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a
第8章 ——两个视频,两种失踪
几乎所有在“特美办”的成员都来一起收看新收到的监控视频。其中也包括了刚被“审”完的熊乐晨,以及差不多谈完了合作的薛锐。
会议室里,同事把手机投上电视,开始播放刚才接收到的监控视频片段。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儿童房。婴儿床放在房间的一侧,对面一侧的墙上挂着电视。由于监控的角度,电视画面没完全入镜,只能看到其中一部分。
电视里这时播放的还是正常的童谣,从露出的画面一角来看,也是正常的彩色动画。一名奶奶辈的家长正在房间里抱着孩子来回转,应该是正在哄睡。不久后,这位奶奶就把孩子放在了婴儿床里,自己则出了房间。
童谣还在继续放着。
“这是睡着了?”同事道,“这个角度,其实看不太清婴儿床上的情况啊。”
是的,由于婴儿床边的围栏由软布制成,还比较高,其实是看不到床里孩子本人的。虽然理论上来说,就算现在看不到婴儿,他被带出婴儿床的时候,总归会被录下来才对。可既然这个视频都已经发到了“特美办”,那就说明孩子失踪必有蹊跷之处。
这一等,就是近二十分钟。
其实警方那边已经说过,视频中间有一段什么异常都没有,可以快进的。不过“特美办”看东西和一般人不一样,至少第一遍的时候得仔仔细细地过。因此,一整个会议室的人就这么生生捱了十几分钟。中途当然有人走神,可熊乐晨的目光从头到尾没挪开过。
薛锐坐在他后面,也一直望着前方。但也说不清他到底是看着电视,还是看着熊乐晨……的后脑勺。
终于,那首传说中的怪曲子突兀地响了起来。
电视画面应该也跟着变了,可只有一角,不知道内容全貌是什么。歌曲音质确实很差,通过不怎么清晰的监控设备,听起来愈发混沌,但勉强听得出是外语歌。它悠悠的,有些散漫。说实话,要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首歌,估计它并不会引起人们的警觉。也可能正因如此,这个歌曲才能顺利混入儿童视听材料里。
张弛转头扫了一圈众人:“你们看出什么异象了吗?”
“没。”众人纷纷摇头。他们还掏出手机去识别音乐,可好几个歌曲软件,都没能识别出正确的歌名。
“算了,之后发给国外的那些人去协查。是他们语言的歌曲,他们的曲库应该会更全吧。”卢萍道,“先继续看。”
众人点头。
这首歌不长,一分多钟,唱完了也没发生其他异象。不过唱完之后,那些奇怪的语音提示果真也来了。
“请培养孩子的独立意识,让他习惯独处。”
“孩子哭闹是正常的,无需立刻查看。”
“孩子哭泣后马上查看,可能造成不良后果……”
“放他娘的狗屁!这都什么坑爹专家的建议,家长听到这种话都不反感的吗?”张弛忍不住锐评了一句,说罢还凑近熊乐晨低声问,“你也还没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这视频和你昨晚的遭遇有相似的地方吗?”
“忽然插入别的视频,以及给出奇怪建议,这两点是相似的。其他的,不太一样。昨晚那个红月视频,没有语音提示。”熊乐晨回道,“可能光这么看监控,无法感应。”
“也是……但这要是去现场也太危险了。主要还废孩子,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随便消耗的。”张弛正感叹着,恰在此时,视频里忽然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哭了?”“特美办”的人立马精神一震,“第一个孩子就是在哭了的时候不见的!”
很快,孩子的哭声就引来了奶奶。这位奶奶刚进房间,孩子的哭声就停了,而视频里的电子音劝告还在继续。
奶奶似乎对那些奇怪的育儿建议产生了疑惑,朝电视的方向望了一眼,脚步也顿了一下。但她没马上处理此事,而是很快继续往婴儿床的方向走去。几步后,她停在了床边,然后整个人就定住了。
不到一秒,她就忽地反应过来,弯下腰去掀开了床上的被子。即便镜头没拍到床里的实际情况,观看视频的人也能明白那里面并没有孩子。因为那位奶奶连续掀了好几件被子和衣服,立马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儿童房,嘴上还喊着一个名字,并且问对方是不是“把小宝抱走了”。
一分钟后,另一个年长男性——应该是孩子的爷爷——和那个奶奶再次匆匆返回了儿童房。两人把房间里的角角落落全部翻了一遍,还打开窗户往外探看了一番,结果当然依旧是一无所获。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终于把烦人的电视关上了。那个奶奶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爷爷则靠近了监控摄像头。然后,整个视频就结束了。
“就这样?这就不见了?”
