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覃展宸红着眼,抱起倒地的祝柔。
她引以为傲的面容划出了一道碗大的血痕。
如花一般的样貌,变得狰狞丑陋。
祝柔抚着覃展宸滑满泪痕的脸庞,她牵扯着脸颊的伤口,勉强的笑了起来,“我儿无事...就好...”
“当真是母子情深呐...”
拉弓的声音再次传来,覃柏聿将箭头直直的对准覃展宸的背后。
他邪笑一声,嘲讽的说道,“那我便成全你们...这就送你们上路!”
赵明熙望着覃柏聿,刚想动作,就听一声高喊,‘别动!’
覃柏聿侧首看去,只见靳书慧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匕首,抵在缪芳馥的脖子上。
缪芳馥倾斜着脖子,努力避开那把匕首。
“靳书慧!你要造反不成!”
“是啊...”
靳书慧一扫先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她紧抓缪芳馥不放,自嘲的说道,“我早该造反的...否则...否则也不会任由你们母子来欺凌我的孩子!”
说罢,尖利的匕首划破细嫩的皮肉,很快渗出血来。
缪芳馥顿时不敢动弹。?
若不是赵明熙告诉靳书慧真相,她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三日前,赵明熙趁机找到她,想将她带出宫去。
而靳书慧也如他所料,警惕的看着他,不愿跟随。
赵明熙只能将覃少桦交于他的信物,拿给靳书慧,并与她说起那桩事来。
靳书慧拿着红绳,听着赵明熙的说辞,只当他是为了游说自己,而编谎诓骗。
可赵明熙却将覃少桦高烧之时,他们母子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出。
靳书慧攥着红绳,几度喘不过气来。
她听命于缪芳馥,任由她使唤自己,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留一线生机。
但她不曾想到,将少桦立于危险之下的人,就是他们母子。
她的孩子为了他们,将此事隐瞒了十余年。
这十余年间,她竟在不断的讨好那对母子...
靳书慧不敢相信覃少桦是如何面对他们的,面对差点害死自己的杀人凶手!
满腔的怒火将靳书慧掩埋吞没。
靳书慧看着赵明熙,摇头笑着,没有答应赵明熙离开,而是决定留下来。
她不能离开。
靳书慧将红绳递还给赵明熙,跪着恳求道,“我知道是覃柏聿下药迫害了陛下...我还有当年缪芳馥害死大殿下的证据...”
当年是缪芳馥找人出宫寻来染了天花的衣裳,交给栖鸾殿的宫人。
事后,她又将命人将那衣裳烧毁。
靳书慧便是那人。
可她并没有将衣裳烧毁,而是把衣裳包裹起来,掩埋在冷宫的一处角落。
这是靳书慧的退路,也是指证缪芳馥的罪证。
“你们害死了大皇子...还想逼死我的孩子!”
靳书慧怒视着覃柏聿嘶声吼道,“你们不得好死!”
她侧首看着早已满脸惨白的缪芳馥,“我都这般任你们作贱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的孩子!”
缪芳馥斜着身旁靳书慧,怔愣着身子,看向覃柏聿。
覃柏聿高举着弓箭,瞄准靳书慧,却无法动作,他怕伤着缪芳馥。
缪芳馥见状,急喘两下,“杀了我...快杀了我!”
她声音逐渐变大,覃柏聿听了个仔细。
“娘...”
“你没听到吗!我要你杀了我!”
缪芳馥侧目瞥见靳书慧愣神的表情,趁机握住她的手推开,想要抢夺匕首。
靳书慧及时反应,抓着缪芳馥的衣领,想将匕首刺向她。
缪芳馥侧身躲避,但还是被刺中的手臂。
覃柏聿正要持剑上前,却被一道黑影挡住了去路。
他想用剑阻拦,却被对方握住手腕,一个卸力,夺去了长剑。
下一瞬,他手中的长剑,便被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覃柏聿正想喊人,可还没他说话,就见数十道黑影出现在大殿之中。
数十个士兵与之搏斗,都成了他们的剑下亡魂。
弓箭手更是早早就被暗箭所杀。
而这一切,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缪芳馥挣扎被人拉开,那个扣住她双手,则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欣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是你的主子!”
欣悦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两分,她听着缪芳馥吸气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当然知道我的主子是谁...”
