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讨论什么教育有什么用吗?有人连试卷都能提前搞到!
她内心烧起了一把火,且越烧越旺,根本停不来。
她当天就辞职了,且直接换了个电话。
她妈妈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开始查起这几年本区状元的家庭背景,然后她发现,他们全都集中于各大城市,随着年份的接近,这个趋势越明显!
这帮人居然堂而皇之地做这种事!
她遏制不住心里的愤怒,再一看她之前支教的贫困城市,去年竟是连全区前百都没有一个。
那帮人已经拥有了社会这么多资源、机会,现在居然连教育都要掌控在手下?
她气得浑身发抖,这一夜她彻底爆发了。
第二天她二话不说地冲去以前支教的小镇上,她要在这里的高中教学,就算只有她一个人,至少也能平衡一下那该死的资源倾斜啊。
她的做法是多冲动、无脑。
但是那里高中还是接纳了她,因为她来自名校,看上去很会教课的样子。
她转头上了高三,第一天上课,她竟认出了宁翠柳!
五六年过去,宁翠柳几乎没有变化,只是长高了,长开了,面色依然是营养不良的暗黄。
宁翠柳见到李兰,瞪大了眼睛。
下课后,她们叙了一下旧,李兰直说:“我要带你们考上最好的大学。”
宁翠柳愣了,好像不能理解这句话。
李兰盯着她,咬了咬牙,然后对学生说出了她这几年的经历,揭露了残酷的教育现实。
宁翠柳默默地听着,忽地抬眸:“李老师,你很生气吗。”
“是啊,所以我来了这里。”
李兰眼神炯炯,“我要让他们知道大山的孩子不仅能走出大山,还能走向星辰大海,飞上月球,航行银河系!”
宁翠柳笑了:“李老师好夸张。”
李兰定定地看着她,视线仿佛穿透了银幕,刺入观众心底。
她问宁翠柳:“你想考上最好的大学吗。”
宁翠柳一顿,被李兰眼里的认真惊到了,李老师好像是认真的。
“我想。”
宁翠柳同样盯着李兰,大声道:“我想!”
李兰反倒被惊到了,不禁道:“没想到你这么有觉悟。”
宁翠柳眼神微暗,道:“李老师,你还记得胡彩儿吗。”
李兰惊喜:“她现在哪个班?”
宁翠柳:“她去年被嫁人了。”
李兰瞳孔一颤。
宁翠柳:“今年春天,她因为羊水栓塞过世了。”
李兰浑身僵硬,眼泪恍然流了下来。她记得胡彩儿,那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
宁翠柳抬起脸,盯着李兰的眼睛说:“李老师,我好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
李兰沉默良久,对视宁翠柳,道:“我一定会让你考上最好的大学。”
我们只有改变自己的命运,才能进而改变他人的命运。
那之后,李兰加强了班级的升学教育。
班上大多数学生都不关心她,很多人无心学习,甚至已经开始找工作了。
但她不管,即使班上只有一个人要学习,她都要把每节课备好。
她筹备了一个特殊班的学生,说想要进阶升学的学生课外可以来找她,然后来的只有宁翠柳。
她们对视一眼,然后笑了。
时间有限,李兰开始绷紧神经,为宁翠柳量身定制学习方案。
宁翠柳天资聪慧,理科很好,但文科比较差。
这么多年在小镇里读书,她的天赋被埋没,虽然时不时可以考到年级第一,但明显她能考到更好的成绩。
他们的高考与其他区不一样,理科文科都考,但不考外语,文科只有语文和政治经济历史,而这些正是李兰的强项。
李兰对宁翠柳说:“我们的关键是要开窍,要扩大视野,提高认知水平,尽可能多的学习知识。”
现在那帮人发疯往试卷里投入大量的知识,我们没办法,只能学习尽可能多的知识。
我们要每天看新闻,每天思考新闻,了解世界的发展变化,还有各种事情背后的逻辑。
宁翠柳点头。
李兰来之后,她也像发疯了一样学习。
驱动李兰的是愤怒。
而驱动宁翠柳的是不甘。
她不甘心这辈子只能困在小镇子里!
