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临归面色毫无波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云锡突然唏嘘一声开口:“我听明白了,敢情这件事与我有关?”
“既然和我有关,那我应该也有发言权?”
此话一出,另外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都听说过云锡的性格顽劣不好沟通,所以才会率先找到队长言临归打商量,谁知忘了此时当事人就在旁边。
“…当然可以,你有什么其他见解吗?”江教授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就在他们紧张兮兮等待他会说出什么刁难人的话时,云锡缓缓开口。
“那倒没什么,我听言队的,只不过在你们带他去研究室前看样本我想先借走他一段时间,”云锡明明是在笑,可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意,“你们聊了这么久,全都看不出来他还重伤着吗。”
那些人包括言临归在内皆是一愣。
言临归身上的血迹那么明显怎么可能不知道,但这些人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关心的话只在意合作是否能进行,这点让云锡异常厌恶。
很奇怪,明明之前在A号基地早就见惯了类似事件,他之前都是习以为然不当回事的,就算自己遭受到都无所谓。
然而当这种事发生到言临归身上就莫名难以接受。
“当然,我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就像这位江教授说的,基地责任为大嘛,”云锡笑眯眯的,“既然你们不关心那只能我自己担心担心可怜的队长了,我想带他先去处理伤口,没问题吧?”
又是一阵安静,半晌江教授咳了两声打破这安静的氛围,他先是看向言临归:“小言啊,你看我,年龄大了眼睛不好,都没仔细看,你也真是,受伤了还坚持来汇报。”
本来只打算汇报完就去疗伤结果被坚持拉着去看样本的言临归淡漠地没说话,只是默默将目光移到了云锡身上。
在听到对方的那番话时他寂静许久的心忽然狂跳起来,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可能比车上云锡递了颗糖时的心情更加触动,像是被触摸到了心底的那片柔软。
“要不是这位提醒我还真不知道……”江教授说的话分明就在耳边言临归却听得有些模糊,他看到云锡对上自己的视线时露出狡黠的神情,忍不住唇角上扬。
云锡见状立马想道,言队现在的样子可比刚才假笑好看多了。
江教授又说了许多客套话便放了人,还让他们不急等明天再给回复。
两人在并排走在去往医疗部的路上时,云锡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问:“言队,感动不感动?”
言临归还算诚实:“感动。”
“有没有感动到要以身相许的地步?”
言临归脚步一顿。
按云锡之前的话来说,他现在应该是又在“调戏”他了。
然后在云锡看戏似的注视下,他神色认真地回答:
“在那么一瞬间,可能有。”
【作者有话说】:(。_。)这本算是比较艰难的尝试了,为了练剧情而开然后发现我还是不太擅长末世文,热度也不高,想维持日更我就得从早上琢磨剧情到晚上???????????
果然就应该老老实实滚回写无限流(但是这本也不会弃坑的请放心)?
这个回答是云锡万万没想到的。
他甚至都做好了言临归再次单纯地问他这是调戏还是讽刺的准备了,却冒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他猛的刹住脚步,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言临归:“你说真的?”
然后又是出乎意料的,言临归淡淡回了句:“假的。”
云锡:……
怎么办,他好像把少爷带坏了。
云锡复杂纠结的表情相当有意思,这回言临归笑得没那么明显了,只是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Hela …
好像学着他说些意味不明的话的感觉也不错。
等言临归从医疗部包扎缝合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夕阳渐落,远处天边绚烂如画的晚霞像是在给予为生存而挣扎的人们一丝慰藉。
言队人是正常进去的,出来是绷带缠身且拄拐的。
其实这拐杖也不是非柱不可,但是如果不是言临归坚持拒绝,云锡会毫不犹豫给他推轮椅的。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言临归自带娇弱滤镜,总觉得他是温室里的花朵需要小心呵护。
言临归此时身上还套着从医疗部借来的病号服,原来的军服因磨损严重怕细菌感染被暂时卸下,宽大病号服下的身躯更显清瘦,完全就是一副病号模样。
“我说,你们基地都不给人吃饭的吗,”云锡看起来有些不悦,“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
言临归失笑:“没你说的这么夸张,我平常也不住基地,这里有什么伙食都不清楚。”
“哪里夸张了,我说的是实话——对了,你晚饭好像还没吃吧,”云锡撇了他一眼,“你们在基地的话一般是自己做还是吃食堂?”
