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谢印雪还承认道他买棺材就是为了睡进去:“买棺材除了睡进去还能干什么?为了睡得好些,我还买了配套的睡衣。”
沈秋戟:“……”
神他妈配套“睡衣”,那是寿衣吧?
“正好,不花,午饭过后,你打电话通知沈家那边的人,让他们为我举行一场葬礼。”谢印雪连环炸弹一个接一个的抛,“我不管他们现在人在哪,非旁系的只要没断气,后天就得来明月崖山脚送我入棺出殡。”
沈家是一个大宗族,构成宗族的核心家族共七支,谢印雪和沈秋戟所在这一脉就是第七支,不过他们这一支的人不是通过繁衍后嗣来延续“香火”的,而是依靠过继沈家核心六支中的直系子嗣、或旁系子嗣中最有奇门天赋的那个孩子来维系传承的。
故他们这一支,一般情况下只会同时存活两人——即“师父”和“徒弟”。
且为表敬重,所有沈家人,无论年纪,无论直系旁系,见了他们这一支的人都得尊称一声“七叔”,“师父”统一为“七叔”,“徒弟”统一为“小七叔”。
沈秋戟向同学们介绍自己家里人时怕他们多问,也是叫谢印雪“七叔”,不然说个“师父”不好解释。
谢印雪虽选了“孤”命拜入奇门,不能再姓“沈”,可他所在这一支终究仍属沈家,所以他要办葬礼,另外核心六支的沈家人都得到场为他送葬。
想到这里谢印雪还略感讽刺,自嘲道:“我这‘孤’命,恐怕也只有葬礼上能和沈家人‘团圆’一次了。”
其余时间团圆相聚,怕是会折他们的寿。
“穷”命的沈秋戟倒不用避讳什么,谢印雪便和他说:“阿戟,你不是‘孤’命,有兴趣可以回主宅那边看看。”
沈秋戟意兴索然:“我是旁系过继来的,直系六支的人我一个都不熟,我去找他们干嘛?”
谢印雪真心为他着想:“日后你实在缺钱花了,还是可以去要钱的。”
“那我一定得抽空去去,让他们给我买新空调。”沈秋戟马上来兴致了,可心情转晴没多久,他又沉下脸说,“师父,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刚刚不是才说要活着吗?那还举行什么葬礼?”
闻言谢印雪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他,反问道:“我三个月前给了你一批书,让你好好看,好好学,你看完了吗?”
“没有。”沈秋戟半点不心虚,理直气壮地说,“我识的字还不是很多,看不懂。”
谢印雪:“我给你的是拼音版本,一些晦涩难懂的词句我也做了专门注解。”
沈秋戟:“……”
谢印雪微微挑眉,皮笑肉不笑道:“你根本就没看。”
沈秋戟低头:“……还是看了两眼的。”
就两眼,不是很多。
“你若是全看完了,就该知道,人不一定得死了,才能穿上寿衣,躺进棺材。”谢印雪冷嗤一声,“小法门中有种下等邪术,名为‘睡棺替死’,可用来续命。”
具体如何续命?
——快死之人需要办一场假葬礼,再花重金请一个愿意当替死者的人穿上快死之人的寿衣,躺进棺材,在山中坟墓里睡一夜。
替死者若是运气好,便会毫发无损的下山;若是运气不好,就会被阴差当做是那假死者勾走魂魄,真正的死去。而假死者却不论如何,都可以骗过前来勾魂的阴差,再在阳间多活一段时日,这实际上也是夺他人寿数为自己续命的一种诡术。
谢印雪谆谆告诫沈秋戟:“此法阴邪,你不能学,我给你的书中还记载了一法,名为‘种生基’,可用以改运增寿。”
生基墓,不埋死人,只埋活人的生辰八字、毛发、指甲、血、衣、鞋等物品,种下生基,便可催官、增寿、求子、招财。①
“另外活人没去世时打造的棺材,又可叫做‘寿木’,每逢初一十五进去躺一躺,沾沾‘寿’,若为阴德深厚者,也能活得更久些。不过呢——”谢印雪跟沈秋戟说了一连串棺材、寿衣、坟墓的偏门用法,末了却话锋一转,“我要穿寿衣睡棺材,和这些事都无关。”
沈秋戟:“……”
谢印雪还有自己一番道理:“谁让你私下不好好看书学习,师父便只能当面教你了。”
沈秋戟被他折磨得快没脾气了:“那你到底为什么要举行葬礼?”
