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玄便与他谋划了一番。
趁着天黑,夙影声称皇帝急召,在宫门上锁之前总算是进去了。守门的侍卫虽然把他放进去了,却还是不放心,又亲自跟着把他送到了管事太监跟前。
管事太监听完侍卫的描述后一脸疑惑,“咱家怎么不知道皇上召见大人?”
侍卫和管事太监面面相觑了一会,随即明白了,管事太监厉声问:“夙影,你究竟意欲何为?”
侍卫刚想动手,就被夙影给杀了,管事太监刚要大喊,也被一刀结束了性命。夙影又原路返回,暗杀了几个守宫门的士兵,把沈之玄一行人放了进来。
留下几个人守在宫门口后,沈之玄和余下众人跟着夙影往揽月殿而去。
揽月殿倒也没有多少守卫,毕竟唯一囚禁的那个被锁着,而会来这里的只有皇上,还是隐秘些妥当。
沈之玄杀了那几个侍卫,回头却发现夙影没了踪迹。他只得自己找进去。
揽月殿很大,他挨个房间的找了很久,终于在推开那扇门时,一眼看到了韩卿离。月光惨白,从外面透进来,正好映在韩卿离身上。
入了他眼的,是那个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人。那一刻,沈之玄恨不得杀了自己,心上滴血一般的痛。
“阿离,”他疾步上前,却发现韩卿离手脚都被铁索束着,“阿离……”
元卜和千冥也都进来了,看到那一幕还是一瞬间的怔愣。
沈之玄抽出长剑砍断了韩卿离手脚上的铁索,然而那人一直没有反应,明显是昏过去了。他抱起韩卿离就往外走,元卜和千冥在前面,鬼洞众人紧随其后,刚出了院子,楚月霄已经带着士兵围了上来。
想到楚月霄加注在韩卿离身上的伤痕,他胸腔里的恨便肆意燃烧,恨不得一剑结果了楚月霄的性命。
楚月霄说:“沈之玄,你竟然还敢来送死。”
沈之玄把韩卿离交给元卜,手中长剑便向楚月霄刺去,“楚月霄,我杀了你。”
然而楚月霄身边侍卫太多,他根本近不了身,很快就被团团围住。
除了元卜照顾韩卿离,其余众人都参与了战斗。
“都住手,”夙影挟制着楚月婻从一旁走了出来,“谁敢上前一步,我杀了公主殿下。”
众人都愣在那里。
楚月霄怒斥,“夙影,你找死么?”
夙影恳求道:“皇上,放韩公子离开吧。”
“休想,”楚月霄说:“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皇上,您难道不顾及公主殿下的性命吗?”
楚月婻带着哭腔叫了一声:“月霄哥哥,阿婻害怕。”
楚月霄急道:“夙影,你敢伤了阿婻,朕把你碎尸万段。”
夙影只是重复着,“请皇上放韩公子离开。”
楚月霄没办法,阿婻因为受了刺激有些痴傻,他万不能再让阿婻受到伤害,于是答应了放韩卿离一行人离开。
楚月霄本想等夙影放了阿婻时再命弓箭手射杀沈之玄,没想到夙影竟然挟制着楚月婻一直到皇宫外。
夙影并没有打算和沈之玄他们一起走,他说:“韩公子他太苦了,求殿下好生照顾。”
沈之玄听明白了他什么意思,道:“你死了,阿离他会难过。”
夙影却道:“夙影是个不合格的暗卫,以后有劳殿下护着韩公子,我答应了公主殿下,得陪着她回去。”
“韩公子受了伤,还生着病,求殿下快带他去医治。”夙影说完,带着楚月婻往回走。
楚月霄看到楚月婻回来了,随即命人继续对沈之玄一行人追击射杀。
楚月婻哭着上前,拉扯着楚月霄的衣袍,“哥哥,你不要杀卿离哥哥……”
楚月霄看着自己的妹妹,“阿婻,哥哥怎么会杀卿离哥哥,哥哥不过是要杀了那个抢走卿离哥哥的人。”
楚月婻依旧哭着,“可是夙影说哥哥要杀卿离哥哥,所以那个人才会来救卿离哥哥的。”
楚月霄凌厉的目光扫向夙影,“敢挟持公主,朕看你是真的活腻了。”
夙影跪了下来,“求皇上放过韩公子,臣愿以死谢罪。”
“你想死,朕成全你。”楚月霄向一旁的侍卫道:“杀了他。”
“哥哥,不要杀夙影,我自己愿意被他挟持的,我只是想救卿离哥哥。”楚月婻哭着往夙影跟前跑,却被楚月霄一把扯了过去。
“夙影叛主,其罪该死,”楚月霄说:“阿婻乖,跟哥哥回去。”
楚月婻被扯着往皇宫深处走去,她却一直扭头看着夙影,看着那个从北朝一路护送她来南朝的人被哥哥下令杀死。
他的身子随着血液的喷涌而倒下,那一瞬间他听到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不要,……夙影……”
