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九—— by二两香油

作者:二两香油  录入:10-09

安知山衔着根未点燃的廉价香烟回到柜台,女生本是在往里头张望,见他回来就知道警报解除,便放下心,坐回了原处。
她没话说,安知山从柜台中摸索出了个打火机,正要点烟,却突然想起件事,有话说了。
“你们这儿经常出现这种事吗?”
女生清楚他所指何事,但不清楚他的用意,狐疑地打量了他,试图辨别出这人是便衣警察的可能性,并且很有保留地含糊了回答。
“嗯,还行吧。”
安知山继续问:“那遇上这种吵架打架的事儿,我代班的男生会怎么办?”
听安知山提及陆青,女生的神情有所缓和:“哦,小陆啊……就也是小陆去解决这些事。”
安知山埋头一笑,想象出陆青一派严肃去教育小孩的样子,实在觉得挺可爱。可转念一想,网吧斗殴,还能全是小学生掐架么?要是遇上两个壮汉在这种不正规网吧打架,陆青又没法报警,那要怎么办?
安知山:“那他劝架,有劝不住的时候吗?”
这一问一句,似乎已经超出了八卦的范畴。女生从烟盒里倒出根细长的薄荷烟,自行点燃后,瞟了安知山一眼。那眼神很明显,意思是“你问这么多,你是他谁啊”。
安知山会意,将烟从嘴里取下,夹到了指间,他老调重弹地胡扯道:“我是他堂哥,这次过来他家住两天,也是想了解了解他的近况,看能不能帮帮他。”
安知山是不说则已,一说就万分的能扯淡。
陆青似乎是到哪儿都广结善缘,遇上的人都挺喜欢他,也都很乐意帮他一把。
女生闻言,虽没完全听信,但到底还是开口道:“当然有劝架劝不住的时候,而且还挺多的。我们老板一般在楼上台球厅,平时就我和小陆两个人在这儿,有几次小陆过去劝架劝不住,差点儿跟那帮王八蛋打起来。还好我们老板认识几个……那种朋友。每次都是小陆稳住那些人,我趁机去找老板,老板再去叫他的朋友们过来,这才不至于闹到派出所去。”
安知山将香烟在桌上磕了磕,心说,还挺惊险。
这时,女生又从柜台深处的抽屉里翻出了个东西,递给了安知山。啜一口香烟,她叹息着呼出烟气:“小陆是真过得挺难的。”
安知山接过一看,竟然是本高二物理书,他边翻边看,随口问:“他在网吧看这个?”
女生点点头,也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两年前刚来兼职的时候,他天天晚上都看,可能是想自学高考吧。不过学了一段时间,后来也就不看了。说到底,网吧也不是个能学习的地方。”
物理书包了透明书皮,利落干净,翻开首页,高二上学期的印刷体之下,是鸾漂凤泊的“陆青”二字。
往后翻,前半本阅读痕迹明显,书沿都翻得毛楞楞,书上用红笔记了笔记,公式用黄荧光笔标明。空白处还零星出现几处上课走神的杰作,奇奇怪怪的小涂鸦。
后半本,笔记与涂鸦都戛然而止,只有最朴素的黑笔一遍又一遍,徒劳无助地画在那些诘诎聱牙的定义和公式下面。
黑笔迹之上他仅凭一己之力难以理解的晦涩知识,后半本书则是他孤身难以自救的生活泥淖。
安知山目色沉沉,继续翻,所有笔迹都停驻的那一页上,赫然有个碗底大的烟窟窿。
安知山抬头,将书页翻给女生看:“这是烟灰烫出来的?有人烧他的书?”
