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苏寻兰同在一个宿舍的陈云到底是心善,做不到袖手旁观,上前帮衬着苏寻兰勉强把脸擦干净了。
陈云帮忙时动作挺轻柔的,可这件事大概给苏寻兰的心理阴影太深,所以自己擦脸时下了重手,生怕有哪里没擦干净,最后使她那一张原本白皙姣好的面庞被搓得通红发烫,惨不忍睹。
“苏小姐,柳先生那有补水喷雾和面霜,你可用来舒缓一下……”
吕朔好心给她提醒,声音却在苏寻兰迁怒的注视下越来越低。
尤其隔壁的2号病房里柳不花还这时拿着补水喷雾,滋啦滋啦往头上又是一顿喷,随后问谢印雪:“干爹,你有没有觉得我比昨天白了一点?”
已经起床坐到轮椅上的青年蹙眉说:“没有。”
柳不花闻言
有些失望:“好吧,那我等会再多抹点香香。”
另一旁,自救不成的胡利听见谢印雪说话,眸光便登时亮起,带着背后的人头毛虫奔向1号病房,对谢印雪喊道:“干爷爷,你救救我啊——!”
谢印雪不想让他扑到自己身上,就在胡利快碰到他时转动椅轮往侧边闪避,于是胡利便径直朝走廊处的卞宇宸冲了过去。
眼看两人即将撞在一起,素来不管事的十三却伸手揪住了胡利的衣领口,待人站稳后再把那条怪虫从他后背上徒手扯下扔在地上,一脚踩爆毛虫头部的人首。
怪虫只来得及发出“唧”的一道厉啸,便因为失去了有嘴的头部不能发声,仅能如同离水上岸的死鱼在地板上疯蠕乱扭,最终彻底没了气息不再动弹。
吕朔轻轻吸着凉气,挪步到陈云身边,小声道:“怎么就他俩这样,我们没事?”
毕竟病房外面已经聚过来了许多模样怪异像是被胡利和苏寻兰叫声所吸引的“病人”,他们双眼一眨不眨盯着病房内的参与者,却没像胡利身上那条怪虫和苏寻兰床边的枯瘦病人一样开门进来。
“昨天就她和胡利在纸上写了那些字。”陈云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他们写完后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吕朔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庆幸道:“那还好咱们昨天没写。”
“你鬼叫什么?”而弄死怪虫的十三可能有起床气,脸上虽没表情,语气却有些烦躁,“这条虫根本触碰不到你,就和昨天一样只是趴着,看着恐怖而已。”
仍旧心有余悸,惊魂难定的胡利刚准备道谢,听见十三的话便愣住了:“和昨天一样?你是说……昨天我身上也趴着条这玩意?”
萧斯宇隔着一道墙和他说:“你不是知道的吗?你还让我们别明说。”
“是这样没错,但是不对啊……你们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胡利扯着自己的头发喃喃,然后猛地抬头,盯着吕朔、陈云和萧斯宇他们道,“我昨天以为是你们敲了我的头,你们却讲你们没动手。而刚刚,十三又说昨天也有条这种虫趴在我身上,那就应该是它打的我。”
胡利指向地板上身体逐渐开始变僵硬的虫尸开口:“可我昨天没吃药啊,它为什么能碰到我?”
萧斯宇顿了顿,说:“当时药物的副作用还未体现,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是看不到,玛丽姑姑看到了啊。是她说的,她看到有个病人打了个我的头。”胡利皱着眉,“总不可能是她撒谎了。”
十三突然开口:“你别把你发病时的感觉和你看到的幻觉混为一谈。”
“不,不……我昨天那个时候没有发病,我真感觉有东西砸了我的头。”胡利对此事异常坚持,“我可以肯定是它!就是这种虫!后面在纸上写字时我也有这种感觉!”
十三更不耐烦了:“你写字时身上也什么都没有。”
陈云却是微怔,和吕朔对视一眼后下意识地望向前方,目光像是在看萧斯宇,实际上是在看谢印雪。
因为正常来说,大部分人都会像十三所言那样,觉得是胡利把发病时的感觉和所看到的幻觉混淆了,不然无法解释那时的情况。但他们已在谢印雪的提醒下,知道“玛丽姑姑”是两个人的事了,明白当时必定是玛丽姑姑为拱火扩大他们之间的矛盾说了谎——最不可能发生的,反倒才是真相。
“玛丽姑姑”不止一个的线索,竟早在他们都无人关注的时刻就暴露了。
胡利昨日没察觉到这一细节,今天却因祸得福,抓住了这一线索的关键苗头。
如果这个线索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陈云或许会在此刻顺势把事情全部讲明,也帮其他参与者一把,可这个线索是谢印雪暗示告知他们的,所以陈云没有出声,只状似不经意地瞥向谢印雪,想看看他要怎么做。
轮椅上的青年大抵也在思索,他垂着长睫,如冷玉苍白一般的指尖转玩着腕间的梨花镯,目光却未落在其上,少焉缓缓抬起,望向胡利:“那你的意思是,玛丽姑姑对你说谎了?”