她视线投向缓缓打开的殿门,一抹高大稳重的身影逆光走来。
覃柏聿在看到那个不该出现在这的男人后,浑身的力气散去,只剩下衰竭的颓然。
他输了。
覃修谨在那日,觉察出问题之后,就不顾齐靖英的阻拦,想要回都城。
齐靖英见劝诫不住,就拉着他商量。
元金这里刚刚打赢收复,自是要留人照看。
齐靖英便提议她跟风畔留下,让重步崖跟着覃修谨回城,并派一百精兵随同。
但覃修谨回朝之事,不可被外人知晓,她便只叫重步崖说,是押送粮草的队伍。
覃修谨一路上强忍着痛楚,策马赶往都城。
而他们是在回都城的必经之路,闵城县上碰到的白池。
覃修谨问他,“为何不守在王妃的身边?”
白池如实说道,“是主子让我到此处截信的。”
“什么信?”
“就这些...”
白池将截来的信件交给覃修谨。
覃修谨一目十行,不过两眼,他便一把攥紧手里的信书。
这是覃柏聿写去前线的书信,他囚禁了明熙,想要威胁自己。
明熙定是怕他在阵前看到此信,乱了阵脚,所以才派白池在此处截信。
覃修谨急声命人备马,继续赶路。
可等他们到了都城的临城,就发觉此处的士兵众多,他们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重步崖派人打探后得知,他们是找失踪的安王妃。
覃修谨想着,明熙就在覃柏聿府中,若是他们在此搜人,就说明明熙逃了出来。
他自此也稍稍放下心来。
可眼下却出了个难题,他们无法进城。
都城已是严防死守,进出都城皆要有通行文书。
覃修谨手下虽有精兵,但比起城中的兵力,还是相差较大。
他本想着传信给夔承平,来个内外接应,可他们根本无法进入都城。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柳诸、柳闻找到了他们。
两人告诉覃修谨,王妃并无大碍,如今正在宫中,画芝和欣悦守着他,还请王爷放心。
他们此次前来也是得了王妃的嘱咐,接王爷进宫。
覃修谨听闻是赵明熙的主意,跟着放下心来。
柳诸说,三日后,有送丧的出城,他们可等回城的时候,混进城去。
等到了宫外,亦有画芝和欣悦接应,带他们入宫。
一切的一切都在赵明熙的计划之中。
万无一失。?
她撑着没有受伤的那条手臂,缓缓的坐起身来。
“为了来笑话我,倒是劳烦皇后娘娘亲自跑一趟了?”
夔芷卉半阖着眼帘,目光漠然的看着往日与她争锋的女人。
“我不过是想问你‘为什么’?”
她声线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是平静的望着缪芳馥,“本宫自诩对你不错,在你进宫之后,也从未亏待过你...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孩子?”
不知是从那一刻起,缪芳馥看向她的眼神,只剩下满满的妒忌与恨意。
“为什么?”
缪芳馥自嘲的笑了一声。
她像是自言自语的反问着,“进宫以前,我可是都城有名的才女...可进宫之后呢?我不过是个‘妾’!”
“就因为进宫的晚,我就要被你夔芷卉压一头!你生的儿子是血统尊贵的嫡子!是新覃正统的继承人!”
缪芳馥捶胸顿足的说道,“而我呢!我的孩子又差在哪呢!凭什么我只能是个妃子!为什么我不能去争!”
她歇着猩红的眼瞳,怒视着夔芷卉,“凭陛下对我的宠信,若不是你...那后位迟早都是我的!我的儿子也会是新覃最尊贵的继承人!”
夔芷卉望了她半晌,长吁一气,缓缓吐出浊气。
“覃宏朗怕是与你说过不少这类的话吧...”
“是又如何,陛下又不曾说错什么!他这般爱我,又怎会诓骗于我!”
“爱你?”
夔芷卉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一般,掩嘴大笑了起来。
她看着缪芳馥气愤的脸庞,眼底只剩施舍的怜悯,“我原是恨你...可现在却有些可怜你的愚昧...覃宏朗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他爱的只有自己。”
明熙告诉了她一切,在来牢狱之前,她去见了覃宏朗。
看着曾经风光无限,高于万人之上的君王,犹如疯狗一般嘶吼着‘皇位是我的!’
她只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对执迷不悟的人,便是说的再多,亦是无用。
她只是好笑自己曾经对他付诸的真心。
“你胡说,若是他...”
“若是他真的爱你,缘何不直接废了我的后位!”
“他是怕你的母家造反,所以才...”