言临归:“食堂,偶尔的话会自己下厨。”
云锡感到意外地挑眉:“你会做饭?”
“略懂。”
云锡还以为他说这话是谦虚,不由遗憾地表示可惜自己吃不了东西。
把言临归安然送回住所后他带着自己的积分卡到基地食堂给其他人打饭,他给徐十煦他们都点了一模一样的招牌饭菜,唯独言临归是按照医生建议的病号餐一点一点选的。
待他回到住所时余铭恰巧从楼上下来,他还算是比较幸运的一方,整个感染过程持续不久且无大碍,在陈盛还粘床上起不来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走动了。
“徐十煦说他要照顾陈盛就不下来了,”余铭边说边翻开了桌上的饭盒,“一会晚饭我给他们送去,先让我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
第一个,葱香排骨饭,色香味俱全,看着还不错。
他抱着期待又打开了另一个饭盒。
第二个,还是葱香排骨饭。
余铭奇怪道:“这咋还重复了。”
不过他并未多疑,很快翻开了第三个饭盒,依旧是葱香排骨饭。
余铭:“怎么都一样的,这谁打的饭!?”
“我。”正盯着言临归吃饭的云锡抬头回道。
余铭:“……”
这可是新队员,说不得,罢了。
“那我先去给他们送饭了。”余铭面对一模一样的饭菜还是挑了挑,选出自己认为排骨最多的留下,正当他准备把另外两人的饭拎上去时,忽然瞥见了不同于泡沫饭盒的塑料盒子。
塑料盒子上面还用黑色记号笔潦草地写了“海鲜粥”三字。
“这海鲜粥谁的??这么奢侈???”余铭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然后他就看到他在饭桌另一端的队长默默抬眼看向了他。
余铭再度沉默。
ok,这个也没法说,言队是病患,正常。
……接着他就一脸悲愤的拿着两份排骨饭上了楼,必须给毫不知情的另外两人诉说新队员的双标。
待他再度回来的时候,一楼只剩下云锡一人在低头写着什么,言临归不见了人影。
“言队又去书房处理事情了吧?”余铭了然道,在木桌前坐下打开了自己的饭盒。
云锡点了点头:“为什么你们在哪都要空出一个房间做书房。”
“言队喜欢呗,”余铭给自己夹了块排骨,含糊不清地说,“他其实挺喜欢看书的,也喜欢书香的氛围,却被他爹妈逼着走向军人的道路,这不难得自由了点,肯定得按自己喜欢的来。”
云锡一怔,笔尖在纸上不受控制地划出一道墨痕。
刚刚写的一行字都白费了,云锡无奈地将那些划掉重启一行,随后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和言队什么时候认识的,时间长吗?”
“你想了解言队啊?”余铭又扒了两口饭,被呛到后急急忙忙去找水喝:“咳…咳咳……那你可问对人了,我们几个人当中我是最先认识他的。”
云锡没说话,算是默认。
“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余铭思索了一下,“我和言队大概是在十五岁左右认识的,我们那说是军营其实就是完全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学校,和军营没什么多大差别,一样苦,在那里大部分都是被不听管教送进去的纨绔子弟。”
那所学校不像别的打骂式的黑校,里面的教练都是正儿八经的退伍兵,哪怕是没个几节的文化课教书的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没点钱还真不能把孩子送进去。
“我是因为连续考砸好几次不想读书被爸妈送进去的,当时在草坪上自我介绍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言队,他站在最前面,很高很瘦也很白。
我当时就在想,这谁家的孩子,一看就是读书料的怎么来这了。”
余铭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双眼放空:“我刚开始的确是有点瞧不起言队的,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弱了,分组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原来是组长,我当时那是一个不服,别组的组长都五大三粗一看就很能打,咋我们这的如此文弱。”
“后来是真缘分,我俩分一宿舍了,我问他什么时候来的这,他说七岁。”
余铭说完还去观察了下云锡的神色,没看到料想之中的震惊还有些失望:“七岁欸,那么小,我七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他就被送来那种地狱了。”
这件事云锡早在之前就听过了:“然后呢?”
