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红丝绒礼盒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那是他在两个人确定关系后不久,林载川就托人定制的一对男款戒指,他想要信宿的将来、往后。
只是……
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他轻轻抚摸银戒的边缘,半晌,微微叹了口气。
“阿嚏——”
楼下刑侦队办公室,信宿突然低头打了个喷嚏,手指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
章斐关切问他:“感冒还没好吗?”
信宿弯唇不太正经道,“已经好了,可能是有人想我了。”
章斐一本正经的:“打两个喷嚏才代表有人想你。”
刚说完,信宿又不受控制的:“阿嚏——!”
“………”章斐道,“那就是有人想你了。”
这时,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兴奋的:“有了有了!”
贺争起身说道,“那个电话号码归属人的身份信息确定了!”
因为这两年实名政策调整,手机号本来都是“一号一户”对应,但调查跟赵雪频繁联络的那个号码的归属人却有些波折——
警方最开始联系的是注册那个手机号的身份证号主,但那是个外地的男人,他表示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并且已经不在浮岫本地,他以为那个手机号码早就注销了,根本不知道有人用了他名下的手机号码。
后来技术人员进行大数据检索,终于发现了号主在某家公司留下的联系方式,身份信息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这个人叫陆鸣霞,浮岫市本地人,三十二岁,现在是一家辅导机构的生活老师。”
“我觉得赵雪应该参加过这个辅导机构,说不定就是这么跟陆鸣霞联系上的。”
“——我们现在要跟陆鸣霞联系吗?”
虽然她跟赵雪有过多次通讯来往,但目前还没有明确证据能够证明她跟李登义的杀人案有关系。
郑治国道:“先问问林队的意思吧。”
信宿很自觉地起身:“我去。”
这活本来以前都是贺争负责的,后来信宿来了市局,他跟林载川见面的次数就直线下滑了。
贺争眼巴巴看着信宿走出了办公室。
信宿走到林载川办公室前,脚步顿了顿,像模像样的抬起手敲了敲门。
林载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请进。”
信宿打开门,悄悄站在门口没有吱声。
林载川没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信宿,神情有些意外——
这人后来进他的办公室,基本上都不敲门了。
信宿则是眼角弯弯地看他,语气很正经:“林队,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向你汇报。”
林载川看他片刻,也公事公办的语气,“坐吧。”
信宿这会儿就没那么规矩了,很快原形毕露,直接坐到了林载川的身边,“贺争那边调查到了跟赵雪通话的那个电话号码的归属人的身份信息,是一个在教育辅导机构工作的中年女人,叫陆鸣霞,目前不确定赵雪有没有到这家机构学习过,但我觉得很有可能。”
这个女人在赵洪才和李登义出事前后都跟赵雪有过联络,这绝对不是巧合,很可能是一个主谋、一个共犯。
信宿道:“我们要去接触一下她吗?”
林载川思索片刻,“当时桃源村的村民说过,赵洪才的尸体被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带走了,一年时间,他们对那个人应该还有印象。”
“卖尼龙绳那家店铺的老板恐怕也见过她,先拿着陆鸣霞的照片去问一问……如果确定陆鸣霞跟李登义的死有关,就可以直接进行强制拘留了。”
桃源村的村民现在就在隔壁,问话也很方便,接到林载川的指示,贺争带着人去了霞光分区,到那家卖尼龙绳的运动品商店打听情况。
林载川跟信宿一起去了隔壁缉毒支队。
罗修延看到他俩远远一起走过来,稍微挑了一下眉。
信宿在跟林载川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总是有一种钝钝的慵懒,并不锋芒毕露——罗修延一开始以为这个人有两副面孔,故意在男朋友面前装乖,但现在反应过来,那其实更像是一种“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知道在林载川的身边总是安全的,所以看到人都懒得伸爪子。
而林载川不在的时候,他就会“自我保护”。
“你俩这是过来干什么了,”罗修延对信宿道,“回去跟你男朋友告状了?”
信宿看他一眼,拉拉林载川的袖子,“怎么办,感觉好像被人倒打了一耙。”
罗修延:“………”
林载川没理会他俩幼儿园吵架,向审讯室看去,“我们这边发现了一些线索,需要向桃源村的村民求证,你现在方便吗?”
