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为昨晚熬的太晚,大家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虞沁雯和李露茗醒来后就去敲段颖的房门,敲了半天后开门的却是隔壁,两人望着站在门口的段颖奇怪道:“阿颖,你们怎么换了屋子,昨晚你们不是住这的吗?”
“那间住不惯,就换一间呗。”段颖眼底青黑,她扯了扯唇角却连个勉强的笑容都撑不出。
虞沁雯和李露茗看出了她心情不好,而且也不太想提换房间的事,就没再追问,在村屋随便吃了点粥饼后,众人就被闵元丹驱赶着去了村广场,继续背诵台词和熟悉打戏。
“你们昨晚打戏出了岔子,今天可一定得练好了,再过两日就是正式演出,那时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救不了你们!”
闵元丹手里拿着一根细棍,虽然没用来打人,却挥得“飒飒”响,很有威慑力。
可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大家都还在想杨若兰和薛盛的事,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和他们见上一面。
毕竟谢印雪昨天说的话有道理,这桩婚事他们到底是要帮其顺利完成,还是要从中作梗,终究还是得看新娘跟新郎的本意。
路陵在休息的间隙又把众人聚到一块,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薛家那边不太好弄,见薛盛太难了,但是去杨家见杨若兰还是要容易些的。我们兵分两路,一伙人吸引杨若文还有杨若明的注意力,另外一伙人翻墙进去直接找杨若兰就可以了。”
“这方法可以。”廖鑫阳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那我们哪些人去翻墙,哪些人去吸引杨若文还有杨若明的注意力呢?”
谢印雪主动开口,温声道:“我去翻墙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事关通关线索,谢印雪觉得让其他人去见杨若兰都不靠谱,自己亲眼见见才是正途。
只是路陵、廖鑫阳他们对谢印雪不熟,又看他身形清瘦,仪态矜贵,像极了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不太像是能够轻松翻墙的粗人,就道:“再找个人陪你吧。”
谢印雪也没反对,他张唇刚要说让柳不花陪他一块去。
就听到身侧有道低沉的嗓音说:“我。”
路陵当即握拳击掌:“那就你陪谢印雪去吧。”
步九照的提议正中路陵下怀,因为步九照话太少了,他们如果要吸引杨若明和杨若文的注意力,就得找话多的人缠住他们,步九照这三棍子敲不出一声的人有什么用?
于是路陵二话不说,直接做了决断:“我们时间紧迫,闵元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趁现在他不在,赶紧走!”
说罢,一行人便朝着杨家冲去。
谢印雪和步九照则换了个方向,绕到杨家后墙那边与众人分开。
“昨天杨家门开时我看了眼里头的布置。”谢印雪指着墙沿道,“从这里上去,应该就能直接到杨若兰房间门前了。”
“行,那你就上去吧。”
步九照抱着胳膊在阳光下晒太阳,对谢印雪的话没有异议:“我在这里给你望风。”
谢印雪抿唇点点头:“那你得蹲下来才行。”
男人闻言眉头微皱:“蹲下来?”
“你不蹲下来,我怎么踩着你的肩膀翻墙呢?”谢印雪眉眼含笑,神色柔和反问他,说完还屈指抵唇假意咳嗽两声,“阿九,你也知道的,我身体不是很好,光凭我一人之力,难以翻墙。”
谢印雪轻飘飘的一声“阿九”,让男人目光不由凝向他。
可是青年神情无辜,目光干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般清白。
步九照闻言就笑了,他迈步走到青年面前,捏住谢印雪的下巴迫使他仰头望着自己的双目,嗤笑道:“阿九?”
“我叫错了吗?”青年也不挣扎,就以这样一个柔弱的姿态面向他,“还是你喜欢我喊你步先生?”
“身体不好?”步九照却不回答他的问题,一字一句加重读音,反问他道,“你却主动说要来翻墙?”
步九照对他的桎梏使得谢印雪无法点头,不过他还是脸不红心不跳肯定道:“是不大好,我原先想着有不花帮忙应当是行的,结果你主动说要来,便成你了,怎么?难道你不行吗?”
“……”
步九照说不过他,闻言放开了谢印雪的下巴,嗤了一声说道:“我看你脸色挺好的。”
不过这般说着,他也还是在谢印雪面前蹲下了身体,语气不善道:“上来。”
还真蹲下了?
谢印雪眉尾轻抬,刚要伸脚,却听见男人又道:“把你鞋脱了。”
“我鞋是新的,底不脏。”
“那也得脱了,我怕你踩我头上。”
“我是那种人么?”