【作者有话说】:来点难得的日常轻松向剧情?
“然后?然后我当然是不信啊。”
那时是夏天,天气闷热,蝉鸣悠长,两人穿着同样的斑纹短袖,余铭坐在还没来得及铺上床铺木板子上盯了言临归许久:“喂,我问你,你是犯什么错进来的?”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他们这是监狱一样,而言临归则是被牢房老大审讯的新人。
少年时代的言临归说话比较温吞,他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才慢慢道:“不知道,可能是……没保护好自己。”
“这算什么错啊。”余铭不信,以为他是不想告诉自己乱编的理由,因此心里对这个组长的不满更上了一层楼。
具体表现在于小事上不听指挥,大事上敷衍了事,频繁出错连带着一整个队伍挨罚。
余铭年轻气盛,叛逆心强,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如同没被送进来一样肆意闯祸,下意识觉得身后就有人替他兜底。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狙击实战练习上走神,子弹差点打中路过的教官。
教官当场怒气就上来了,眉头紧缩,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余铭看着教官的样子终于有了那么点害怕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在感受到周围人看戏又冷漠般的眼神才终于意识到不会再有人替他收拾烂摊子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最讨厌的弱组长站了出来,他说:“对不起教官,是我没教好他。”
军校里,新生要注意的点和规则都是组长负责告知的,就算言临归不站出来也照样会一起挨罚。
但是那个时候,不知所措的余铭根本想不到这点,实实在在地被言临归感动到了,他最看不起的人竟然是第一个帮他说话的。
后来他们都被一同关进小黑屋反省半天,已经不再讨厌言临归的余铭面对他时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闪地走到人家面前,正打算道歉时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
是的没错,他被他认为全军校最弱的人打了。
“我当时害怕极了,”余铭的眼底流露出悲伤,“我想不明白,我真想不明白,言队那手腕比姑娘还细,怎么手劲这么大,我当场就出血了啊你懂吗。”
言队力气确实挺大的,云锡深有体会。
“我长那么大,言队是除了我妈以外第二个打我的人,”余铭强行挤出一滴泪来,仿佛那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他打完还对我说,自己不想活别拖着别人死。”
“他说我平常在训练场乱玩就算了,实战还这么做就是找死,死前还要拉个队友垫背。”
云锡努力思考了下,仍然无法想象言临归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他貌似还没见过他有多生气的样子,就算是江醒楠那傻逼挑衅言队也只是稍作警告。
“你都不知道有多吓人,”余铭就差现场点根烟表达自己的沧桑了,“之后我就再也没不听过他的话了,毕业之后我们分道扬镳很少联系,重新见面的时候环境污染还是初阶段。
第一次近距离见血腥场景的我手抖啊,本来瞄准丧尸头部的结果不知怎的歪了,打后面墙去了。”
在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听到了久违的声音:“我之前教过你的都忘记了?”
再次睁眼,是棱角更加分明成熟的白发青年,他的脚下踩着新鲜热乎的丧尸尸体,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实战上不能分心,否则就是找死。”
从那一刻余铭就知道,自己注定是要跟着言临归的,从学校里不情不愿喊的组长,到现在心甘情愿的言队。
云锡单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你说的人和他现在一点都不像。”
“岁月和疾病掩盖了他的锋芒,”余铭缓缓叹了口气,“我们重新见面的时候他二十岁,现在都二十四了,再过几年就奔三,弱不吧唧的表面是改不了了,还不允许人改改内在吗?”
云锡不置可否:“对了,言队说他会做饭来着,真的假的?”
余铭原本还在怀念过去,听到这话一口米饭都差点喷出来:“他真说他会?”
“说的是略懂,应该是谦虚吧。”
“……那还真不是,”余铭感觉自己这顿饭吃的真是相当艰难,回忆起某些不堪的往事,顿时没了胃口,“就这么跟你说吧,要哪天见他进了厨房,要么躲远要么想办法把他拽出来,不然得一块死。”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会炸厨房,字面上的。”
“你别不信,”怕自己再说下去排骨饭都凉透了,余铭说完这句赶紧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解决掉,然后抽张纸擦了擦嘴道,“他都炸三个了,至今我都不知道他手艺怎样,只知道他每次还没来得及做好厨房就先不堪重负了。”
云锡静默了片刻:“会不会是你们厨具的问题?”
