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翡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聊了。
今天的周渡罕见的缄默。
周渡支着下巴,垂着眼,一直望着窗,市区就没有不堵的时候,但今天难得顺畅,煌煌大日下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繁华闹景,建筑倒影如水般淌过车窗,在他的上半身下划下一道道水花似的波澜长影,深邃的五官在光影里明灭,显得阴翳沉郁。
1.5s。
他迟缓地发现了陈翡注视。
……周渡扬起唇笑了下,漆黑的眼憩着温和的歉意。
之前不是犯贱。
他真不是故意的,他真的在道歉。
看懂的了的陈翡垂眼,抓了下手心。
不解、困惑,疑虑、所有的恍然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在电光火石间擦出了明悟。
周渡他,好像真的分不清。
幸福小区升级了下门禁,外来车辆都得登记后才能进出小区,出租车也是。
车刚停稳周渡就走下了车,年轻人将近187,脸和身材都无可挑剔,拉个车门都显得很是谦贵,守在门亭里的保安小哥跟同事八卦,出租车里不下来个老总都配不上这么高端的开门。
是没下来个老总。
卫衣、短裤,球鞋,挺普通的衣服,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像是十月落了场雪,他白得刺目,唇又是很极端的红。
有些凌乱的头发,很干净的下颌线。
周渡亲自拉车门的不和感瞬间被冲淡,怎么说,下个车都像是走红毯,他弯腰,挡了下车门,又伸出手去扶人。
上流人家,尤其是传承得久的世家是很注重下一代的培养的,不说周渡,梁辽上镜时都是翩翩贵公子,把温和疏离拿捏得恰到好处,说话进退有度,左右逢源。
徐孟懒得装,是有名的花,但他的风评一直也可以,甚至广受追捧……艺术家嘛,浪漫点又怎么了。
至于陈晨,他不发疯创死所有人就已经很好了,有钱还有病,上热搜都是常态。
他们几个里最低调,也最能装的一直是周渡。
他只要不犯病,一双眼睛沉而冷,西式骨、东方皮,那就是克己复礼、内敛谦贵的典范。
因为心理问题的缘故,周渡是不在公众面前露面的,他的隐私被家里的保护的很好,从未外泄过照片,国内基本没人知道他是谁,但每次周渡跟他妈的保镖一起接送他妈去看歌剧听音乐会,跟保镖站一起的周渡都会被报社特意裁下来说他是豪门继承人。
不过这种博眼球乱猜测的小报基本上刚发就被截下来了。
一直以来,关于周氏和焦氏两大豪门独子的说法都众说纷纭,靠谱点的说他是一直在国外留学,鲜少回国,离谱的说他是被绑架了,周氏夫妇至今还在重金求子。
也有不知道哪来的小道消息说周渡体弱多病,至今还在疗养院的休养。
就目前来看,还就小道消息靠谱点,至少沾上了一点,周渡确实有病要修养,不能露面。
周氏其实也就周渡出生后发过喜讯,在周渡周岁时办过周岁宴,再之后就非但没再主动发过周渡的消息,还隐瞒得很周全,但随着周渡的年岁渐长,他必然是要在公众露面的。
再不济也得在坐不太住的股东前面露个面。
周氏夫妇眼见都年过五十了要不了二胎了,大儿子还是个连面都不能露的病秧子,高层确实是有些想法的。
万一真发生了点什么,CEO没了,可能也就底层没什么变动,连中层都要大洗牌。
资本的斗争一直暗流汹涌。
周渡都要读大学了,要说是时候公布彰显周渡的存在了,不说别的,至少也得让股东们知道他们儿子不是个病秧子。
他们原本都定好了,在十月国庆要发福利的时候让周连佑带着周渡去趟公司,在公众前露个面。就不说周渡非但不是个病秧子,还相当的出众,学识见闻气度都堪称优越。
光是有继承人这点,周氏的股票都能涨两个点。
打算自然是好的,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周渡玩的有点疯,双方发生了正面冲突,别说照着原计划让周渡崭露头角,逐步接手周氏了,周渡能不能好好活着都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也就外面风光,压抑了十几年周渡已经趋近于变态。
但周渡就是能装。
开车门,弯腰,挡车顶,伸手,他绅士的让人心动。
陈晨自来了后就没再走了,也就偶尔出去玩一下,他今天就是刚玩完回来,他家很早就迁到上京了,他一般也就待在上京。
乍来海市,还真给他发现了点好玩的。
为了掩盖身上血痕,他一般都穿长袖,今天也是,九月末,天还焦灼,他却穿上了外套,外套下是缠满绷带的手臂。