胡利想也不想就说:“不可能,她是引导者啊。”
谢印雪轻轻笑了笑,双眸转向卞宇宸:“卞先生,你觉得呢?”
卞宇宸蹙眉沉吟,似在苦思,沉吟近一分钟后才张唇:“我觉得……”
结果他的话音被一阵枪声打断。
3号病房里,陈云和吕朔望着开枪的苏寻兰愕然道:“你在干什么?”
苏寻兰用袖子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杀怪物啊,你们没看到?”
陈云和吕朔当然看到了,其余人也看得一清二楚:就在刚刚,苏寻兰从她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金色手枪,对准俯身又要朝自己呕吐的瘦削病人“呯呯呯”连开数枪,把它的面部几乎打成了筛子,直到它不能动弹后才停手,报复意味很强。
萧斯宇问:“就这样攻击它,你不怕会出什么事吗?”
“十三杀了胡利身上那条虫,他都没事,我凭什么会出事?。”苏寻兰昂起面庞,用下巴指着十三冷笑道,“还有,你以为玛丽姑姑为什么要把她口中“藏有武器”的行李箱还给我们?既然给了,就代表我们能用它来自保——或是用来杀掉想杀的人。”
最后一句话似乎意有所指,不过苏寻兰很快就扬起眉梢:“当然了,我说的是他们。”
她说话间,手枪枪口也随之调转,最终指向那些病房外身穿病号服却长得异常畸形的怪物。
“确实哦。”吕朔抓抓脑袋,也认为苏寻兰的话有道理。
他甚至觉得青山精神病院还挺贴心,在前几天先帮他们把行李收好了,等到该用的时候再还回来,省得他们浪费子弹。
短暂地感慨了几秒后,吕朔不再多想此事,从床底下拉出自己的行李箱,把里面的匕首和霰弹枪都装备到身上,陈云、萧斯宇、十三和卞宇宸同样未曾拉下,连胡利都掏出了一把……电锯。
“你怎么带了这个?”萧斯宇头一回在锁长生里见到有人准备这玩意当武器,不禁问胡利,“电够用吗?”
胡利说:“不用电,这一把是燃油的,也没有保险。”
没有保险,就代表着切割到人体组织后不会链停下。
陈云委婉道:“实际上,它作为武器来使用的话不太趁手。”
电锯在现实世界中,对普通人的威慑力极强,但副本中的鬼怪们会怕它吗?不见得吧。
“所以我还带了一些刀、弩什么的。再说我也没办法啊,我是守法公民,这是我搞来的最具威慑力的武器了,我就算再想要枪也弄不到啊。”胡利长长叹了口气,羡慕地望着萧斯宇和吕朔,腆着脸道,“AA12这玩意你们都能弄到?有没有路子,等出去后加个微信呗。”
“唉,我们也是守法公民啊,光凭我和吕朔的话也弄不到这个,还是多亏了陈云。”萧斯宇也叹息着谦虚说,“陈云救过的一个妹子有这方面的人脉,所以就……你懂的。我只不过出了点小钱。”
胡利:“小钱是多少钱?”
萧斯宇摆手:“不是很多,就和我刚进副本时报废的那辆跑车差不多吧,小几百万而已。”
胡利:“……”
胡利打消了也去整一把AA12的念头,他在现实中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有些人在锁长生中能抓住机遇一夜暴富,他没那本事,更没那么多钱,用用电锯也挺好的。
于是,今天除了谢印雪和柳不花以外,剩下的病患参与者几乎都是武装齐全才离开病房的。
而十三人狠话不多,出病房后就把路上见到的、会动的病人全部突突了,给大伙直接清出一条道来。
听到动静赶来的护士参与者们站在拐角处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眼,看见十三在对着空气开枪,林月愣了愣问:“你这是在……”
十三回头瞥了他们一眼,皱眉冷酷道:“在让一些你们看不见的东西安静些,它们长得太恶心了,看见就心烦。”
护士参与者们再度庆幸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第162章
而曾见过“那些东西”的湘妃深有同感,也是意有所指警告在场某个人道:“是的,如果我再见到也会心烦,搞不好下一个发疯的护士就是我。”
胡利闻言动了动身体,状似不经意地挥了两下手里的电锯。
“牛啊。”郑书欣赏完后“啧啧”两声,“你可真行,用这个东西当武器。”
胡利对他笑笑:“威慑性还是很不错的。”
威慑不了鬼怪,可威慑一下参与者还是够的——尤其是没拿回行李还没有武器的护士们。
何况“枪”这种东西,是人人都能弄来的吗?