“怎么可能!”
余铭道:“之前那会,我上午才给自己下了碗白面吃,他下午进厨房出来就废了,导致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得靠积分去换餐,亏得很!”
“一次还能是巧合,谁知后来次次都这样,于是我们得出一个结论,永远不要让言队进厨房。”
还有个事他没好意思说,那就是在最开始阻拦言队进厨房时他在门外挂了个队长与狗不得入内。结果当晚外出的言队带了位其他队伍的队长来谈事情,好像是有关租地的事。
那人眼尖看到了牌子还以为是在骂他,态度也自然不好起来,不自不觉中闹了个大乌龙,最后事情也没谈妥人就走了,他们也因此在搬离基地上多了一层困难。
罪魁祸首余铭自然挨了罚,只不过当时的言临归已经不像少年时期用拳头论事,使用了最温和也是最折磨人的刑法。
——让余铭一人打扫偌大的楼房包括厕所,连续七天,有一点脏被发现了都要再加一周。
接下来的好几个月余铭都没乱写过一次东西,那个牌子也被他亲自踩烂送往了垃圾桶。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些了,”余铭伸了伸懒腰,“你要想知道点其他的可以问问十煦,陈盛就不用了,他的经历跟我差不多,除了他挨打后有人帮忙擦药我没有。”
云锡想了想:“你们书房在哪?”
他倒不是想去问问言队本人曾经的事,只是在听完那些后忽然滋生出了想去看看对方的念头。
余铭说言临归这的书房也自带人脸识别,让他去的时候记得敲门。
然而刚走到门口他还没来得及抬手,感应门就自动发出“嘀”的一声。
“识别成功。”
【作者有话说】:放松完了,明章剧情?
第二十六章 悲凉
云锡也不知道自己的人脸是什么时候被录进去的,骤然听到一声识别成功还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往后看了眼确认无人才明白的确是他自己识别成功了。
那他这是该直接进还是不该进?
云锡站在门外斟酌了几秒,还是决定先敲敲门。
然后刚叩一声响言临归的声音就从屋内传来:“进。”
“言队,是我。”
云锡有些小心地探出个头,曾经拽遍天下的人一遇到言临归就立马收敛起来,就怕把他脆弱的小少爷吓着。
明明按余铭的描述已经很明确言临归不是外表那样的人了,虽然知道他对外界情绪感知不明显但基本的心情还是明白点的,并非完全懵懂的小可怜。
可每当看到对方那张脸他都会把表里不一的事实忘了个精光,更何况言临归现在是需要呵护的病患,又在办公,他说什么都得控制点分贝。
现在一想,他可真是重度颜控的代表人啊。
言临归在看报表时的鼻梁上架起了一个圆框眼镜,听到云锡的动静便把眼镜摘了下来,从堆如山的白纸中抬起头:“我知道是你,人脸识别系统会告诉我来人。”
“那还挺高端,”云锡啧啧称奇,放下心走进来后一把将门关上,接着问道,“这怎么会有我的人脸。”
“有照片录。”言临归的声音不轻不重,又低下头继续看起报表。
“照片?我的?你们怎么会有我照片?”云锡诧异道。
言临归没说话,默默地从右侧的那叠白纸中稳稳地抽出一张,摁在桌上移向了云锡的位置。
云锡在书房里左顾右盼找了把椅子坐下,视线向下移,看到了自己的大头照。
紧跟着印在纸上的,是详细到有一些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介绍。
上面大到完成过什么高危任务做出杰出贡献,小到身高体重训练测试的数标,连生活习惯都有,全都摆在上面。
唯独性格那栏是一个重重的问号,旁边的批注写了他阴晴不定没有特定的性格,总是多变。
“……这哪来的?”要不怎么说他多变呢,前一秒还嬉皮笑脸后一秒在看到这张报告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谁调查的我?”
