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九—— by二两香油

作者:二两香油  录入:10-09

可这不就成金屋藏娇,养小白脸了么?
陆青此前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自己谈起恋爱来会独断专制到这般地步,如今骤然发觉了,不由得心中凛然一惊。
惊后,他一咬牙一狠心,忽然拉开卧室门,对“小白脸”说道:“知山,你要不要……要不要进来睡?”
安知山,却之不恭,受之无愧,立刻夹上枕头登堂入室,笑嘻嘻地就翻上了家主的床。
陆青养了几天病,安知山就打了几天的工。
病到后期,陆青不好意思再麻烦安知山顶班,提出要亲自上岗,可安知山不是糊弄过去就是刻意讨嫌,总之是拦住了不许。
陆青被惹急了也没办法,说不过,也不舍得打,只好卯着劲连吃带喝,奋力养病,这天终于彻底痊愈,又是只健健康康的好小鹿。
他中午照例要去便利店,安知山提出开车带他,路过便利店却没停,而是径直开到了久未营业的花店门口。

陆青约莫半个月没来花店,一来是忙,二来是病,三来是安知山压根就不开门。
这时推门进去,花儿草儿自然是没有,迎面倒好大一股子灰尘,呛得陆青连打好几个喷嚏。
安知山显然也挺讶异,跑上楼看了一眼,合着是临走忘了关窗户。一楼还算好,只是落灰,二楼受灾严重,豆袋沙发潮漉漉报了废,这地方雪淋日晒得快给败坏成战壕了。
安知山难得有些尴尬,搭着扶手走下楼梯,他以落花流水的店铺为背景,问:“你觉得这花店怎么样?”
陆青:“不是……”
他瞄了眼手机,不由着急:“我们晚点儿再给你勘察地形,行不行?我便利店那边马上就迟到了,这是第一天回去,迟到了没准要扣钱的。”
安知山不依不饶:“你先回答我,答完就让你走。”
陆青很觉莫名其妙,可在安知山这儿待了太久,莫名其妙已经成了常态,于是他也就泰然处之了。
随手将靠门倒地的个广口花瓶扶了起来,他没往里进,方便过会儿走:“好啊,挺好的。”
此话不假,花店实在是个好店,地段好,门面好,装修好,要是还能送花束外卖,加之经营得当的话,多的不说,月入小一万总是绰绰有余。
花店虽好,架不住其主游手好闲不争气,经营十分不善,于是店里处处落灰萧条,就显得有些明珠蒙尘了。
安知山走下来,很顺路地走到了柜台里,半站半坐地倚上了他的那把吧台椅。
他这把椅子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十分之高,非得他那个身量才能坐得脚踏实地,陆青之前去坐,屁股拍上椅垫,两条腿只能在底下没着没落地晃。
坐着他高不可攀的“王位”,这位百无一用的店长笑微微地说:“是挺好的,那你知道我之前每个月能赚几个钱吗?”
陆青一乐,敢情您是留我在这儿听您吹牛逼啊?不过安知山素日胡扯偏多,倒是鲜少吹嘘,陆青不扫他的兴,捧着哏惯他:“我不知道,得好几万吧?”
安知山摩着下巴,想了一想:“亏了可不止好几万,小十万应该是有的。”
陆青瞪大了眼睛,也顾不上跑路了,三两步迈到柜台前:“啊?你一直都亏本?亏那么多?”
安知山理所当然一点头:“不好好营业,肯定要亏的么。”
这人非但不要脸,并且自觉自知,陆青舌结半晌,末了打量了一圈这门店,实在觉得很可惜。
好端端个店,又漂亮又能赚钱的好店,安知山这败家子非要把它往坏里经营。
陆青恨铁不成钢地瞟了安知山一眼,因见这厮的确生了副只管花不管赚的混账样子,于是他就也没话可讲,一声叹息。
陆青越过柜台,在安知山脑门上敲了个爆栗,而后转身往外走:“我真得去上班了,这两天一定看着你把店开好……好不好的另说,你首先得开门吧!”