谢印雪忧声叹息着,然后脱下鞋子,赤着双脚,足尖在步九照头顶一蹬,旋身翻进了杨家内院。
男人面无表情站起身,冷笑道:“老子就知道。”
这都第三个副本了,谢印雪是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吗?
作者有话说:
谢佬:说清楚,我什么德行?
npc:懂的都懂,无需多言。
谢佬:?
“步九照。”
他这回既不叫步九照“阿九”,也不叫他“步先生”,而是连名带姓叫着守在墙边的男人。
步九照闻声抬起头,就看见了青年雪色的身影。
下一瞬,青年便他的方向俯身倒下,步九照看谢印雪就要从墙头掉下来了,完全没有伸手要去接住青年的意思,还赶紧往旁边挪了几步,就担心谢印雪落下时会碰到他的衣角。
可谢印雪见状却是勾起唇角,像是早预料他会这么做一般。
他伸开双臂纵身扑到步九照的背上,箍住男人的脖颈,在步九照耳畔低语:“杨家兄弟追来了,快跑。”
“快跑?”步九照站在原地不动,“那你不从我身上下来?”
谢印雪大言不惭:“身体不好,跑不动。”
“……”
“记得帮我拎一下鞋子。”
步九照:“……”
拎鞋子是不可能的,步九照不一个背摔把谢印雪从他身上扔下来,就已经是很给人面子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谢印雪哪来的胆子敢对他这样颐气指使——还不是第一次如此做。
“步九照。”
偏偏青年却如同已经放弃了在他面前所有儒雅温柔的伪装,直呼他姓名:“再不跑杨家兄弟就真的追上来了。”
步九照向来说不过谢印雪,他也听到了身后追来的脚步声,于是深吸一口气背着青年往小巷子里奔去。
他仍似乎不甘心,却只能将怒意泄愤到其他人身上:“你那傻子干儿子和其他废物们呢?他们不是说会拖住杨家兄弟的吗?”
“不知道呀。”谢印雪柔顺地伏在他脊背上,声音和他的体重一样轻飘飘的,“我进去后才和杨若兰说了没两句话,杨家兄弟就冲进来了,我只能翻窗逃走。”
两人跑出去后没多远,就和从另外一条路上逃来的众参与者们汇合了。
步九照皱眉询问为首的路陵:“你们怎么回事?”
“操,失算了!”路陵边跑边喘,还骂了句脏话,“我们没想到薛家会派人守在杨家这边,而且我们才敲开门,一句话都还来得及说,他们就拿着棍子要揍人了,我还被打了一棍子!”
路陵指着自己左额的肿包怒道:“都他妈对称了!”
昨天他翻墙被杨若明用石头打中右额,今天又被薛家的人用棍子打了左额,现下两边都肿起了青紫色的大鼓包,顶在头上跟犄角似的。
谢印雪从步九照背上抬起面庞,瞥了一眼路陵的脑袋,目光又往后移,张唇缓缓:“你们确定……追你们的是薛家的人?”
“我看到他们穿着薛家家奴的服装啊。”
路陵说着扭头朝他后方看了一眼,谁知就是这一眼,却叫路陵惊得说不出话。
因为追在他们身后的根本不是什么薛家家奴,而是一群披麻戴孝,身穿丧服,浑身青白肿胀的,眼珠诡黑的“人”。他们扛着一具写着“奠”字的大棺材,脸上满是凄哀的神色,每走一步就洒一次纸钱,步履看似缓慢,却极其快速地朝众人逼近。
路陵还未回过神来,他就看见跟在他身后逃跑的许璐面上露出了更加惊惧骇然的表情。
下一瞬,其他人也跟着许璐渐渐慢下脚步。
双目难以置信的睁大,死死盯着前方,像是看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一幕。
“那、那个女人……”
许璐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路陵身后道:“就是昨晚我见到的……新娘。”
路陵闻言再次转身,便看到步九照谢印雪前方正面来了一支扛着喜轿迎亲的队伍,队伍中每个轿夫都穿着红得阴森的血衣,双颊打着喜庆的腮红,唇角夸张的上扬,眼神呆滞阴鸷,使得他们看上去就像是纸人一样诡异。一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则坐在喜轿上,双手交握置于身前,众人看不到她的面容,却能看到她异常刺目的鲜红指甲,新娘露出红袖周围的皮肤更像是上了层殓妆般惨白,根本就不是活人所能拥有的肤色。
一红一白的两支队伍逐步靠近众人,将大家夹在一条笔直的路上,周围高竖的黄色土墙使他们无路可逃,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红白鬼怪困住。
“这是什么情况?”廖鑫阳被吓得几乎丢了魂,惊惶失措奔溃道,“我们怎么办啊?!”