跟周渡认识久了,他还算了解周渡。
周渡要只是犯贱,那就还好。
真像这样,像个人了,那就代表他又开始犯病了。世界上应当没有什么绝对完美的人,周渡更不是什么完美的绅士,要不是他爸妈教得好,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周渡要是正常了,那就一定是伪装。
……愈压抑,愈痛苦。
这就是他发疯的前兆。
当然,他现在学好了,不会轻易创人了,但根据笑容守恒定律能推断出发疯守恒定律——你不让别人疯,就得自己疯。
你不创别人,就得内耗自己。
烈日炎炎,陈晨却裹了下外套,本就发白的脸色越发白了,毕竟是好兄弟,他还是挺担心周渡的。
周渡一直很敏锐,他前两年跟着专业团队去爬山时先遇到了山体滑坡后遇到了大雪崩,十五个人被埋了十三个,唯二活下的一个是老向导,另一个提前0.45秒钻进石缝里的周渡。
老向导被搜救队找到的时候都不得不截肢保命,周渡不仅自己活了下来,还救了条狗。
还不仅是敏锐,他还十分地冷漠。
对别人,对自己都是。
一般来说遇到特大事故后很容易留下心理创伤,也就是大家熟知的ptsd。
周渡被找到后没过几天就换了个团队,再次准备登山。
当然,他没去成。
他爸严禁他再出国,并叫停了周渡许多活动,其中就包括南极科考、徒步沙漠……和一项名为海底三万里的海底探测。
可能基因就是公平的,性格越崎岖,智商可能也就越异于常人。周渡在发展自己这些兴趣爱好的同时,也没有怠慢学业。
他在工程图学、理论力学、材料力学、机械原理这些领域上天赋独树一帜,早就拿到了国外好几所top大学的邀约。
按照计划,他是应该出国深造的。
陈晨几人默认周渡是大哥,也不仅仅是因为周渡够恶心人,他其实也相当的才华横溢、极其富有人格魅力。
让他们发自心底地佩服。
要换成别人,哪怕真的干不过,敢这么拿捏他们,他们都得翻脸。
哪怕是弟中弟徐孟,放在年轻人这一辈里,他也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他个人画展都开到了法国,摄影作品基本也是一经发表就被国家收录了。
敏锐且冷漠的周渡隔空望向陈晨,挑眉:“你还没死?”
陈晨干了什么他可真是一目了然。
陈晨的脸就是失血过头的白,他刚想说话就咳嗽,玩命地咳嗽:“没。”
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反正陈晨迟早把自己玩死。
周渡拉着陈翡:“今晚想吃什么?哥给你做好吃的。”
陈翡被拉了下,但没走,他问陈晨:“用不用去医院?”
还得是他嫂子善良,陈晨心里立即升腾起被关心的熨帖,不过玩窒息玩得久了,好像容易损伤呼吸道,他咳了会才停下:“我检查过了,就一些外伤。”
他见陈翡看自己的袖子下的绷带,就把手藏在了背后,笑的挺腼腆,“也上过药了。”
陈翡:“……”
虽然他老骂周渡神经病,但陈晨好像更有病。
周渡没管陈晨,陈晨死不死都是该,但天热,别晒着陈翡了:“走吧。”
陈翡跟着周渡走,他顺着周渡牵着他的手,看了下周渡的侧脸,刚想问周渡为什么分不清,周渡就转头看他。
深邃的眉目、锋锐的下颚线,就是眼睛里多了点温和。
“怎么了?”
陈翡之前察觉过周渡有些不对,虽然不太明显,但周渡这些天好像确实有些消沉抑郁。
他总是用那种歉意沉抑的目光看他。
就好比现在。
“还生气?”
“……真抱歉。”
当时确实挺生气的,但现在,陈翡其实觉得没什么了,又没人看见,没有外扬的家丑什么家丑,他看着周渡,周渡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周渡好像不只是消沉,好像也挺焦虑。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你好像很焦虑。”
应该就是焦虑。
焦虑他过不好。
就今早,他只是一会儿没接电话,周渡直接找了过来。
周渡也没否认:“我就是担心你。”
“……”
这话之前周渡也说过,还指责他不好好吃饭,还老是意有所指看他的手……陈翡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作那十五天了。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爱自己都是真谛。
哪怕仅仅是为了爱你的人。
他心下郁闷,但还是要狡辩一二,“我改了。”
周渡知道,他看着陈翡,眼神又走向沉郁:“我没有说你。”他就是在担心会在意他的陈翡,“你不用管我。”
他好像预见了可以预见的未来,也因此更加消沉、更抑郁,“也不用为我改什么。”
陈翡:“嗯?”
