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六日晚他们不打疫苗还可以保持人形,可等到了第七日,他们就会全变为饿鬼迦摩。
那时所有人都是饿鬼,所有人都可以挥刀。
如果没有在第七日结束之前,取得另一个迦摩的头颅交给库尔特,他们就会在第七日二十四点整——副本结束之际,彻底转变为苦娑婆叉。
袁思宁望着满地狼藉,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失声尖叫道:“谢阿戚,你疯了吗?!”
“我没疯,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谢阿戚咯咯怪笑,眼神却很清醒,“我要让你们体会和我一样的绝望!”
“我早说了让她走!”潘若溪不能接受自己刚摸到通关的门槛,又在眨眼间失去这件事,她冲上前给了袁思宁一个耳光,又捶打着冯劲杉和崔浩成的肩,“你们为什么不听啊!”
“他妈的!”
陈宁默暗骂一声,抬脚踹开了旁边矮桌,伸手就要去抢郑书掌中的光剑,想用它砍下已经是饿鬼迦摩的谢阿戚的脑袋。
郑书却旋身往旁边连滚几圈,避开了陈宁默的争抢。
陈宁默眯起眼睛,寒声问:“郑书?”
郑书挑眉:“她的脑袋只有一个,被你砍了,我怎么通关?”
这话还提醒了在场的其他人。
他们并不是人人手上都有一把射机枪和光剑:老战士拿枪,新兵拿剑,新兵用不了枪,可光剑所有人都能使用。
曾经拿枪的人可以用它来阻拦谢阿戚离开;眼下拿剑的人,则可以砍下谢阿戚脑袋来通关。
而陈宁默面对郑书的挑衅也没废话,见他不肯交出光剑,就举手用射机枪把郑书替换为机械假肢的部位打得稀烂,使其丧失大部分的行动和抵抗能力。
本就和潘若溪两看生厌的袁思宁也举枪如法炮制,想从她那抢走自己没有的光剑。
就连铛铛都盯着穆玉姬手上的光剑挪不开眼,冯劲杉、崔浩成和卓长东这几个人更不用说了。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①
谢阿戚望着战舰内相斗的众人,一边痴笑一边喃喃:“谢印雪……你看到了吗?”
在墨盆旁看了全程的柳不花有那么一霎,还以为谢阿戚发现了他们,不过再往下看,他就发现,谢阿戚其实是在自言自语。
“我帮你除掉这么多对手……我不欠你了,我什么都不欠你了!”
说罢,谢阿戚再度举起光剑,将剑柄抵在自己唇上,再按下启动按钮,于是一束光柱就从脑后穿出,将她的脑干烧成一团焦炭。
在这个副本中,身体在纳米防护战衣的保护下,即便受伤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不过即使头颅没有防护,在死去的那一瞬间,谢阿戚也没有感到痛苦,只觉得伤口有着一种被灼伤的热感。她不禁想到,自己曾经想砍下谢印雪的脑袋,如果那天她真的砍到了,谢印雪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感觉?如果今天倒在这里的人是谢印雪,他会甘心吗?
谢阿戚躺在地上,瞳孔已经渐渐放大,唇瓣却还在缓缓蠕动,低声问着无人的虚空:“……人皆有贪生之欲,为何独独罚我?”
“我不甘心……我不甘……”
作者有话说:
①范仲淹
谢印雪是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这才注意到他的异样。
说实话,步九照的神情和平时里也没太多区别,仅仅是唇角抿得更平了些,唯有一向如同被寒霜深埋,只余冷寂和淡漠的眼底,忽地涌现出一阵强烈阴鸷的恨意。
但看得更仔细些,就会发现那些恨意又不像恨,反而像是不甘。
仿佛谢阿戚临死前无处可逃的绝望,插翅难飞的心死,他都一一经历体会过,故谢阿戚的声声质问,才会在他心中引起了几可掀天揭地的共鸣,强烈到他难以继续掩饰。
然而这些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察觉到谢印雪看过来之后,步九照就垂下了眼睛,将所有失态回敛,等他抬目望向谢印雪时,他眼中心境、眉间神色,已和谢印雪一般平静了。
屋子里心绪久久无法平复的人,就仅剩下柳不花一个。
他别过头不忍再看墨盆中映出的景象,叠声感慨:“……何至于此?”
“他们若在一开始都能各退一步,何至于此啊?”
“难道他们不知道在‘锁长生’中多行善事能让自己活得久些吗?”
柳不花陪着谢印雪过的副本中,有很多都是只有心存善念,便能轻松通关的,这个道理他和谢印雪这些过了五关、六关都能明白,袁思宁这个据说过了“锁长生”七关,知道比旁人更多消息的人怎么就看不清楚呢,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想方设法减少竞争对手这种事啊?