柳不花告诉他:“我们撞上红白煞了。”
廖鑫阳听不懂什么是红白煞,却还记得柳不花昨晚掏出黄符丝毫不惧鬼新娘的胆气,立马冲到他身边抱住他胳膊:“柳哥!符呢,你的符呢?”
柳不花在袖袋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出来后不好意思道:“诶?我好像就带了一张,昨晚用掉了。”
廖鑫阳闻言登时面露绝望,柳不花却又告诉他:“不过不用担心,我干爹在这。”
结果柳不花抬眸看向伏在步九照背上的谢印雪后却蓦地怔住了:“干爹,你怎么……”
黎弘跟着柳不花一块看向谢印雪后愣了瞬:“步先生,你受伤了吗?”
步九照背着谢印雪,一直看不到谢印雪的正脸,此刻瞧见黎弘和柳不花担忧的神色后,他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然后握住谢印雪箍在他脖颈上的手腕,将他拖到自己身前。
“轻点,好疼的。”
青年蹙眉揉着手腕,目光含着责备睨了他一眼。
“你攻击npc了?”步九照冷嗤一声,钳着谢印雪的下巴,用拇指揩去他唇角的血迹挑眉道,“杨家兄弟?”
除了这个理由,步九照想不到谢印雪怎么会在翻进内院的短短几分钟内受这么重的伤。
谢印雪咳了两声,唇角又渗出些殷血,叹息道:“我只是想打晕他们,好问杨若兰一些话。”
路陵打断他们两人的交谈,急切道:“别管杨若兰了!先想想现在怎么办啊!”
路陵参与过那么多次副本,但面对这种灵异背景的他却是完全束手无策,因为他根本不熟悉各种民俗忌讳,不然也不会选择和大家合作。
“所有人往墙角靠,不要碰到它们,等它们走过去就行。”
谢印雪说完便再次用双手箍住步九照的脖颈。
青年的手指冰冷如雪,身体也像是没有温度似的,步九照很不喜欢这种寒冷的感觉,他刚想把谢印雪推开,却见青年仰头朝他靠近,沾有血迹的艳色唇瓣张合着,声音是难得的柔顺温软:“阿九,劳烦你扶我去下墙边吧。”
步九照嗅着谢印雪身上清冽如梨花的香气,竟也鬼使神差地听了他的话,怀抱青年将他带去了墙边贴墙而站。
其他人同样依言照做,柳不花、黎弘、应伊水、路陵、谢印雪还有步九照六人就近靠着右边的人站定,剩下的七人便站去了左边。
他们每个人都竭力将自己与墙壁相贴,避免自己与红白队伍中的鬼怪相触。
李露茗、段颖、虞沁雯三个女生更是闭上了双目,不敢直面这些煞鬼的眼睛,其他人就算没闭眼,也都是垂着眼睫盯着自己脚面,就怕不小心对上哪个煞鬼的视线后就会被抓交替。
唯独谢印雪抬着黑眸,目光在它们身上来回逡巡。
此时两支队伍已经正面撞上了。
说来也怪,两支队伍看似都是冲他们而来,可谢印雪越瞧却越觉得……两支队伍对他们根本不感兴趣,它们是冲着彼此去的。
在民间传统习俗中,红、白二事相冲,倘若一条街上两事相撞,那也是红事让白事,但在这场红白撞煞中,红煞队伍却没有分毫避让白煞队伍的意思。
喜轿中的嫁衣女鬼更是跃出娇子,跳到了黑棺之上,脚踩棺椁——这一举措使得抬棺的丧服鬼们脸上的神情更是凄哀,眼眶中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泪,嘴巴大张宛如在撕心裂肺哭嚎一般,可旁人却什么声响都听不见。
“啊——!”
反倒是一个女生的惨叫划破了周遭的寂静。
李露茗和虞沁雯听到这声叫喊蓦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段颖不知何时滚到了路中央,被红白煞鬼们围在中央。
然而段颖脸上没有惧色,她只是怔忡坐在地上,眼中满是震惊、绝望、疑惑,而交织着这些复杂情绪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徐琛身上。
从头至尾都没有闭过眼睛的谢印雪自然清楚段颖为什么要这样看徐琛——她会滚到路中央,是因为徐琛推了她。
“阿颖!”