护士参与者们就算拿回了行李,也未必人人都能掏得出枪来,没见湘妃看到电锯后都不搭腔了吗?
不过胡利没得意太久又幽幽叹气:“也就现在还能拿它们撒撒气了。”
等到了今天晚上还不知道他们的“病情”会加重到个什么样的程度呢。
谁知待众人抵达一楼的心理医生办公室,老实入座等医生点名看诊后,歩医却仅是掀起眼皮潦草地扫了他们一眼,对病患们身上各种大杀伤力武器视而不见,点头说:“嗯,我觉得你们的状态比昨天更好了,认真遵循医嘱完成治疗方案,每晚好好休息睡觉,你们很快就都能出院了。”
“对了,既然病快好了,那个帮助你们入睡的药能不吃就别吃了,毕竟药吃多了会伤身体。”
说完,旁的话就没了,也没让他们坐到看诊椅上挨个细看。
陈云试探性地问:“可是歩医生,不吃药我们睡不着怎么办?”
歩医故作惊讶:“你们的病都快好了,怎么可能睡不着?”
吕朔没忍住小声嘀咕道:“我们的病哪里好了?”
可惜他的声调再小,歩医也还是听见了,他的眼神顿时寒下:“你在质疑我的医术?”
吕朔赶紧连连摆手否认:“没有没有!”
“我说你们的病快好了,就是快好了。”歩医站起,行至病患参与者们的排椅前,指着苏寻兰道,“你看,她脸色就很不错,挺红润的。”
苏寻兰:“……”
能别再提她脸红这件事了吗?
“铁证”当前,歩医也不给他们辩驳的余地,居高临下冷睨众人,继续道:“如果接下来几天你受伤了,残疾了,甚至是死了,那也只有一种可能——”
“你们的病根本没好,你在欺骗我,病没好也要装好,想借此从我这取得病愈证明逃离医院。”
“所以——”歩医骤然俯身,盯着吕朔的双眼道,“你觉得自己经过了这几天的治疗,病情却没有缓解变好吗?”
吕朔宣誓般坚定:“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竟是这般健康过。”
柳不花也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对,我们都非常的健康。”
“很好,为了庆祝大家病情转好,今天我们就来看场电影放松心情吧。适当的娱乐活动对大家的病情也有好处,这就是今天的治疗方案。”说罢,歩医就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光碟,“护士,带他们去休闲区看电影。”
距离歩医最近的穆玉姬上前接过光碟,再带着众人往外走去。
这次去娱乐休闲区的路上,病患参与者们就几乎看不到其他病人的踪影了。
它们只在远处偶尔短暂出现几秒,想来它们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把人恐吓出“抗性”了,目前又无法在拥有武器的病患参与者面前讨着什么好处,走近后要么被柳不花抓着狂摸要么被十三拿枪突突,就干脆都不靠近了。
鬼怪病人们如此识趣,众人乐得清静。
陈云也能静下心来,和萧斯宇和吕朔说:“你们刚才注意听歩医生的话了吧?我猜病情的下一阶段,是‘受伤’,然后是‘残疾’,最后是‘死亡’。”
“嗯。”萧斯宇点头,“我注意到了。”
吕朔同样附和:“没错,这也对得上他说的:药吃多了会伤身体。”
“那这样来看,今晚就不能吃药了。”陈云用手指卷着自己的一缕发丝总结道,“由于我们这两天都有睡觉休息,病情没有加重,所以今晚我们仍会处于只能被‘触碰’的阶段,明天白天也会因为没有继续吃药而导致副作用加剧,也依旧是只能被‘触碰’,直到明天——也就是第五天晚上才会进入‘受伤’阶段。”
“然后第五天晚上我们吃药,药物副作用会让我们在第六天白天也进入‘受伤’阶段;再然后第六天晚上继续受伤不吃药,第七天白天我们也会是‘受伤’的阶段;到了第七天晚上进入‘残疾’阶段。反正仅是残疾不会死,只要熬过这一晚,第八天白天我们应该就能拿到病愈证明出院通关了。”吕朔以手握拳击掌,脸上兴奋的神色难掩,“这样把握好吃药时间的话,我们是不会进入‘死亡’阶段的。”
但萧斯宇的话却如一盆冷水从吕朔头顶倒下,把他浇了个透心凉:“能达成这一切通关的前提是:我们必须在这些时间点都能顺利拿到药。”
吕朔脸上的笑容僵住。
是的,一旦错一个环节,就有可能导致他们提早进入“残疾”,甚至是“死亡”阶段。
再说了,断了条胳膊是残疾,断了条腿也是,四肢都断了……也属于残疾,如果他们提早进入了“残疾”阶段,那缺胳膊少腿的他们,能顺利从护士手里拿到药吗?
