比平时要浅淡许多。
我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握成拳头收回身侧,因他冷硬的拒绝,再次心烦意乱起来。
严初文说,大家都成年人了,别搞冷战那一套。我也不想搞,可他是想好好跟我聊的样子吗?
“两天了,你气还没消吗?”我站在门外,没再试图靠近,“如果是因为蒋博书,那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见他,也不会跟他私下有联系。我之前说考虑他只是为了气你,我跟他没什么的。”
“你还是没懂。”他揉了揉鼻梁,声音沙哑道,“你明天来吧,今晚我有点累了,不想聊这些。”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他赶我走?就为了那么点小事,他莫名其妙的生气,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和我冷战,我试图跟他和解,他竟然赶我走??
“行,你说的,不聊就不聊吧。”我是喜欢他,喜欢的可以为他放弃很多东西,但不包括我的脾气。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我脾气本身也不怎么样。
我朝墙根走了几步,突然想起自己压根不需要再翻出去,暗骂一声,朝大门口走去。
抽出门栓,我含着几分怒火推开门,压抑着自己回头的冲动,疾步而出。
辗转一夜,到凌晨四点都没睡着,好不容易熬到六点,外面的鸡叫了,鸟也醒了,我迷迷瞪瞪正要睡,孙曼曼这时候来了电话。
这个时间点太微妙,不是孙曼曼正常找我的时间,我心头一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就像验证了我的这一预感,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出孙曼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哥……哥,爸爸被带走了,他们说,说他贪污受贿……妈妈晕过去了,我现在在医院里陪她,我好害怕,怎么办啊哥?”
我脑子整个炸开,从床上坐起来,飞快开始穿衣服:“你别慌,慢慢说,我现在在棚葛,马上买票飞海城。”
她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知道的并不多,听她大概讲完事情经过,我的行李也收拾完了。
“我大概晚上能到,先挂了。”挂断电话,我直冲严初文那屋。
拍了十几下门,严初文才揉着眼睛来开门:“什么事啊?”
他打着呵欠戴上眼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爸出事被抓了,你得尽快送我去机场。”我握着手机,满脸严肃。
严初文呵欠打到一半愣在那儿,神情刹那间清醒了几分。他上下打量我,见我衣服都穿好了,不像是开玩笑,立马扭头回屋里穿衣服。
“什么情况?”
手机不停收到孙曼曼发来的信息,我手上打字,嘴里同时回答着严初文的问题:“具体还不清楚,但他犯什么事儿我都不意外。”
柏齐峰那位老丈人两年前过世的,自此以后,人走茶凉,柏齐峰那势利眼就和孙家旁系不大联系了。孙曼曼还有两个姨妈,但都不在国内,也难怪孙曼曼第一时间只能想到找我了。
“走吧!”只在门外等了两分钟,严初文就穿好衣服出来,甚至连洗漱都来不及,拿上车钥匙就开车送我去了机场。
安抚孙曼曼,联系律师朋友,买机票,等孙曼曼的妈妈孙琳醒了,再和她通电话。一早上我的手机就没歇过,到飞机要起飞了,发现只剩5%的电。
怕手机在飞机上就没电,我正准备关机,想起还没给摩川留信息。
【我爸出事了,暂往海城,完事即回。】
“先生您好,马上要起飞了,请调至飞行模式。”空姐见我还在打字,过来提醒。
我答应着,飞快点了发送键,也来不及确认是不是有发送成功,直接在空姐的注视下关了手机。
十二月的海城,冬雨连绵,寒气无孔不入地往身体里钻,我多地奔走,把几年来没有领略过的阴寒几天内领略了个透彻。
习惯了厝岩崧的天气,海城的冬天简直太要命了,还没老都要得风湿的感觉。
“这种贪污受贿案,一般都是证据确凿,有十成把握才会批捕,”四十多岁的中年律师道,“负隅顽抗没有意义,坦白从宽才有轻判可能。”
这几天,与律师会面也成了常态。
蔡律师是我一个律师朋友介绍的刑辩律师,经验足,专业知识过硬,说的话也很让人信服。
他都这样说了,柏齐峰无罪的可能几乎等于零,我和孙曼曼母女俩很快统一了意见——劝柏齐峰认罪。
“那我们就先走了。”确定了下次和柏齐峰会面的主题,时间也不早了,我和蔡律师起身准备离开孙家。
蔡律师先走,我在后,见孙曼曼母女送到了门口,我摆摆手让她们进去:“屋外冷,关门吧。”
“这次麻烦你了,小胤。真的谢谢你。”孙琳一把握住我的手,良久才松开。
当年她也不知道柏齐峰是有家室的人,等知道了,孙曼曼已经在肚子里了。认真算起来,她和我妈都是受害者,所以我对她并无恶感。
这些年她像是心中有愧,尽管不排斥柏齐峰带我回家,孙曼曼和我接触,但对我始终不热络,这还是第一次她叫我“小胤”。
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电梯门一开,我就听到了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缓步走出电梯,咳嗽声还在继续,就跟外头下的牛毛雨一样连绵不断,让人担心对方会不会下一刻把嗓子都给咳出血了。
大半夜的不回家,谁在走廊里咳嗽啊?