罗修延立马正色道:“方便,你直接进去吧。”
林载川跟信宿一起走进缉毒队审讯室,里面坐着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人,形容憔悴,显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对整个村里人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
她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走进审讯室的两个人。
林载川把陆鸣霞的照片推到她的眼前。
“见过这个女人吗?”
同一时间。
贺争戴着一双墨镜,推开门走进运动品商铺,见到商铺老板,极为热情熟络,“大爷,我们又来啦!”
那大爷多次被卷入刑事案件,对这些过来的刑警都眼熟了,乐呵呵问:“这次是又有什么新线索了?”
“对,还是大爷您聪明,”贺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您帮忙看看,照片上这个女人,是不是前几天在你的店里买尼龙绳的那位客人?”
大爷把照片拿远了一点,从抽屉里拿出一双老花镜,“上次跟你们说过了,当时她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她的眼。”
“我记得她的眼挺大,往上挑着,两只眼隔得有点宽。”
大爷对比了一下照片上的女人,严谨道:“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她,但是这么看着,有点像……有点像。”
“是她。”
市局审讯室内,坐在林载川和信宿面前的中年女人语气笃定,她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照片,“当时,就是她到了我们村子把赵洪才的尸体带走了,还闹过了一阵,因为从来没听过她跟赵洪才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无亲无故的就让她把人领走了,但是后来她说要报警……”
女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含糊,支支吾吾的:“我们村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她把尸体带走了。”
赵培昌心里清楚赵洪才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也做贼心虚,不敢让警方再深入调查,所以让这个女人把赵洪才的尸体带出了桃源村。
林载川跟信宿从审讯室出来,贺争那边的消息也传了回来,那位商铺大爷不能确定是不是陆鸣霞,但觉得非常“眼熟”。
章斐抱着平板道:“林队,我们跟那家教育机构联系过了,赵雪确实在刚上初中的时候在那个机构里学习过一段时间,陆鸣霞是负责她的生活老师。”
那个机构类似于“全托”的性质,在学校之外的时间,负责学生的一日三餐、饮食起居、学习辅导,赵雪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现在应该可以百分九十九确定陆鸣霞一定跟李登义的命案有关系了。”
林载川问她:“陆鸣霞现在在哪里居住?”
章斐回答道:“就在霞光分区,贺争他们现在离她工作的地方很近,随时可以行动。”
林载川微微一点头:“让他们直接把人带回来吧。”
这次行动完全是突袭,没有任何征兆,陆鸣霞完全没有想到警方已经调查到了她的头上,贺争跟几个刑警来到那家教育机构的时候,陆鸣霞还穿着破旧褪色的工作服,扎着一个宽松的低马尾,拿着一个扫帚在打扫学生宿舍。
贺争:“请问是陆鸣霞女士吗?”
陆鸣霞回过头来,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
贺争一亮警官证:“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经调查你很有可能涉嫌一起刑事犯罪,跟我们走一趟吧。”
听到他的话,陆鸣霞稍微一愣,不像那些矢口否认自我狡辩的犯罪分子那样反应激烈,反而非常平静的点了点头,衣服也没换,跟着贺争一起走了。
回到市局,贺争负责审讯,林载川跟信宿在审讯室外旁听。
贺争:“根据其他证人交代,一年前,你从桃源村带走了赵洪才的遗体,你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根据警方的调查,你们两个似乎从前没有任何联络。”
陆鸣霞语气很冷静道:“我们都是单身,而且年龄都不小了,他还活着的时候,有一家婚姻中介介绍我们认识,见了一面,但是因为我俩年龄差的有点大,所以这事儿没成,但是赵洪才他性格好,我们处朋友能处得来,后来就又陆续见过几次。我听说了他去世的消息,知道他没有亲朋好友能给他处理后事,所以才从村子里面把他接走了,安置下来。”
当事人之一死了,这种事只凭一张嘴,很难考究,贺争盯着她:“只是见了几次面的朋友,就可以做到替人收尸这个程度了吗?”
陆鸣霞沉默着没有吭声。
贺争又问:“你跟赵雪是什么关系?”
听到警察提到赵雪,陆鸣霞的表情明显变了变,不像刚才那么平静了,她道:“以前她在我们机构学习过一段时间,我是她的生活老师。”
“你对这个女孩的了解有多少?”