谢印雪半俯下身体,望着站在自己膝前的小徒弟:“想知道呀?”
沈秋戟点点头。
谢印雪又弯唇笑起,嗓音温柔:“回去把那些书都看完,你就知道了。”
沈秋戟:“…………”
沈秋戟觉得自己的脾气又上来了。
连旁听的柳不花都替沈秋戟感到血压飙升。
结果极擅玩弄人心的谢印雪这时又垂下长睫,惘然轻声道:“阿戟……”
“……这大概是我此生,最后一次使用奇门法术了。”
青年短短三言两句,叫沈秋戟情绪反复大起大落,放在身侧的手也攥紧成拳,半晌后,他哑声说:“我这就回去看书。”
说罢,沈秋戟即刻转身回屋,看那架势,今夜十有八九是要秉烛夜读,不打算睡了。
等他身影消失,谢印雪才哼笑着骂了句:“混小子。”
柳不花则有些好奇:“干爹,您给他的那些书里,真有您这回要穿寿衣睡棺材的缘由解答吗?”
“当然没有了。”谢印雪扬眉道,“这么难的法术,以他的天赋,不头悬梁锥刺股学个二十年别想学会,我给他的那些书里面所记全是基础术法,基础术法都没看完,还想看高阶的?他看得懂吗?”
柳不花:“……不愧是您。”
谢印雪笑了笑,未再言语,垂眸从桌屉里拿出一块晶莹润泽、白如羊脂的玉石料子,取刀开始雕刻。寥寥八刀下去,便雕出一只线条锋直,形神皆具的精巧小玉蝉。
柳不花心思不在欣赏玉蝉上面,草草瞟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低声问:“那您刚刚还说,这是您最后一次……”
“是。”谢印雪接过他的话头回道,“就是最后一次。”
——是他此生,最后一次使用奇门术法。
谢印雪捏起玉蝉,对着雪光观赏的同时,和柳不花说:“去给沈家打电话吧。”
柳不花应声:“好。”
谢印雪有令,沈家莫敢不从。
离明月崖距离近的,当天夜里就来到了明月崖山脚;距离远些的,也在次日匆匆赶到,候在山脚,设灵台、穿白衣、扎白布、簪白花,为谢印雪披麻戴孝。
第三日早上六点,柳不花和沈秋戟和聘请的白事班子把谢印雪的空棺材运到了山脚——他就从这里出殡。
其实按理来说,人死出殡是要从家里出的,可谢印雪不能回沈家,明月崖也不是家,是坟,是他们这一门所有人的坟——生前住阳宅,死后葬入后山,所以谢印雪便只能从山脚出殡了。
到了七点,谢印雪也下山了。
他自己换好了寿衣,不过说是寿衣,其实和他以往穿的长衫也没甚差别,肩头处依然绣着皓白如雪的梨花,就是衣衫颜色很艳,殷红如血,是这场丧事中最浓、最烈的一抹颜色。
雪仍在下着,很快就在才扫净的地面上铺出一小层薄白。
柳不花撑着把白伞走到谢印雪身旁为他挡雪。
谢印雪抬手拂去肩头落雪,他化了殓妆,那张精致秾丽的面庞便不再苍白冷淡,笑时如皓月倾辉,动人心魄:“不习惯?很少见我穿这么艳的颜色吧?”