李兰回应了宁翠柳的决心,不只是教文科知识,连理科的知识也教,她甚至还叫宁翠柳来她宿舍住,她要给宁翠柳安排好科学平衡的餐食,最重要的是,她想争分夺秒地帮助宁翠柳学习。
宁翠柳很惊讶,但还是应了,只要是能对学习好的,她都要争取。
有时候,人的精神力无比可怕。
没过多久,宁翠柳的天赋就被激发了。
这不是什么奇迹,而是量变就该引起的质变,对此,李兰为宁翠柳感到自豪。
但是周围同学包括老师校长都不太理解她们每天的行为。
学生就算了,本就该努力学习。
李兰是怎么回事?
宁翠柳就算考上了好大学,你能得到什么吗?
有人嘲笑道:“李老师就是想证明自己不一样吧。”
也有人严肃道:“你们也没必要嘲笑认真的人,像李老师这么厉害的老师,能来这里就已经很好了,我们应该向她学习,别的不说,至少也应该学习她的教学方法。”
但很多人心里在想:“就是学了又怎么样,看看这里的学生,他们有几个是想学的?学不进去还好,他们只要不殴打老师,不扰乱课堂秩序就是万幸了。”
“呵呵,就让她们努力吧,我们区最好的大学是赫大,那可是名校的尖子生都考不上的学校,宁翠柳这种偏科生怎么可能?”
她们在众人的凝视与议论下疯狂。李兰不只让宁翠柳在校学习,还积极带宁翠柳走出了小镇,去到城市里,去见真实的高楼大厦,还有各种她只能在书上看到的东西。
李兰要让宁翠柳吸收尽可能多的知识,经历尽可能多的事情,因为那都有可能出现在试卷上。
即便教育正在改革,但应试教育依然还是基础,很多题目只要学会解题方法,对宁翠柳来说,就能轻松应对。
关键是知识!她们要吸收大量的知识!
高考一天天地逼近,她们像发疯了一样,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日常生活聊天都是各种题目,没有一句不是跟高考有关的。
她们的执着心太惊人,两个人在一起仿佛糅合了两种风景的人类奇迹。
一种奇特的知性在她们的眼里沉淀着。
太漂亮了。太美丽了。
仿佛……人本来就该这么美丽。
试问,这个区内,有人在高考上努力压得过这两个人吗。
她们已经将近疯狂了。
高考前天,李兰对宁翠柳说:“不要紧张,放轻松就好。”
宁翠柳对自己是有自信的,可是仍然有点不安,因为李老师在她身上耗费了太多心血,她如果考差了,太对不起李兰。
李兰摇摇头,她去过四所学校,教了六年书,不多,但是经历已经够丰富了。
跟宁翠柳的共同奋斗,转化了她因不公而爆发的满腔怒火。
她并不后悔在宁翠柳身上的投入,无论宁翠柳能不能考上,她都认为值得。
两人彼此相望,仿佛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天。
当时的李兰青涩而且天真。
而宁翠柳还只是一个对世界感到好奇的孩子。
“加油。”
李兰拍了拍宁翠柳的肩膀,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骄傲。”
这天晚上,大人物偶然讨论起了高考,其中更不缺财阀力量。
他们的确是提前掌握了高考试卷,但考试还是孩子亲自去的,总得背答案才能交试卷不是吗。
高考当天,全区都仿佛静默了,无数人紧张得坐立难安。
李兰目送着宁翠柳进去,回头一想才发现自己做了多疯狂的事情。
为了一个学生,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
她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玻璃窗,上面倒映着她的脸以及她已经发白的头发。
三十多岁,碌碌无为。
但却有着力所不及的荒诞理想。
她自嘲一笑,随即望向了天空。
“至少我不后悔。”
考场上。
宁翠柳深吸了一口气。
再一睁眼,便投入了解题中。
第一天是理科,她所擅长的。
第二天是文科,她最不擅长的。
翻开文科试卷那一刻,她耳里仿佛听见了隆重的钟鸣声。
那钟敲得她头脑空白。
笔尖往下动,宁翠柳扫过一道道题,忽然间眼眶发酸。
那一道道题,仿佛是她跟李兰的回忆。
第一题问的某位历史人物的生平事迹,是她跟李兰老爱聊的话题。
第二题问的某个历史事件的影响,是她跟李兰辩论过的。
第三、第四……她的笔一直在动,而眼泪也是滚滚流了下来。
这就是她们这一年拼了命换来的结果。
她不禁在考场上抽泣,被一些人投去同情的目光。他们以为她是紧张哭了。
而看到最后的三选一作文题,宁翠柳更是浑身发抖。
出的竟是以某座城市的三年变化为题,阐述你对城市发展的理解与思考。
她不是城里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但恰恰李兰就压了这道题,因为她莫名地笃定着一些人的恶臭。
宁翠柳从哭到笑,周围人更觉得她是疯了。
高考结束。
李兰没有问宁翠柳考试如何。
宁翠柳也没有说。
她们都在等着最终放榜的一天。
跟其他区不一样,他们只要输入准考证,就能直接知道分数和名次,没有所谓隐藏设置。
世界仿佛安静了。
观众都不禁紧张起来。
高考放榜当天。
李兰打开电脑,哒哒的打字声能响彻所有的放映厅,镜头推移到电脑屏幕。
回车一按。
众人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可能。
竟是第一名!