从此世上再无夙影。
皇宫外有韩城皋派来的人接应,沈之玄一行人且战且退,倒是很快就逃出了长乐城。长乐城外韩城皋更是亲自率百余人等候。
沈之玄有些感动,毕竟那个以大局为重的大将军,竟然会率军来接应他,当真是有些疯狂。
韩城皋见他愣在他,催促道:“殿下快走吧,一会追兵该来了。”
沈之玄这才这抱着韩卿离上了马车,一路疾行向前。
天亮的时候,他们已经距离长乐城很远了。
沈之玄担心韩卿离的伤势,便叫元卜找了一家客栈。
韩城皋所率之人先回了上庸,那些鬼洞众人都隐匿了起来,只有元卜留在身边。
客房里,沈之玄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韩卿离,他穿着单薄的白衣,衣袍上全是血迹。本想查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严重的伤口,然而抬手掀开韩卿离衣领的时候,却被那一片片於痕和牙印刺痛了心。
他闭上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很久,才再次褪去韩卿离的衣袍,颈上,肩膀,胸前,每一处肌肤都是咬痕,淤青和紫红的吻痕交织着,每一处淤青,每一道咬痕都如同烙铁狠狠地抵在他心口,痛的他不能呼吸。
除了手腕和脚踝,还有几处鞭痕,见没有别的严重的伤,沈之玄才稍稍放心了些,便叫人弄了热水,又使唤元卜出去买了新的衣袍。
他给韩卿离擦洗了身体,又仔细的为其上药,那每一道痕迹都深深的烙印进他的心里,灼痛了他的心,他恨不能立即手刃楚月霄,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当初怎么就愚蠢到把阿离一个人留在了南朝。
重新给韩卿离换好了衣服,他又叫元卜去找大夫,虽然身上那些伤他只能自己上药,但韩卿离还生着病,浑身都是烫的。
等大夫看完了开了药,他又叫厨房做些清淡的吃食准备着,自己一直在房中陪着,又打发元卜去熬药了。
【作者有话说】:81章竟然被锁了,多少有些没想到^_^
修改还真有点为难,不知道修改成什么样能过审?
第83章 重蹈覆辙 .“你说我父亲兵围长...
三日后,韩卿离终于醒了,他刚从床上坐起来,沈之玄就端着药碗进来了。
二人眸光相撞,韩卿离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距离上一次见沈之玄,已经隔了很多年。
沈之玄见到人醒过来,不知道有多高兴,三两步上前坐在床边,“阿离,你终于醒了。”
他手上还端着药碗,本来打算喂给韩卿离的,这些日子他每日都会给那人喂药,虽然也喝不下多少。
韩卿离急问:“长乐城里如何?”
沈之玄放下药碗,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韩相自刎,南朝皇帝却刻意封锁了消息。”
韩卿离一下子就失了神,很久,他才说:“祖父真的不在了。”其实他记得长乐城的一切,他只是一觉醒来发现沈之玄在身边,突然就觉得好像不真实,他只是不愿去相信祖父已经不在了,他希望那不过是一场噩梦。
他一把握住沈之玄的手,“殿下,我想回去。”
沈之玄知道韩卿离为什么想回去,只是他高烧数日,大病未愈,只怕连这院子都走不出去,何况若真的回去了,楚月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阿离,”他唤了一声,“有什么事你让去做就好。”
“祖父走了,可他的身子还在长乐城里无人安葬,”身为人子,如何能放任不管,他虽违逆祖父,算不得忠孝,可是祖父死后不能入土为安,无子孙祭拜,无疑是在他心上扎刀子。
祖父生前最重礼法,怎么能允许祖父的尸身就那么放在南朝。
沈之玄自然明白,就像母亲的死是他的心结,他发过誓,一定要把母亲接回来,让她远离北朝那处伤心之地。
“阿离,你再静养两日,等身子好些了,我陪你去南朝。”沈之玄说:“南朝皇帝隐匿消息是因为忌惮你父亲,想来过不了几日,这件事就会有一个结果。”
韩卿离问:“我父亲怎么了?”