柳不花“嗯”了一声:“尤其是这样正的红。”
谢印雪又笑道:“因为我以前觉得,这样红的颜色,应该只在婚礼上穿才对。但其实不是,葬礼上也可以。”
毕竟“谢印雪”不会有婚礼,在他走入明月崖,从沈秋霖改名为“谢印雪”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穿喜服的机会了,他能把这么艳的颜色穿在身上的那天,只有葬礼。
不过谢印雪觉着,他穿这身衣服进锁长生见步九照,应该也和穿喜服一样吧?
想起那人,谢印雪不由转了转无名指上的素圈金戒,然后交代柳不花:“我走以后,名下遗产都给你,给阿戟他得全败光,后续沈家那边打的钱你也都收着,不够花再去要,别替他们省钱。”
柳不花今天穿了一身黑,头发也染黑回来了,闻言哑然失笑道:“那么多钱,我花不完的。”
谢印雪继续说:“还要记得帮我照顾着点阿戟,别让他以后真穷得去要饭,那太丢人了。”
就站在柳不花左手边的沈秋戟面无表情:“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那就记住,以后要好好活着,要过得随心所欲。”谢印雪在他面前蹲下,双手按着小徒弟的肩,柔声祝愿,“去做你想做的事,去爱你想爱的人,别生新愁,勿念旧憾,如中秋之月,永远圆圆满满。”
“我穷,我圆满不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你看开点,你就圆满了。”
“我看不开。”
“……逆徒。”
谢印雪忍下想收拾徒弟的念头,直膝起身,沈秋戟却一把拉住他的袖角,脑袋压得低低的:“师父……我如果想你了怎么办?”
“如果你很想我……那就梦我吧。”谢印雪摸摸他的头顶,“师父也常梦到想念的人。”
沈秋戟缓缓松开了手,松的很慢,就像当年谢印雪舍不得陈玉清那样慢。
一瞬间,谢印雪也有些怔忡,待抬眸再看向柳不花时,眼中似浮了层水雾,唇角却仍弯着:“不花,做我干儿子这么久,一直没问过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最想要的,而我却还没能给你的吗?”
“有的,干爹。我最想给您送葬,说不出缘由,但我就是想亲自送您上路。”柳不花认真思索片刻,告诉谢印雪,“今天您已经给了。”
谢印雪沉默几秒,欺身抱了下他:“……有你是我的福气。”
柳不花轻轻回抱他:“快上路吧,干爹,别误了吉时。”
“如果有天,你小干妈出来了,帮我……”谢印雪顿住,和柳不花分开,“算了。”
柳不花赶紧向他承诺:“不不不,怎么能算了?干爹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小干妈好好感受现实世界里的美好,阿戟我也会照顾好的,绝不会让他去要饭。”
谢印雪笑了笑,拍拍柳不花的肩:“你这么说我更不放心了。”
“了”字落下后,谢印雪便转身走向金丝楠木棺,躺入其中,将那枚白玉蝉含在口中,无声闭目。
柳不花牵着沈秋戟的手,走到棺材旁最后看看谢印雪的“遗容”,棺材里,青年穿着最艳的红衣,默无声息,宛如永不退色消腐的尸体。
俄顷,柳不花后退两步,开口高声道:“合棺——”
白事班子工人依言合上棺盖,彻底遮去棺中人面容。
柳不花再道:“封棺——”
工人闻言再向前,在棺材上放置七枚棺钉,由红着眼的沈秋戟持锤,颤着手枚枚钉死。
柳不花长呼出一口白雾,绕到棺材另一侧,与沈秋戟一左一右并立:“跪棺——”
站在明月崖山路两边的沈家人纷纷跪下,与周围飘飞坠落的苍茫白雪融为一色。
柳不花和沈秋戟一起抬手,扶住棺身,哑声长唤:
“送七叔——”
此后,沈秋戟极目远眺,见明月崖处处是雪,却又处处不再见“雪”。
恍惚间,他想起去年刚来这里时所拍的,那张有自己、有谢印雪、有柳不花和陈妈的全家福。
那张照片上的他没笑,他还想,等今年拍时,一定要记得笑,要拍出一张最好的全家福,可惜到底是拍不了。
正如古人书上所言: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是陈云睁开眼眼睛后的第一反应。
她横躺在地上,身上还有种被热棉被沉沉盖住的厚重感,入目不是漫天的黄沙,就是高悬于天空上赤红的朝霞,在这铄石流金、火云如烧的炎热中,陈云额角很快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本能地抬起手,想要将其拭去,手指却在举起的途中触碰到一些微小的沙砾。
它们从指间穿梭流逝的感觉很舒服——干燥、光滑,如同将手插入大米时获得的快乐与愉悦一样。
但陈云没有沉浸太久,两三秒过后就骤然回神,迅速把自己从沙子里刨出。
没错,她被半埋在沙砾里!