陆鸣霞:“长的漂亮白净,也会说话,性格挺向外的小女孩,在我们那儿的时候人缘挺好的。”
陆鸣霞的心理素质明显超过了贺争的想象——换做一个被卷入刑事案件的普通人,被警方这么冷着脸逼问几句,很多人都直接说实话了,毕竟有很多刑事犯罪都是“一时激动”“临时起意”,那股勇气过了,就不再有了。
像陆鸣霞这样,能够跟警察说的有来有回的,每句话还能仔细斟酌再说出口的,已经算是难对付的了。
贺争一点不绕圈子:“在李登义和赵洪才两起命案案发前后,你与赵雪有多次通话——她在这起案件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陆鸣霞完全不配合的油盐不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争冷冷说:“你不知道?李登义死亡的前一天晚上,你去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作案工具——需要我们让老板亲自过来指证吗?”
陆鸣霞不仅没有被吓到,甚至从容不迫反问了一句:“警察同志,绳子上有编号吗?那种尼龙绳应该随处可见吧。我去买了绳子,警方就可以确定,跟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是同一条吗?上面留下了我的指纹吗?”
陆鸣霞说的其实没有问题,李登义的案发现场,确实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有意识反侦查的犯罪。
就算她去买了尼龙绳,硬要说也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这场审讯进行到一半,林载川就起身离开了,信宿转头看他:“不听了吗?”
林载川微微摇头:“没有实质性证据之前,她恐怕不会说什么,既然已经查到了陆鸣霞这个人,我想再去跟赵雪见一面。”
赵雪她毕竟只有十二岁,就算天生情感缺陷,智商可能异于常人的高,但到底还是个没有社会经历的小孩子,从她嘴里得到线索的可能性说不定比陆鸣霞还要大一些。
这时候赵雪还在学校上学,林载川跟信宿便衣到了学校,找到了赵雪的班级。
这会儿正是课间休息的时候,林载川跟信宿走到她的班级门口,从透明清晰的窗玻璃看进去——
赵雪扎着两个马尾辫,坐在座位上,被几个穿校服的同龄女孩簇拥着,跟她们有说有笑地聊天,时不时做出一些放松的肢体语言。
赵雪跟她的妈妈都患有情感缺失人格障碍,但素含玉的“不正常”是非常明显的,只要跟她稍微接触就能感觉出来,她在人前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古怪的冷淡。
但赵雪不一样。
她看起来……
是个非常正常的孩子,甚至就像陆鸣霞形容的,她很“外向”,在班级里很受欢迎。
以至于知道内情的人,看到她融入一个集体、毫无隔阂言笑晏晏的样子,会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信宿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精神病患者能表现的这么“合群”,他意味不明笑了声:“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演技,不给她一个奥斯卡奖都可惜。”
他们两个个子高挑容貌俊美的男人站在教室门外相当惹眼,很快,赵雪就透过窗户看到了他们,认出了林载川,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跑了出来,小声喊道:“林叔叔。”
初中的孩子们好奇地探着脑袋从教室里面往外看,“哇”了一声:“好好看的两个大哥哥呀。”
林载川已经跟学校老师打过招呼,带着赵雪进了一间没人的办公室。
赵雪坐在板凳上,晃了晃细细的小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转着,“叔叔,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啦?”
林载川注视她良久,“陆鸣霞现在在公安局。”
“她交代了一些关于你们的事。”
听到陆鸣霞这个名字,赵雪脸上的笑意就有些僵住了,表情慢慢淡去。
林载川道:“那么你呢?赵雪,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那个人死的那一天晚上,你都做了什么?”
知道这两个人来者不善,赵雪缓缓垂下眼,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看到那向下压平的唇角。
然后,她突然笑了一声。
赵雪的反应平静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她稍微耸了一下肩膀,几乎是风轻云淡的,语气遗憾道:“果然还是不行吗,我还以为我已经想的很周全了呢,叔叔,你们好厉害呀。”
这个态度……林载川微微皱眉看着她。
赵雪语出惊人道:“赵叔叔是我害死的。”
“如果不是我告诉他那种果子是罂粟,他也不会知道村子里的事,也不会被杀害灭口了。”
“所以,出于对他的感激、愧疚,我有点想要为他报仇。”
当时警方怀疑过,赵洪才为什么突然知道桃源村的真相……原来是赵雪告诉他的。
信宿冷眼看着她:“感激、愧疚?你有这种东西吗?”