李露茗和虞沁雯朝段颖伸出手,不管不顾就要冲进红白煞鬼中拉她出来。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被嫁衣女鬼踩在脚下的棺材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般砸在地上,棺材在猛烈的撞击下散开,所有的红白煞鬼也随之消失,最终只剩下棺材中双颊淌着血泪的尸体还停摆在路中央。
李露茗和虞沁雯抱着段颖,不明所以地望着这一幕。
谢印雪赤足缓缓走到尸体旁边,盯着他看了须臾后开口道:“长得还挺俊。”
“有多俊?”柳不花闻言离开墙角也走到了尸体边上,瞅了眼后咦道,“确实挺俊的。”
躺在地上的尸体五官端正,清俊秀气,是个二十五岁年轻青年。
他明明是从白煞鬼抬的棺材中滚出的,可身上却穿着艳红的喜服,脸上更是绘着遮掩死气的殓妆,只可惜他双颊淌着血泪完全破坏了殓妆的伪装,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具早已断气死去的尸体。
谢印雪上前用手指碰了碰男尸的血泪,意外发现这些血液还未凝固。
原本只有他们十几个参与者存在的小路忽地来了不少村民,好像是听到棺材砸地的声响过来的。他们看清地上尸体的面容后都瞪大了眼睛,纷纷议论道——
“诶,这不是薛盛吗?”
“他怎么在这?”
“薛家人把他放过来的?”
这些村民脸上全是震惊的神色,但他们惊讶的好像不是薛盛已经死了这件事,而是他的尸体居然会出现在这么个小巷子里。
“小少爷在那!”
几分钟后,手持木棍的薛家家仆也赶到了。
路陵看到他们就觉得自己额头的伤隐隐作痛:“刚刚就是他们打的我。”
柳不花也给路陵做证:“对,在杨家敲门后过来给我们开门的就是他们。”
“他们会不会觉得……”黎弘望着地上薛盛的尸体,欲言又止道,“是我们偷了薛盛的尸体?”
路陵沉默了两秒,然后道:“快跑吧。”
他不想再被打一棍子了,于是路陵丢下这句话后头一个开溜。
步九照闻言侧眸看向自己身旁,却发现刚刚还站在自己身侧的谢印雪不知何时也跑了,他转身望去,只能看见青年拉着柳不花绝尘而去的雪色背影。
谢印雪和柳不花是朝广场戏台那边逃跑的。
他们俩跑得飞快,所以他们到那时,其他人都还没到——除了步九照。
步九照到的比他们俩还早,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闵元丹监督他们排练的摇摇椅上,脸上的表情乍一看貌似比闵扒皮剥削辱骂他们时看上去还要歹毒。
他望着健步如飞跑回戏台的谢印雪,冷笑道:“这叫身体不好?”
待他看到青年脚上新套的一双白鞋更是来气,指着白鞋和梨花镯翻第一日吃村席时的旧账,寒声问:“一天换两双鞋,还戴着金镯子,这叫家境贫寒?”
面对步九照的质问谢印雪不慌不乱,也弯唇笑道:“因为我的金币全都给你了呀,哪里还有什么钱?不叫家境贫寒又叫什么?”
如果说谢印雪之前唤步九照的那声“阿九”还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那么他现在这句话,则完全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等同于直接挑明地告诉步九照:他又认出他了。
步九照似是怒极反笑,唇畔的笑容越来越深。
黎弘掀开幕布跑进后台看到这一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步先生,你怎么坐在这?我还以为是闵元丹回来了。”
在黎弘之后,其他人也陆续跑回戏台幕后在这里躲着。
“好了,现在不用再怀疑什么了。”路陵喘匀气后摊手道,“薛盛就是死了,尸体我们都看见了。薛老爷子同意杨若兰嫁进薛家,是为了给薛盛办冥婚。”
说完路陵就看见谢印雪,问他:“谢印雪,杨若兰那边呢,你今天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
谢印雪给自己找了把扶手椅坐下,然后才启唇缓声说:“我见到她时,她哭的很伤心。”
诚如翻墙前谢印雪和步九照说的那些话一样,他自墙头跃进内院,左手边正对的就是杨若兰的房间,恰好门还没合紧,谢印雪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彼时,杨若兰正伏在木桌上啜泣,听见门被打开的动静后才抬起红肿的双目望向谢印雪,慌张道:“你是谁?”