这就是她觉得身上盖了层厚棉被的原因。
“萧斯宇,吕朔,快醒醒——”
陈云醒来后立马在附近找到了同样被沙砾半埋住的吕朔和萧斯宇,把两人从沙里“拔”出来轮流拍他们脸颊。
“哎哟我嘴巴好干……”吕朔被甩了两巴掌后捂着脸转醒,打量一圈四周问,“这里是……沙漠?好热啊。”
萧斯宇坐直身体,眯着眼睛道:“是,不过前面好像有片绿洲。”
那片绿洲位于他们所在之地前方约五十米外的地方,碧莹莹的,卡血色天穹与金色大漠之间,宛如一颗绿宝石般醒目,而绿洲旁潺潺流淌的蔚蓝河流则如同一条青金石串成的项链,艳丽又神秘,无声引诱着每个人前往靠近。
陈云抖落藏在头发里碎沙:“沙漠里出现绿洲,搞不好是海市蜃楼,我们等会儿再过去看看,其他人呢?”
其他参与者也被半埋在沙砾里,在他们之后陆续醒来,陈云扫了一眼,只在里面看见一张熟面孔——卞宇宸。再数下人数,加上她、吕朔和萧斯宇,窜动的人头共十一个,六男五女,是一个不算多也不算少的数字。
“我怎么在沙子里啊?真他妈热。”十一个人中身材最高大男人站起后骂骂咧咧的,“老子人都快埋熟了,锁长生搁这做沙土炒货呢?天天针对我是吧?”
可不管他骂得再难听,此刻也没人会看重听他说什么,因为大伙的注意力,全在他们不断下陷着被流沙吞噬的行李上。
“日!我的行李——!”
吕朔一个纵身飞扑想拉住行李柄,却也是白费力气,徒劳无功。他不由垂了下沙面,气恼道:“靠了,我还想把水拿出来喝一口呢。”
而其余参与者的状况和吕朔也差不多,没一个人的行李能幸免于难,那个骂脏话的健壮男人甚至一头扎进沙砾里刨掘,但仍是无济于事,不过他没挖出自己的行李,却挖到了另一件东西。
“这是……”男人拧着眉,把那件物什上的沙砾拂开,“棺材?”
他的话吸引了其他人向他靠近。
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女人疑声问:“这怎么还有副棺材?”
健壮男人说:“里面不会装着个木乃伊吧?”