“我确实不太能感受到这样的情绪,叔叔应该知道我有这样的缺陷,不过我已经尽可能的理解这样的感情了。”赵雪很有礼貌地回答,丝毫不惧怕地跟信宿对视——直视着那一双很多成年人都不敢直视的冰冷眼睛。
“这件事跟陆阿姨没有关系,你们不用调查她的,我想做的事她都不知情,只是因为我看起来太小了,有些事不方便,所以让陆阿姨帮我出面而已。”
赵雪弯着眼睛,笑吟吟地对他们说,“我本来想,赵叔叔的案子一年都没有结果,那么我做的事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但是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承认了也没有关系,那个姓李的叔叔是我杀掉的,为了让他死的更加有价值一点,我选择了跟他杀掉赵叔叔一样的方式。”
如果这时候有一个摄像头拍下赵雪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那天真稚嫩的脸庞,配上她说话的内容,那绝对是让很多人感觉到后脊发凉的犯罪纪录片。
“我知道杀人是有罪的,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就算是杀掉坏人也不可以。”赵雪一双眼睛望着他们,看起来竟然有些无辜,“可我还是个小孩子,做这些事应该不会有什么惩罚的,我说的没错吧,警察叔叔?”
第一百七十章
赵雪的心智成熟的绝对不是一个没成年的孩子,她甚至比大多数成年人都要缜密聪明,甚至可以用“狡猾”这个词来形容。
在警察面前她几乎是有恃无恐的,两条自然垂落在椅子下的小腿随意晃荡着。
林载川问她,“你怎么知道李登义是杀害赵洪才的凶手。”
赵雪说:“因为我看到了。”
林载川的瞳孔倏然一缩。
“本来那天我是要跟着爸爸妈妈离开的,但是赵叔叔知道那是罂粟之后的反应很激烈、愤怒,我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就留了下来,”赵雪用手指转了转头发丝,道,“那个男人来找赵叔叔的时候,我就藏在叔叔家的侧房里,我看到他们一起出去了,他把赵叔叔带去了山上。”
林载川用一种沉而静的眼神看着她,“既然你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在当时没有告诉警察。”
“我知道村子里都是坏人,赵叔叔是被排斥的‘异类’。”
赵雪道:“他们连杀人灭口的事都敢做,我不知道把这件事说出来,会不会遭到那些人的报复,所以我不敢说。”
她说话的逻辑极为缜密,字字斟酌,冷静的不像是只有十多岁的少女。
——这更像是一场发生在成年人之间的对话。
林载川心情有些沉重,起身道:“赵雪,你可能要跟我们到市局走一趟。”
“我们需要一份详细的笔录,到局里说明这起案子的详细经过,就可以离开了。”
如果赵雪确实是杀死李登义的凶手,且没有共犯,凶手是完全无刑事责任人,那这起案子只能做结案处理。
至于陆鸣霞到底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是不是赵雪的帮凶,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取证。
“可以,但是……”赵雪对他们笑了一下,讨价还价道,“警察叔叔,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爸爸吗?可以告诉妈妈。”
“爸爸不知道这些事。”
赵二海,一个憨厚到有点缺心眼的老实男人,他做梦恐怕都想不到他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女儿做了什么事。
赵雪在教学楼下等,林载川跟信宿到停车场取车。
还没走到停车场,信宿就撇了下嘴,道:“好讨厌的孩子。”
正常的情感缺失人格障碍的表现,其实是像素含玉那样,看起来是麻木的,古怪、淡漠的不合群。
能把自己伪装的跟其他同学没有任何区别,只能说明这个人的智商、心机都远高于同龄人,甚至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程度。
赵雪让信宿产生了一种视觉上的熟悉感,甚至是在“照镜子”。
……而镜面里倒映出的是他最厌恶的一段时光。
林载川低低“嗯”一声,这次谈话,赵雪给他的感觉也很不舒服。
信宿又道:“而且有件事我觉得有点奇怪,一个情感障碍患者,应该是没有‘感激’这种情绪的,会因为赵洪才救了她一次,就报复杀人吗?”
