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压下头疼，闭了闭眼：“滚。”
林昭旭赶忙把打包的一罐可乐塞进季云煜手里。
他看出来自家野爹心情不好，拳头蠢蠢欲动，现在不是触霉头的好时机。
也确实。要不是程闻声溜得快，现在已经被季云煜线下单杀了。
……所以程闻声到底跟风宝说了什么？
季云煜薄唇紧抿，完全没了往日卖萌撒娇时的狗狗做派。
“……”
上了计程车，隋宁沉默地倚在窗边。前排的司机师傅还在热情地找话题聊天，他却难得有些失礼地用嗯哦随意敷衍过去。
“这附近还有一间蓉城火锅也很正宗，就……额。”司机卡壳，一瞬间没想起来那店叫什么。等他安静下来时，才终于觉察到后排这位乘客兴致不高。
司机悄悄偷看一眼后视镜，发现青年面上心事重重，正静静地向外眺望。
热闹的夜市和步行街飞驰而过，夜幕下申城楼宇间的霓虹映在青年墨玉色的瞳眸中，愈发显得晦暗不明。
司机讪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其实隋宁也没在看窗外的风景，刚才司机沿路为他介绍的那些地方他都没听进去。他只是下意识地盯着那面玻璃，然后逐渐从中看出某个人的身影——
赛场上肆意张扬、私底下细心体贴。
隋宁：……
我是有什么毛病，怎么看个玻璃都能看出人形来啊！！
青年猛地回神，做贼心虚般移开视线。
先不要想季云煜的事了。隋宁心中暗忖。手机消息一直在震，他垂眸点开微信，置顶的是季云煜发来的……等一下啊，自己什么时候把他设为置顶的？？？
隋宁额角一跳，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敢点进去看。
第二条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徐鹤轩发来的。
他之前和《偶像加油站》那批人一起在娱乐巨头MET手底下受气，带了个180线新人混饭吃，最近刚成功跳槽。
[徐鹤轩]：恭喜啊，宁子！！哦不，Wind哥，我滴风神！！常规赛第一，单杀王！！
[徐鹤轩]：[猫咪牛逼]
[徐鹤轩]：以后我兄弟就是HPL第一中单，我太有面子了！
[徐鹤轩]：你太牛了，卧槽，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yy当初在我出租房里拿我电脑打游戏的人能到这程度！！我回去就把咱们之前那个电脑放进保险柜里！！
隋宁没忍住轻笑出声。
[随遇而宁]：[猫咪佩服]
[随遇而宁]：少来，停止虚假商业互吹。最近怎么样？
[徐鹤轩]：害，沙比MET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搁那PUA，我本来都打算转行了！[猫咪抠鼻]不过MET的几个老对家最近好像要联合搞大动作，到处挖人，我也就借机溜溜球了呗。
但跳槽成功并不能阻止徐鹤轩在对话框大吐苦水，他对老东家MET可是有一肚子抱怨。尤其这半年来公司最火的新人是许朦，隋宁一走，就只剩徐鹤轩独自一人天天对着许朦和他经纪人的两张晚娘脸了。
[徐鹤轩]：这难道不恶心吗？？
[随遇而宁]：噗。
[徐鹤轩]：哎，我是真的……等下，先不聊了，新老板在叫人，晚点打电话聊。[猫咪挥手]
[随遇而宁]：嗯，回见。[猫咪挥手]
[徐鹤轩]：哦对了
[随遇而宁]：？
[徐鹤轩]：嘿嘿嘿[猫咪猥琐]
[徐鹤轩]：你们之前直播还有今天采访的视频我都看了，云随风动yyds，风云中野天下第一！今天你们也有庆功宴吧，不来点小酒？——嘻嘻嘻，祝你和Cloud□□嘻嘻嘻嘻。
[徐鹤轩]：但话说回来，我是事业粉哈，你不许比赛前和他那个那个哦！[猫咪警告]
[随遇而宁]：？？？？？
[徐鹤轩]：走了！
[随遇而宁]：不是，你在说什么？
[随遇而宁]：什么叫性……算了，我打电话跟你说！
【用户[随遇而宁]发起了语音通话…对方已拒绝。】
【用户[随遇而宁]发起了语音通话…对方已拒绝。】
“——接电话！！”
隋宁又羞又怒地冲着手机吼了一声。
一直偷偷观察他的司机乐了，调侃道：“小帅哥，怎么了，女朋友啊？”
隋宁愣了愣，下意识蹙眉反驳：“他不是我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
司机了然，目光中展露出八卦的神采，“哦，那就是男朋友咯。不接你电话啊？诶，老哥我跟你说一句，现在这些情侣男男女女的，你别看性别不同，其实本质都一样，都是感情嘛，不论性别，都是希望另一半体贴而已。”
“你也是，受了情伤也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年轻人之间，就是要多沟通——”
“……我没有受情伤，他只是我一个朋友。”