“若是夔家真能造反,在善儿离世之时,就早已逼宫!善儿离世后,我一直膝下无子...覃宏朗为何不趁机立你为后,立覃柏聿为太子?!覃宏朗若真想立你为后,又何须忌惮覃柏聿?”
“因为、因为...”
“因为他在利用你...利用三家牵扯,稳固自己的势力...覃宏朗利用你害死我的孩子...”
夔芷卉嘲弄的嗤笑道,“又假借扶持之意,剥削夔家的势力于缪家,让两家敌对...反倒将他自己择了个干净...”
缪芳馥呆坐在地上,已然听不见夔芷卉的话语。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利用?
缪芳馥迷茫无助的摇头,她低声呢喃着‘不可能’。
但忆起往昔,她却惊觉自己不曾见过覃宏朗几分真心。
他向来是徒托空言,可她却是寤寐求之。
缪芳馥所炫耀的,到头来,却是嘲讽她的最大笑话。
她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笑着。
自嘲的笑声不断的放大,她说不出半句话来。
缪芳馥抬起盛满泪水的双眼,侧首望向窗外。
不想让夔芷卉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她们斗了半辈子,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癫狂的笑声中,掺杂着寂然消沉的荒诞。
夔芷卉静静的看了她半晌,后缓缓的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明媚的天色。
牢笼或是一时,亦是一世。
待太医离开后,赵明熙坐到覃修谨的床头,又细细的看着他手上的伤。
那道狰狞的刀疤将手掌一分为二,犹如断掌一般。
赵明熙拧眉看着,止不住的心疼。
覃修谨右掌揽过他的腰身,将他环进怀中。
靠着赵明熙的肩膀,他低声安慰道,“行军打仗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我已是吉人天相了。”
“我明白...”
但若是可以,他更想这苦让他来受...
赵明熙抿唇不语,只是靠着覃修谨结实的胸膛,轻轻的叹息。
覃修谨瞧出他的自责,用冒出胡渣的下巴,轻蹭着他细嫩的脸颊,“若不是泽昀,我怕是真回不来了...”
他与赵明熙说起战场的事,又从怀中掏出装着碎玉的锦袋。
“泽昀可是我的福星啊...”
赵明熙看着锦袋中的玉珏碎片,脑海响起漠尘的话来。
碎玉在光下,泛着淡淡的微光。
玉,一碎绝情,二碎偿命。
为卿,亦为己。
精英的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手中的碎玉之上。
赵明熙侧身扑在覃修谨的怀中,埋在他的颈窝处,发泄似的大哭了起来。
覃修谨并未劝说,只抱着他轻抚后背,无声的陪伴着。
逼宫事后,朝堂自是又将继位一事搬了上来。
原本还有大臣想给覃修谨冠以无诏入朝的罪名,只说他不配继位。
但刚说出口,就被其他大臣痛骂。
若不是覃修谨隐瞒胜仗的事实,悄然入宫,覃柏聿这个乱臣贼子,怕是已经坐上皇位了。
那位大臣被骂得讪讪,只能闭嘴不语。
此刻的朝堂,无人在意还在‘昏迷’的覃宏朗,大臣们都急着跪求覃修谨继位。
覃修谨看着恳切的大臣们,只说父皇健在,他无权继位,如何也要等父皇传召才是。
就这样,继位之事便搁置了下来。
覃修谨再次做回闲散王爷,每日在王府之中,与两年未见的王妃、世子,享天伦之乐,只留下文武百官,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上火。
百官几次请示夔芷卉,想让她劝说王爷,她却说后宫不得干涉朝政,也跟着做起了甩手掌柜。
直到十日之后,久未露面的覃宏朗,将让位诏书送上了朝堂,百官才如释重负的喜笑颜开。
细长的指尖,整理着威严尊贵的龙袍。
赵明熙凝望着眼前冷峻威仪的男人。
他实现他们的约定,将曾经的少年送到高台之上。
‘享荣华富贵,受万人景仰。’
两人执手相伴,跨出殿门受众人目光的洗礼。
“泽昀...”
覃修谨握着赵明熙的手,侧首虔诚的看着自己的皇后。
赵明熙听着殿外高昂的乐声,视线描绘着他的轮廓。
“陛下。”
全文完结
番外会有,该交代的,我肯定都会交代,这个放心
至于什么时候更新,看缘分吧
我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就这样!拜了个拜~?
我说了该写的我会写,我只是不想每天逼着自己更新而已!
毕竟这书也没有评论,也没什么人看,评分还低!
我是纯靠毅力在写的!