沙漠,棺材,这两个要素结合起来,的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木乃伊。
“这分明是具中式棺材,里面不可能装有木乃伊。”这时另外一名乌发如瀑,长至腿根的女人却说,“万一是楼兰古尸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健壮男人招呼着其他人上前帮忙,“来,给我搭把手,我们把它挖出来看看。”
这具棺材非常的重,健壮男人再如何结实,也难凭一己之力将其从沙砾中完整挖出,好在这具棺材其实只被埋了一半,只因棺材木质特殊,颜色奇特,几乎与周围的金色沙砾融为了一体,故众人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它的存在,所以眼下有人帮忙配合,将其挖出倒也不用废太多力气。
然而棺材出土后,陈云、吕朔和萧斯宇却望着那那隐有金丝浮现的棺材齐齐愣住了。
来帮忙的一个花臂男人则绕着它转了一圈,啧声道:“竟然是龙鳞纹的金丝楠木棺材,难怪刚刚没发现。”
健壮男人问:“有什么讲究吗?我只知道金丝楠木棺材很贵。”
“金丝楠木的天然纹理分五个等级,龙鳞纹为最顶级的纹路。”
花臂男人这次没说话了,回答健壮男人的是另一位戴着金丝圆框眼镜的斯文男人,他穿着深灰色的夹棉长褂,说话时还用食指推了推镜框,一边弯腰细细打量着棺材,一边给众人讲解:“这具棺材龙鳞纹面积大,纹路清晰,幽香绵长,无需多加雕刻修饰,便能勾勒出栩栩如生的金玉满堂花纹,乃珍品中的极品,市场上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健壮男人听懂了——这棺材很贵。
他问:“能卖多少钱?”
“至少七位数起步。”斯文男人给他比了个数字,随后又作揖,向众人自我介绍说,“我叫明生,家里就是做白事生意的,所以对这方面的了解多一些。”
“我叫詹蒙,是个健身教练。”
詹蒙骂起锁长生来从不讲素质,可只要不骂人,他就很有礼貌,学着明生作揖谦逊问好。
明生笑了笑,夸他:“看得出来,你身材练的很好。”
“是啊,要不是因为进了这几把锁长生,我早就去打奥赛了,结果进来以后我吃不好睡不好,肌肉都掉光了,就打不了比赛了。”说完詹蒙又朝女生那边一个穿着深紫色lolita裙,还画着烟熏妆的女人挥手,“嗨,茜茜~”
媚娃小队重聚,茜茜拎起裙摆朝他行了个屈膝礼:“又见面了,詹媚……”
“打住打住!”詹蒙瞪大眼睛,及时叫停茜茜,“别再提那两个字,我对它有心理阴影。”
两人还认识在场的卞宇宸,和他也打了声招呼,这个副本里卞宇宸依旧做一身道士打扮,穿蓝色长褂,梳着个用木枝簪固定的丸子头,但詹蒙和茜茜在失落之地神庙时没见过他这幅模样。詹蒙好奇地问:“卞宇宸,原来你是道士吗?”
卞宇宸笑笑说:“不是,我只是个修道人。”
詹蒙和茜茜相视一眼,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哪门子的修道人会在身边安排什么死士暗卫跟随啊?不知道这个副本又是哪个倒霉鬼做他的“十三”。
于是两人继续听其他人自我介绍。
“我叫屠文才,屠夫的屠。”花臂男人抱着胳膊,他名字煞气重,面相看上去也凶,目光在詹蒙、茜茜和卞宇宸三人间问,“你们三个认识?”
茜茜点头:“在其他副本里见过。”
“真不容易,我认识的人全都死了。”屠文才说,“这是我第九关副本,你们呢?”
詹蒙:“也是我第九关。”
茜茜道:“我也是。”
明生和卞宇宸同样道:“我亦然。”
随后三个女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论,三人中,头发很长的那个女人叫李婵衣,穿着颇有古意的宽松连衣裙,穿黑色运动服的女人则叫辛月春,还有一个身材格外娇小女生叫姚小果,名字和本人一样可爱,这一关也全是她们的第九关副本。
她们互不认识,跟明生和屠文才一样,没有在这个本里碰见熟人。
听完她们的自我介绍,明生作思忖状说:“这一关,应该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第九关吧?”