“他们可能还真不知道。”谢印雪闻言却回他,“像陈云那样的人,在‘锁长生’中能遇到几个?就算遇见了,又剩多少能活下来?”
柳不花闻言登时哑然。
是了,他们之所以知道这些事,全得益于与陈云相识。
假设他们从没在一路过来的这些副本中碰见过陈云,他们便不会知道原来在这“锁长生”内,往往活不久的好心人,更得“锁长生”垂怜,其他人也是如此——不曾见过,就无从知晓。
“今晚别睡太死,你等会把最后一支疫苗打了。”谢印雪抬手隔衣拍了拍他的手臂,温声说,“明早天一亮我们就离开此地。”
战舰内那些人现在都还是参与者,没变饿鬼迦摩,所以他们一定会在天亮后走出战舰,到外面来寻找谢印雪、步九照和柳不花这三个“迦摩”的踪迹
——开启新一轮的“猎杀”。
毕竟抗体疫苗制造机被毁以后,他们若还想通关,除了取得“饿鬼迦摩”的头颅,以及寻找摆渡者npc进行交易以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而且,寻找摆渡者npc进行交易这条路,在第七天到来之前,没有人会选,甚至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也许都不会考虑。
正如谢阿戚最后说的话一样:求生是每个人的人,在此之上,一旦他们所求更多,那人性就会为这些欲望让步。
尤其如今摆在他们眼前的诱惑,是为千百年来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长生”。
“好。”
柳不花听谢印雪的话,点头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他走后,谢印雪转身望着坐在窗边沙发上,面容和身影都没入在黑暗之中的男人道:“我们也该打最后一次抗体疫苗了。”
男人在谢印雪出声的刹那就直起了身体,悄悄落进屋内的月光也因着这个动作而照亮了他半张侧脸,将他五官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深邃,给人一种阴郁寒冷,难以靠近的感觉。
不过他回答青年的语气,却和离开的柳不花一样顺从。
他也说:“好。”
谢印雪站在原地默然片刻,却在男人取出针管时忽地阻拦道:“等等。”
步九照顿住动作。
因为他们隔得有些远,大半屋子又被黑暗所占据,所以谢印雪看不太清周围的景物,但他能感受到步九照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我想尝尝你的味道。”
他说着这句话走向步九照,在月光投出的光明与灰暗的分界线边停住,垂眸注视着沙发上的人。
而男人什么都没说,直接应了谢印雪的要求,没有丝毫犹豫就将手中的针筒递向青年。
谢印雪拿过这支抗体疫苗,发现上面还带着步九照的体温,有些暖,他笑了笑,将其注入自己腹中,令人舒适的饱足感便随着针筒内透明液体的消失逐渐蔓延开来。
步九照问:“怎么样?”
谢印雪“唔”了一声:“和我自己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废话,这样能尝出什么味道?”步九照扯唇,摇着头说,“你拿走了我疫苗,不给我尝尝你的吗?”
谢印雪将用自己的肉制成的抗体疫苗递给他:“给你。”
却又很快就补充道:“不过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什么?”
步九照原本在看谢印雪手中的疫苗,循声刚一抬头,就见原本浸在月色中的青年俯下了身体,自满是光明的地方落向陷在阴影中的自己,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唇上,如同冬夜坠地无声的细雪。
他不知道是因为青年太像雪,唇瓣虽软却凉得没有半点温度,和过往徘徊在他身侧的白霜寒冰没有太多区别,便冷得他浑身不受控颤了一瞬;还是因为千万年间从来没有人与他这样靠近过,对于这样亲密的触碰他既感觉陌生,又有种仿佛要被捕获的恐惧才如此。
就算这个人身上没有他追寻的温暖,但他的渴求和欲望早已被那短暂的一次触碰寸寸填满,只是他不知餍足,抬手想抱住青年的肩。
可惜青年在这一刻抽离了身体,步九照只来得及抓住他亲吻自己时垂落的,凉凉穿过他指尖的一缕头发。
“这样能尝出味道了吗?”谢印雪说着,将疫苗塞入他掌心。
步九照哑声回他:“你好冷。”
连递过来的针筒也是冰冷的。让步九照觉得:“我如果抱住你,一定会被你夺走所有温度。”
谢印雪弯唇笑道:“所以这就是你现在不像以前那样黏我了的原因吗?”