司机挑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反问：“没有情伤？那你大晚上的一个人坐车一脸魂不守舍的干嘛啊？我要是带你绕远路，或者干脆开到别的地方，恐怕你都不知道喔！一路唉声叹气的，老哥我都替你对象心疼！”
“吵架就吵架嘛，这种事老哥我看得很多啦，上次有个美女——”
“……没有吵架。”隋宁额角一跳，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反驳道，“我和我男朋友好得很。”
话脱口而出，隋宁愣了愣。
空气安静了半秒。
等到司机又开始传授恋爱经验时，隋宁才羞恼地呻吟一声，低头捂脸。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里还有个人——
隋宁手还捂着脸，强行坐直了身子，硬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司机用余光瞄他一眼，又瞄一眼，要笑不笑。
……疯了。
青年面红耳赤，竭力避开司机打趣的目光。
他明明有一千种方式否认，甚至可以直接说“我是单身”……
可他没有。被司机聒噪的声音吵到思考不能的时候，他的本能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嗡嗡、嗡嗡——
隋宁脸上的温度还没散去，从指缝里看了眼手机屏幕。电话是季云煜打来的。
都怪你。
青年咬了咬唇，把电话挂断。
季云煜握着手机面色一沉，身上的郁气多得几乎快要具象化。车厢内温度下降了好几度，让和他坐一车的林昭旭大夏天体验了一把去南极旅游的感觉。
林昭旭往角落缩了缩，小心翼翼地探头，“那、那啥……风宝没，呃……没接你……”
季云煜面无表情转头。
被冷冰冰的无机质黑眸瞟了一眼，林昭旭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不敢再说话了。
救、救命！放我下车！！
等季云煜又低头继续捣鼓手机，林昭旭才忍不住扒拉着车窗，露出个欲哭无泪的表情。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在散场的时候磨磨蹭蹭地回头打包小零食了，拼死都得挤上晨哥那趟车啊！！
快下车时，隋宁终于拨通了徐鹤轩的电话。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你俩很明显了好吧——”
徐鹤轩哭笑不得，声音略有些失真，“你们之前的那些视频，什么早起第一件事盖老婆、什么等待是最隐晦的告白，早就满天飞了，下面全是刷磕拉了的。你家cptag还上过热一，你不知道吗？”
隋宁一时语塞。
徐鹤轩不以为意，“在我面前你还跟我装呢？你之前不是还喜欢过裴……那个谁嘛，党和人民都知道你的性向，Cloud很明显也喜欢你喜欢得不行啊，我看了都觉得腻歪！”
“……他喜欢我？”隋宁低喃着重复了一遍，又想起散场时季云煜的眼神。
听到这，徐鹤轩琢磨出不对劲了。
他有些诧异地提高了声音：“不是吧宁子，你……你什么情况？？别告诉我你俩一直没在一起、季云煜一直暗恋你、你一直没发现？？”
他用了三个“一直”。
隋宁莫名有些心虚，没敢应声。
但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徐鹤轩差点被气笑了，“你——脑子被车创了？你以前是这种人设？”
那我上辈子也没谈过啊！！
隋宁在心中无声反驳，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反正就是这样了。”
话匣子一开，他便忍不住对徐鹤轩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迷茫。
哪怕季云煜真的有这个想法，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予以回应。
徐鹤轩听了半天，总结出来了：“所以你担心的点是——你自己的性向？？”
“我应该不是gay。”隋宁义正辞严。
“你在发什么神经？……好，你不是gay，那你到Cloud面前脱衣服去。”
隋宁迈出车门的腿一软，差点滚下去。
他双颊殷红，舌头都有些打结：“你在乱说什么，这怎么——不是，怎么能在别人面前……”
徐鹤轩乐了，“你是想逗死我吗，宁子？你之前跟我一起住可没这么多讲究啊，人家大学宿舍光膀子的多了去了，全世界直男都没这么讲究！你还不明白吗？”
“……”隋宁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笨拙。
“你跟直男这两个字扯得上半毛钱关系吗？”徐鹤轩问。
隋宁哑然。他心里已然有个了模糊的答案，只是还缺最后一步……
似乎能猜到他的窘迫，徐鹤轩叹了口气，又给他支招：“你要是还犹豫那就试试这招呗，看看Cloud的反应。”
……这……