“特美办”的众人讨论起来:“还真的是几秒内没了!她进门之前,孩子明明还在哭的!”
“而且既没有别的东西靠近婴儿床,也没看到孩子从床里飘起来,那就是……忽然神隐了?”
“那个怪视频是故弄玄虚,还是在讲述某种‘规则’?要是按照它的说法,不去管孩子的哭泣,孩子还会失踪吗……”
大家叽叽喳喳说了一通,终于想起来问熊乐晨:“小熊,你说昨晚红月企图‘吸’你,是真的物理上的吸引力,还是某种感应?”
“物理上的,有无形的东西在把我往上拉。力量很大,一般人类很难抵抗。”熊乐晨淡淡回道,“后来薛锐把它一剑劈开,那股力量就立刻消失了。”
“这么说,如果红月要掳走一个人,是吸进红月里?”卢萍道,“对了,我们还没问薛先生,红月劈开后里面是什么,你看到了吗?小熊好像说看到中间有发光的部分,但是一眨眼就没了。不知道薛先生是否看清了内部?”
“有电光,很多金属和非金属的结构组装在一起,大小不一。”薛锐回道,“它消失的时候,是先从眼前消失,再从感知里彻底消失,所以我未能追踪。”
熊乐晨闻言也道:“是的,它刚从我眼前消失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到它的。但是下一瞬,它就彻底没了。”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这怎么听着……像是个高科技集成的机器?!”
可不是?按照熊乐晨和薛锐的说法,这东西能有物理学的吸力,劈开后就跟机器被破坏一样露出了内部结构。而且先光学隐形再瞬移的方式,就很像高精尖设备的应急逃逸流程!
“那这两个视频的抓人方式不一样,表现方式也不一样,就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两种来源的异象了。”卢萍道,“不能并案,要分开调查。”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有什么思路吗?”有人指出了调查的难处,“红月的话,现在只知道小熊遇到了,我们还能守着小熊,可儿童失踪案怎么办?那么多的孩子,怎么盯?先分析现在这些失踪案的共同点吗?”
另外一人道:“找共同点,我们哪有警方专业?不如直接问他们目前的调查情况——如果他们能说的话。”
“现在报的和这个视频相关的儿童失踪案已经达到了6件,我觉得要向家长们发出建议了。”还有一名同事提议道,“采用舆论引导的方式,提醒家长们尽量不要让孩子一个人独处,尤其不能让孩子单独待在某个空间的时候,用联网设备看视频。说法可以是最近黑客和病毒猖獗,容易入侵电子设备,给儿童播放不适宜的片段,引发儿童不适。结合这些失踪案炒起来的热度,家长心里肯定会有不适,多少都会注意的。”
“但你防不住一些家长就是嘴硬,不信这些。”张弛回道,“甚至有些用孩子拍视频赚钱的视频创作者,会故意把孩子放到这种危险环境里去,就是为了蹭热度、博眼球!”
他边说边回头瞥了一眼熊乐晨。在他看来,熊乐晨之前敢提出“找个孩子来引出怪视频”,就有可能干出“自己出动以再次引出红月”这种事。于是张弛反手敲了敲熊乐晨面前的桌面:“还有你,也不要嘴硬。注意安全,别为了找到红月而以身试险!”
熊乐晨其实有点走神,被他当面敲了桌子,才“唔”了一声。
“特美办”的人其实知道他还心不在焉,但大家多少都习惯他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了。以前众人也会刨根问底的,不过熊乐晨回了几次“脑子有点乱,整理一下”之后,大家都不问了。毕竟这孩子失忆过,脑乱情有可原,还是别干扰他的自我思考为好。
可这次,薛锐开口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熊乐晨回头看他,还真回应了:“在想……那监控里的孩子哭声,怎么有点像我在电视节目里听到过的音效?”
这话说完,卢萍忽然被点醒了一般。
“去问家长要那孩子之前哭闹的视频,对比音轨!”