他会改什么?
也不是吹,他出了名的死性不改。
周渡像是看懂了陈翡的意思,又笑了下,只是似乎更伤感了,他确切的知道会发生什么,更确切的知道他无力去改变什么。
他这样的人,竟然也开始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未来。
既像是对陈翡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我过段时间就好了。”
陈翡看着周渡:“你到底在放什么屁?”
周渡确实挺焦虑,但可能就是人之初性本贱吧,他又笑了下:“你说屁。”
“?”陈翡,“。”
周渡见陈翡盯他,稍微收敛了下笑容:“怎么了?”
陈翡:“在想要不要抽你。”
周渡:“……”
刚走过来的陈晨也默了下,但毕竟是好兄弟,他真心实意地宽慰周渡:“渡哥。”
“你笑得那么贱。”
“不爱笑也是种美德。”
周渡把头转向陈晨。
陈晨腼腆一笑,但见周渡还看他:“怎么了?”
周渡:“在想要不要抽你。”
陈晨:“……”
有时候,沉默也是种美德。
就站这一会儿陈翡就有点热,他看向大门,刚挪脚门禁就滴一声放出来了辆车,程亮的车身,显眼的法拉利车标。
“滴——滴!”
汽油味有些冲,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鸣锐,尤其是发动机上劲的时候,嗡——陈翡以前对车不感兴趣的,但不得不说,好帅啊。
尤其当它是法拉利的时候,帅爆了!
但没等他欣赏够,他的手被人猛然一拽,头都被死死地摁了下去。
“——滴。”
刺耳的爆鸣声,都没等仨人走开,法拉利车主一个急刹大转弯来了个大漂移,擦着陈翡刚站的位置、喷了仨人一脸汽车尾气后扬长而去。
陈翡正想挣脱,就听周渡背道。
“沪A.PD653。”
陈翡着实怔了下:“周渡?”
沪A.PD653擦着陈翡飘过去的,周渡神色平淡,但已经濒临暴怒,他低头,不知道在安慰谁:“没事。”
陈翡确实没事:“你刚背什么?”
周渡:“车牌号。”
陈翡当然知道,他其实是想问:“你背这个干什么?”
周渡口吻自然:“吊销他的驾照。”
陈翡扬脑袋:“?”
周渡还以为陈翡是不满意,其实他也不满意:“让他进去蹲仨月?”
陈翡:“??”
周渡见陈翡仍旧不答,还以为陈翡让沪A.PD653车主进去蹲到死,就摸了下陈翡的头:“乖,犯法的事不能干。”
陈翡:“???”
周渡其实是个不太能经得起考验的人:“做干净点其实也行。”
“!”陈翡,“什么?”
骤然提速的心跳逐渐归于平缓,周渡人也清醒了许多,又看了眼怀里的陈翡,他缓缓放下手,语气还挺正经:“我开玩笑的。”
“……”
陈翡看着周渡,就是开玩笑,一般人也能难说着这么刑的话,他相当的无语,“那你这笑话还真够冷的。”
周渡也看陈翡,他的道德情感都很淡漠,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也就是沪A.PD653没撞到陈翡,不然它跟他今天都得报废在垃圾站里,日头大,他还记得陈翡晒伤的事:“回去吧。”
“我们回去吹空调。”
陈翡虽然觉得周渡不太像开玩笑,但也不信周渡真的这么刑,他插兜,都要走了,冷不丁瞥见了在看周渡的陈晨。
还是那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冽,眉一挑,目一凝,他几乎瞬间成熟了起来,肃然顾忌——他确实在担心周渡违法犯罪。
陈晨也看到了陈翡,几乎是瞬间,他又恢复成了嬉笑的脸:“嫂子。”
陈翡插兜,迈步朝前走。
周渡的朋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变脸大师,就连特别怂周渡的梁辽也是,他记得梁辽是个热情开朗善谈的人,直到有次看到梁辽敞着胸膛、叉着腿,往人手里弹了下烟灰。
周渡有时会跟他们的朋友们打视频。
他也就瞥了那么一眼。
……要说震惊其实也不是很震惊。
早些时候他在周渡手机里看到的男模群就挺劲爆了。
大概从那时候起陈翡就知道周渡绝对不是什么善类了。
就是他想到他可能不会好,但没想到他这么刑。
小区不止大门有门禁,每栋楼的一楼也有门禁,刷卡才能进。陈晨就是走到刷卡这个地方的时候,说他伤口裂开了,得去重新包扎。
周渡嘲了声你不如早点去死。
陈翡知道陈晨也是个变脸大师,也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但看着他缠满绷带的手,还是交代了声:“到医院了说一声。”
自从他跟他小妈闹翻后,就没人再跟他说过之类的话了,陈晨怔了下,不自然道:“嗯。”
他要是真心待陈翡好,就应该让陈翡远离周渡的。
世界上应该没什么绝对的真理,但离精神病远点应该算是一条。
要说还是家里舒服。
尤其把空调拉到16℃又开着窗通风的时候。
周渡干过底层,多少知道点节俭,陈晨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他开空调不关门也不窗,就这么通着风拉。
别说,风一吹,冷气再这么一灌,仙境。
陈翡这个人要说有点骄奢,不知道能这么干也就算了,知道了他也挺乐意享受的,他进门就瘫沙发上:“周渡。”
周渡正蹲玄关摆鞋,闻言道:“喝什么?”