这不是谢印雪随口一说的玩笑话,而是事实。
哪怕他们曾同枕共眠,曾唇齿相依,这种靠近仍就如蛱蝶穿花、蜻蜓点水一般——乍遇即离。
步九照也像是被说中心事似的跟着他一起笑了,承认道:“是的吧。”
“步九照这个名字,是我给我自己取的。”笑过以后,他和谢印雪说起了自己名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为自己取名步九照吗?”
谢印雪张唇:“猜不到。”
“因为我活在一个终年风厉霜飞,天凝地闭的地方,那里每年只有夏至一日能够见到煦阳。”
“那些暖光明媚炽烈,就照射在距离我仅九步远的冰面上,但我永远也触碰不到它。”
“无数翻飞肆虐的寒雪将我万世禁锢,我那么痛恨这种冰冷的东西。”
男人的声音低沉缓慢,他一边说着,一边握住谢印雪的手,垂首将面庞贴上谢印雪掌心:“……但我却想触碰你,就像我想要握住那束光一样。”
谢印雪看不到他的眼睛了,却清晰的感知到指尖下微薄的温度——明明只有一点点的暖意,却几乎要炙烫进人的心底深处。
他垂眸望着步九照的发梢,望着男人在自己脚下被月光拉长的冷寂身影,心中便陡然涌出一阵怅惘,那是他活了二十年都从未有过的心摇意乱。
这种情绪于谢印雪而言同样过于陌生,连他也不清楚从何升起,为何而来。
甚至有那么一瞬,让他忘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很快,谢印雪就平复静了所有心绪,可他依旧像是没有清醒甘愿沉溺于其中一般,弯腰环抱住步九照的肩,给予他想得到的触碰。
第六天破晓时分,天还未亮全,柳不花的房门就被谢印雪敲响了。
“我们该走了,不花。”
青年站在门外,见柳不开了门,就垂下敲门的手指温声道。
他们在外面露宿其实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除了那个被柳不花当做电视又舍不得丢下的墨盆,他转身折返回屋内,抱起墨盆后追上谢印雪和步九照的步伐,一边走一边问:“我们要去哪啊?干爹。”
“不去哪,走动着别停下就行。”谢印雪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的,“遇上谢阿戚和和萧星汐那天,我们选择落脚的钟楼明明很荒僻,但她们偏偏就找了过来,所以关于我们的行迹,我有个猜测——”
“那就是,所有苦娑婆叉死去后,我们这些游荡在外‘迦摩’会受‘诱饵’的影响,遇见其他参与者。”
这个诱饵,可以是库尔特一开始发的人臂,也可以是每个参与者的头颅。在副本规则的设定上它们对“饿鬼”苦娑婆叉和迦摩来说,都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故苦娑婆叉会主动去寻找诱饵。由参与者转变的“迦摩”虽然不会有这种主动的行为,但副本完全能让他们“巧合”被动的遇上其他参与者,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们遇上的参与者不会超过四人——即两组队伍。
最初库尔特公布的猎杀规则中就有这条限制:合作猎杀饿鬼的小队不能超过两组。
当时他们认为这条限制,大概是副本不想让参与者的猎杀过程太过顺利,但眼下来看,这个规则说不定是用来保护他们这些变成“迦摩”的参与者的。
只可惜这条规则设定的初心或许含有几分善意,然而对谢印雪他们来说却完全无用。
因为他们三个人都是迦摩,并且总是一起行动,这意味着他们会遇上的战士参与者数量最高是十二人。
若是普通的迦摩身份参与者,他们为了活命恐怕会选择独自躲藏,可谢印雪绝不会抛下柳不花,他倒是愿意和步九照分开,反正以步九照的能力,他肯定可以轻轻松松躲过四个人的合力攻击,问题是这种话谢印雪能说吗?说了步九照还不弄死他?
于是他们只能一道走。
柳不花抱着墨盆还能给谢印雪实时公布禅房内那些人的行踪:“干爹,他们好像全部都离开战舰了,而且还带了不少机械假肢。”
他们要是不去禅房的医疗架上拿机械假肢,柳不花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出发。
“老手参与者和新人果真不一样。”柳不花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们也带一些备用机械假肢走了。”
机械假肢一旦被射机枪破坏,就不能再使用,除非更换新的。
目前还活着的参与者,几乎都只剩下躯干部位还没被替换为机械假肢了,包括谢印雪、柳不花和步九照等人。
而不管是谢印雪这群迦摩还是战舰内的那些参与者,大家一旦被射机枪射中,都会丧失部分行动力,区别就在于战舰内的那些参与者有着可替换的机械假肢,谢印雪他们却没有。
由此来看,谢印雪他们完全是劣势的一方。
并且他们在走出十五分钟后,就撞上了第一组参与者:卓长东和冯劲杉。
但银灰色的纳米防护战衣在这时就体现出了它的好处——这种颜色能很好和破败城市中由混凝土制成的建筑物融合,方便参与者掩藏在其间。
谢印雪在听到他们动静的瞬间就与柳不花、步九照旋身闪至一根石柱后躲着,所以卓长东和冯劲杉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也有可能是他们俩在谈论,说话的声音盖过了周遭的动静,才使得他们什么都没注意到。
提着射机枪的冯劲杉正忙于向卓长东吐槽:“这座城市这么大,谢印雪他们又不能像苦娑婆叉那样寻着我们的味主动出现,怎么找啊?”