“韩将军佣兵五万直逼长乐,我接你回来后,听说五万大军已经列阵在长乐城三十里外了。”
韩卿离惊道:“你说我父亲兵围长乐城?”
沈之玄:“……”
若是韩延年真的孤身一人,只怕也没有机会活着和楚月霄叫板,那十万大军,不过是想有一个能和楚月霄谈条件的筹码罢了。
正是因为韩家对南朝忠心耿耿,甚至没有任何防备之心,所以才让楚月霄有机可乘,轻易的就囚禁了韩卿离,逼死了韩相。
就算韩卿离那个山南军副统帅没有什么权利,但韩长风一朝丞相,在南朝朝堂多年,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势力,若不是他甘心就戮,官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楚月霄怎么敢轻易动手。
沈之玄说:“韩将军兵逼长乐城,不过是求南朝皇帝给他一个安葬父亲,接回儿子的机会罢了。”
他说着又端起药碗,道:“阿离不用担心,我会找个恰当的时机陪你一起回去。”
韩卿离这才放下心来,突然又想起他本来被楚月霄囚禁着,是沈之玄把他救回来的,只是能从南朝皇宫把人救出来,不知道付出了怎样严重的代价。
他当然也记得楚月霄在他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那些青青紫紫的於痕以及牙印,他不经意的低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已经被换过了。
其实他和楚月霄走到这一步,很大原因是因为以前沈之玄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因为楚月霄看见了那些吻痕,所以怀疑他的忠诚,因为楚月霄介怀,所以才一点点的消磨了情分,才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现在了,如果沈之玄看见了,或者他已经看过了。他已经在南朝搭上了一切,不想再重蹈覆辙,在京洛又那般难堪。
因为淋了雨,所以害怕阴天。
沈之玄见他半晌没说话,忙问:“阿离你感觉怎么样?”
韩卿离这才说:“没事。”
他嗓子有些哑,声音也有些低。沈之玄只以为是病还未痊愈的原因,他端着药舀了一勺喂到韩卿离嘴边,“阿离还是先把药喝了。”
韩卿离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药碗,“我自己来。”
沈之玄却不肯,“能照顾阿离我求之不得,阿离就当怜悯我了。”
韩卿离只得任凭他喂罢。
喝完了药,沈之玄又问,“阿离想吃点什么,我叫人去做点。”
“清粥吧,”韩卿离说:“有劳殿下。”
沈之玄本来都站起来了,闻言又坐了回去,“阿离何必跟我这么客气。”
“我,”他只是想说,殿下做的已经够多了,两次救他性命,已经是天大的情分,没必要因为他在琐碎的事情上浪费精力。韩卿离说:“我很感激。”
沈之玄放下药碗,拉起韩卿离的手,“阿离,那日不是说要等我么,我来了,你为什么反而疏远了呢?”
只是他来的太晚,让阿离受了伤害,他恨自己愚蠢,明知道楚月霄是个混账,他还留阿离独自在南朝,他想着从此以后再也不让阿离离开他的视线,拼尽一切也要护他安稳。
韩卿离说:“有些事不是人力可控的,殿下,是我没资格。”
沈之玄依旧拉着他的手,“说什么傻话,阿离没资格谁有资格,阿离是这世上最好的阿离。”
如果非要说不配,那应该是他沈之玄,他以前那么混账,阿离不也在他受伤的时候悉心照顾么。
“不说这些了,对了,有个人很想见你,”沈之玄说着朝门外喊了一声,“元卜,你进来吧。”
元卜走了进来,向韩卿离行一礼,“韩公子。”
韩卿离也向他笑着点头,“元大人,好久不见。”差一点就生死之隔了。
沈之玄向元卜说了声“我去弄些吃的,你陪他说说话”便出去了。
沈之玄太过殷勤,韩卿离却无法当着旁人尤其是沈之玄身边的人接受那样的殷勤,因为他不知道在旁人眼中,他和沈之玄之间的羁绊算什么,是不是也像南朝臣民口中的那般,说他不知廉耻,伤风败俗,天理不容。
【作者有话说】:被锁了的章节周天肯定会修改重新上传的,小伙伴们不要着急?