女生望着他,沉默地抽完了烟,若有所思,答非所问:“你要真是小陆的堂哥,之前这么久都装聋作哑,眼睁睁看着他十六岁就辍学来当网管,你们家也够不是个东西的。”
安知山没说话,他平素再如何荒腔走调,也不会贸贸然就把陆青的性取向透露给他朋友,做不到若无其事地说,狗屁堂哥,我是他男朋友。
他不言语,却有动作,从外衣口袋掏出了自己的那包烟,他整包地抛给了女生。
女生双手一拍,从空中接下,看清了烟盒牌子,她笑出了一口漂亮的白牙齿:“贿赂我啊?行吧,我收下了。小陆光说他男朋友长得帅,可没说你还是个富二代。”
安知山点着了刚才从小孩手里缴获的大前门,挺惊讶地挑挑眉毛:“你认识我?”
女生笑嘻嘻的:“认识。小陆给我看过你照片。”
她嘴角翘着,眼眸却始终盯着安知山,审视不休,等审视够了,她重接了方才话茬儿:“书上的洞不是别人烧的,是小陆自己不小心烫上去的。”
这话其实不难理解,可安知山起初没听懂,因为若真是这样理解,那真相就太难以置信了。
良久,他才把话吐出来。
“什么意思?陆青以前抽烟吗?”
女生将安知山给的烟送到鼻尖嗅了嗅,不再隐瞒,也不再看他,改为端详烟卷:“嗯。抽的红塔山,十块钱一包。他刚辍学那会儿抽过一段时间,小半年吧,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戒了,再也没拾起来过。”

第35章 一桩
安知山凌晨四点回到了家,路上是没人没亮,楼道里也是漆黑一片,他打开家门时预计着撞入夜里,没想到却迎进了一点儿亮光。
亮光的来源是厨房小灯,家里卧室门全是磨砂玻璃的,虽不漏景,但会透光,子衿睡觉而二人要在客厅看电影聊闲天的时候,陆青常常就会拨开这一盏小灯取亮。
而现在,陆青果然就披着件外套在沙发上盘腿,手机屏幕的荧光从下照亮了张俊秀脸蛋,他没有困意,是在等人。
安知山外衣都没脱,双手插兜,携着周身寒气走到了跟前,歪头一笑:“在等我?”
陆青仰脸看他,眼里略略一层薄怒,也不知这天是在家里看见了什么,居然是个兴师问罪的架势。
他刚要开口,想起什么,从口袋里翻出个口罩戴上了。
安知山没坐沙发上,而是靠着沙发席地而坐。两个人都是爱干净的,家里地板一天一擦,洁净锃亮,几乎能当镜子照,直接坐上去也不碍事。
他后脑勺往后仰,枕着沙发座问:“在屋里戴什么口罩?”
这源于子衿今晚突如其来的一个大喷嚏,陆青不知道自己这病是风寒风热还是病毒性,怕她被传染,于是在给子衿冲了感冒冲剂后,他给自己扣上了个口罩。
他说完,安知山坐在地上回过身去,一条胳膊搭在沙发垫上,似笑非笑:“哦,这样啊。”
而后,安知山伸长手臂,抚着陆青的后脖颈往下带,同时迎上前去,在呼吸交错的时分,他忽然轻轻扯下了陆青的口罩,吻住了那双温热怔愣的嘴唇。
此前二人接过不少吻,多是由陆青主动,那吻便也如陆青一样,生涩稚嫩,蜻蜓点水。
而今安知山吻了上来,陆青这才知道,原来从前的吻浅尝辄止,全是过家家。
他气息紊乱,还不及反应,齿关已然被轻巧叩开。安知山的舌头探进来,并不急促,也不狎犯,只像一尾柔软活泼的小鱼,追着他的舌尖噙吸,缠绕,游刃有余地撩拨。
陆青好怀疑这人在唇舌间粹了小剂量的毒,他尝一丁点就要发昏。
忽然的,他舌尖一痛,是安知山混账,咬了他一口。
陆青被咬也不知道挣扎,及至安知山撤身,陆青呆愣愣地直眼看他,是副被亲傻了的样子。
安知山没事人似的一掐陆青的脸蛋,环臂靠回沙发上:“好了,现在不怕传染了,把口罩摘下来吧。”