覃修谨登基之后就将国号改为了‘泽天’,寓意‘天降恩泽,佑我新覃’。
而这‘恩泽’自是那位古往今来第一位男皇后,赵泽昀。
早有传言赵明熙乃是新覃的福星,百姓更是早早的把他当菩萨供着了。
便是见上一眼,都得感恩戴德得叩拜半晌。
这一传言也在登基大典上,被国师璩弘义所证实。
璩弘义宣称赵明熙就上苍佑覃,才送下来的福星,关系的可是新覃的国运。
自此,对赵明熙成为皇后有异的大臣,皆是闭嘴不语。
生怕自己误了国运。
覃修谨登基不久,就打算给战事有功的将领封赏。
风畔封为辅国大将军,重步崖封归德将军,领金吾卫...
直到覃修谨要封乐寿县主为云麾大将军时,终于有大臣站不住的出列反驳。
话里话外,皆是乐寿县主身为女子,身份不适合这个官职。
还有大臣提议,封赏县主一些金银珠宝,再给许户好人家。
毕竟县主年纪也不小了,找个好儿郎嫁了,才是正事。
那些出言反对的大臣,年事已高,顽固不化。
他们能接受男皇后已经算得上是听天命了,要是还让他们在朝堂上看到女将军...
那往后是不是还得有什么女文臣,女宰相了?
当是有悖伦常!
在一旁听着的重步崖,气得不行。
县主在战场上那般英勇无畏,可到了那些小老儿嘴里,竟是登不上大雅之人?!
放他娘的屁!
县主负伤杀敌的时候,他们还不晓得搂着哪家的小娘子暖炕呢!
要不是夔子胥拦着,重步崖恨不得上前撕了他们的嘴。
覃修谨稳坐在龙椅之上,双手交叠,托着下巴,冷眼看着大臣‘善心’的提议。
他庆幸表姐还在赶来都城的路上,并未亲登大殿。
若是被她听着这话,那些大臣怕是已经人头落地了。
覃修谨不动声色的轻瞟了一眼别处。
“此话差矣!”
一位大臣下巴轻点,疾步出列斥道,“人言道,‘巾帼不让须眉’,女儿如何就比不上男儿了?”
紧接着,其他大臣也相继出列说道:
“是啊...县主是女儿身又如何,她可是能号令全军,出征大战,不比某些只会嘴上谈兵的男子,好多了?”
“若是女子不能做将军,那...”
帮着说话的大臣,意有所指的望了望龙椅的方向,“大人的言下之意,可是男子也不得当皇后?”
“你你你!你休要胡言!”
这话可是吓了反驳的大臣们一跳。
他们哪敢说皇后半句啊!
要是说了,莫说是陛下了,便是百姓的口水都能把他们淹死了!
只是他们也不曾想到,平日里无利不图,只会为自己辩驳的几位官员,会这般‘仗义’出言替齐靖英说话。
大臣们自是不知,那几位可早在几年前就成了覃修谨的幕僚,不过是未曾‘露脸’罢了。
他们可是在朝堂上出了名的‘刻薄无情’,阴阳起人,从不留半分脸面。
不过多时,几位反驳争执的老臣都被说得面色讪讪,但他们还是执意觉得朝堂之上不能有女流之辈。
若是覃修谨不听,他们就要撞柱明志。
“那便撞吧。”
覃修谨悠悠的话语,让众人一怔,有些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
“朕刚登基不久,不过是想犒劳有功之臣,可你们呢?”
他拿过手边的玉玺把玩,“是想逼着朕退位才好吗!”
说话间,覃修谨就站起身,作势要将玉玺砸了。
“不可啊!不可啊...”
“陛下!错了!下官错了啊!”
几个老臣赶忙跪下磕头。
好不容易才把人劝上皇位的,可千万别退啊!
这撞柱明志还算得上是为国忧虑,但要是把皇上给气得退位了,他们就彻彻底底的成了新覃的罪人。
定会被人口舌,遗臭万年不可。
众人一改先前的口风,都情真意切表态自己会顺从陛下的旨意。
陛下可千千万万!别退位啊!
覃修谨清楚那些官员的命门,不过‘清白’二字。
见他们诚心请罪认错,他自是大方的原谅,举起玉玺就在圣旨上盖了印。
前朝发生的事端,下朝不久便传到了赵明熙的耳朵里。
他放下茶盏,花霖亦是明白的退下。
璩弘义摇头淡笑的说道,“那些老臣不过是迂腐之见...”
