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果真在副本里碰上一具高度疑似谢印雪棺材的金丝楠木棺,于是萧斯宇、陈云和吕朔三人连忙围着棺材打转观察。
片刻后,吕朔问:“怎么样,老萧你对比完了吗?这是不是谢先生的棺材?”
萧斯宇神情严肃:“八九不离十,细节都对得上。”
吕朔颔首:“行,那咱们就拿工具开棺吧。”
他们的行李虽然都陷进沙地里挖不出了,可三人深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大件的行李没了,一些贴身携带的小件匕首、瑞士刀等利器工具却还在,因此三人手持器械,话不多说,找到棺材钉的所在之处后便动手撬钉。
“嗳嗳嗳!”屠文才被他们吓了一跳,上前压住棺材板问,“你们要开棺?”
吕朔说:“是啊。”
屠文才皱眉道:“棺材哪能随便开?我们还没搞清楚这具棺材是什么情况。”
“确实不能莽撞。”姚小果问,“这具棺材会不会带有什么诅咒?比如开棺即死那种。”
“不,你们误会了。”萧斯宇闻言解释说,“这具棺材是……是我一个熟人的,他也是参与者,他现在应该就躺在棺材里面,我们开棺是要把他从里面拉出来。”
姚小果不理解:“为什么参与者会睡在棺材里面?”
辛月春也问:“他多大年纪?是在给自己‘暖穴’吗?”
暖穴是一种安葬习俗,在下葬前用黄纸或锡箔把墓穴烧暖,人死后便能住在一个温暖的新家里,除此以外,年纪大了的老人提前定一具棺材放进家里,时不时进去睡睡,借此讨个好兆头,达到延年益寿之效,也称之为“暖穴”。
这萧斯宇就回答不上来了,他真不知道谢印雪好端端地睡棺材里干嘛啊:“他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吧……”
卞宇宸忽然开口:“是谢印雪?”
陈云道:“是。”
詹蒙望着这三个眼生的人问:“你们也认识谢印雪啊?”
吕朔说:“你这么问,所以你也?”
“没错。”詹蒙指指自己又指指茜茜,“我和茜茜、还有卞宇宸都认识他。”
“我们也认识卞宇宸。”萧斯宇意味深长地瞧了眼卞宇宸说,“既然大家都认识谢先生,那正巧了,这是他的棺材,来帮忙开下棺吧。”
“来了来了。”詹蒙抄起袖子也加入撬钉队伍,中途还问了句,“里面就他一个人吗?”
吕朔被他问得愣了两秒,下意识答:“……大概是吧?”
柳不花只说过他干爹躺进棺材里了,没提到其他人啊。
詹蒙却说:“他不是还有个男朋友?感情还挺好的。”
结果刚讲完这话没两秒,他又自己改口:“哦,不对,也不能说好吧,因为我听谢印雪说,他那男朋友玩的很花,以前找过几百个人呢。”
“……?”
吕朔人听傻了。
萧斯宇人也听麻了:“……谢先生亲口说的?”
“那当然了!”詹蒙一拍大腿,“别看我当时听完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我内心震撼一批——几百个人啊!还有男有女,这怎么做到的?”
萧斯宇说:“我不知道……”
他甚至都不知道谢印雪还有男朋友。
毕竟他们和谢印雪在锁长生里就见过两次,第一次是第一关,饕餮宴副本,第二次是青山精神病院副本,而这两个副本中,谢印雪身边挨的最近的人貌似就是柳不花啊,可詹蒙现在讲到的这个人却明显不是柳不花。
不过陈云好像多见过谢印雪一次,所以萧斯宇扭头就问她:“陈云,谢先生他有男朋友吗?”
陈云没有背后八卦人的习惯,她也确实不知道,便选了个比较慎重的说辞:“……我不太清楚。”
吕朔同样惊了,不过他的惊讶点在于:“谢先生他为什么要找这样的人当男朋友啊?”