宁翠柳竟然考上了全区状元!!
放映厅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有人觉得不可能,有人觉得是奇迹,也有人说这很正常!
她们难道不值得吗!
李兰愣住了。
宁翠柳也是呆了呆。
他们良久无言,都难以置信这个结果。
最后是宁翠柳先开的口:“那天,我考试的时候……”
她阐述出了她在文科试卷上碰见了连串奇迹。
李兰听得一阵一悚,瞪大了眼睛。
一年之年逆袭考上全区状元这种事情是可能的吗。
她自己都不禁怀疑了,但是一想,宁翠柳本来就是个天才,后来释放了天赋,不顾昼夜地疯狂吸收知识,再有这奇迹的运气……又有什么不可能呢。相信奇迹的人为什么不能创造奇迹?
她哭了。
她们都哭了。
不久后全区都知道了状元。
全网更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说:“那大山里居然出了一个全区状元!”
“而且还是个垃圾的不行的学校!”
媒体炸了锅。
无数记者冲向那间高中。
大车小车一下涌进那个山间的小镇。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状元是从那颗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时宁翠柳还在李兰家里。
李兰一看外面的情况就让她别出去。
小镇的其他人看见这阵势,也跑来很多人来围观。
校长这时候也出现了,他直奔记者众,说这是他的教学成果,他们是能出状元的学校。
然而记者不管这些,只问状元在哪里,是什么人,怎么考的。
校长顿了顿,回答了李兰带宁翠柳考试的经过。
记者众惊愕。名校的老师,突然来小镇的高中教学,还带出了一个全区状元!
这是什么说法?!
平静的小镇沸腾了,闻到风声,很多家长都坐不住了。
这天李兰都没有出门,记者没蹲到她。
但第二天李兰怎么也得出门买菜。
她完全不管记者,拒不回答任何事情。
只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来这里?”
李兰定着视线回答:“我就是要证明我们大山的孩子不输任何地方。”
她根本不是大山出身的人,却已经把自己定位在了大山。
随后她扭头去了菜市场。
很多家长一看是她,当场围了过来,询问高考是什么回事、我家的孩子能不能给教好……好几个人甚至抓着她不放。
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人真正关心孩子的教育,真正思考过孩子的未来。
她又是眼睛发酸,浑身颤抖不已。
镜头扫过一张张人脸,他们的表情真实得惊人,充满着鲜活的贪欲,有人恨不得把孩子塞给她让她再培养出一个状元。
“够了!”
李兰怒瞪他们一眼。
她一回家,看见宁翠柳,不由得收了收怒火,转头看向了电脑,特别是网上的舆论。
网上很多说法,其中一条叫她血压爆炸。
有人说:“这次的状元出自一个落魄小镇,岂不说明我们的教育是公平的吗?”
评论全是赞同声。
李兰咬住下唇,眼睛含泪。。
没有比她更清楚宁翠柳的不可复制性,那是她们拼了命才努力到的结果!
可是她们这种学习条件得是多难才能实现呢?
根本推广不了!
这天,她以她自己的名义,发布了一篇几万字的长文,写尽了她这些年对教育的思考,她或许没有更好的方法,但这能阻止她揭露当下制度的弊病吗?