第9章 ——衣食住行
简单确认了“儿童失踪案”和“红月”两个案子的调查思路后,“特美办”就散会了。
薛锐被张弛带走去继续确认一些事项,办些手续。熊乐晨这会儿没什么事干,但也没被允许离开。没办法,现在他很可能被红月盯上了,红月又很可能只是某种……实体群发出的前哨设备,“特美办”觉得让熊乐晨落单的话会很危险。
好在没多久,张弛就把熊乐晨也叫进了办公室。
“薛先生说,想在找到合适的住处之前,暂住在你那里。这样也能保护你一阵。”
张弛先把薛锐的意思说了,然后就开始“反向暗示”:“不过红月的话,目前来看不一定能马上带走室内的人吧?而且你那里毕竟是单人住的地方,要是再长期住进去一个大男人,先别说方不方便,只怕你房东也不会同意,是吧?”
这就是明显给台阶了。只要熊乐晨点头说“确实”,张弛就能顺着他的话,帮他拒绝薛锐的这个请求。但熊乐晨看了一眼薛锐,回道:“可以来暂住,不过要过两天。”
“……啊?”张弛这下不会了,他搞不懂熊乐晨这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只得追问,“为什么要过两天?”
熊乐晨道:“我……要收拾一下,让出一些地方。”
薛锐道:“我没什么东西需要占位置。”
“总要有些新衣服?”熊乐晨上下打量他一个来回,评价道,“你这样的穿着,和其他人不一样,容易被人关注。”
“我轻易不沾尘。”薛锐先这么回了一句,随后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说得对,这样有些惹人耳目,是该换些这里的常衣。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能借我一些吗?”
“还是我先借给你吧,之后再还我就行。”张弛赶紧接话。开玩笑,熊乐晨眼下因为记忆混乱、识物不清,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只有“特美办”时不时发的一些劳务费。而熊乐晨一度忘记的银行账户,也是“特美办”之前帮忙一起找回的,张弛很清楚熊乐晨的存款状况。照这样下去,熊乐晨的房租和日常生活恐怕都捉襟见肘,还借给薛锐?他自己还要不要活啦?
不过张弛揽下这个活,也不是要当冤大头的。他向薛锐补充道:“不过我的条件也一般,太贵的吃穿用度也借不起。要是今天薛先生能顺利开户,我先直接存入两千,你之后有收入再还就行。薛先生觉得可行吗?”
牵扯到金钱的事,张弛不想说得太市侩,不然像是在贬低薛锐似的。不过薛锐看起来不太在意,很简单地就回了:“可以。”
张弛暗暗松口气。他本来觉得这种传说中的“世外高人”估计都很难搞,没想到从昨天到今天的谈话,薛锐都应得挺快,提出的条件也合理,不算难缠。这和他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态度不太一样,张弛于是又在心里更对薛锐高看了几分。
“那这样吧,反正下午我们要去商业街实际走一遍小熊昨晚的路线,不如就顺便把薛先生的衣服买了。”张弛果断提议,“至于薛先生的居住问题,我们的男性同事有独居、家里还有空着的卧室的。薛先生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暂居几日,那也比小熊家里宽敞多了。至于小熊,为了你的安全,要不来我家里睡几天?我家里虽然有点乱,可至少比你家大些,沙发还能直接拉成床给你睡。”
熊乐晨道:“……可我不太喜欢住在别人家里。”
薛锐更是直接道:“你似乎不太乐意我住到小熊家里,你在怀疑我的心性。”
“……”张弛无话可说了,他这两头做台阶,结果两头都不领情。他只好道:“行吧行吧,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反正都是成年人的决定了。不过,小熊说要先收拾东西……”
“我不会妨碍你。”这句话,薛锐是对着熊乐晨说的,他甚至还说,“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我的力气还行。”
张弛心道薛锐这绝对是客气了,按照他一剑破开红月的本事,那绝对是力能扛鼎。但话又说回来,薛锐对熊乐晨可真是够尽心尽力的。张弛方才和薛锐谈“斩妖除魔”的时候,薛锐可没表现得这么乐于助人,难道就因为两人特别投缘?
更奇怪的是,这回张弛没意见了,熊乐晨却道:“你要看着我收拾吗?”
薛锐没直接回答,只是道:“你最近不能落单。”
熊乐晨难得地皱了皱眉:“……我不想被人看见那个过程,会……会显得我很狼狈。”
薛锐道:“我可以闭上眼睛不看。”
“……你俩自己慢慢商量这件事吧。”张弛觉得这就是件小事,两人为这事辩驳起来挺好笑的。可他们总不至于为了这事翻脸,于是张弛很放心地站起来道:“我去输入薛先生的材料,申请身份认证。中午我们一块吃饭,吃完歇会儿,就直接开工和买衣服去。”
说完,他径直出了会议室,留下两个异于常人的“合同劳务人员”面面相觑。
熊乐晨想说点什么,可他还没想出说辞,薛锐就道:“张弛说,你只是‘观察员’,没什么攻击力量,对吗?”