隋宁本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能行吗？”
他情不自禁舔了舔唇，心跳有些快，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紧张和期待。
不知为何，他现在前所未有地跃跃欲试。
“能！”徐鹤轩斩钉截铁回答
青年这才挂了电话。
徐鹤轩看了眼黑下去的手机，露出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他反手就登上微博小号，点进#云随风动#的tag。
[鹤鹤有鸣]：md，这对太tm真了！Wind跟个小笨蛋似的，他难道不知道当他小期待地问“这能行吗”的时候已经是心动的表现了吗？？不然你在期待对方有什么反应呢，嗯？老子真的在前线磕拉了嘻嘻嘻嘻。但是还是那句老话，不能那个那个哦！
评论：呜呜呜呜，这是鹤大新文的糖吗？？这回是什么paly？？
评论：不能那个——可恶，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凭什么不能！！
评论：↑应该是原典竞pa，开窍之后的诱受vs叽叽天天起立的比钻硬男子高中生，鹤老师的最爱。
评论：鹤老师搞到现在居然没写过一篇车，这你敢信
评论：暧昧好好磕，但是也想看小狼狗1饿虎扑食直接（屏蔽词）！
评论：这楼裤子怎么这么多？都是大家不要的吗？
评论：老师，我生病了，没有那个那个我会死掉啊——（爆哭）
季云煜比隋宁晚到基地一会儿。
他强忍着不安，快步走到训练室前推开玻璃门，黑眸环视室内一圈，掠过已经开始排队的卫野、正在喝水的程肃和刚从他身边走回自己座位的林昭旭，却没能在里面找到隋宁的身影。
一个能一天挤出48个小时训练的敬业狂，现在居然不在？
看到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季云煜的心脏像被无形的大手攥住，整个人僵立在门口。
结合对方前面一系列古怪的反应，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林昭旭回头，诧异地瞅了他一眼，“怎么了，傻站那干嘛啊？帮你开机？”
程肃适时插嘴：“Wind在楼上。”
“知道了。”季云煜点点头，转身离开，手上不停给程闻声发消息。
[Cloud]：你跟他说了什么？
[Cloud]：？
[Cloud]：说话，别装死
[闻声]：训练赛中，勿Cue
很快，用着宇智波鼬头像的程闻声又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
[闻声]：哦对了，你别太激动
[Cloud]：？什么意思？
程闻声不说话了。
季云煜差点被气死。
他对隋宁的一切都是敏感的，虽然理智上不会觉得对方和程闻声之间有什么，但两人的悄悄话还是使他的占有欲蠢蠢欲动，心底咕嘟咕嘟冒着酸味……
而当隋宁后续拒绝同乘一辆车时，季云煜猛然清醒了。
以隋宁的性格，无论程闻声跟他说了什么，他都不会表现得这么困扰，更不会把自己排除在倾诉对象之外外。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季云煜握紧了拳头，抬眸看向旋转楼梯的尽头。
——程闻声说的话，跟自己有关。
还能是什么呢？
季云煜忍不住苦笑，脚步又沉重了些。他其实很聪明，早已经猜到了答案，现在大脑也非比寻常地清醒，可正因如此才更觉得恐慌。
他害怕现在的一切源自隋宁无声的拒绝。
203宿舍。
隋宁捧着手机半跪在床上，一脸懵逼，三观正在经历不断的毁灭与重塑。
他去搜了徐鹤轩前面提到的那个#云随风动#。
……怎么说呢。
稍微花点时间一翻，话题里真是图文视频样样俱全。
隋宁也是老冲浪人了，什么mob、R18、ntr、夫目前犯之类的词还是看得懂的，见到标题带这种不纯洁关键词的他根本不会点进去。
另一些看起来很“清纯”，评论又在嚎甜甜甜、帅帅帅的，倒是让他有些克制不住好奇心——
《为你唱的专属情歌（bgm-123我爱你，采访cut）》
评论：宝，他对你的喜欢全纪录在这里了 （点赞10w+）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隋宁脸一红，正直的表情动摇了一下。
不知道的时候看到笑笑就算了，可一旦知道这些评论里的“宝”和“他”指的是谁……他总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犹豫了一下，隋宁还是没能压住心底的好奇，点开了视频——
开幕雷击，画面中出现的正是今天PNG排排坐接受采访的情景。
周围几个队友都被裁掉，镜头放大锁定到他和季云煜之间，再配上朦胧的滤镜，气氛显得格外暧昧。
下一秒，季云煜含笑侧眸，轻轻低头到自己耳边，启唇低语——
视频画面快速切换，全是两人一起接受各种采访的录像。