起初全网没有反应,后来一有人说是全区状元宁翠柳的老师发布的,这篇文章一下爆红,传遍了全网。
长文写的太真实了,句句刺痛人心,叫无数人不忍直视。
同时也叫一帮人怒不可遏。
因为她碰到了他们的利益。
次日,学生以及家长都爆发了抗议活动,要求进行教育改革,特别是教师送礼等等行为。
这其中,李兰有意无意写出的泄题问题更是令全区人愤怒。
她是没有证据。
但她的说法中,众人谁不能猜到?
事情的发生如同滚雪球,越来越大,最终惊动了管理局的高层。
作为发动人的李兰表现得非常镇定,事到如今,她又怎么可能回头。
宁翠柳却是担心她会被坏人盯上。
坏的预感确实应验了,教育局某些人将李兰告上了法庭,说造谣、寻衅滋事。
这件事又是惊动了全区。
对方的说法是李兰的万字长文涉嫌造谣寻衅滋事,她完全没有证据却引导大众以为教育局泄题,严重影响了教育局的公众形象。
这个说法明显就是胡说八道,然而法庭真的判了李兰有期徒刑六年。
全区震撼,很多只想着平静过日子的人都怒了,什么利益集团的人,居然只手遮天,视他们如瞎子!
可是他们是无力的。
哪怕舆论闹得这么大,李兰还是被捕了。
那天,李兰没有说话。
李兰的妈妈沉默地目送李兰。
宁翠柳哭红着眼。
最后李兰的妈妈拥抱了宁翠柳,说道:“这是她的选择。”
宁翠柳垂着头,咬牙切齿道:“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啊,我们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只是努力过好自己,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难道说一句真话,世界就崩塌了吗。”
她从来都是文静的孩子,此刻却狰狞着脸,好像现在要冲出去撕碎什么东西一样。
但现在的她们无法改变什么。
狱中,有人问李兰。
“你为什么想不开多此一举?状元的老师这个名头不好吗。”
“揭露现实大家只会感觉更苦,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底,你提不出更好的方法。”
李兰张了张嘴,沉默几分钟,最终道:“我会想办法。”
对方也是沉默,忽然道:“你们这种人,就是容易一把火把自己烧死。”
李兰笑了,如果你问她那时为何那么激动,她也不知道,回过神时,话也说了,文也写了。
而她并不后悔。
她这一生也就这样,但她最起码教出了宁翠柳。
就是担心她的妈妈……
一年后,宁翠柳来探望李兰,开口道:“李老师,我选了法律系,我一定会为你洗清冤屈。”
李兰欣慰地看着宁翠柳,像看着亲手雕琢出来的瑰宝。
宁翠柳总说是李老师拯救了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但李兰知道,那段日子里,真正得到救赎的是她才对。
是宁翠柳让她无处发泄的良知有了发泄的地方。
五年后。
李兰提前出狱,宁翠柳在门口等着她。
她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宁翠柳还没说话,李兰就突然张口道。
“我想到了。”
“什么?”
“我们或许可以建个学校。”
“是吗。”
“我帮你吧。”
李兰被捕这五年里,该区改变了太多。
她的万字长文被管理局另一派系的人投以重视,以此为政治筹码之一,最终批倒了当时的管理局,所以她才提前出来了。
然而,宁翠柳默默地看向李兰。
见李兰头发黑白相间,面容衰老,宁翠柳止不住眼泪,恍然停下了脚步。
可是李兰却没有停下,她自顾自地往前走,察觉宁翠柳落后,还转头道:“怎么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宁翠柳当即点头,马上跟了上去。
电影走向尾声。
观众愣了愣。
电影的前期,是摇曳不安的良知。
电影的后期,是疯狂燃烧的良知。
这是一个不顾一切的改革者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人甘愿放弃一切,只是为了帮弱者发声。
w区管理局的人看完,陡然一个激灵。
作者有话说:
外交部部长的徐不拘紧皱眉头, 五官挤在了一起。
他周围的气压低到了极致,其他人或面色沉重,或小心望着他不敢说话。
《百年教育》太狠了。
那个舟导怎么敢拍啊!