他正絮叨,安知山就打断了,纵使前头有铺垫,可此时一问,还是突兀:“我自己经营不来,你来帮我,好不好?”
陆青驻步回头:“帮你?行啊,我过会儿下班了就来帮你,你……你现在先把灰尘什么的擦一下,剩下的等我下班吧。”
安知山:“我是说,给工资的那种帮。”
陆青显然是很急,扭头继续走,摆摆手道:“工资倒不用,你要是真钱多烧得慌,就赶紧买两本书学学怎么把花店开起来吧。”
推开门来,冷风打着旋儿灌进屋内,吹得风铃丁玲桄榔响得动听。
安知山在陆青出去前总算学会了言简意赅,追说道:“小鹿,你来给我当店员吧。”
陆青一脚里一脚外,怔在门口,两秒后,他彻底回过身:“给你打工?”
安知山耸耸肩膀:“你要是介意的话,那花店给你,你雇我当店员,你当店长,我给你打工。”
陆青:“……你别闹,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青见安知山那神情不像开玩笑,推门的手收了回来,在又一阵泠泠淙淙的铃声里,他也严肃了面色:“知山,你帮我我不反对,但我有手有脚,虽然需要帮忙,但不需要接济和施舍。”
安知山很轻松地一笑:“没接济你,施舍更谈不上。我是真的开不了花店,开了是忙着赔,不开就是闲着赔。招店员又不好招,即使招到了,像你这样好看又能干的店员也是少之又少。要我说,你来当店员,绝对算你接济施舍我。”
顿了顿,他接着道:“不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在帮你,我现在是以店长的身份在面试。”
陆青杵着不动,没说话,可也没走,安安静静地只是听。
安知山显然是有备而来,环着胳膊,侃侃细数:“你现在还是个新手,需要培训,我把你送去专业的花艺班上课,学费我们五五掏。试用期每月四千,转正后底薪六千五,日后看情况可以涨。有全勤奖,有奖金,个人成品有百分之五的提成,零售没有。平时朝九晚五,周末要么找别人兼职,要么给你薪资双倍。就这待遇,行不行?”
头一次听安知山说这么长一串正经话,陆青简直有点儿回不过神,颇想上前掰开他的嘴问,你是不是把我们家那一无是处的知山给吃了?把知山吐出来!
他勉强镇静心神,张口刚要答,安知山就说:“小鹿,你别忙着拒绝,好好想一想。这种事对我们俩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别因为你天天睡我就对这事这么敏感。”
陆青一哽,自从自己前天睡觉不老实,整个人趴安知山身上昏睡一宿后,安知山已经借题发挥好些次了,这又来了。
可哽过后,陆青当真把这事好好思索了一番。
他此前打工,由于都是兼职,那时薪便也很可怜,只有十四五块。他在便利店是一天八小时,一个月满打满算四千块,加之网吧夜班四小时的两千块,他也能月入六千左右。
钱是差不离,可见安知山的确没虚抬高捧,而不说钱,单说待遇,那花店待遇的确是比兼职要好上无数倍。
首先,他可以规律作息,而不必整宿整宿地熬夜了。其次,学花艺毕竟是门手艺,将来不愁饭吃。最后,花店有奖金有提成,还有希望涨工资,无论如何都是比漂泊无依的兼职要好得多。
优劣如此明了,实话实讲,如果提出这条件的不是他男朋友,而是他交情较少的旁人,那陆青肯定会一口应下,并且把对方奉为贵人。
可好巧不巧,偏偏是男朋友。
陆青虽然向来看安知山都是英俊多金,可从来不因此而自卑。因为自己也有许多优点,并且自食其力,不靠他吃不靠他养,完全拥有不卑不亢的本钱。但如果他真成了安知山的店员,这样的平衡一旦被打破,陆青担心连两个人的关系都要受影响。
他正犹豫,安知山却是不堪落寞,做了西子捧心的矫情样,满目悲戚地抚摸着落灰了的柜台桌面:“宝贝,不是哥哥不爱你,但哥哥实在没有能耐……我求了人家,可人家不肯帮,所以你就只能一直,一直,一直和你的兄弟姐妹们等着入土了。”
陆青:“……”
安知山颤巍巍吸进一口气,趴到桌上,也不知演的哪出苦情戏,几乎带出了哭腔:“宝!哥哥对不起你……”
陆青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好了打住!你是宝你是哥!你是我亲哥!我来,我来还不行吗!”
