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 by阿辞姑娘

作者:阿辞姑娘  录入:10-17

发现这一情况的时候,连步九照自己都愣了下。
随后他皱了皱眉,侧身对谢印雪说:“我不能再开枪了。”
柳不花觉得很奇怪,谢印雪却没多问。
步九照身份特殊,副本已经到后期了,他要是还能一枪放倒一个参与者,让他们不能动弹,岂不是等同于他可以肆意决定让谁通关?
本来步九照和他们组队在一块本就相当于游戏玩家找了后台工作人员,直接给自己改游戏数据一样,可上头还有大老板在着,步九照身为“锁长生”中的npc之一,想想都不可能骑到“锁长生”本身头上去。
因此他会被制裁再正常不过。
现在他们要活下来的唯一途径就是跑,一直跑着别让其他参与者追上,等到零点过后,众人都化为饿鬼迦摩就行了。
这般想着,谢印雪又拉起柳不花,从废弃工厂的四人一跃而下。
他在九层的赫迩之梦号上都能来去自如,区区四层楼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陈宁默扒着窗户啐道:“操,他们怎么跳下去还没事的?”
袁思宁嘴上说:“是因为机械腿的弹跳能力更好吧?”
心里却想:穆玉姬果然没骗她,这个副本的摆渡者npc应当就是慕雪了。
她刚刚看的清清楚楚,谢印雪和柳不花是一起跳楼的,还借助了一根红色缎带,唯独他是自己一个人跃下,落地时悄然无声。
陈宁默察觉到她藏了些小心思,就冷笑:“那你也跳下去试试。”
袁思宁摸着自己的脖子说:“……还是算了。”
四层楼的高度,有纳米防护战衣他们跳下去肯定不会死,却难保两条机械腿不会出问题,要是没摆好好落地姿势,摔断颈骨也是有可能的——陈宁默要是跳下去断了颈骨最好,这样她也就不用去追谢印雪他们了。
陈宁默不想和她多废话耽误时间,立马道:“走楼梯!”
两人重新走回废弃工厂一层,却发现原本倒在石墙附近的郑书不见了。
崔浩成倒是还在,但在是他的尸体,和他一起出现的萧星汐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之前陈宁默和袁思宁都没见过的梦妮——当然,在的同样是一具尸体,死因全是头部中枪。
袁思宁惊愕又害怕:“郑书把他们俩都杀了?!”
“梦妮是穆玉姬搭档,她没在,萧星汐也没在,你怎么就知道是郑书杀的?”两个人都死透了,对他们没用,陈宁默的重点还是在谢印雪一行人身上,“不管他们,先追谢印雪几个。”
可不论是谁杀的,那都不是件小事啊。
这足以证明那人已经疯了,想要杀掉副本中所有参与者为自己陪葬。
铛铛和潘若溪也觉得萧星汐疯了。
因为她杀了崔浩成和梦妮仍嫌不够,还想杀了她们两个!
她们不是没有试过还击,两人之中能拿枪的人是铛铛,她想开枪打断萧星汐的手或腿,让她不能拿枪亦或无法再追杀她们两人,但谁知这一举措似乎正中萧星汐下怀。
她一心赴死,直接拿头去接铛铛的光粒子弹,像是巴不得铛铛赶紧杀了自己,要是杀不掉,她就杀了她们俩。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周易科普

破罐子破摔到她这种地步的,真是闻所未闻。
在潘若溪看来,会干出这种事的人应该是袁思宁才对,怎么袁思宁还没狗急跳墙,萧星汐就先疯了呢?
幸好铛铛枪法也烂,那一枪没射中萧星汐的脑袋,仅打中了她的胸口,伤势还被纳米防护战衣快速愈合了,不然铛铛也要疯,但这样一来她也不敢再贸然开枪了,只能拉着潘若溪一起逃跑,得亏萧星汐枪法的确不准,她们左拐又跳的逃着,倒也没被打中。
跑着跑着,她们就迎面撞上了也在奔跑的谢印雪、柳不花和步九照三人。
双方打了个照面,皆是齐齐一怔。
柳不花心底有些纳闷:铛铛和潘若溪脸上焦急慌乱的神色,怎么看上去比他们还像逃命的呢?
正疑惑间,他就见潘若溪朝他们挥臂大喊:“快跑啊!萧星汐疯了,她在到处杀人——!”
还果真是在逃命?