这是赵雪给他们的理由,听起来的确不太合理,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的解释。
三人一起回到浮岫市局。
在回程的路上,信宿已经把大概情况在工作群里跟其他同事说了一遍,赵雪承认了她杀了李登义——
以至于看到那个可爱的、无害的、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子,刑警们的反应都有些古怪。
章斐小声地说:“何方那样的小孩,说他持刀杀人我还愿意相信一点。”
“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儿……”
贺争道:“这样也挺好的,李登义杀人贩毒,反正也该死,与其让别人杀了,还不如……”
章斐打断他:“说啥呢,让林队听到你这种危险发言,又要蹲办公室门口写检讨了,说点人民警察该说的东西。”
贺争:“维护爱与正义!!”
审讯室里,林载川正式询问这起命案发生的所有细节:“李登义遇害那天晚上,他独自一个人去了山林,你是用什么理由让他到案发现场跟你见面的?”
赵雪回答道:“我知道他在贩卖毒品,我听到过他跟赵叔叔之间的谈话,所以我用手机短信联系他,说我想从他那里‘拿货’,让他晚上给我送过来。”
“在此之前你们见过面吗?”
“他应该没有见过我,但是我见到他很多次。”
“你是怎么控制受害人的?”
赵雪歪了一下头,像是在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然后道:“我在网上买了防狼喷雾和宠物麻醉剂喷雾,晚上藏在树林里,看到他过来以后,我用防狼喷雾喷了他的眼睛和鼻子,他捂着眼在地上打滚,我又对着他的脸喷了很多麻醉剂,他就慢慢昏过去了。”
“等他失去意识之后,我用绳子准备好的把他绑了起来,像他对赵叔叔那样,把他吊到了树上。”
林载川平静道:“赵雪,你一个人不可能完成这个过程。”
从理论来说,就算有省力装置的帮助,赵雪也不可能独自把李登义的尸体吊到树上——她的体重远不及李登义的二分之一。
而且,就算有药物辅助,李登义一个成年男人,真的会被一个小女孩轻易放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吗?
现场恐怕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赵雪一时没回答,只是突然道:“叔叔,我有点饿了,可以吃一个蛋糕吗?”
林载川微微皱眉。
信宿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审讯室,从他的小冰箱里拿了一个草莓蛋糕回来。
赵雪用勺子挖了一点放到嘴里,感觉很好吃,于是抿唇对他一笑:“谢谢哥哥。”
“……”信宿没什么反应,外面的刑警被她笑的心里发毛。
她一勺一勺吃完了那个蛋糕,才小声的开口说:“嗯,陆阿姨……陆阿姨当时也在,不过陆阿姨是被骗的,我撒谎骗了她。”
“我告诉她,有一个叔叔一直在威胁我,强迫我,对我实行侵犯,我想要反击报复,让她帮我一个忙。”
“她不知道实情。”
赵雪道:“我弄晕了那个男人,让陆阿姨帮我把那个人吊到树上,我说这样可以给他一个教训,然后我们两个就离开了。”
“她不知道我要杀掉那个人,在陆阿姨离开后,我自己一个人又回去了。”
“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就醒了,他让我放了他,但是我用刀割了他的喉咙,给赵叔叔报仇。”
章斐在外面听的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眼前已经有那个画面了。
林载川问:“你跟陆鸣霞是怎么认识的?”
“在学习班认识的,陆阿姨知道我的病,她平时对我很照顾,也很疼我,我让她做很多事她都愿意做。”
赵雪语气冷静地说:“陆阿姨最多只是参与了我把那个凶手控制起来的过程,她不知道我想杀人,也并没有参与杀人的过程。”
“她没有犯罪。”
如果赵雪说的是真的,那么陆鸣霞最多只是参与了犯罪预备的过程,而且还是被蒙在鼓里的,后续赵雪独自返回的杀人行为确实跟她没有直接关系。
但现场没有第三个人,如果她们串通口供,赵雪究竟有没有说谎,就几乎难以查证了。
警方已经把两个人进行了分开讯问,但陆鸣霞什么都不愿意交代,而赵雪叙述的“案件事实”,可以让她们一起脱罪——就算陆鸣霞有可能涉嫌轻微犯罪,也完全达不到故意杀人的标准。
审讯室内外的刑警很快都想到了这一点。
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如果警方拿不出陆鸣霞确实知情的证据,那么法律会推定她对赵雪的计划不知情,那就不存在“共犯”这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