“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詹蒙反问他,“你都在给他开棺了,开棺以后直接问他不是更好?”
话音落到这里,扣死金丝楠木棺材的最后一颗棺钉被撬开了。
棺材内部原本密封的环境被打破,发出“嘭”的一道低沉闷响,屠文才、李婵衣和辛月春等人闻声后退几步,不管怎么说,他们不认识棺材里的人,谨慎点总没坏处。
萧斯宇、陈云和吕朔却深吸一口气,抬手抵住棺盖,合力将其推开。
姚小果见他们几个扒在棺材旁一动不动,自己又不好上前看,不禁张口问:“里面是你们那个叫‘谢印雪’的朋友吗?”
陈云语气复杂:“……是。”
棺材内躺着的红衣青年墨发如缎,双手交握搭在腹部,毋庸置疑就是谢印雪,但他的面容却因为画着殓妆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秾艳诡异之感,使得每个见到他的人,在那一瞬间脑海内都会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莫名的认知——棺材里躺的是具鬼气森森的尸体,不是活人。
陈云几乎看不到谢印雪胸膛有没有随呼吸在起伏。
她想伸手去探探看青年的鼻息,却又不太敢,毕竟此刻的谢印雪看上去太陌生了,还有些瘆人,他如同一捧冰凉的细雪,正不断往外渗出死人应有幽幽的阴寒之气,与周遭炙热的沙漠和炎浪格格不入,陈云望着他,只觉自己仿佛真挖出了一具尸体般,浑身毛骨悚然。
再看萧斯宇和吕朔,他们俩表情僵硬,显然和她心中所想一致。
就连围观的詹蒙和茜茜都忍不住想问一句:谢印雪到底还活着没有?
最后还是卞宇宸先动了。
他不探青年鼻息,直接伸手移向心口。
呼吸可以屏住,心跳却不能隐藏,人只要还活着,心脏就一定会跳动,想确认一个人是否还活着,摸脉搏是最佳方式。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要触及青年胸膛的前一刹,青年长睫一动,蓦地睁开了眼眸。
穹宇投落的血色红霞倒映在那双黑瞳里,这样浓烈温暖的颜色,却无法为它渡上分毫暖意,只使其越发邃深幽冷,摄人心魄。
卞宇宸被晃得失神一瞬,回过神来后,他动作也顿住,不好再径自向下,就把手稍微往后收了些,掌心朝上说:“谢先生醒了?”
谢印雪抿唇不言,只轻轻抬手作出挥摆的手势,示意卞宇宸让开,自己不需要借他的力起身。
卞宇宸不是没眼色的人,被拒绝了也不觉尴尬,笑了笑移开身体。
没了阻碍物,谢印雪从棺中坐起,上半身露出棺面,活似死而复生的艳尸,屠文才、李婵衣和辛月春等人瞟见他精致漂亮的眉眼皆是一怔,既为青年那冶艳的姿首惊诧,也为他身上似人又似尸的怪异而悚然。
同一时刻,谢印雪清凌凌的目光也从他们脸上次第滑过——他没在里面找到步九照。
恰好詹蒙问起:“谢印雪,这回就你一个人啊,你男朋友不在吗?”
谢印雪就回了他一个简短的字:“嗯。”
詹蒙唏嘘不已,只当他们俩又闹分手了,又或者是步九照死了——虽然詹蒙觉得后者可能性不大。他出于寒暄问候两句,从步九照聊到柳不花:“那你那干儿子呢?”
谢印雪按着棺材边沿从里面跃出,站在沙砾地面上说:“他彻底通关了。”
“彻底通关了?!”