而潘若溪话音才落,一发光粒子弹就从她身后射来,潘若溪抱着脑袋滚到一旁没被打中,弹光却落到了谢印雪脚边。
他停下脚步,抬眸看向萧星汐。
萧星汐瞧见谢印雪后也渐渐慢下了步伐,最后在他身前四五米外的地方站定,铛铛和潘若溪则趁机赶紧躲得远了点。
谢印雪望着她身上沾着的点点血痕,平静问道:“你杀人了?”
“对,还不止一个。”萧星汐点点头,声音仍是柔柔弱弱的,“我在进‘锁长生’前本就是快死的人……‘锁长生’让我又多活了这么几个月,我不该贪心地想要更多……但谁会甘心不要呢?”
谢阿戚因着不甘心,所以打碎了疫苗制造机,她因着不甘心,才铸成大错无法回头。
既然不能回头,就不回头了吧。
萧星汐觉着其他人肯定也是如此。
她笑起,举着射机枪一步步走向谢印雪,对他说:“你如果是我,也会这样想,这样做的。”
步九照拧眉,伸手去拉谢印雪手腕,想叫他走,可青年却执意停在原地不动。而柳不花看谢印雪不走,便挺身挡到他和萧星汐之间,又被谢印雪抬手拦回去了。
“不。”他告诉萧星汐,“我倒想要一个解脱,但我不能。”
“至于你,本就是咎由自取,现在说这些话,是想为自己开脱什么?”
谢印雪被萧星汐用枪指着,既不闪不避,也不说好听话哄她冷静,反而还直言她活该。
旁听的铛铛和潘若溪忍不住心道:谢印雪是不是也疯了?
萧星汐听完后却又笑了声,神情怔忡地承认:“是……是我错了,你说的对,是我作茧自缚,这就是我的报应。”
她会不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吗?
然而在“锁长生”中,那么多人都说想活下去用些手段是没有错的,她也想活下去,就听了这些话,至于它究竟是对是错,谁会在乎?
她那么年轻,长得好看漂亮,有看得见的美好未来,这让她怎么甘心去死?
有时她也希望有个人会站出来厉声斥责制止她,说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失了人性,还能叫人吗?就算活着也还算活着吗?从而将她狠狠骂醒。
只可惜没有。
那些愿意骂的人,早早都死在“锁长生”前几关里了。
萧星汐便会想:如果她真的错了,那为什么反倒是她活了下来?
“阿戚,梦妮,对不起……”
萧星汐喃喃着,猛然动身朝谢印雪撞去。
谢印雪被她推得一趔趄,但那颗原本该打在他后颈骨上的光粒子弹,便这样落在了萧星汐眉心——她没想杀谢印雪,她靠近谢印雪,是因为知道陈宁默一定追在他身后,也会找机会杀了他。
萧星汐很了解自己的脾气性格,要她活到被梦妮和崔浩成索命的那一刻,她肯定不敢,要她学谢阿戚自杀,她也没那么果决。
那就让别人来结束她的生命吧。
随便一个人都行。
届时大家都化为厉鬼,向该报仇的仇人复仇,了结此生恩怨,如果世上真有“投胎转世”,那等她赎完自己这一世的罪,到下辈子的时候,让她稍微活得久些吧。
活到满脸皱纹,变得又老又丑,这样她大概就会甘心死去,也不会再做错事了。
萧星汐就这样死了。
被陈宁默意外杀死的。
陈宁默有想过他这一颗子弹离开枪膛后的数种结果:打中谢印雪、被谢印雪躲开……包括有人会替谢印雪挡枪这一可能他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想到会有人拿头给他挡枪。
萧星汐自己死了就算了,却要在死前将他也拉入地狱!
看到这一幕的其余人,一时居然也比不出她和谢阿戚的死,究竟哪个更震撼人心。
袁思宁心思慎密,回过神来后赶紧在陈宁默错愕时一个疾冲,想伸手夺去他手里的射机枪和光剑——陈宁默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他误杀了萧星汐,必定也会学萧星汐一样发疯,把他们所有人都宰了,怎么还能让他继续拿着武器呢?
问题是她打不过陈宁默。
陈宁默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人,一些紧急避险的动作已经成为了他的身体本能,察觉到身后有人偷袭,他便条件反射地扣住那人,一个背摔将其掼倒在地,再用手肘死死抵住她的咽喉。
“嗬嗬……”
袁思宁被他钳得快要窒息,双颊因为喘不通气而憋得通红,陈宁默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不知是不是也在觉得反正都杀人了,再多杀几个也无妨。
陈宁默问她:“你想杀我?”
袁思宁说不出话,摇着头否认了。
“不……你就是想杀我,但我不杀你,现在不杀。我等零点过后再砍你的头,那样我就能通关了。”
陈宁默深深喘了两口气,他像是在对袁思宁说话,又仿佛是在自欺欺人——杀了萧星汐的他,怎么可能还可以通关?