熊乐晨:“……对。”
薛锐又道:“那你面对异象的时候,应该做的是躲避危险、保护自己,然后寻求别人的帮助,对吗?”
这是张弛讲过的原话,熊乐晨只得再次承认:“对。”
薛锐再道:“显而易见的是,我具有攻击力量,我是能解决红月的。”
熊乐晨:“对。”
薛锐:“你最近不能落单,与其让没见过红月的人保护你,不如让我一直看着你,对吗?”
熊乐晨这下是彻底找不出反驳的词儿了。
“……你说得对。”
下午,张弛、熊乐晨和薛锐到了商业街。
附近监控已经由其他同事在今天一大早就来调走了,三人主要是来实地确认一些细节。一到街上,薛锐这副明显不是现代普通人的样子,多少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不过这条步行街经常有些穿着汉服、洛丽塔、cosplay甚至各种奇装异服的人出没,所以薛锐这个样子,倒也不会太过奇特。
张弛提醒有人在不远处偷拍薛锐,还问他要不要管。薛锐对此倒是无所谓,只道:“我不是虚影,可以留下影像。”
“不是怀疑你这个……”张弛无奈,“行吧,那你不在意就行,省得一个个去提醒不让拍。”
说着,三人已经到了昨晚发生事件的附近。熊乐晨沿着昨晚的实际行动轨迹,一五一十地指出了自己停留、经过的地点。其中他坐了几个小时的那个长椅,就在步行街的一个交叉路口。这里即便是工作日的白天也行人不少,大大小小的广告屏多得几乎拼成一个环形,给人的感官就十分热闹。
“你昨晚就在这儿坐了很久?”张弛问,“这么多屏幕,一晚上都没亮过关于红月的内容吗?”
“没。”熊乐晨顿了顿,补充道,“视频出现的时候,我能感应到异样,所以即便我一开始没看到,也会因为感应而看过去。而我看到视频后,才感应到天上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如果我一直不去看天上,它就不会动;如果我真的抬头去看它,它就会缓缓靠近我。”
“你怎么现在才说这个?!”张弛惊了,“它们的出现是有顺序和因果关系的?”
“你们没问这么细,我就没想起要说。”熊乐晨道,“我不确定是不是因果关系,我只能说出我的经历。”
“怪我。没想起你的‘感知能力’都在我们之上,能感应到我们都无法察觉的细微之处。”张弛拍了一下脑门,“那你的意思是,就算视频出现了,如果不看视频,也不看天上的红月,红月就不会攻击你?”
“我不能确定。”熊乐晨道,“我看到视频里,每次从文字变回红月画面时,红月就会更近。而我扭头看红月的时候,那个距离就和视频给我的感知差不多。”
“也就是说,就算一直憋着不看,有可能最后忍不住去看时,红月就已经在眼前了?”张弛思考着,“那这个方法不行,人会忍不住去看在靠近的东西。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对不断靠近的东西产生感知,危机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观察周围。”
他又问道:“那你说你上一次在公交车站见到红月,公交车来的时候,它就消失了。是它在你的视野里消失,还是感知里消失?”
“同时。”熊乐晨想了一下细节,“公交来的时候,我扭头看了一眼,红月就是在那时候于我感知里消失的。再看天上,红月就没了。”
张弛想到了一点,扭头问薛锐:“既然红月每次都挑小熊落单的时候袭击他,在别人出现的时候会立马消失,你是怎么赶上的?”
薛锐对张弛的回答向来精辟:“感应到,就赶到了。”
张弛还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在说什么:“你当时距离有多远呢?多快赶到的?”
薛锐指着远处的一栋高楼:“和那栋楼到这里的距离差不多,一息即可到。”
“那么远?!”张弛甚至还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定位,“这可快到一公里了,你能一息……那不就是秒到?”
这话听着有些质疑薛锐的能力,薛锐没回答,熊乐晨倒是回了一句:“红月逃跑的速度非常快。”
言下之意,薛锐要是不快,红月早跑了,怎么可能等着他生劈一剑?