W区为了《导演卡特》举一区之力推广这么久, 但是这部电影却是落在W区头上的一把刀。
多么戏剧。
多么讽刺。
电影细节中揭露出来的背景情况, 甚至没有掩饰, 露骨地直指W区。
放在一般情况,W区电影部门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种电影上映的, 以W区人的自我审查程度, 他们也不可能拍出这种类型的电影。
他们碰不得的东西太多,行业的自我限制毁掉了一个个本该更好的佳作。
W区何尝没有电影人,何尝没有好的电视剧剧本,然而通常的情况是创作中的时候先自我审查了一波, 再然后送去审查, 又阉杀了一次,最后剩下的能有七分精彩,或许就算是成功。
电影部门高高在上、不谙世事,杀死一部部佳作, 让无数人的心血胎死腹中。别人若是问, 他们或许还要怜悯地说:“写出符合规定的佳作很难吗,还不是你们能力不足。”
刑不可知, 则威不可测。
大部人没有路,只能摸石头过河。
直到热血凉却, 升不起一丝冲动, 彻底没了内心的肿胀感。
W区分明是人口大区,其他娱乐业也还好, 电影市场却差得离奇, 原因可以说正在于此。不是简单的建电影院、宣传电影的魅力等做法可以解决的。
而在这样一个区, 竟出现了《百年教育》这种电影,他们该如何接受、如何理解?
范金看完《百年教育》愣了很久。
想当年他在电影中激发了人生的理想,励志上进,疯狂学习,就为了成为这一行的人,将这种热血传承下去,但是之后呢,进去了之后,他变圆滑了,小丑般滑稽地服侍上级,本意好像是争取权力,因为只有拥有权力,拥有话语权,你才能改变现状。
可是现在呢,自己还记得那时的初心吗?
权力不大,但不是也有了吗,自己都做了什么?
范金陷入沉默了。
他跟李兰一开始就有着共鸣,都曾努力考试,后来在无望环境中凉了热血,一度浑浑噩噩,活得漫无目的。是的,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么服从上级安排,要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他忍不住自问。
你为什么想发展电影?
是啊,为什么呢。
范金苦笑了一声,表情逐渐没有了滑稽的故作,露出了严厉的眼神。
他思考了片刻,道:“教育吗,这是一个大难题,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我们总是说人类如何如何进步,但有些难题,好像即使人类发展到终极阶段,都不会有真正的解决。”
即使找来人类史上最顶级的智者们,对此或许也只能摇头。
为什么呢,盖因问题出现在人类自身,出现在繁杂人性的贪欲,我们在话语上歌颂美德,却在行动追求利益,要解决问题,可能要解决人类本身。
当然,这话也是一种极端了。
大难题是存在,但也确实存在让大难题变成普通难题、简单难题的方法,或者至少可以遏制一下那些乱象。
问题的解决或缓解可能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百年的努力。
“所以片名才是《百年教育》吗。”
这是一种展望,也是一种要求,要我们以百年为目的发展教育。
范金心道:“可是现在的情况对大局长来说也是大难题吧,我们大张旗鼓地推广了这么久,总不能临时下架《导演卡特》,是该哑巴吃黄连,生生吞下,还是别有手段呢?”
他想起电影拍摄前周总的那段演讲。
周总说,赫尔格的投资规模取决于各区的文明程度,而现在《百年教育》揭露,教育正是文明程度的一大指标。
如果舟黎真是周总,那么周总拍这部电影,难道是要全世界卷起来,首先从教育开始吗?
“也对,毕竟教育是最基础的啊。”
周总对我们的要求未免太高了,开局就来个迎头一击,我们该怎么反应?
这个朋友还交不交?
范金笑了笑:“大局长会怎么看呢。”
同时,徐不拘视线投向了身旁的大局长。
大局长衣服上挂满军衔,铁血出身,今年六十八岁了,头发花白,留着长胡子,脸上全是褶子。
他视线定在荧幕上许久,眉头紧锁,双手好似因为愤怒颤抖不止。
这下连徐不拘都无法预料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了。
各区的管理局想必都有欺上瞒下的问题,大局长可能知道教育部的情况,可能不知道,但徐不拘无法判断,因为他毕竟最多是个外交部的部长,怎么可能知道具体的内政事务呢。
话说这次情况也有点尴尬,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导演卡特》在给他们片源的时候相当拖延,好像故意卡着他们的审查时间,最后片源一来,他们就急着安排上映了,因为是大局长亲自的吩咐,所以他们其实……并没有进行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