陈翡:“水,冰的。”
周渡去厨房,又出来:“要吸管吗?”
要吸管就是周渡把吸管塞进陈翡嘴里,喂陈翡喝……别问陈翡是怎么知道的,他一直对周渡玩的这些花活感到诧异。
陈翡坐了起来:“不用。”
已经把吸管插进杯子里的周渡颇为遗憾地把吸管抽出来,弯腰递给陈翡。这么热的天出去走一趟确实会渴,陈翡没像之前一样喝一口歇一会了。
他一口气喝掉了一杯。
周渡就这么等着,还笑:“都不用催着喝水,真棒。”
“好乖。”
陈翡觉得也不是不能把喝下去的水再吐到周渡脸上,但他做不到,他把杯子递给周渡的时候微微扬起头:“竟然差点撞到我,我们把他的腿打断吧。”
周渡看向陈翡,眼里竟然没有不赞同,不过他谨慎地摇头:“遵纪。”
陈翡歪头:“哥。”
周渡的脸抽了下:“守法。”
陈翡:“老公。”
周渡:“行。”
陈翡沉默了下,周渡也是,他俩在沙发上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陈翡的心情确实有些沉重:“你又开在玩笑?”
周渡:“……嗯。”
陈翡抬头:“你觉得我很傻吗?”
周渡低头,又笑了下:“我们小翡最聪明了。”
陈翡:“我没跟你开玩笑。”
周渡不笑了,他想说他也没开玩笑,他确实觉得陈翡挺聪明,都会喊老公哄他了,怎么不能说是聪明呢。
他看着陈翡:“我就说说。”
陈翡抓头发,这十几年他什么没见识过……淡定,他确实没见识过,什么人能这么平淡说着这么鬼畜的话啊,他好像就觉得这就是天经地义,就是理所当然。
他双手抓头发,往下扯,只是刚扯就被人轻轻攥住了手。
“疼,你别这么弄。”
陈翡顿了下,然后更抓狂:“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周渡也没想什么,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就像普通人会因为厌恶想踩死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蟑螂,他也会因为厌恶想碾死一个人。
不会同情、没有负罪感。
他就是生来,就很冷血。
他自己是觉得没什么的,但他爱的人却常常会为此感到痛苦甚至惊惶:“你别生气,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也一直没有做过什么。”
在陈翡看向周渡。
周渡垂眼,又想起了他跪的佛堂,又嗅到了那经久的檀香,皮肉、筋骨,都像是万蚁啃噬的痛,他的手又在抽搐。
不间歇地颤动。
陈翡看向周渡的手,看到了他因为忍耐绷起青筋、血液都在鼓动的手臂。
周渡这次没有藏:“我一想做什么,它就会制止我。”
十五楼时常有风,捕梦网时常被吹得叮铃作响,陈翡在这一片熟悉的清脆的铃声里,突然就很想知道周渡的过去。
周渡总在这时候感到狼狈,尤其是在陈翡面前,他竭力遏制着手背的抽动,却一直见效甚微,他掀起眼皮,又笑了下:“嗯,我有病。”
好像每个人都得接受糟糕的自己,陈翡想了下,还是问了:“一发病就想弄死人的病?”