安知山登时收了神通,恢复原样,下半张脸埋在陆青掌心,露出的眉眼却弯睐着有了笑意,牵了陆青的手腕送到唇边轻轻一吻。
“今天大扫除,下午我带你去进货,明天正式上班。小鹿店员,我去收拾楼上,你先把地拖了吧。”
陆青肉麻兮兮地收回手,搞不懂自己这男朋友究竟是哪头妖山孵出来为祸人间的,不发疯则已,一发疯简直要惊天地泣鬼神。

第38章 花店
陆青很久不学习,因为没机会,也因为不需要,他在便利店和网吧的工作都是手到擒来,毫无技巧性,压根没空间容他上升。
这时骤然得了学习的机会,纵使学的只是花艺,可他仍然挺珍惜,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开班头一天,他甚至从旧书包里翻出了久无用武之地的纸笔,兴冲冲到人家那儿做笔记去了。
陆青前十几年都是学生,后来毫无过渡地从学生成了打工的,身上到底还留存着书生气,用不惯电子笔记,更信赖白纸黑字。
他在课上掏出个崭新的笔记本,纸页洁净,他那脸庞泛了笑意,同样也是洁白。由于昨天没夜班,近来又养得好,他几乎笑出了春风满怀的英气样子,套着件草绿的厚卫衣,整个人都是俊秀而利落的,十分讨喜。
陆青从小就讨喜,已经讨出了习惯,老师多看他两眼,照顾两句,他大大方方全盘接受,在第二节课居然还混了个花艺班的班长来当。
他不知道这种培训班居然还有班长一说,回家跟安知山和子衿当个趣事说了,这俩人欠得很,连叫了他两周的“班长”。
花艺班是陆青自己斟酌着选的,他没经验,便没选进阶的,而是选了最基础的课程,专讲花材、造型、包装纸和插花手法。
他脑子灵又肯学,几节课下来,笔记记了厚厚的一小摞。他又向老师借了花卉图鉴,闲来就一页页地翻,翻完后他合上书,像从前考英语听写似的,要安知山随便挑了花儿来给他猜品种。
半个月后,陆青系上花店的小雏菊围裙,进可捻花成束,退可修枝剪叶,俨然出落成了个非常合格的花店员工。
花艺课的最后一节,陆青在家附近的蛋糕房买了袋包装精致的小饼干,送给老师当谢礼。
十几节课下来,老师自认已经和这年轻人混得很熟,这时就笑吟吟无心道,小陆学得这么好,要是去高考的话,得是全校第一吧?
陆青一顿,而后一笑,礼数周到的搭讪着离去了。
出了花艺课所在的写字楼,他眼望天蓝如洗,洗得简直快要褪色,空气冷冽又晴薄,冰得喉咙都是凉的。
他上学那会儿,成绩的确挺不错,如若没出意外,他照常上学,现在也该高考了。可人生偏偏就是意外横生……生了也没办法。
陆青抻了个懒腰,露出长溜溜的一小截细腰,心想,不能高考,可天无绝人之路,他现在学了花艺,多了门手艺,将来当个凌海首席花艺师,照样能活得有滋有味,漂漂亮亮。
不过能有今天,免不了周围人的照顾,便利店的店长,网吧的榕姐,当然,还有安知山。
思及此,陆青又折返回楼上,找老师借花材去了。
安知山这天正在花店无所事事,躺在二楼新添的软沙发上晒太阳看书,忽听得风铃响了。
他以为是客人,懒洋洋瞥去,见是陆青,他立刻弹了起来,一扫怠懒,装出忙活一上午的劳碌样子,热情洋溢而又脚步轻快地下楼了。
“小鹿,今天回来这么早?”