这样想着,转过一个弯,我就看到了那个倚着墙,拳头抵在唇边,不停咳嗽的身影。
身上好好穿着我给他买的西装,打着领带,耳朵上也是我送他的耳钉。
停下脚步,我怔愣在原地,眨了好几次眼才确定眼前不是幻觉。
现在还没到一月份,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海城?开会提前了?
“摩川?”
咳嗽声小了下来,他抬头看向我,眼尾因为方才一连串的咳嗽微微泛红。
我们在走廊两端对视着,谁也没动,头顶的感应灯这时忽地熄灭,又被摩川的闷咳声唤醒。
我蹙了蹙眉,想问他怎么咳得这么厉害:“你……”
“你受不了我了吗?”放下唇边的手,摩川面无表情地问我。
“我……没有啊。”我有些茫然。
他视线一错不错地注视着我,好像在分辨我到底有没有说谎:“那为什么不告而别?”
“不告而别?”我更茫然了,“我有发……”
我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迅速掏出手机查看。
果然,那天发给摩川的短信显示“信息发送失败”,根本没有发出去。
这年头像他这样不用微信的人已经很少了,我除了和他发短信,平时根本不会点开“信息”那个图标,加上这两天忙得要死,也没空联系。更何况离开棚葛前我们在吵架,我以为他一个电话都没来是还在生我的气,根本没想过是消息没发出去。
“我有发你信息的,只是当时可能机场信号差,没发出去。”我连忙拿着手机给摩川看。
他瞥了一眼,脸上表情还是很淡,没有再说话,直起身就要走。
我一把抓住他:“你要去哪儿?”
分明穿这样少,摩川的手却干燥而温暖,甚至……有些微微烫手。
不对,他的体温怎么这么高?
摩川的体温向来不高,哪怕是最热的夏天,身上温度都是触手微凉的,跟不会出汗似的。只有在和我做那些事的时候,他才会变得像个正常人那样,滚烫、流汗,满是亢奋。
“回去。”摩川说着,扯了扯自己的手。
他这温度明显不对,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走了?而且他大老远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问我这两句话吗?
我加重手上的力道,抓着他往家门口走。
“你来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不冷吗你等在外面?”指纹开锁后,我立马拉着摩川进屋,让他在沙发上坐好。
他倒是没有再犟,乖乖坐好,只回答了我后一个问题:“不冷。”
我将中央空调打开,风量调到最大,接着翻出家里的耳温枪回到摩川身边。
一量体温,40.5℃,果然是发烧了。
怪不得感觉不到冷。
我拉他起身:“你自己发烧了知不知道?”
进到卧室,将摩川按坐在床上,我翻着抽屉,找出一条睡裤,一件大号长袖T恤放到他身边。
“你自己换上。”说着我到客厅里给他找药去了。
上回感冒,我备的药放哪儿了?不知道有没有发烧吃的药……
蹲在柜子前翻找,一张张说明书看过去,终于找到发烧能吃的药,手机响了。
我一看,是严初文打来的。
“喂?”
“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见到摩川了吗?”他语气有几分焦急。
“见到了。我刚回家,之前在我妹家跟律师开会呢。”站起身,我边讲电话边往厨房走。
他大大松了口气:“见到就好。”
随后他将摩川出现在我家门口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我。
“今天摩川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自己病了,麻烦我送他去医院。”
严初文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毕竟以摩川的性格,能去卫生院就绝对不会去医院,能让涅鹏送,就绝对不会麻烦他。
而等接到摩川,他就更奇怪了。摩川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副要参加晚宴的样子,要不是咳嗽不断,脸色也不好,实在不像是要去医院的人。
“我看他奇怪,他看到我也很奇怪,上车忍了半路,终于问我,柏胤呢。”严初文说到这儿,颇有点哭笑不得,“我直接被他问懵了,我说,柏胤不是回海城了吗?他就愣住了,哎呦你是没看到他那表情,就比知道你困在雪山上好一点吧。”
之后一路无话,严初文继续开车,但心里也在奇怪我怎么没把回海城的事告诉摩川。
“不是没说,是我以为信息发出去了,结果发送失败了。”往杯子里倒了点温水,我说。
“我就知道这中间肯定有误会,你不是个吵架了就不告而别的人。”严初文道。
本来严初文是送摩川去医院的,可等车子开上高速,摩川看到去机场的指示牌,毫无预兆就换了目的地,让严初文送他去机场。
“我知道他肯定是去找你的,问了几遍他确不确定,他都只是‘嗯’,我没办法,只能送他去机场。”
目送摩川进了安检,他马上给我发来微信通风报信,可直到他回棚葛,我都没回他,可把他急坏了。
“频伽告病不见人也不是没有过的事,但不能太久,估摸着最多四五天吧,不然我怕引起骚动。”最后,严初文说。
“知道了。”我叹口气道,“他这会儿病得挺厉害,等他好一些,我会劝他回去的。”
挂了电话,我拿着水杯和那盒布洛芬回到卧室:“摩……”才发出一个字,我便立即收了音。
西装、衬衫、领带……摩川的衣物散乱地丢在地上,而他本人则换上我给他的衣服,蜷缩在被子里,已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