以前身在其中时不曾察觉，但当粉丝把它们全部集合到一起时，隋宁才猛地发现，每一次接受采访时，季云煜的视线永远落在自己身上。
隋宁下意识咬紧了下唇。
bgm中甜美的女声也适时轻唱起来。
配合画面，歌词正巧是[轻轻贴近你的耳朵，说爱你不嫌太多，如果相遇的几率是亿万分之一那么多，请相信我的真心……]
【321，给我贴！贴啊！！】
【甜死我了5555，如果这不是真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bgm很甜，画面很甜，只有我很酸呜呜呜】
【哎……每次看这种视频都觉得糖里掺刀，守护再甜也比不上两情相悦啊！！】
【宝，你在看镜头，他在看你，你知道吗？只要你回头你就会看到了QuQ】
【他真的，我哭死（大声爆哭）】
各种粉红弹幕飞速掠过。
隋宁垂眸，沉默地看着，任由弹幕一个一个字印在他墨玉般的瞳眸中，心底的别扭羞涩已经消失不见。
他的动态视力很好，能看清对手0.25秒内的微操，只要他想，自然能看得清每一条弹幕说的话。
半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也默默将字体调成粉红色，发了一条。
【他看到了】
开门声突然响起。
季云煜从身后走过来，隋宁被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手忙脚乱地关掉刚才的视频，飞快把手机藏到被子底下，又做贼心虚般别过眼睛，不敢和季云煜对视。
一连串的小动作被季云煜尽收眼底，少年苦涩的心情更加压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朝气蓬勃的笑脸，“风宝，你今天不高兴吗？”
“……没有。”隋宁摇摇头。
季云煜坐到他身侧，语气轻松，“少来，我还不知道你？‘烦人’两个字都快写脸上了。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他好像真的一直在关心我。隋宁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203宿舍此刻前所未有的安静。
好半晌，季云煜才哑着嗓子开口：“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隋宁一愣，猛地回头。
季云煜勾起唇角，手却用力攥紧了被褥，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些，但发颤的声线和眼底化不开的忧伤还是出卖了他。
见青年看过来，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瓣。
四周的沉默让他倍感煎熬。季云煜有些苦恼地想，现在他心中的忐忑焦虑，相较于那些等待宣判的死刑犯应该也不遑多让了。
拜托，只要不是“我很讨厌你”和“我绝对不能接受男生”之类的答案，其他都算是好消息。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
隋宁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以前是自己从来没往恋爱的方向想，现在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再对上季云煜的眼睛，隋宁便非常轻松地从里面捕捉到了小心翼翼的爱意。
他恍然大悟。
——世界上永远无法掩饰的东西，惟有爱和咳嗽。
无论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为这份感情心跳加速的人从来不止一个。
嘴再硬的中单，他的心跳也不会撒谎。
“我真是太蠢了。”
蠢到连这么明显的事都需要反复折腾才明白。
隋宁抚上胸口，幽幽开口。
隔着单薄的上衣，咚咚狂跳的心脏正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掌心，与之相伴而来的还有强烈的、莫名的欢喜。
徐鹤轩，你真是枉做恋爱大师了。
青年无声笑了笑，自家兄弟出的都是什么损招啊，什么试探不试探的，放到季云煜清澈炽烈的喜爱面前简直是一种玷污。
……不过如果拿来促进感情，似乎还不错。
季云煜愣了愣，“嗯？”
隋宁心中豁然开朗，朝他懒懒一笑，“没什么，我要洗澡了。”
走完径直走进浴室，不管身后的少年是如何一脸懵逼。
季云煜被他的笑勾得心跳慢了半拍。
等浴室的水声响起，他后知后觉发现——隋宁还肯对自己笑……的意思，至少是不讨厌吧？那就还是有机会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季云煜终于长吁一口气。
水声很快停了。
隋宁若无其事地推门出来。