陆青抿着笑一点头,含着眸光望他,藏在后头的手伸到前方,捧出一大束掺了几支风铃草的蓝玫瑰。
安知山干看,不动弹,陆青等了数秒,见始终没动静,就有些羞赧地将花儿往他怀里一搡:“我自己设计的,送你。”
安知山露了点儿恍然大悟的样子:“送我的?”
陆青:“是啊。”
他拐去饮水机旁接水,边喝边斟酌着说:“不过这次是想要感谢那些帮过我的人,所以给店长和榕姐也送了,你别介意。”
安知山不言语,垂着眸子,摸小猫似的轻轻摸蓝玫瑰待放的花瓣。
陆青以为他是不高兴了,捧着水杯凑上去,哄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去呼噜他后脑勺的头发:“别生气嘛,我下次单独给你送。”
安知山没不高兴,更没置气,不是独一份无所谓,陆青送了别人也无所谓,他并不拈酸吃醋,因为陆青向旁人献花的同时也没忘了他。而他,由于与陆青的经历大不相同,他是格外的不护食,只要有食的时候别撵他,能记得有他这么个人,他就已经很知足。
安知山怀抱着一束馥郁而昳艳的蓝玫瑰,毕竟当了许久的花店店长,他收到花儿不会只直愣愣地嗅嗅味儿,也能就插花手法说道两句。
而这束花,无论从技巧还是外形上来看,都是成熟而富有审美的,陆青去学了半个月就学得有模有样,他觉着挺欣慰。
倒退半个月,安知山其实不愿意让陆青这么忙,他倒想让陆青好吃懒做什么都不干,成天就躺钱堆里,挨伺候被供着,可陆青心气高,肯忙肯累不肯坐享其成。
要陆青来当店员也是下下策,因为他大可以直接给陆青打钱,而不必这样拐弯抹角。
可相处数月,安知山耳濡目染,总算习得了些正常人思维,便犹犹豫豫没直接亮钱包,而是思忖着来了这么一出。没想到陆青竟会是这么的有能耐,一点就通,一学就会,生生把下下策演变为了上上策。
将陆青搂过来结结实实亲了一口,两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店里腻歪了会儿,来了客后,陆青主动上前招待了。
安知山在陆青的监督下不再躲懒,并非怕训,甚至挺想逗小鹿气咻咻地骂他两句,可陆青这阵子实在太忙,想必疲累得没什么精力来训他,他只好很识相地乖巧了。
他没活找活,去修剪马醉木的花枝,一剪刀咔嚓下去,枝叶落地,他忽然想起了件事儿,放下活计又躲上楼去了。
在楼上,他给安晓霖打去电话。
花店重新开张,招了店员,甚至于店员都培训上岗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只是个名义店长,坐着虚位,这店其实还不是他的,这一系列操作全没跟安晓霖打声招呼。
铃响了七八声,那头接起来。
接通的瞬间,安知山后知后觉又想起件事儿——安晓霖在国外,二人间差了一个日升月落,对方这会儿八成是正在睡觉。
安晓霖困得嗓子都是哑的,安知山还没说话,他先耳语道:“你等等,你嫂子在旁边睡得正熟,我去外面接。”
窸窣一阵,大抵是他那倒了大霉的哥哥在穿睡衣找拖鞋,及至轻轻一声门响,安晓霖舒了口气:“行了。说吧,什么事?”
讲正事前应该需要寒暄,安知山肩头下颌夹着手机,眼望楼下,手抱双臂地问:“哥,吃饭了吗?”