就算这张报告是由言临归递过来的,他也不认为这是对方会做的事。
这上面写的实在是太详细了,就好像写这个的人和他长期接触过一样。
言临归还是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那张纸又翻了过来,背面端正地写着“江醒楠”三个字。
都说字如其人,江醒楠的字就如同他的外表一样温尔儒雅,极具欺骗性。
也只有在面对云锡的时候,他才会撕掉那层伪装暴露出本性。
“我就知道是那傻逼。”云锡骂了声,差点把那张纸撕烂。
他忍下怒气,尽量不在言临归面前表现得太过暴躁:“他为什么把这个给你?”
“我要的。”今晚言临归的话似乎格外的少。
云锡也觉察到什么:“言队,你心情不好?”
言临归摇头。
想了想又解释:“带你回来前,我需要了解你才找他要的。”
“…没事,不怪你,”江醒楠对他的又恨又怕全然体现到了这张报表上,每段话中都有不太明显的贬低,他不知道言临归现在的奇怪状态是不是看到了被那些话影响,“你在这里待那么久,都是在看这些?”
出乎意料又似乎是料想之中的,言临归否认了。
怕云锡不信,他还把手头的摊开给他看,是基地这几年来的发展趋势表,都是专业术语,云锡看不大懂。
“这些年,我们过的都还算安稳,”他忽然开口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就像是打开了闸门一样,一顺口说了许多,“初期,每个基地都建在远离感染源的地段,就算基地附近的感染源稀少也要全副武装。
人类就跟避世般躲着,他们宁愿蜷缩在狭小空间也不愿出去面对,竟然还这样躲了四年。”
可能是太久没有诉说了,也可能是知道云锡指定发现自己的不对,言临归干脆一股脑把纠结许久的事倒了出来,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声线平缓,却带着不易差觉的悲凉。
“躲不下去了。”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道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番话,云锡听完莫名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言临归垂眸,目光在那张基地发展趋势的纸张里又停留了好几秒:“在我和队员离开基地的半年里,基地里减少了两千人,不是投奔去其他地方,而是都死了。”
“都死在了基地里。”
死了两千多人是什么概念他们都心知肚明,本身在灾难下成功活下的幸存者就是寥寥几万,四年下来又淘汰掉了不少适应不了这种生存法则的人,最终活下来的也就两万余人,除去C号基地的六千,剩下的都分布在了其他基地。
现在C号基地只剩四千,云锡作为前A号基地成员当然也知道,A号基地原本的一万只剩七千。
B号基地的状况他俩一概不知,但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这种时代就算繁衍下的婴儿也都大多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人类数量减去的速度远远大过增加。
言临归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报国情怀,他的情感薄弱自然也不会对死去的同胞感到心痛。
但他对数据一类的都极为敏感,在把江教授他们给的基地这几年来的总结和趋势表看完后他突然怔神,又匆忙把前些年的翻出来对比,然后就发现了这个可悲的事实。
尸潮将近,C号基地最多也再撑个一年。那到时候呢,还有哪个地方够他们躲的?
想到江教授费劲心思想要合作找到的那个东西也只不过是为了给基地的防御再上一层,言临归更迷茫了,难道他们做的只有防护和躲避吗。
难道他们真的没有对抗的机会吗,其他基地苦心钻研四年,到底钻研出了什么?
可惜,他们根本无法与自然环境对抗,这是事实。
【作者有话说】:这是比较沉重的一章
言队是极致理智的,但有时候太过聪明也是种可悲?
第二十七章 近距离
云锡不懂安慰人,于是两个人在这种颇带点压抑的氛围里相对无言,最后他被言临归以天色渐晚早点休息的理由请了出去。
对方可能需要一个人待会消化这个事实。
云锡没有他那么强烈的反应,可能是没见过和平时代的原因,但是潜意识里见言临归这样他也不好受。
他面对紧闭的门站了好一会,多次想抬手敲门又放下,思量许久还是敲了敲门,却没进去也没说刚刚的事,只是问自己在睡哪。
里头没回,云锡又耐心等了会才听到声音:“让十煦带你去。”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憋过最多的话和耐心都花在了言临归身上,好不容易把那句“为什么不是你”憋回去就见眼前的门突然打开了。
视线触及言临归那张俊脸的瞬间,还是没忍住把咽下去的话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