陆青本来对亲吻脱敏了,本来也退烧了的,可现在眸子蕴水,满头满脸的热浪蒸腾——谁知道安知山亲吻也能亲得像开了一场小荤。
过了片刻,陆青好容易把飞散的三魂九魄收拢回来,还没吱声,安知山就从怀里掏出个银白金属色的烟盒,抽出来根衔了上。
陆青纳罕,他知道安知山抽烟,可安知山往日都避着,在他面前抽烟还是头一次。
陆青盘着腿坐,安知山不安分,够手去把他的一条腿扒拉得垂下来,而后一手搂了陆青笔直细瘦的小腿,又歪头靠着陆青的膝盖大腿,他叼烟闷笑,笑得格外开怀。
他是开怀,陆青以前抽过烟,这实在让安知山感到了一点儿隐秘的刺激。回家路上,他那颗心难得狂跳,简直快要拱出了喉口,浑身上下都血脉贲张,隐隐亢奋,恨不能逮着小鹿咬一口——可惜舍不得咬,可望一望亲一亲总是可以的。
原先总以为小鹿是春水,乖觉温顺,谁想到春水底下是暗藏汹涌,还隐有这样一桩秘辛。
他把烟盒往上一送,调笑道:“要不要来一根?尝尝有没有红塔山好抽。”
陆青一怔:“什么?”
陆青不要,安知山就收回烟盒,而后隔着单薄睡裤,他毒蛇缠缚般在陆青膝盖上很缠绵地亲吻了一下,莫名其妙地喃喃:“小鹿好可爱。”
陆青被他搂抱着的那条腿简直快打颤,天然地就觉察出危险。
安知山没望他,没抬头,若是当真扬眸看向了陆青,陆青定然要被那眼里过盛的躁动食欲吓一跳,并且一定会收回腿不准安知山再碰了,生怕他隐忍不住,真的一口吞了自己。
可陆青是一无所知,不晓得怕,于是他轻轻踢了一下安知山:“别发神经了,到底怎么回事?”
安知山掏出打火机,燎亮了烟,他吐雾间笑道:“你以前抽过烟?”
陆青又是一愣:“榕姐告诉你的?”
安知山:“我问她的。”
他把那本物理书递给陆青,没打算瞒,把网吧的事原原本本跟陆青说了,连那俩小孩掐架都没省略。
听罢,陆青也很敞亮,痛快点头承认了。
“刚辍学那会儿抽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戒了。”
安知山对此事表现了莫大的兴趣,问道:“为什么?”
陆青:“什么为什么?”
安知山那语气不是盘问,而是纯粹的好奇:“为什么抽,又为什么戒?”
陆青失笑:“你来空手套故事的是吧?”
安知山要听,他就讲,左右只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若要讲起来,就只能当个故事。
于是陆青讲故事似的,娓娓道来。
“那会儿十六岁,刚辍学,找了个网吧的兼职。网吧楼上有个台球厅,里头那几个男生跟我年纪差不多大,见我闲着,就总邀请我上去打台球。我那时候不想自己待着,所以就经常和他们一起玩。网吧半夜三点下班,我跟他们玩到早上六点,然后回家给子衿做早饭。有次他们分烟的时候给了我一根,我点上了,觉得还不错,挺解乏,所以后来就抽了一段时间。”
陆青讲得实在是轻描淡写,讲不出其中千万分之一的苦痛。
他那年十六岁,刚上高二就被命运逐出校门。
如果他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那他独善其身,至少能申请助学金读完高中,勤工俭学上完大学,混本不错的学历。
没有双亲,可他至少有人生。
而他偏偏带着妹妹,相依为命的代价是搭上他自己的一条命。他不得不辍学打工,累可以忍,苦也可以忍,可他半夜想起他要供妹妹直到大学,这样摸不着边际的日子,还有十来年。
而十来年之后呢,他苦冬熬到破春吗?