安晓霖:“……”
安晓霖:“……我这边半夜三点,我他妈吃牙仙去啊?”
安知山:“嗯……”
安晓霖显然懒得跟他寒暄,见他不吱声,就截胡说:“对了,你知不知道老爷子病危了?”
安知山:“病危?不早病危了吗?”
安晓霖:“这次是真病危,进ICU待了好几天了,大概是要完。”
安知山:“你怎么知道的?你去看他了?”
安晓霖一乐,他跟安知山相熟,懒得藏掖,直言不讳:“我去看他?我是从新闻上看的。拖了这么久,总算是要驾崩了。太子爷,被他辖制这么多年,你应该是最开心的吧?”
送走客人,陆青发现安知山没了影子,找了一圈才发现原来是在楼上。
陆青近来忙得极具成就感,每卖出一单过百的,就会喜滋滋地跟安知山炫耀。他这时举着客人刚点的向日葵冲安知山扬了笑脸,分明是个大人了,可笑起来盈出梨涡,偶尔居然还会流露出天真稚气。
安知山没觉得自己在笑,可望着陆青,他不由自主地就扯了嘴角。
对着安晓霖沉默数秒,他俯看陆青,避重就轻道:“先皇死了,皇上才最该开心。”
安晓霖:“也是。啧,不提安富,深更半夜的提他招鬼。我说,老爷子走后要分遗产,肯定没我们家的份儿,不过他会不会分给你?”
安知山想了一想:“他看不惯我,所以应该不会。”
安晓霖:“那你怎么办?”
安知山:“那你清明给我烧点儿。”
安晓霖:“……一天天跟你说话比跟狗说话还难。狗汪汪多了八成都能说人话,你什么时候才能从你那张狗嘴里吐点儿象牙出来?”
安知山念着正事,把闲话当耳旁风,自顾自说:“哥,你那花店还记得吗?我把它重新开起来了。”
安晓霖奇怪:“你不是懒得开吗?”
安知山:“让陆青帮着开的。”
安晓霖:“陆青?你那小男朋友?”
安知山:“对。”
安晓霖:“谈了这么久?真稀奇。”
安知山张口欲言,他平素也不跟人伸手要东西,这时忽然要了,就不太知道该怎么讲。
“这个花店……你能转让给我吗?”
没成想,安晓霖连问都没问,财大气粗地一哂:“转让?就一个店面有什么好转让的,给你了,开着玩吧。房租我照交,当我给你俩随份子了。”
安知山面无波澜地感动了,回想起安晓霖方才说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不就是象牙么,他说吐就吐。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发出了缠绵悱恻的深情嗓音:“哥,大哥,好哥哥……”
“呃啊!”
安晓霖见鬼似的大叫一声,被他这象牙吓得摔上了电话。

天好过,月好过,日子也随之好过了起来。
安知山从前过活是活得稀里糊涂,他能昼伏夜出到谁也捉不见他,身若亡魂,形似鬼魅,偶尔终于有睡意,他酒气盖顶地往床上一躺,也会怀疑自己究竟是死是活。
可最近,他白天陪陆青去花店,晚上陪子衿拼乐高,每逢周末就一同天南海北地乱逛,时间被温柔打发,他仿佛是忽然从一场大醉中清醒,恍觉日子居然能这么的有滋有味。
有滋味也属常事,毕竟安知山二十出头,陆青刚将十八,子衿更是个彻底的“小兔崽子”。三个人,两个年轻,一个年幼,放在哪儿都是不甘寂寞,能活泼泼地玩出花来。
临近跨年,他们玩心盛,自然不肯安分待着。
这天早早关店,安知山在二楼张罗着吃了顿涮火锅。肚饱温实后,他们锁好店门,开车直奔海滨公园,带着满满一后备箱的烟火呲花,要去海边“放生”。
隆冬天黑得早,晚上六点多,天已经深得发蓝,月亮像粒绣在黛色绸子上的袖扣,高悬着藉藉洒下清晖。
海风腥咸,海浪拍岸。
三人共同仰头看完了一场烟火,子衿喜滋滋的,捏着支小呲花疯跑去了。