届时他们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自己的队友不会背叛自己、不会落井下石,能够帮上点忙;更要祈祷护士们良心未泯,不会故意躲起来不给他们吃药,让他们先行残疾丧失行动力,最终只能无力地等待死亡时刻降临。
大家都不是蠢人,这么几天下来早已摸清了病情和药物副作用的发展规律,歩医说那些话时也没藏着掖着,陈云和吕朔的推测,以及萧斯宇的担忧他们如果想不出来,那他们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早就死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陈云和吕朔推测出的吃药通关规律,有个环节是错的。
事情要从穆玉姬从歩医那拿到的电影光碟说起。
那张光碟很粗糙,就正面贴了张标签纸,上书《青山精神病院》五个大字,除此再没旁的信息。
而病人娱乐休闲区不知何时多了台投影仪,穆玉姬把光碟放入播放器后,投影仪便开始启动,在空白的墙上投印出电影画面。
开头仍是“青山精神病院”那五个字。
接着是几个陌生的人名,一数正好九个。
这时崔如洁忽地开口:“我见过这几个人名。”
闻声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崔如洁继续说:“在歩医生抽屉里的就诊病患名单上,他们好像是上一批医院里的病患,我找线索时看到的。”
萧斯宇皱眉:“所以说歩医生让我们看的电影其实是《青山精神病院》的纪录片?”
话音才落,电影短暂的片头便结束了,正片伊始。
首先印入众人眼帘的,也果然是几个身穿病号服的病人。
画面中,那些病人背对他们坐在娱乐休闲室内,恰似此刻他们的翻版,要不是里面的病患脑袋都是人头,没有出现柳不花那骇人的脑瓣花头,恐怕他们还会以为拍的就是他们,是此刻他们状态的实时转播。
然大伙再一细看,却发现最吊诡的事来了——电影中的那九个病人也是在看纪录片,他们看的纪录片中的病人,同样是在看另一批病人的纪录片。
如此重复循环,仿佛镜子照镜子,永无尽头,永无止境。
也不知是该感叹投影仪足够高清,还是该感慨青山精神病院窗外的天空时常都是阴沉沉的,播放光碟时他们即便不拉窗帘,对播放画面的清晰程度也没多少影响。
不过电影里的画面过于诡异,为了缓解鸡皮疙瘩狂翻的感觉,林月错开眼神看向没拉窗帘的窗户,思绪偏移在思考要不要把窗帘拉好,或是别拉给室内留点自然光。
结果看着看着,她目光却猛一顿,回过神来后对身边的人说:“喻姐姐,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天好像比早上我们刚起床那会儿更阴了?”
“好像是有一点……”喻凤竹扒着窗沿探头出去望,还翕动着鼻翼嗅了嗅,蹙眉道,“还有一股不知哪来怪臭味。”
十三接话道:“是尸体焚烧的味道。”
他话音轻语气又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叫人骨寒毛竖,也让喻凤竹得以肯定,外面的天就是更阴沉了——因为尸体焚烧间的火化炉开始运行,尸体燃成的烟尘从囱口狂涌而出,将原本就晦暗不明的描摹得越发幽森阴沉。
苏寻兰也瞥了一眼窗外,但很快便收回目光,同样波澜不惊道:“是走廊里那些你杀掉的病人被拖走火化了吧?”
“嗯?真的吗?”闻言柳不花“两条眼睛”直直竖起,“等会我去看看。”
吕朔回想起柳不花昨天那个花头病人的对话,瞪大眼睛问:“柳先生,你不会真的要去拿骨灰给自己堆肥吧?”
“等一下——”
宋清芸望着这群病患参与者说来说去就没找到重点的模样,不禁问出声:“你们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明明你们能看到我们却看不到的那些东西,都是所谓的‘幻觉’,那尸体焚烧炉为什么会启动?”