覃修谨登基之后,就让璩弘义搬进了钦天监的望星楼,方便他夜观星象。
而原本的钦天监也被覃修谨能打发的打发了出去,只留了几个嘴严老实下来。
赵明熙在成为皇后以后,也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夔芷卉虽将代表中宫权力的凤印交给了他,但根本没有需要管理的地方。
毕竟覃修谨的后宫,只他一人。
已是皇太后的夔芷卉,亦是如释重负。
每日不过是跟些安分守己的太妃们,说笑着聊着体己话。
若是赵明熙每日都来请安,反倒是扫了她们的兴致。
见此,夔芷卉便顺手免了他早起请安的规矩。
实在无事可做的赵明熙,便趁着天早覃风遥还未起身,来璩弘义这坐坐,顺便谈谈心。
璩弘义嗤笑道,“他们还当陛下是覃宏朗那般好拿捏的。”
说起覃宏朗,他掀开眼帘看向赵明熙,“他眼下如何了?你...”
“你想为他求情?”
“不过是不想你有损气运...”
覃宏朗好歹也当过皇帝,身上自是有紫薇之气。
他虽撑不住的写下退位诏书,但赵明熙并没有放过他。
而是将他关在冷宫的一处,宫人时不时就能听到宫闱之中传出的惨叫声。
赵明熙担心会有影响,便二话不说的拔了他的舌头。
璩弘义知道赵明熙心中有恨,可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就会影响他自身的气运。
“待我解了心中的恶气,便会放过他...”
赵明熙见他还想说什么,连忙换着话题说道,“你操心我,倒不如操心操心自己,你跟步崖是怎么地打算?”
他揶揄的说道,“听他说,你可还不愿见他?”
璩弘义见他替重步崖说话,忍不住轻哼。
那小子就晓得告状!
见自己说不通就想着让皇后帮着说话!?
淡雅的熏香,氤氲着偌大的阁楼。
赵明熙和璩弘义对视盘坐在香蒲上,浅浅一眼便能看清彼此的心思。
他睨着神色淡淡的男人,深吐一口浊气,慢声道,“此事是我不该僭越,但你也知道步崖一心为你...”
璩弘义撇了撇嘴,倒也没有打岔,只听他继续道,“若你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我可帮你寻个由头,左右不过一道圣旨的事。”
赵明熙知道璩弘义当初‘遁入空门’是为了逃避重步崖。
他虽如此,但绝非对重步崖无情。
只不过是不曾解开心头的结罢了。
璩弘义未到道门,但此前却是一心向道。
赵明熙猜测,若是没有重步崖,璩弘义游历几年之后,便会回到道观,拜长远真人门下,而非皈依佛门。
可重步崖的出现,无疑是打破了他的计划。
赵明熙见璩弘义不语,指尖轻点桌案。
他悠悠的说道,“算着日子,怕是也该到了。”
璩弘义狐疑的看着他。
赵明熙轻笑一声,淡然的说道,“我忘了告诉你,我派人去请长远真人入都,算着日子也该到了。”
璩弘义闻言双瞳瞪大,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你是忘了,还是故意不说的!”
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新覃国师,此时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直气得直指新覃皇后。
恨不得拿眼神剐了他!
他的七寸不外乎有二,其一便是被他尊为父亲的长远道长。
这贼人摆明就是故意算计他呢!
看着一清二白,其实心里早就脏透了!
璩弘义气自己方才还担心他,谁成想人早在背地里把他给‘卖’了!
就他这黑心的样子,哪有百姓口中半点的‘菩萨’样?
分明是祸乱朝纲的妖后!
“这不是想起来跟你说了嘛...”
赵明熙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抿了口香茶。“估摸着后日就到了,你也好好准备准备,长远真人舟车劳顿,你得好好尽尽孝心才是...”
“你、你...”
可怜国师从小修心养性,指着‘妖后’半晌,愣是骂出半句脏的。
倒是把自己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覃修谨来接赵明熙的时候,就看到璩弘义跪在远处的佛像前,虔心敲着木鱼,诵着经。
而赵明熙则是气定神闲的喝着香茶,品着糕点。
覃修谨倒没觉得哪里奇怪,只是想着国师今日诵经的声音,不知为何格外的咬牙切齿。
赵明熙搭着他递来的大掌起身,走之前,他还不忘跟专心念经的璩弘义招呼了一声。
璩弘义则是因为太过‘专心’,并未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