季云煜坐在床上念念叨叨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会一定要冷静，表情要轻松、要笑，试探一下程闻声到底说了什么，让风宝不要放在心上……
隋宁盯着少年头顶的发旋，若有所思地挑眉。
“云煜。”
“嗯？”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头，立刻被眼前极具冲击力的一幕晃了眼睛。
被蒸腾的热气萦绕，隋宁呼出一口气，面上染上热意带来的酡红。
他的头发没擦干，晶莹的水珠从发梢滚落，沿着青年精致的侧脸线条往下，落到他漂亮的锁骨上。
季云煜的目光死死跟着那滴水，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以往会被衣物阻碍的地方此刻却是一片坦途。
水珠调皮地在隋宁的锁骨停留了一会儿，划过白玉般的肌肤，最后顺着胸膛紧致的曲线滴到腹部——
“……”
季云煜涨红了脸，半晌没反应过来。
愣了足足十秒，他夸张地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哇地惊叫一声，双手紧紧捂住眼睛：“我靠我靠我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隋宁唇角飞快翘了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嗯……所以呢？”
“这有什么？”青年走近了些，近到季云煜都能隐约感受到暖暖的水汽和隋宁身上的沐浴露香味。
季云煜狠狠咽了咽口水，微微分开指缝，对上隋宁的视线又赶紧再合上。
他两腿打颤，186的个头这会儿显得可怜兮兮的。
隋宁不怀好意地凑到他耳边，把徐鹤轩说过的那套“大学生光膀子”理论重复了一遍。
“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他歪歪头，故作疑惑地问，“这有什么？”
季云煜心脏突突直跳，胸膛剧烈起伏，嘴唇颤抖，“不、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季云煜心底哀嚎一声。他要被隋宁折磨死了。
要换了别人，他肯定觉得对方这是在引导自己坦率交代心意——
但面对隋宁，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不确定，他都不敢贸然越过那条线。
季云煜支吾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欣赏够了对方坐立不安的模样，隋宁笑了笑，“行吧，你要是介意，我现在把衣服穿上。”
季云煜立马闭着眼睛补救，“呃、其实……不，我不介意……”
隋宁不理他，转身去开衣柜。
一阵悉索声响，季云煜几乎能脑补出青年慢条斯理扣扣子的模样。
隋宁开口：“好了。”
季云煜这才红着脸放下手，努力平复心情。
然而等看清隋宁穿的衣服时，他又不淡定了。
季云煜颤颤巍巍地抬手，“这、这……这件衣服，好像是……”
“哦？你说这件？”隋宁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身上写着“宁静致远”的T恤，面不改色，“是你的啊，怎么了？”
季云煜：……
隋宁含笑问：“我们不是‘好兄弟’吗？这上面还有我的签名，我不能穿吗？”
“……能、能。”
你说不能我也不会脱下来的。
隋宁眨眨眼，轻轻拍了拍季云煜的脸蛋，“走吧，该下去了。这个时间还能再直播一会儿混点时长。”
被拍过的地方酥麻发烫，宛如爱抚。季云煜顿时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这是第二次。
事不过三，季云煜在心底暗暗发誓，第三次他一定会吻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训练室。
卫野和林昭旭都正在对线的关键时刻，没空搭理除对手外的任何人。
程肃离门近，角色也刚复活，正好抽空睨了一眼，看清隋宁的衣服后一口水直接喷到桌上。
他狼狈地剧烈咳嗽，“咳咳咳咳——！！”
隋宁若无其事地朝他点点头，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隔壁林昭旭嫌恶地噫了一声，“我去，肃啊，你怎么这么恶心！”
“咳、你——儿子闭嘴。”
程肃咳了半天，又怜悯地看了林昭旭一眼，“像你这么蠢的人，可能永远不会发现今天有什么不同——”
林昭旭挠头，“你在说什么逼话？发现什么？”
他看了看隋宁，左右打量一番，最后不屑地呿了一声，“你不会在说风宝的衣服吧？那不就克劳德那件吗！”
卧槽，你发现了！程肃震惊地看着林昭旭。
林昭旭一脸莫名，“我见过那件啊。这有什么？好兄弟换衣服穿很正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