谢印雪想着自己在这个副本中的身份,如实道:“我是金元宝剧团的人。”
杨若兰又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这次谢印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道:“你知道薛盛可能已经死了吗?薛老爷子同意你嫁进薛家,是为了让你和薛盛冥婚。”
听到“薛盛死了”四个字时,杨若兰瞳孔缩了缩,剧烈地震颤着,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滚出眼眶,成线般不断坠下,哭得不能自抑。
纵然知道杨若兰应该只是副本里的一个npc,不是真人,可谢印雪听着她声声泣血般的哭泣,仍然能够感受到她哭声中的痛苦、憾恨和悲哀。
谢印雪走到杨若兰身前,半蹲下望着她,声音很轻:“再过四天,我们剧团就要乘船离开丰年寨了,如果你不愿意冥婚,那天我们离开时可以带上你。”
冥婚这种事有违人伦。
谢印雪虽然只参与过两个副本,可是他注意到前两个副本中,游戏的主旨都是要他们团结友爱,而不是自相残杀,其提倡全都是些积极向上的精神,所以谢印雪就猜测,在这个副本中,所谓的“救姻缘”应该就是破坏掉冥婚,带杨若兰离开这座丰年寨才对。
然而听了他的话,杨若兰却泣不成声,哭喊道:“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知道阿盛已经走了,他走的那天,还下着雨,他最讨厌雨天了……我全都知道……”
当时的谢印雪还没见到薛盛的尸体,他虽然说着“薛盛死了”,用的却不是肯定的语气,因为他也不敢断定薛盛真的已经去世了。
谁料杨若兰却如此肯定的告诉他:薛盛的确死了。
甚至薛盛死的那一日,她还可能守候在薛盛身边,亲眼看着自己的挚爱断气。
闻言,谢印雪便怔住了。
“我不要走!”
“你是金元宝剧团的人对吧?”
杨若兰却在他怔神间从椅子上起来,弯膝跪在谢印雪面前,给他磕头道:“我要和阿盛成亲,我要和他在一起!求求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把后天开始的戏唱好,我和阿盛能不能在一起,就全看你们了!”
“等等——”
应伊水闻言打断谢印雪的叙述,眼中满是困惑:“谢先生,你是说,杨若兰求着我们帮她完成冥婚?”
谢印雪轻轻点头:“对。”
“她、她是不是伤心过度疯了啊?”廖鑫阳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冥婚是要死人的啊,她不怕死吗?”
冥婚不会有活人。
一般来说,冥婚中的新郎和新娘都会是尸体。
如果一方没死,那么在婚礼结束后,没死的那一方也会被杀死,与死去的一方共同埋入墓穴。
这种陋俗屡禁不止,有些丧心病狂的人甚至会在高额“买尸钱”的引诱下故意杀人,提供尸体卖给买尸的那户人家,帮助其完成冥婚。
“你听说过一个词吗?叫殉情。”许璐告诉廖鑫阳,“或许杨若兰就是因为太爱薛盛了,所以才想和他冥婚殉情。”
“我不信。”虞沁雯站出来反驳道,“或许是有人强迫她的呢?杨家兄弟不就一直把她关在房间里吗?还不让我们见她,你们不觉得这点很奇怪吗?”
“我知道心爱的人死了,活下来的人会很伤心。”黎弘也说,“但我也相信,薛盛如果还活着,他肯定不会希望杨若兰殉情随他而去。”
“可是杨若兰就想完成冥婚,如果我们不帮她,那我们就无法通关这个副本。”
说这句话的人是徐琛,他还继续道:“之前我就说了:万一杨若兰早就知道薛盛病的要死了,却还是愿意嫁给他呢?现在谢印雪见了杨若兰后也说她是自愿冥婚的。那我们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老老实实唱完戏,等四天后乘船离开丰年寨不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npc:这个人满口谎话。
谢佬:我爱你。
柳不花:我干爹在说谎。
npc:不,这是真话。
柳不花:?
只是徐琛的话并不能获得应伊水的认同。
同为女生,还是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她对徐琛的提议实在无法苟同:“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眼看着杨若兰和薛盛完成冥婚然后死掉吗?”
“那只是一个npc。”徐琛环视四周,视线扫过不赞同他话的李露茗、段颖和黎弘等人,好笑道,“你们不会把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了吧?”
“我们才是活着的。”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手掌底下鼓动的心跳在撞击着掌心。
“而他们全是假的,就像游戏里那些游戏npc一样,对这些npc产生怜悯、同情这些感情,你们不觉得很可笑吗?”
徐琛质问众人:“难道我们在这里的最终目的是拯救npc?我们是要通关活下来啊。”
这些话话糙理不糙,也让黎弘、李露茗、应伊水等人回过神来——是啊……他们根本就不是在现实世界里,而丰年寨中所有的“人”不管再如何像人,他们都不会是真的人。
因为这些人只是“锁长生”游戏副本中的npc。
杨若兰最后是生是死根本就不重要,丰年寨再成十七八桩冥婚也与他们无关,他们只要按照着副本给出的游戏规则通关,活下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