怎么会。
十来年后,他三十岁,初中学历,拖着妹妹的三十岁。即使子衿争气,不再需要他供养,可他的三十岁究竟要何去何从?他这半辈子抛到海里都听不出个响。
每每想到这里,陆青嘴里像含了满满一口的滚烫热油,他吐不出,咽不下,闭上眼睛一觉醒来,会恍惚不知道自己跌到了哪层炼狱。
说到底,苦不可怕,累不可怕,没有希望才是最可怕。
他太想求个希望了,可偏偏贫瘠皴裂的土地里就是生不出个希望。一夕之间,他没了双亲,落了残疾,大好前程全和血碾作了泥。
陆青不恨,也不怨,只是难过,只是痛苦,憋闷到了极致,那个雷雨天他的伤腿又开始疼。他缩在网吧前台,没淋雨,可似乎浑身都被浇湿了,骨头像被一遍又一遍砸断,活生生的要锥心。
四周都阴冷,他想烤火驱寒,疼痛里回想起那根呛人的香烟。好在网吧就是个大烟囱,什么都缺,方便面和香烟总是不缺的。他给自己拿了包最便宜的,不甚熟练地凑着打火机点着,起先两下呛得咳嗽,抽了半根也就习惯了。
火星子从烟头燎到指头,一连抽了小半包也还是冷,恍惚终于发觉,原来他是捆早被淋透了的木柴,湿漉漉,无论如何都不配再被点燃了。
这些,陆青不说,就只言简意赅地讲个大概。于是安知山听了,起先只觉得有趣,他的小鹿竟然还有过烟瘾。而后,他慢慢又有些不是滋味,心口缓缓漫出一点儿疼——他的小鹿竟然还有过烟瘾。
陆青是个向阳花似的人物,夹缝里也能往上生长,要他去摸烟,那得是万念俱灰了。
安知山问:“那后来呢?怎么又戒了?”
陆青望着子衿紧闭的房门,笑着说:“后来有一天,我去网吧之前找不到打火机了。满屋子找了一圈,子衿出来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因为我抽烟这事一直瞒着她嘛,所以就没声张,打算去楼底小卖部再买一个。然后就在我出门前,子衿忽然冲到门口,从后抱住了我的腰,哭着跟我说,‘你答应过爸妈你不抽烟的,陆青,你骗人,你骗人’。”
陆青埋眼,去看安知山指间那一点儿明灭的红光:“后来……后来就不抽了,戒掉了。想以后都好好的,想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安知山吁出一线青烟,“怎么重新开始?”
陆青:“就是重新开始嘛。那时候是挺难的,最难的时候兜里只有几十块钱。可不管怎么样,我也没有想过要走。我是说,没有想过去死。”
红光不明显地一颤。
安知山涩声问:“为什么没想过?”
陆青喟叹着笑了:“那个时候十六岁么,总还想再等等,想长大,心想长大后或许会有转机,或许就能有希望。确实是啊,我活下来了,所以遇到了你。”
陆青拍拍安知山的脑袋顶,又捏了捏他的耳垂,为这场故事会画下尾声:“我跟你说,你可别在子衿跟前抽烟,当心她也把你打火机全藏起来。”

第36章 养
聊完沉重话题,陆青毫无过渡地更弦改章,抖着膝盖晃了安知山一下,抽出手机递过去:“你看这个。”
语气不善,可也并非完全的发火,倒隐隐掺了水分,像拈酸吃醋的在撒娇。
安知山成天不是躺在沙发上睡觉就是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快成了沙发寄居蟹,于是今天铁了心不碰沙发,就仍旧是坐在地上。
安知山没接,擒着陆青的腕子,就着他的手去看手机,就见屏幕上是条朋友圈,文案云里雾里——〖谎话香艳,花事轻浮……〗。配图则是个背影,安知山没细看,直接仰眸问:“怎么了?”