安知山这些天溜小孩溜出经验,明白了小孩看不住,子衿更是格外的人小鬼大,折腾起来一个顶俩,于是他自行研发了个神器。
他在子衿细细的手腕上系了根绳,另一头自己攥着,蹲下身拍拍子衿的脑瓜,他扬起手里的绳,侃胡话不打草稿:“人绳分离五米自动爆炸,阁下好自为之,玩去吧。”
子衿也不介怀,这么根绳子绑不住她那颗插了翅膀要撒野的心,乱应一声就跑走了。
小孩走了,剩下两个人各自怀春,不消言语,安了磁吸似的立即偎到了一处。
陆青没谈过恋爱,没有经验,没想过自己谈起恋爱来居然会这么腻乎。安知山谈倒是谈过,但一颗心始终是冷的,谈了也相当于没谈,同样没料到坠入恋爱里会是副缠绵光景。
他俩肩头相挨地看海,互不搭话,将海涛当曲子来听,只有安知山手里的绳子始终在乱动,证明不远处的子衿是在东奔西突当小野马。
良久良久,陆青率先打破沉寂,轻声说:“谢谢你。”
安知山手肘拄着围栏,眺望远洋,闻言扭头:“谢什么?”
陆青上前一步,也陪着他看。风大起来,头发被海风撩得乱舞,发丝间都盈了冰冷的水汽,他笑着扬嗓:“谢谢花店的事,谢谢你招我进来。”
安知山以为陆青要旧话重提,轻笑一下,将那套说辞重新搬上来:“那是我该谢谢你……”
“好了”,陆青打断他,牵起他的手,端详着十指相扣,又送到嘴边亲了一下。两个青年人,脸貌再英俊,手也不会是多么纤弱秀气的。两只手是一只结实一只单薄,全是手指修长,骨节昭彰,交叠着紧扣了,看着其实不合规矩,隐隐的挺奇怪。
“我都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总说这些话来哄我。”
陆青望着他,眼眸偷了海上月色,是黑地衬了银水光。许诺许得郑重其事,只不过是破天荒头一遭,所以嘴笨舌拙:“我知道你想帮我,谢谢你。既然我被你拉了一把,就绝不会辜负你的好心,以后要是挣了大钱……我养你。”
安知山先是乐,当然是憋在心里乐,没乐到面上让陆青见到。乐完后一想,他想起陆青这段日子在花店忙得劲头十足,又想开外卖又想尝试着接婚礼拱门,那架势似乎是要三年上市五年连锁,十年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甭管能不能实现,陆青这志向着实太远大了,原本就好强,经历几年风吹雨打后,愈发攥紧了一切机会。这样的人,难以安于现状,给根藤子就能爬到顶,扔到泥淖里也会挣出一条路。
安知山欣慰,拍拍陆青的肩膀:“老爷说得好,那妾身就负责在家相夫教子了。”
可显然,相夫可以,至于教子,家里这小妮子可不是这么听话省事的。
二人又嘁嘁喳喳说了几句闲话,正要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接个吻,呼吸相缀了,安知山掌心的绳子忽然拽得死紧,同时,子衿的小尖嗓子从五十米外开喊:“哥,哥!”
陆青吓一跳,生怕被抓包,一把就搡开了安知山。
安知山对着海面翻了个白眼,抻紧绳子,跟子衿对着拽,没好声气:“小祖宗,在这儿呢!瞎跑什么?”
小祖宗登时就噔噔噔跑了过来,离近了听,子衿嗓里全是哭腔,再离近些看,怀里还抱了团糊糊的玩意儿。
到了跟前,子衿哭得满脸亮晶晶也没空擦,捧宝贝儿似的捧着那玩意儿:“哥,哥,小狗是不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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