“难找也得找,不然你要怎么办?回去等死吗?”卓长东一手拿光剑,一手抱着堆机械假肢,语气烦躁道,“还有你别和我说话了,声音这么大,不就是在告诉谢印雪他们我们在这里,赶紧躲好吗?”
听他一讲,冯劲杉也反应过来了,点头道:“行行行,我闭嘴了。”
步九照闻言嗤笑道:“还不算太蠢。”
谢印雪乜他一眼,示意步九照最好同样闭嘴。
那边卓长东和冯劲杉虽已不再说话,保持着安静,却静悄悄地往谢印雪他们相反的方向走远,殊不知自己与一直在寻找的猎物早已擦肩而过。
但他们的身影才消失,竟又有两个人来了:是萧星汐和崔浩成。
叶舟死后,崔浩成拿了他的光剑,自己又手持射机枪,可以说光凭自己一人就能完成整场猎杀,只是他仍然和萧星汐组成了一支临时小队。
原因大概是他觉得谢印雪、柳不花和步九照是三人,自己单打独斗大概率打不过,不如拉一个人入伙,萧星汐和他组队的缘故十有八九也是如此。
并且他们俩能凑到一块,约莫是其他参与者不愿和他们组队——大家都不是傻子,崔浩成反水冯劲杉和卓长东独占两支疫苗,萧星汐又枪射谢阿戚想让她死于苦娑婆叉爪牙之下,这俩背刺队友的人,谁敢和他们组队呢?
他们两人估计也不想和对方组队。
在谢阿戚死后,萧星汐也拿了她的光剑,严格来说她也能独自完成猎杀,可萧星汐深知自己枪法有多烂,能和另外一个有枪的参与者组队,好过她一个人挣扎,便还是找上了崔浩成。
至于崔浩成愿意和萧星汐组队的原因还有一点:萧星汐告诉他,她知道怎么找到谢印雪他们。
她的说辞崔浩成半信半疑,但他们离开战舰走到一片废弃工厂区域时,萧星汐却突然停下脚步道:“谢印雪就在这里。”
崔浩成皱眉问她:“你确定?”
“我以前和阿戚每次出门狩猎时,只要苦娑婆叉出现,我的心脏就会跳的很快。”萧星汐抬手左手抚着自己胸膛,“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人面临危险时的正常生理反应,可那天我和阿戚追猎的那只苦娑婆叉死了以后,我的心脏仍然不能安静下来,直到离开谢印雪他们所在地后才逐渐平复。”
“现在,我的心脏又开始快速跳动了。”萧星汐反问崔浩成,“你感受一下,你的心脏是不是也跳的很快?”
崔浩成默默感受了片刻,便愕然道:“好像……是的。”
他以前和冯劲杉、卓长东在猎杀苦娑婆叉时,因着又跑又追,还有激动、紧张等情绪的调动,心跳理所当然会加快,这都是人本能的生理反应。
谁会去深究这样的小细节?
别说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未必会怀疑。
在“锁长生”内,有谁不是每一秒都活得战战兢兢,思维神经时刻高度紧绷?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在副本里偶尔心跳加快一下不要太正常。
包括在此刻,哪怕崔浩成已经感受了自己心跳有些快了,他也没全信萧星汐的话,因为萧星汐说出些话的那一瞬,他的大脑便可能会因为“谢印雪就在此地”这一消息感到兴奋,从而带动心脏快速迸跳,这是人在兴奋情绪下产生的本能反应,他无法控制。
况且萧星汐实际上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弱,她的思维运转速度不比任何人差,有些时候的选择和表现甚至会让人不由怀疑,她到底是性格真的如此,还是伪装的面具。更重要的她已经见过一次谢印雪他们了,因此谢印雪他们听完萧星汐话,即使觉得她给出的理由很牵强,没有太强的逻辑支撑,却也不能否认她的推算是正确的——他们就在此处。
“快在附近找找!”