“好吧,你们都是高手,是我见识浅薄了……”张弛感叹着,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呃,我忽然有个线上会议,估计要去车里连线一下。你们……先逛逛衣服?我先把钱转点给小熊吧。”
两人没意见,张弛就急匆匆走了,熊乐晨也很快收到了他打来的两千。
熊乐晨转头看向薛锐:“那,给你去买点衣服?”
“我不太懂这个世界的衣物搭配和审美……”薛锐也望着他,明明是无甚表情的,但熊乐晨总觉得看出了他眼底的一丝笑意。
“那就劳烦你帮我选了。”
熊乐晨最后帮薛锐拍板的,是一套运动服和一套工装。
但其实这也不是熊乐晨亲自搭的,是两人进了一家平价运动服商店后,熊乐晨直接指着门口橱窗里两个模特的穿搭,让薛锐去试。连衣服的码都是店员靠目测来拿的,幸运的是,试穿效果都很不错。
倒不是衣服多厉害——毕竟这算得上满大街最平凡的搭配了——而是薛锐这张脸,穿什么都撑得住。本来他穿长袍劲装的时候,还没这么突出那张脸;等换了这些相对普通的衣服,他的颜值一下就被衬得愈发明显。而且他的黑色长马尾还在,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就被保留下来了。
外加薛锐身形高挑,手脚修长,自然就更不挑什么型款剪裁。
遇到这种情况,店员当然是疯狂夸赞。熊乐晨看既然如此,就果断拍板了购买。反正上到内搭下到跑鞋,满打满算的两套也就一千块多点,确实也不贵。
薛锐看熊乐晨拍板,问道:“你喜欢这样的衣服?”
熊乐晨不置可否,只道:“我的几乎也全都是这样的,别的我不懂。”
“与你的一样?”薛锐像是在提问,但也不需要回答,总之是不再提出任何疑问了。
最后,他直接穿着剪了标的工装套出了商店。
他原来的衣物、另外那些衣物、甚至原本扣在腰上的剑,都装在一个大纸袋里。剑柄还露了出来,乍一看怪好笑的。熊乐晨没笑,只是提醒薛锐:“这把剑可能会拿不上地铁。”
“平时可以放着,不必随身带。”薛锐道,“不用剑也能保护你。”
“……”熊乐晨看他一眼,没评价这个武力值自述,默默带着他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薛锐长腿一迈,与他并肩而行。
不多会儿,薛锐又问:“为什么我换了衣服,还有人在偷拍我?”
熊乐晨偏头看他:“你的长发惹眼。”
“长发?”薛锐道,“那么,剪掉?”
熊乐晨平时见着异象都波澜不惊,却因为薛锐的话语而难得地面露些微意外:“你要剪掉长发?”
薛锐道:“剪如你这样,或许不错。”
“不必。这世界也不少男人留长发,不算异类。”熊乐晨想起刚才店员的那一大串辞藻,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们喜欢你的长相,可能你剪了头发他们也会拍你。”
“他们喜欢我的长相?”薛锐问道,“我不清楚如今世上的审美。你觉得如何?”
熊乐晨闻言,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认真得仿佛头回见面一般。薛锐也就坦荡地给他瞧,还与他对视,神色自然,好似随便熊乐晨盯自己多久都行。
可几秒后,熊乐晨蹦出来的只有一句:“我……不知道。”
薛锐道:“你是不知道我到底好不好看,还是不想直说‘不好看’罢了?”
“我也不太懂长相方面的高低之分。”熊乐晨道,“于我而言,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区别不大。”
薛锐问:“这么说,我在你眼中,与他人无所不同了?”
“当然不是。”熊乐晨回道,“我能分清每个人的长相,也能明白你和其他人的不同。但你要问我什么样的最好看,我答不上来。”
薛锐走在他身边,徐徐道:“我问的所谓‘好看’,指的不是全世界、所有人公认的‘好看’,而是你自己的感受。你自己觉得顺眼的,你愿意多看的,看了觉得欣喜的,就是你认为的‘好看’。‘好看’是主观的事,即便别人不觉得好看,你也可以认为是好看的。”
如果张弛等“特美办”的人在这里,肯定会惊讶于薛锐的这段话。薛锐谈自己的合同待遇、条件时都言辞精简得不行,现在却为了解释“好看”这个概念,跟熊乐晨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着实与他之前的表现大相迳庭。
而且即便熊乐晨失忆了,如今的逻辑概念也是正常的,谁会想到还要和他解释“好看”这个概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