詹蒙喊破音了,满脸的不敢相信:“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谢印雪瞥他一眼,细细讲解道,“他彻底脱离了锁长生,以后也不会再进来了。”
这下屠文才、李婵衣和辛月春等人的注意力也完全被谢印雪的话给拉过来了,在场所有参与者都聚到他旁边,辛月春迫不及待地追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谢印雪用轻描淡写的十个字总结说:“通关九次副本就可以了。”
“等等——”屠文才扬手,点出谢印雪话里的纰漏,“通关九次副本就能离开锁长生,那怎么获得‘长生’呢?”
谢印雪如实说:“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屠文才前一句话略有些不太客气,但下一秒他就心平气和接着说,“我这人性子直,您别介意。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愿意付出我能付出的代价和你交换线索,不会让你白说的。”
“是的,我也愿意,只要我能做到。”辛月春也对谢印雪好言好语道,“谢先生,你可以先提条件,我们尽量满足你。”
——看,能在锁长生内走到后期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都很聪明、识趣,善于维持人与人之间的体面。
问题是谢印雪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柳不花的第九关对于其他参与者来说完全没有参考性,那个副本中除了他和柳不花以外,都是些能力参差不齐的新兵蛋子,柳不花通关后直接回到现实世界,就像他们以前通关副本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哪像现在这个副本?参与者们全是已经通关过八次副本,正处于第九关中的老兵油子。
所以谢印雪怀疑,秦鹤压根就没考虑过药让柳不花获得长生。
他只想让柳不花安然无恙地轻松离开锁长生,顺便让自己知道些“往事”,给自己灌输些“大道理”。
说的再直白些,那个副本就纯粹是为了柳不花量身打造的,仅具备“通关”功能,不具备“获得”长生的路径。
这也从侧面佐证了一个谢印雪早有心理准备的猜测:参与者们能在锁长生内最后获得的“长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和人们广义上理解的“长生不死”差异极大。
或许通关九次副本,然后老老实实离开锁长生,回到现实世界里过完一生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谢印雪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今他已经无法使用任何奇门秘术了,不能再像过往那样猖狂。
于是谢印雪也开始装乖扮巧,用了毕生最温柔和煦的嗓音真挚道:“不是不想告诉你们,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副本里,我们达成通关条件后就直接回到了现实世界,也许要进入下一阶段获得‘长生’还需要达成别的条件,但我们连门槛都没摸到,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
陈云、萧斯宇和吕朔听完就立马表示了他们对谢印雪的支持:“我们相信你,谢先生。”
詹蒙也说:“我信你。”
茜茜同样为谢印雪站队,替他向其余人解释:“谢先生曾帮助我通关过副本,我相信他的为人,他不会和我们说谎。”
这个副本统共就十二个人,排除谢印雪自身,如今有五个参与者都站在了他那边帮他说话,卞宇宸虽未明确表态,但他明显也认识谢印雪,对青年应当有几分了解,所以这时候他的沉默,完全可以等同于他默认谢印雪所言。
“好吧。”屠文才只得暂时放弃,视线路过在谢印雪出来和他们行李一样开始往沙砾里下陷的金丝楠木棺材又随口问,“对了,你怎么会躺在棺材里进副本?”