屠文才抬起下巴努努嘴,指着并排站立的陈云、吕朔、萧斯宇道:“那三个人还没说过话呢。”
但确切来说,是没和他们说过话。
陈云、吕朔、萧斯宇三个人在棺材出土后嘴就没停过——
吕朔看见这具金丝楠木棺材的第一眼就感觉嘴巴更干了,他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陈云和萧斯宇:“你们俩……觉不觉得这具棺材……”
萧斯宇接过他的话:“有点眼熟。”
“你的手机呢?”陈云用手肘搡搡萧斯宇,“快把图拿出来对比一下。”
萧斯宇说:“有手机也没用啊,这里又没网,打不开柳不花的朋友圈。”
“看咱们小群的聊天记录啊,谁让你看他朋友圈了?”吕朔提醒他,“你不是全在小群里发过吗?人傻了?”
经吕朔这么一提,萧斯宇也记起来了,他把手机从贴身裤兜里掏出,迅速点开自己与陈云、吕朔的三人微信小群,往上翻聊天记录,不一会儿就找了他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张朋友圈截图——
【柳不花先生:干爹进棺材了,见棺发财,大吉大利。[图片]】
柳不花配的那张照片,是在一间烛火辉亮的祠堂里拍的,而照片中央,赫然就是一具停放在祠堂里流光灿灿的金丝楠木棺材。
柳不花的微信好友还是当时处理他姐姐那档子事加的,后面也没删,萧斯宇平时刷刷朋友圈,刷到柳不花发的日常动态还会给他点赞,结果刷到这条,魂都被惊飞了半条,没敢点赞,当即就截图发到自己与陈云、吕朔的三人微信小群里,现在萧斯宇都还能从他们的聊天记录里回忆起当时那种错愕震惊的心情——
【陈云:???】
【吕朔:???】
【吕朔:什么情况?谢先生他……没了?】
【陈云:不可能吧……】
【吕朔:都进棺材了啊!】
【陈云:可柳不花那文字语气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陈云:@萧斯宇,老萧你快去私聊柳不花问问具体情况。】
其实不用陈云艾特,萧斯宇就已经早早发消息去问了:
【萧斯宇:柳先生,我看到了您的朋友圈……】
【柳不花:啊,是我干爹棺材条吗?怎么了?】
【萧斯宇:对的,就是那条……我能不能问一下谢先生目前的情况是?】
【柳不花:目前情况就是进棺材了啊。】
萧斯宇:“……”
萧斯宇觉得他和柳不花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上,又或许是他问的太委婉了,所以萧斯宇干脆直击重点地问:
【萧斯宇:谢先生是去世了吗?】
【柳不花:没呢,我们只是给他举行了个葬礼,干爹应该还有心跳和呼吸的。】
【萧斯宇:……应该?】
【柳不花:他进棺材了嘛,我又没进去,棺材还被钉死了,我怎么知道?反正干爹进去的时候还有呼吸和心跳的,进去后还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诶!如果你们在副本里碰见他了,麻烦帮忙开下棺啊,这是我干爹的棺材细节图[图片][图片][图片]……】
下一瞬萧斯宇手机嘀嘀狂震,因为柳不花发来了十几张谢印雪的棺材照片,近照、整体照、细节特写照,全部都有,柳不花还好心提醒他们:
【柳不花:开棺前对比一下,小心别开错棺了喔。】
【萧斯宇:……】
【萧斯宇:好的。】
以上就是萧斯宇和柳不花的所有对话,槽点太多,以至于他把对话截图和棺材照片全发到了微信小群给陈云和吕朔看,也换来了两人一长串省略号——强者的世界他们着实弄不懂,只知道如果在锁长生里碰到谢印雪的棺材,记得帮忙开棺就完事了。
而谢印雪本人虽然躺在被钉死的棺材里,但应该是没死还活着的,毕竟柳不花确实不怎么伤心难过,证据就是三天后他又发了条新朋友圈,晒自己新买的豪华私人游艇,说等开春以后要带弟弟去海上开着玩,顺便感恩干爹给他留的巨额零花钱。
萧斯宇、陈云和吕朔三人看完后一致认为,那不该叫“巨额零花钱”,叫做“巨额遗产”可能更合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