他也不再管谢印雪一行人了。
不想自己再开一枪,又被谁挡了去。
本来他盯着谢印雪不放,是觉得这人绝非池中物,若放任这么一个劲敌通关,那最终他们还是会相遇,何不趁现在解决?
他若早知结局如此,还不如一开始选择用郑书跟袁思宁这两个废物来通关,万一谢印雪不幸死在其他副本里,最后没和他遇上呢?
偏偏在那之前,陈宁默先输给了自己。
他输在太自信,信自己肯定能除掉谢印雪,却忘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这个道理。①
不过陈宁默就算知道,他又哪会肯认?
他只又恨又怒地瞪着其他人,森寒阴鸷的目光如同蛇信一般,将他衬得活似厉鬼,像蟒蛇缠住猎物那样拖着袁思宁离开这里。
而袁思宁被他掐住喉咙,手指在地上奋力扣抓着,仍改变不了分毫现状。她死死望着步九照,不愿相信自己都走到这里了,摆渡者npc近在眼前,她却不能开口说话,让他救自己通关。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如今再想后悔,已是不能了。
待他们走后,谢印雪负手转身,对躲在旁边观望了许久的铛铛和潘若溪道:“你们也要来取我项上人头吗?”
平心而论,想肯定是想的,但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铛铛摇头:“我们打不过你。”
潘若溪则想着袁思宁被拖走前盯着步九照的不甘眼神,便转头也看向他。
在潘若溪眼中,这是个冷漠孤僻的男人,他不爱和谢印雪以外的旁人说话,长相寻常普通,站在眉目似画,盈华如月的谢印雪身旁,更是被衬得黯淡无光 ,除了谢印雪,谁都不会将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
那袁思宁为什么要盯着他不放呢?
除非袁思宁知道,这个人一定能够救她。
于是潘若溪沉沉呼出一口气,说:“慕雪,你就是摆渡者npc吧,我想和你做交易。”
她隶属“新兵”,无法拿枪,和铛铛不一样。
铛铛还能等零点过后去找其他参与者,自己一旦变成迦摩的就是待宰羔羊,她不敢等到那时候,恰好袁思宁的视线已经告诉了她摆渡者npc是谁,那就这样吧。
步九照职责所在,参与者有所求,他只能应,不能拒,就道:“好。”
潘若溪问他:“我要怎么做?”
步九照道:“把手伸出来。”
潘若溪依言照做了。
然后她就看见男人不知从哪拿出一块白馒头,放到她掌心。
潘若溪愣住:“……这是?”
男人徐声说:“吃了它,你就能通关。”
他们在这个副本中用嘴根本吃不了水以外的任何东西,若想强行咽下食物,喉咙就会像要被撑烈一样剧痛——那是他们在这个副本中唯一能感受到的痛苦。
不过现在潘若溪吃着这个馒头,却没有丁点疼痛的感觉,只觉得胃部慢慢被填饱了。
她捂着腹部又问:“这样就行了吗?”
男人寡言,简短答道:“对。”
潘若溪奇怪:“可是你不和我要报酬吗?”
男人说了句莫名的话:“你的手很干净。”
潘若溪还是听不懂,她也不打算弄懂了。
靠着路边的石块就地坐下,像是想休息一会儿,顺便询问铛铛:“铛铛,你怎么说?”
铛铛还不打算现在就找摆渡者,回她:“我再看看吧。”
“那你加油,我就不陪你了。”潘若溪把自己光剑地给她,“我的光剑给你,你拿去用吧。”
铛铛说:“谢谢啊,那我走了。”
潘若溪朝她挥挥手,算作告别。
谢印雪、柳不花和步九照没留在那,也走了。
三人一路向前,笼着他们的红锦霞光,在第七天零点至时都未消散,艳色反而更加盛极浓郁,照得人目及之处,都似烈火焚焚不息,虐焰高燃不灭一般叫人不适。
“这天是不会黑了吗?”柳不花擦着额头不存在的汗,“我看着都觉得热。”
实际上天气是不热的,温度适中,甚至还有些凉快。
“应当是的。”谢印雪见了他的动作,温声说,“你走累了吗?要不在这休息一会吧,有人来了我再叫你。”
柳不花其实不累,但他怕谢印雪身体挨不住,就答应道:“好。”
说完他就往小路旁的锈长椅上一趟,闭目休憩。
步九照和谢印雪坐到了另一张长椅上。
谢印雪真准备撑额歇歇,步九照忽地开口,问他:“这一切,都是你算好的?”