“所以我才要去尸体焚烧间的火化炉那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尸体在焚烧啊。”柳不花一只眼睛朝左看着宋清芸,另外一只眼睛往右偷觑谢印雪的脸色,回答吕朔的疑问,“必然不是要去拿骨灰给我堆肥。”
吕朔:“……”
这话谁信啊?
第163章
谢印雪也不信,他不留情面拆穿柳不花道:“我们能看到幻觉,去了也没用,因为我们肯定会看到东西,要去也是他们护士去。”
郎祺举手:“那等会看完电影后我和青梅就去看看。”
“我劝你们最好别去。”谢印雪目视前方投影出的纪录片画面,没看郎祺,声音温和,“宋清芸方才也说了,那些景象全是我们病患才能看到的幻觉。你们在焚烧炉没见到骨灰还好,见到了你们会怎么想呢?医院里真有尸体在燃烧吗?”
医院里明明只有他们几个人啊。
故郎祺听完谢印雪的话,思索几秒便面露犹豫。
“那我就更要去了!”柳不花却大义凛然,拦在郎祺面前,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语气道,“没有骨灰最好,倘若有,我就把骨灰都收起来处理掉,如此不管是真有还是假有,反正护士们再去肯定是看不到了。”
谢印雪:“……”
谢印雪闭上眼睛揉揉额角,耳畔却突然听到一句话:“我去看过了,火化炉那边真的有骨灰。”
他蓦地睁开双目,对上其他人如出一辙惊诧错愕的视线。
胡利问:“谁说的?谁去看过了?”
郑书也在问:“刚刚是谁在说话?”
他就站在娱乐休闲区的门口,屋里任何人一个离开他都能看见,可没人离开娱乐休闲区啊。
陈云眉头深锁,犹疑道:“那声音……不是我们的吧?”
待稍微冷静些后,大家便注意到那句话的声音的确不属于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与此同时,那句话声音的主人又开腔了:“我早就说了吧,那些不是我们的幻觉,你们也能看到不是吗?”
“只有骨灰,我们到底没真正看到其他病人。”
随之另一个人的陌生声音也出现了,是个女人的,众人也因此得以判断出这些话属于正在播放的电影。
大家的视线转回墙壁上的投影画面,纪录片中,那九个病人仍端端正正坐着背对他们,乍一望去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们其实是在看自己的后脑勺。
气氛越发死寂诡异。
“哈哈,这电影有声啊,我还以为是默片呢。”解青梅擦擦被吓出的冷汗,说着轻松的话想让周围凝滞的空气活络些。
但下一刻首句话声音主人尖锐的叫喊,便如指尖刮黑板的动静一般,叫解青梅差点跳了起来:“我就快要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偏偏话音都已经这样激烈了,画面中九个病人却还是一动不动,活像没有生命的雕塑。
而首句话声音主人的自述还在继续:
“我昨天能看到它们时就觉得很恐怖,它们一直盯着我流口水,还不停地抚摸触碰我,像是在掂量我身上哪块肉好吃……结果今天醒来……我就真的被吃了!”
“你看我的腿啊!”
“已经被吃掉了!”
左下角最边上的那个病人嘶吼着转过身来,可他只有上半身在动,扭了整整一百八十度面向众人,空洞洞的双眼淌着血:“我的眼睛……也被吃掉了……”
女人却柔声安慰他:“都是幻觉,你的眼睛还在啊,你的腿也在。”
“不是幻觉!”只有半截身体的病人继续癫狂痴笑,“哈哈哈,我明天就要死了,你马上也会看到的,不是幻觉……不是幻觉!我要去找摆渡者……”
那笑声十分刺耳,笑到后面更像是尖厉的怪叫,他的面孔也陡然放大靠近镜头,占据了整个投影画面,用两个血淋淋的眼洞盯着荧幕外的众人:“这个副本的摆渡者是谁?是你吗?救救我,救救我……救我啊!”
最后三个字说出的刹那,众人甚至觉得他并不是仅存在电影中的人,而是切切实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与自己面对面,他们能嗅到掺杂着铁锈味的血气,能感受到他张口时喷射在自己脸上的吐息,连那股自他身上散出的森然绝望和恐惧都仿若拥有实质的黏腻触手一般,一圈圈将自己裹紧不能呼吸。
这一对视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又好像仅是片晌功夫。
他们只眨了下眼睛,一切画面就如同从未出现过般骤然消失,投影仪也停止了运行,墙壁上白白净净,什么景象都没有。
大部分人惊魂未定之际,忽闻柳不花道:“这电影还是裸眼3D的?可以啊。”
不过此刻无人有闲暇去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