萧星汐还不给谢印雪他们偷偷离去的机会,立马就指挥着崔浩成四下寻找谢印雪一行人的踪影。
眼看无法再躲,一战不可避免,步九照就启动了射机枪,对谢印雪说:“萧星汐枪法烂,不用多管她,我先把崔浩成解决掉吧。”
谢印雪摇头:“他的手不是机械假肢,你把他腿打断了,他也能继续开枪。”
柳不花帮忙补了一句:“而且他们还有备用的机械假肢。”
“那就先打萧星汐。”步九照神色平静,低声道,“机械假肢在她手上,让她不能动以后再打崔浩成,他如果想换机械腿就得用手爬到萧星汐身——”
然而这句话还为说完,步九照忽地瞳孔骤缩。
他一把揪住柳不花的衣领将他甩到一旁,让他避开那发瞄准他脊椎颈骨的射击——脊椎颈骨不在纳米防护战衣的保护范围内,柳不花如果真被击中,他将浑身瘫痪不能动弹。
谢印雪其实也想去救柳不花的,只是他动作比步九照慢了些,便抓了个空,并且他还得分神于另外几发同时朝他袭来的射击。
那几发射击的准度明显不如攻向柳不花的那一枪来得精确,但射机枪攻击范围广阔,光粒子弹射速又极快,所以谢印雪躲避的不算特别轻松,子弹击中石柱时炸出的碎石片还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射机枪的主人也不给谢印雪喘息的机会,见没一发射击打中他,又扣下扳机继续进行攻击,祸不单行的是柳不花被扔出去后,他们的位置就曝光了,还多了萧星汐和崔浩成两人。
光粒子弹如雨顿时般落下,朝他们三人杀去。
若只有谢印雪和步九照,他们俩倒是能逃,偏偏多了个柳不花,柳不花纵使腿脚再灵活,他也就是个普通人,哪怕有步九照和柳不花的保护,他也还是中了一弹。
但幸好中弹的位置是腹部,纳米防护战衣很快就修复了这道伤口,待步九照回身撂倒萧星汐与崔浩成,他们三人也躲到了一处厚石墙后,勉强能暂避片刻。
“陈宁默的枪法是真准啊。”柳不花抚着已经愈合的伤处惊愕道,“他是职业狙击手吧?”
攻击柳不花的那两枪,是陈宁默开的。
第一枪由于步九照的干扰没打中,第二枪即使步九照又拉了一次柳不花,可仍是只能避开最要紧的脊椎颈骨,让被击中部位改为胸口。
这么精准的射击,只有职业的用枪人才能做到。
也难怪他每次离开战舰和郑书去外面猎杀苦娑婆叉都能将其一枪爆头。
“他们怎么不打你啊?”柳不花有些想不通,他打量旁边身材明显比自己和谢印雪高大的步九照问。
明显以步九照做靶子的话,命中几率更高吧?
步九照冷笑:“因为我不像你这样累赘,也不像谢印雪那样招人恨。”
这话叫谢印雪挑了挑眉。
毕竟朝他开枪的那个人,是袁思宁。
她和郑书、陈宁默一同出现,看上去是组成了一支合作小队,原本和她搭档的潘若溪不见踪影,有可能是和目前还没出现过的铛铛,亦或是穆玉姬、梦妮两人在一块。
“潘若溪说的果然没错,你的枪法,一言难尽。”郑书看见她开了十几枪,一枪都没碰到谢印雪后就忍不住说,“谢印雪刚刚在那站着给你当活靶子,你都打不中他。”
他们三人是跟踪萧星汐和崔浩成来到这里的。
袁思宁说萧星汐曾经在外面见过谢印雪,她有可能会知道谢印雪在哪,郑书和陈宁默采纳了她的意见,结果还真叫他们碰上了谢印雪一行人。
陈宁默让他们放轻脚步,缓慢移动到谢印雪他们背后开枪,他打看上去最容易对付的柳不花,袁思宁随便选另外两个人打,别打中头让他们直接死了就行。
谁知袁思宁就跟谢印雪派出来的卧底一样,没一枪打中。
要不是铛铛和潘若溪走了,穆玉姬和梦妮也没跟他们组队,他们才不会让袁思宁这个仅仅能开个枪的人入队。
于是袁思宁被郑书讽刺一番后,她就回敬道:“我再没用,我也能开枪。”
郑书却不能。
他只能拿光剑,再抱着一堆机械假肢当做“医疗兵”跟在他们身后。
“你们要吵架,那就都滚。”
陈宁默很烦这两个人,在他心中,他觉得郑书和袁思宁都没什么用,自己在以往的非团队副本中都是独来独往,却没想到这个副本又是他最讨厌的团队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