方才谢印雪和萧星汐对峙时,他的站位很有讲究。
那个位置,如果有人想要攻击他,除了谢印雪自己躲闪以外,能最快救下他的人,就是与他面对面而站的萧星汐。
步九照不信谢印雪察觉不到陈宁默的子弹。
但他如果真的察觉不到,萧星汐又不救他,那他就会被打断后颈骨。
谢印雪这样惜命的人,会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吗?
只是如果这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之中,那他又是从何时开始算起的?自己在他布置的棋盘之中,又是他指尖的哪一枚棋子?
青年闻言却轻笑着说:“再说我哪有这样神通广大?”
步九照沉默不语。
青年接着问起他:“步九照,你能通过一个人身上的气息,嗅出他是好是坏对吧?这是什么能力?”
步九照道:“天生的。”
青年睁开眼睛,仰目注视着他说:“那就是了,我也天生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好是坏。”
谢印雪有一双阴阳眼,能堪破各种魑魅魍魉是人是鬼,可怎么能看出一个人是好是坏呢?
步九照知道他是不想说实话,在转移话题呢,因此他也低低笑了声:“你看我是好的,还是坏的?”
青年说:“你是个傻的。”
步九照:“?”
正在“睡觉”的柳不花:“哈哈。”
原没多少存在感的柳不花现在开始疯狂碍他眼,步九照不好对着谢印雪生气,就朝柳不花撒火:“笑什么,你就是这样对救命恩人的?”
柳不花满脸无辜:“我想起高兴的事,笑一下怎么了?”
步九照寒声道:“你想起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
柳不花义正言辞:“我的快乐,自然是不可描述之事,不能说。”
步九照:“……”
但他还有办法对付柳不花,步九照幽幽勾唇,冷笑道:“那我也找你干爹不可描述,那我就能乐上一乐了。”
柳不花:“?”
谢印雪:“……”
谢印雪头疼:这厮哪是傻的?分明就是个下流的!
他赶紧阖目装睡,怕步九照再说些污言秽语。
男人片刻后却来扶他,将他带倒在自己腿面上靠着睡。
谢印雪乌发垂落散乱,翛然慵姿枕伏在他腿上,想着反正零点已过,现今大家都是饿鬼“迦摩”,其他参与者怎么也不可能再“碰巧”遇到他们了,就懒得动弹。不过这样的话,铛铛和其他还活着的参与者如果再想找到步九照与他做交易,恐怕就难了。
待第七日二十四点时,这个副本能活下来多少人呢?
谢印雪猜不准。
而直到副本结束,他们都再没遇见别的人了。
谢印雪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时,步九照已经不见了,柳不花倒是在。铛铛、潘若溪、穆玉姬以及郑书都在,其余参与者却都没了踪影。
潘若溪惊异地望着穆玉姬和郑书:“你们俩还活着?”
“当然。”郑书抱着胳膊,又是吊儿郎当欠打的样子,“祸害遗千年。”
穆玉姬没打算详说:“用了别的办法。”
他们不展开细说,潘若溪也没辙逼问,另一旁的铛铛潘若溪没问,她自己却主动出声,大致讲了下:“冯劲杉和卓长东相斗,两败俱伤,我捡了便宜。”
无论铛铛拿了冯劲杉和卓长东谁的头,另一个人都会因为没满足条件,不能通关。
事实和她说的有没有出入,也不重要,因为她站在这里,就证明她没触犯任何不可违背的规则。
“诶说起来我们通关了吧?”柳不花问,“可这是哪?不像是现实世界啊。”
他们如今都在一个像是游乐园的地方,身后是一座鬼屋,他和谢印雪刚刚就是躺在鬼屋门前的长椅上的。
几人顺着鬼屋往上瞧,就见鬼屋门顶上架着个红色霓虹灯的招牌,上书三个字:【饿鬼道】。
鬼屋帐篷旁还有个身穿游乐园员工服饰的男人,正举着毛笔在帐篷布上题字。
像是发觉有人在看着他,男人转过身,露出张和副本中引导者npc库尔特一模一样的面庞,他向众人他们笑了笑,连声音都是一样的:“麻烦让一下,我们的新员工要来上班了。”
郑书、潘若溪他们听到他这么说,立刻往两边分开站。
随后一群穿着胖胖Q版苦娑婆叉服装的员工就从他们中间走过,进入内里光线通红如火,名为“饿鬼道”的鬼屋之中。
期间有三个女员工嬉笑打闹时不小心弄掉了头套,她们俯身去捡头套,穆玉姬和铛铛却盯着她们的脸瞠目结舌,因为那三人是谢阿戚、萧星汐和梦妮。
一个员工没露脸,声音他们倒也熟悉,是那个倒霉早死参与者叶舟的,他说:“还好,打工还完债,就能走了。”
拥有冯劲杉声音的员工骂骂咧咧:“妈的,活着要打工,死了也要打工,烦死了!”