陆青见他真是一派懵懂,便也直接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拍的可是你,您老看不出来?”
闻言,安知山又细研究了下,发现那背影和衣服统一的很熟悉,怨不得会熟悉,原来是他自己。
安知山:“哦……妈的,这衣服后面怎么没熨好啊?”
安知山放大照片,对着大衣后摆的一小片褶皱痛心疾首上了,陆青眼看着话题要偏,就点开评论区,把屏幕往下一滑,显示了一串长溜溜的对话。
“别扯淡,你看看这个。”
安知山伸着脖子看,看了两秒嫌酸,索性扯着陆青的双腿往下带,将陆青整个的扯到了怀里。
陆青猝不及防就被揣怀里了,背后是宽厚胸膛,能感觉得到呼吸的一起一伏,腰上又被手臂收着搂紧,两人像两只差了型号的大娃娃似的,贴得严丝合缝。
安知山下巴靠在陆青肩头,无辜地,默默地看陆青的手机,烫热吐息滚在他的颈背。而陆青举着手机不敢胡动,生生臊出了浑身鸡皮疙瘩。
发这条朋友圈的人,陆青刚巧认识。
只是认识,并不熟识。这男的借着便利店卖出去的便当变质为由,加了陆青的微信,加上了又不说便当了,径自东聊西扯,兀自啰嗦许多后,他图穷匕见,要约陆青出来见见。
陆青没理,没回,索性就是完全忘了这茬儿,过去了数月,甚至也忘了删。
而今,此人不但发了关于安知山的朋友圈,还在底下跟共同好友一迭一句聊上了,聊的内容是格外惹人搓火。
『β:这谁啊?』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不认识,今天在便利店拍的』
『β:哪个便利店?之前那个?』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对』
『β:肩膀还挺宽,正脸咋样?』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天菜』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刚发朋友圈就有人过来问』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我反正没搭理他们,这种的谁舍得让啊』
『β:牛逼。这家怎么老能招到天菜』
『β:多少天没开张,急死你了吧』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恨不得今天就……』
『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β:你完事后能不能把他微信推给我』
『β:分享一下嘛,之后请你吃饭』
这俩人聊得没完没了,安知山一划都划不到底,并且那话是越来越不堪入目,聊到最后,已经比较类似于当街发春了。
安知山推开手机,看陆青,陆青扭脸,目光灼灼也在盯着他。
两厢对望,安知山忽然重重一声叹息,往后去扯他的大衣后摆:“咱家熨斗是不是该换了,怎么皱成这样……”
陆青:“……”
陆青:“……安知山,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啊!”
陆青瞟一眼屏幕,立刻又挪开了,回想起自己下午刚看到这些话的时候,那气得简直要心血郁结,脑袋都嗡嗡作响。
他从小到大都不护食,子衿前两年调皮,偏爱从他碗里抢吃的,大到五花肉鸭蛋黄,小到糖果薯片,他从来不恼,每次都笑着说让就让。
直到谈了恋爱,他才惊觉原来自己护食护到了如此地步,他的男朋友,旁人别说是肖想了,就是脉脉看一眼,他都心浮气躁,烦得牙根痒痒。
做了个深呼吸,陆青咬牙道:“我都要烦死了。”
安知山不通人味的时候,居然可以像个完全的木头桩子,他关切问道:“怎么了?烦什么?”
陆青转过去,跪直了上身,愤愤然去看安知山这张招蜂引蝶的脸,不遮不掩,一字一顿,把所想全落实口头:“他们意淫你,我要气死了。”
闻言,安知山先是一愣,而后不可置信般,又是一笑,轻声说道:“小鹿不会是吃醋了吧?”
这样显而易见的事都要问,陆青顿感莫名其妙:“我当然是吃醋了!简直要醋死我了!”