青年垂着眼睫轻声说:“个人癖好。”
屠文才:“……”
除了这个缘由,貌似也没别的解释能很好地说明青年为什么会躺在棺材里进副本了,何况他脸上的殓妆也很具有说服力。
屠文才最后看了一眼消失的“七位数”,又瞅瞅谢印雪,没在青年眼中寻到半丝心疼或不舍的情绪,就明白无论如何“利诱”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了——有能力有门路买到这种顶级金丝楠木棺材的人不会缺钱,亦不会为物质动心,假设谢印雪口中所说的“不知道”是假,那要叫他说出真相,恐怕只能尝试走“威逼”这条路了。
不过此事不急在这一时。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们目前所处副本的规则与机制。
想到这,屠文才收回打量人的目光,望向远处说:“得了,这里没线索,行李也挖不出来了,前面有片绿洲,我们过去看看吧。”
众参与者对此并无意义。
五十米的距离不算长,一分钟左右就走完了。
而他们走近后发现,这片绿洲是真实存在的,它突兀地存在于沙漠之中,绿植蓊郁,旁边是一条长带状的蔚蓝河流,绿洲中央则坐落着由巨型石柱支撑的数座神庙与宫殿,是典型的古埃及巨石风格建筑,雄伟壮观,威仪凛人。
詹蒙仰头望着通往大殿的石板大道两旁的狮身公羊巨石圣像,吸了口气说:“小心点……我觉得这里可能真的有木乃伊。”
李婵衣这回没反驳他了。
他们顺着石板大道一路往前走,打算到最中央的神殿那看看,结果走到一处围着柱廊的内庭花院时,众参与者突然被一群手持权杖,人身兽头的“人”给拦住了。
这些“人”有男有女,项上兽头种类繁多:豺、鹰、猫、蛇、狮……甚至还有青蛙,男的皆袒露着强壮结实的上半身,下半身穿裙式腰衣,女的穿努格白长衫,只露出双臂和小腿,但不管是男是女,他们身上都佩戴着纯金打造的精美颈圈、臂环、手环和戒指,镶嵌其中的宝石艳丽斑斓,多为深蓝色、绿色与红色。
吕朔盯着他们看了几秒,询问陈云和萧斯宇:“你们觉得他们之中,哪个是这次副本引导者npc?”
“如果不出意外,第一个开口出声的那个是。”
萧斯宇顿了顿,又接着说:“但我觉得要出意外。”
吕朔心有戚戚焉:“……我觉得你的觉得很对。”
因为这些人身兽头人没一个有要出声说话的意思。
好在这问题也不算大,毕竟判断引导者npc的方法不止这一个。
在锁长生中,起告知、公布、指明副本相关规则和禁忌作用的人,亦有可能是引导者npc,不过呢,也还可能有其他例外情况,譬如当下——
这群人身兽头人不出声就罢了,他们还动作完全一致,对着众参与者齐齐抬起左手,指向右手边方向,示意众人往右边走。
见状,众参与者只好按照他们的要求,转身朝右手边那条石道走去。
待走过一段路程后,几个碧水清池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些池子的面积都不算大,水深也比较浅,池与池中间还栽种着许多棕榈树和一些矮灌木,像是一道天然屏障,将不同的池子分隔开来。
吕朔没忍住“哈”了一声,笑道:“这儿还挺像我老家那边的温泉澡堂。”
结果这一笑,参与者们纷纷侧目看向了他。
吕朔脸上的笑容滞住,也扭头看向人身兽头人们,尴尬地问:“……我们不会真要下去泡澡吧?”
人身兽头人们对此的回应是:一齐抬手,指池子。
而他们的肢体语言传递出的信息不比口头语言少,故他们即使一个字都没讲,可大家还是都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十二个池子,刚好一人一个。”吕朔苦笑说,“我建议女生统一去左边,男生统一去右边,互不打扰,这样好一点。”
李婵衣点了点头:“好,就这样吧,都行。”
其余人也无任何异议,事实上哪怕人身兽头人们要他们共同在一个大池子里洗澡,大家也都不会不同意——生死大事之前,隐私算不了什么。
谢印雪挑了个最角落的池子,踢掉鞋子后就赤足踩着台阶走入池中。
接着听到詹蒙在隔壁池子那叫喊:“嘶……这水好凉啊!”