潘若溪、郑书几人瞅着他们挪不开眼,但员工们看都不看一眼他们几个,好像眼底根本见不到他们这几号人。
谢印雪望着这一切,眸中也有讶色。
他再度回首看向题字的男人,男人却一挥手中毛笔,将他眼前景物搅成圈圈涟漪似的旋涡,让他们彻底回了现世。
谢印雪最后看到的景象,就是男人在鬼屋帐篷布上写下的墨字经文——
【一切饿鬼皆为悭贪嫉妒因缘,生于彼处。
以种种心,造种种业,行种种行,种种住处,种种饥渴,自烧其身。】②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周易·丰》,原句为:日中则昃,月盈则食。文中句是后人修改的谚语。
②出自《正法念处经·饿鬼品》
npc:很好,一家三口散步。心满意足.jpg
谢佬:?
柳大儿:?

从饿鬼道副本中回到明月崖后,他就一直这样了。
谢印雪关心问起,他只说:“唉,这次副本没了好多人。”
但柳不花想起离开副本前的那些人,又觉得他们好像不能算没了……还有上回在现世中死了,却到“锁长生”内当了鬼怪npc的邪,教女人,以及对应丰年寨副本,在现实里真实存在的丰安郡村落——这一桩桩事,都在佐证“锁长生”内的一些副本,貌似与现实是有关联的。
像是一段曾经发生过的往事,被人用笔增添删改后,就成了他们进入的那些副本。
然而这样形容似乎也不太贴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柳不花越想头发掉的越多,更叫他忧心的是,谢印雪也有了心事。青年没表现出来,不过柳不花依然发觉了。
因为谢印雪时常抚着梨花镯,在凉亭处久久坐着,望着崖间的烟岚云岫不言不语。
柳不花同样问过他最近是怎么了,可谢印雪总是笑笑回他一句“没事”,搞得柳不花再有满腹的话也无法继续往深处去问。
毕竟他有乖巧听话的干儿子包袱,谢印雪既表明了不愿说,他却仍旧整日缠着去问,终究是不太好。
于是柳不花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年纪尚小,头发浓密的沈秋戟。
周三这天傍晚,他拦住才放学到家,正准备回房间写作业的沈秋戟,还特别心机地用自己在“锁长生”里学到的谈话技巧:“阿戟,你师父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又独自强撑着,什么都不愿意说,不想让我们担心,但我哪能不担心呢?怎么办呀?”
“师父身体一向不太好,医生也让他少思少虑,我去看看他。”
此时的沈秋戟到底是年轻,也因着担心师父,一听柳不花这么说书包都没放就直接冲到了凉亭那,“啪”地往青年面前一坐——人小动静却不小。
谢印雪勾唇笑了笑,不等沈秋戟开口,便抬手往案桌上放了三枚垒叠在一起的铜钱,说:“阿戟,你来的正好,帮师父算一卦吧。”
“……”
铜钱算卦是沈秋戟目前在学的道门课,但学的一般般。
有多一般呢?
沈秋戟给自己算命,算他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发财,比如刮刮乐中个两百块钱什么的,谁知得到的卦象答案为:会。
谢印雪看完就当场陷入了沉默。
他虽没舍得骂小徒弟,却气得吃不下晚饭,半夜又把自己饿到胃痛,整宿都没睡着,次日清晨起后脸色格外苍白,连话都没力气说了,在床上休养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所以沈秋戟现在见谢印雪又要自己算卦,便很想劝他珍重自己的身体,只是话在腹中酝酿一通,到嘴边就变成了:“您要算什么?”
“姻缘。”
青年垂着眼,屈指将掉在桌上的一片秋叶拂落,声音很轻,像是雪地里凉凉掠过身侧的一缕风。
沈秋戟刚把三枚铜钱拢到手心欲起卦,闻言浑身动作猛地顿住。
他满目错愕望向身前的青年,青年却依旧未抬眸,沈秋戟看过去,也只能看到那片睫羽在他眼底投下的暗色阴影,至于他眼中的情绪,则半分都难以窥见。
沈秋戟将铜钱推回谢印雪面前,拒绝道:“师父,这个我不能算。”
青年淡淡地说:“你算的又不准,可以算。”
“那我要是算得准呢?”沈秋戟皱着眉,神情严肃,“卦象应验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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