安知山搂住他,仍旧是笑,笑出了一点儿痴缠的傻气。
笑满笑足了后,安知山讷言敏行,拿出手机来打开微信,直接摊给陆青看:“我谁也没加,通讯录里谁也没有。今天打工的时候我都忙着想你,压根不记得有这人。”
而后,他又点开设置,不由分说拿着陆青的食指在屏幕上印了三四次,将指纹录了进去。
安知山:“以后你要是还怀疑,拿我手机直接看就好了。”
陆青讪讪收回手,搓搓指尖,自觉自然地坐回了怀里,小声说:“我没怀疑你,我只是……我就是不喜欢看他们觊觎你,你明明是我男朋友。”
安知山在他发顶亲了一下,真假掺半地说:“不生气,下次见面我揍他。”
陆青:“……你可别。”
安知山擅长的除了揍人就是气人,现在动武不成,还可以舞文。他想了一想,福至心灵,果然又生一计。
他先是拿了陆青的手机,点开那人的对话框,没话找话。
『不在,别问,困:睡了吗』
那头也是个熬鹰子,立刻回复。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没』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你怎么还没睡呀』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要不要出来喝酒』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哥哥请你』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图片jpg.】』
配图是个勉强英俊的削瘦男人,在酒吧霓虹灯下端着酒杯,衣领大敞地醉意醺然。
『不在,别问,困:不了,在忙』
那头记得陆青是另一株便利店小天菜,就饶有耐心,陪他废话。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弟弟忙什么呢』
对话告一段落,安知山进行下一步。
他素来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今天穿了件墨绿灯芯绒的古着大衣,里头搭件薄薄衬衫,系条港风棕花的领带,天寒地冻也不怕冻死了自己。
安知山先是将领带扯得欲脱不脱,松松垮垮,而后又将衬衫纽扣解了两三颗,很有余地地袒露出了锁骨之下的一小片精壮胸膛。
他在这方面是别具肺肠,在脖子上又掐又扭弄出几枚瘀红,犹觉不够,又冲一旁冷眼相看的陆青勾了勾手。
“小鹿,过来,在这儿咬一口。”
安知山略略仰头,指腹抹在优越的下颚线上。
陆青抱臂围观了会儿,已经看出来安知山是在搞什么鬼,觉得好气又好笑,咬一口是正合心意,于是他老实不客气,凑上前狠狠咬了圈圆圆红红的牙印。
安知山吃痛,不恼,揉着下巴只是笑:“咬这么重,小狗吧?”
他旋即举起陆青的手机,看似随意地从上位者的视角拍了几张照片,又从中挑出张吻痕咬痕并重的“艳照”,给那人发了过去。
『不在,别问,困:在忙这个』
那头愣了足有两分钟,反复显示“正在输入中”,可终究是再无消息。
此计立竿见影,陆青心火登时消了,看安知山那副奸计得逞的模样,不由笑着搡他一下:“骚包。”
他们凑在一处,也不知聊什么,可天南海北总有得聊。
安知山习惯熬夜,陆青则是白天睡得太久,睡无可睡,于是敞着性子聊到了天光微明,鸟叫鸣鸣,他们才总算起身,各回各屋,要去睡觉。
陆青进了屋,听客厅窸窸窣窣,是安知山在铺被子。
透着磨砂玻璃去看,客厅的人影高高大大,影影绰绰,陆青挂着一点儿笑意,想安知山,想他真是个骚包,又想,其实他也不如何骚包,因为安知山对外几乎是沉默寡言,懒得撩闲。
可他再如何漫不经心地怠懒,也架不住模样太好,天生就要招人看,遭人惦记。
思及此,陆青眉头一皱,还是挺烦。
他想,安知山其实还是做个花瓶好。若非自己年纪太轻,能耐不足,否则真有心把安知山长长久久地养在家里,哪都不去,谁也不见,花枝招展,一无是处地只当个花瓶摆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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