谢印雪垂下眼眸,目光停留在自己被水沾湿的衣摆上,他现在的身体对温度不是很敏感,无论是炎热的沙漠,还是凉爽的冰池,对他而言其实都没太大差别。
——毕竟全都感觉不到了。
所以有些东西就得依靠还能视物的眼睛去观察。
结果就在谢印雪准备俯身掬起一捧池水细看其有无异样时,忽然听见自己身后有阵轻盈的脚步声正渐渐靠近过来。
他的身体没有动,仅从肩处回过首去看。
来者是一个顶着胡狼兽头的人,他的形象很像古埃及中引导灵魂进入来世的神:阿努比斯,有着细长的狼吻和一对直立的尖耳,整个脑袋上的毛是纯黑色的,眼珠子也漆如浓墨一般,谢印雪微微偏头,还在他屁股那看到条黑毛尾巴。
谢印雪挑起眉梢,张唇道:“狗狗?”
没办法,狼是犬科动物,大部分没见过狼的人在第一次看到狼时,很容易把它们错认为狗。当然了,这些把狼认错成狗的人肯定不包括谢印雪——他就是故意叫错的。
胡狼兽头人在听见谢印雪叫他“狗狗”时,那对尖耳稍稍颤了一瞬,随后继续静静地望着青年默不作声。
谢印雪目光下移,滑过男人紧实鼓胀的古铜色胸肌,最后定在他握住权杖的右手上——这只手的无名指戴着枚素圈金戒,款式简单又朴素,这也是他十根指上唯一佩戴的饰品。
至于其他的兽头人,他们手上也会佩戴戒指,可款式如这般素净的,没戴在无名指上;有戴在无名指上,款式又繁杂华丽,甚至镶嵌着宝石。
不过谢印雪辨认步九照从来都不是依靠这些外在之物,即便男人没有了那双苍色的竖瞳,他们之间,也仅仅只需要一个目光的交接就够了。
这就像是被铭刻在他们灵魂中与生俱来的本能。
于是谢印雪再度开口时,他已经反客为主,掌心向上朝男人伸出右手,目使颐令地说:“我的乖狗狗,过来给我摸一下。”
起初还是“狗狗”,现在已经加了个表示归属的前缀。
胡狼兽首男人闻言还真动了,但他没有迈步靠近青年,而是举起手中那根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黄金权杖,打了青年掌心两下,力道很轻,甚至没能在青年白皙柔软的手心留下半分红痕,像极了家长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心中虽生气,却舍不得打重,只能无奈地轻拍两下作为警告。
奈何谢印雪这辈子只有给人当爹的份,旁人想当他爹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自然也没把步九照的那一点也不严厉的警告放在眼里,他还拨开了权杖,仍向男人方向伸着手,毫不羞惭地诉说自己的欲望:“我想捏捏你的耳朵,还有尾巴,之前都没见你长过。”
“给我碰碰吧,我会轻轻的。”
真是越说越奇怪了。
胡狼兽首男人不理会青年充满了暧昧与挑逗意味的可耻要求,只抬手用瓦斯权杖的顶端弯杆挑开青年身上殷红长衫的盘扣,一枚、两枚、三枚……那根瓦斯权杖在男人的操控下就如同一只灵活的手,轻车熟路地剥开红荔的外皮,使里面晶莹剔透的白肉尽露无遗。
末了,男人还用权杖顶端抵住青年的胸膛,将他整个人推倒在水池中,自己却驻足站立在池边,居高临下地投落一瞥,尽管仍未说话,然而他睨向青年的眼睛里却仿佛写满了训言:“你刚刚的目光和言语都冒犯了神祇,现在神祇要教训你,而你要听话,不可再放肆。”
谢印雪浑身湿透,他从水池里爬起,眯着眼睛抹掉脸上的水珠,伏在池沿边上,仰头望着男人,依旧冥顽不化道:“还是想捏一下看看。”
“……”
“我要捏。”
很好,这下话的意思都不是“能不能捏”,而是“我一定要捏”了。
步九照终究拗不过他,钳着人手臂把谢印雪从池子里捞出,先是把自己的尾巴放到他手里,然后从水池旁的矮桌上拿出一个装有深褐色液体的罐子,扭开罐盖,取出里面的黏厚液体在谢印雪身上抹匀。
谢印雪有尾巴玩也不乱动,难得乖驯地站在原地,任由步九照用那不知名的液体把自己的肤色涂抹成古铜色。
片刻后,步九照又取来一条半裙腰衣给谢印雪穿上,还有颈圈、手镯、臂环、腰带……各类精美复杂的饰品一应俱全,等结束打扮,谢印雪已经成了遗迹壁画上的半个古埃及人,只差最后一步——上妆。
古埃及人无论男女,几乎都会化妆,他们相信美丽的人能得到太阳神的庇佑,人的眼睛如果不化妆,会很容易受邪恶的侵害。
谢印雪望着男人递到自己面前的眼线墨笔、眼影和口红陷入沉默,半晌后,他认命地接过上妆工具,步九照又“殷勤”地为他举起一枚镜子。
“你是故意的吧?”谢印雪挑眉问他,“金色的眼影,金色的口红?”