周渡:“……倒也不是。”
陈翡抬头:“嗯?”
“我又不是什么变态,为什么要弄死人。”周渡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的,“我什么时候都没想过把人弄死。”
也是,周渡最过分也只是说了让沪A.什么什么的蹲一辈子牢,陈翡看向周渡:“那你还挺善良。”
周渡也是厚颜无耻:“嗯。”
陈翡挺认真:“那你是什么情况?”
周渡尽量用诙谐的语言概述了下:“我路过一条狗,只要我想踹它,我就会觉得是它想我踹它。”
陈翡看周渡,又看周渡:“你真踹过狗?”
周渡:“……我为什么要踹一条狗。”
陈翡哦了声,歪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渡又适时补了句:“就现在,我会觉得是你想我亲你。”
“……”陈翡抬头,“我没这个想法。”
周渡的脸抽了下:“我有,我就觉得你有。”
陈翡又歪了下头。
周渡:“你想我亲死你。”
陈翡:“……”
他坐直了,一丝不苟地看着周渡。
周渡继续翻译:“你想我摸你脑袋,夸你好乖。”
陈翡:“?”
周渡盯着陈翡,一脑袋问号都好可爱,想撸,想抱起来撸,能亲亲,或者操操就更好了。
陈翡被看得脸都要烧起来了,他揉脸:“你别这么看我。”
周渡:“你想我把你舔一遍。”
陈翡又要炸毛了:“你别过来!”
周渡垂眼:“你在喊我过去。”
陈翡要爬着滚起来了,睫毛唰一下的抬起来,特警惕的看着周渡。
周渡抬起眼皮:“你想我把你抱起来哄。”
“一边哄一边c。”
第84章 爱在胸口
直白、在尖啸沸止的欲就像是在太阳的炙烤下的爆裂的香水瓶,烈得一室香辛,周渡好像是憋疯了,陈翡被盯的呼吸发涩,但做都做过了,他倒没周渡说……那么羞耻了。
周渡坏掉,他肯定是有一定责任的,比起周渡,他确实不太热衷这事。
他最近一直忙着课业,没怎么跟周渡相处,就是跟周渡在一起也没做什么亲密的事,但他还是有要说的,他主动过的,还是两次:“你想的话,那之前。”
他顿了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为什么不做?”
他也要很艰难才能说那种……邀请的话。
周渡还看着陈翡,野生眉锋利,面部轮廓深邃,看了会儿,他慢慢看向外面:“……因为啊。”
日影晃动,风走铃响。
叮铃铃。
“我喜欢你。”
“……”
陈翡抱膝,心跳忽然跳得很快,快到他不得不低头数地板格子,强行转移自己注意力,一……我喜欢你,二……我喜欢你,三……我喜欢你。
四……我也喜欢你。
五……不能继续数了。
他抿唇,又揉脸,耳膜还是嗡嗡地响。
简直崩溃。
这么简单的话,品一下全是爱,裹得全是温柔。
陈翡蹭一下站起来,去了琴房,砰的一声甩上了门,但门刚合上一秒,就又挤出一颗炸毛的脑袋:“不是嫌弃你。”
“我静一下。”
又甩门。
这次不到一秒。
刚那颗脑袋又冒了出来,他是有点别扭,有点不好意思,但爱在胸口,不说就会炸掉:“那什么。”
“我也喜欢你。”
门是原木打的,涂了漆,色泽很深。
这次门没有再开了。
周渡还站着,站着笑了下,心里却有些钝钝地痛。那么想陈翡能接受他,真到了这一刻,还真他妈心疼。
为什么不离神经病远一点。
他攥手,又看手。
陈翡应该是想静静。
他眼里却是。
进来亲我、抱我、c我。
那种强烈的错乱感让周渡头痛欲裂,他就恍惚了下,手就摁到门把上,他不知道陈翡有没有锁门,但锁门应该也是没用的。
他想的话,一脚就可以踹开。
肌肉抽动、周渡的神情逐渐阴翳,他看了下门锁,又看了下,还是放下离开了。
陈晨出去可不是伤口裂开了,是他发现周渡要裂开了。就跟他跟他小妈一样,周渡脑子不正常这事基本也是禁区。
周渡倒不介意他们提不提,只是这会给周渡借口让他们倒霉,他们不愿意提。
周家把周渡的情况捂得挺严的,也把周渡教得挺好,他们圈里的大多数人也就以为周渡有点恶趣味,喜欢看人乐子,而不是觉得周渡脑子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