古埃及人的眼影颜色挺多,但最流行的其实是孔雀石磨成的深绿色眼影,因为荷鲁斯之眼是绿色的,而他们很崇拜荷鲁斯。
步九照这些化妆工具都是从水池旁的矮桌上拿来的,谢印雪看到那还有蓝色、绿色的眼影,步九照却偏偏挑了个金色的过来,连口红都要是金色的,显然是存了私心。
不过谢印雪最后还是遂了他的愿。
待双唇原本的颜色彻底被金色的口脂所覆盖,谢印雪抿了抿唇瓣,倏而笑起,对男人慵声说:“耳朵。”
胡狼兽首男人深深望了他一眼,曲起左膝半跪下,朝他微微低头,谢印雪也随之弯腰,合拢上下唇抿住男人的耳朵尖,重重“咬”了他一口。
那对尖耳薄薄的,被“咬”时还会在嘴里下意识轻挣,所以谢印雪没忍住多抿了会儿,等到松开时,胡狼兽首男人的耳朵尖上已经留下了一圈金粉印,像个印章似的,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谢印雪用指尖抚着自己的唇瓣,话语却另有所指:“唔,看来金色的口红确实漂亮。”
胡狼兽首男人闻言也抬起手臂,指腹在谢印雪唇肉中央轻轻碰了下,犹如一个吻。
随后,所有温情结束。胡狼兽首男人用权杖顶端自背后抵住青年脊骨,无声地命令他往前走。
谢印雪和其他参与者一起被“驱赶”回了内庭花园。
他们都换上了极具古埃及风格亚麻服装和华丽首饰,身体也被那罐深褐色液体染成了古铜色,眼睛被墨黑色粗长眼线包裹,眼皮上方不是涂抹了金粉,就是蓝或绿的艳丽眼影,口红倒是基本一致选择了红色,除了谢印雪和茜茜。谢印雪涂的是金色,茜茜则由于喜欢哥特文化因此涂了蓝黑色,可这种夸张的颜色倒是意外的适合她,瞧着并不突兀。
“你们知道他们要我们涂的东西是什么吗?”姚小果嗅着自己的手臂问,“它闻起来有股松香。”
萧斯宇说:“防晒油吧?”
他去海滩上玩时也会往身上涂防晒油,沙漠里太阳大,温度又高,体内的水分很容易蒸发,涂点油脂可以很好的避免皮肤干燥和水分过度蒸发。
詹蒙讲了个冷笑话:“也可能是变色油墨,不能用来做□□,但能把我们做成假的古埃及人。”
天气太热了,大家都没笑。
吕朔怕他太尴尬,晃晃手腕上沉甸甸的大金镯子,开玩笑道:“是啊,又穿金又戴银的,估计还是个古埃及大贵族。”
“大贵族现在想知道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屠文才抱着胳膊,皱眉紧拧,“进副本这么久了,这些npc跟没声带一样,全哑巴不吱声,引导者npc也不知道是谁,盲目摸索没效率不说,还很容易出事,你们有什么头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