第84章 城下对峙 .“韩延年求见皇上”
元卜看出了韩卿离有些窘迫,道:“殿下他真的变了。”以前什么时候见过自家殿下对什么人那么上心过,不都是高高在上,还有些不太讲道理的么。
“我,”韩卿离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知道沈之玄的改变不是因为他,可他却是感受最深的那个人。
他知道沈之玄肩负着京洛皇室的兴衰,他只是不想再连累那人,如果没有他们之间那些荒唐的牵扯,那人今后的路会不会容易一些,而他的存在,无疑会让那人被世人诟病。
“殿下他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去南朝接公子的时候对韩将军说若是公子你出了事,他也就回不来了,那句话很沉重,”元卜笑着说:“就连韩将军都被他震惊到哑口无言。”
“其实我以前觉得殿下他配不上韩公子你,”元卜心道殿下听到该杀了他,“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人还是要遵从本心的,不要被所谓的礼法束缚,那些东西才是最没有意义。”
“在元大人心里,为了遵从本心难道就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吗?”韩卿离苦笑,“被天下人指责,真的很难。”或许可以坚持一阵子,可是时日一久,怕是自己都会怀疑,这踏出的每一步是否真的就是当初所愿。
元卜却说:“相扶而行总好过一个人面对,当然,前提是韩公子心意如何?我知道殿下他以前有那么些混账。”
韩卿离突然笑了,“沈之玄他确实很混账,所以他知道你会这么说他吗?”
元卜忙说:“千冥也总说我在找死,所以请公子千万不要对殿下提起今日之言。”
沈之玄正好端着一碗粥进来了,“什么事情不要对我说?”
“殿下,属下还有事就先退下了。”元卜赶紧溜了。
沈之玄又问韩卿离,“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韩卿离轻笑,“说了很多,我没记住。”
沈之玄端着粥坐到韩卿离面前,“元卜一直都是这样,话很多,还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好像他能教我做什么一样。”
沈之玄打算继续喂某人,却被某人一把接了过去,“殿下,我自己来。”
“元卜以前跟我说,真心对一个人好他还能感觉不到么?”沈之玄看着某人一勺一勺的吃粥,突然问了一句,“所以我的真心,阿离感受到了吗?”
韩卿离举着勺子的手就那么僵着,很久,他才抬头看向沈之玄,“我,现在……”
沈之玄又说:“我是问你这粥怎么样,我亲手做的。”
韩卿离这才拿着勺子舀了几下,“怪不得没什么味道。”
沈之玄:“白粥,能有什么味道。”
韩卿离:“我是说,殿下你可能忘了放盐。”
沈之玄:“……”好像确实是。
见韩卿离一碗粥都吃完了,沈之玄才说:“有一件事,我想我该告诉你。”
“我们能从长乐皇宫顺利脱身,多亏了夙影相助。”
沈之玄心里清楚,当时的情况,夙影回去以后肯定是凶多吉少,所以他必须告诉韩卿离,他知道阿离会很难过甚至自责,可他必须说,然而正因为知道夙影的结果,又难以说出口。
韩卿离看着,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他……”
“当时他挟持了楚月霄的妹妹,所以……”沈之玄又说:“我派了鬼洞的人去查,现在还没有消息。”
可是他们都知道结果只有一个。
二人沉默了一阵,韩卿离才说:“我知道了。”
夙影其实是楚月霄派给他的暗卫,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总是执着的跟在他身边,明明他朝不保夕的,韩卿离说:“我劝过他很多次,他总不听,是我欠他一条命……”
说到最后,他也哽噎着说不下去了。“他真的不像一个暗卫……”
南朝,韩延年五万大军虽驻扎在长乐城三十里外,他却是只身一人进的城,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进了城之后也没往韩府去,而是直奔长乐皇宫。
到了皇宫门口,他才停下来高声道:“韩延年求见皇上。”
听说武邑大将军率五万大军兵逼长乐,长乐城里每一个人都战战兢兢的,他们已经很久没过过安稳的日子,上至文臣武将,下至百姓士兵。
所以一看到韩延年出现,守门的侍卫赶紧把消息传进了皇宫里。
楚月霄听到韩延年亲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又听说他独自一人,反而有些想不明白。最后还是出现在皇宫门楼之上。
韩延年向着南朝的皇帝跪拜行礼,毕竟是南朝的皇帝,毕竟是韩家祖上追随的君主,就算楚月霄再怎么混账,他都是南朝皇室,是南朝的帝王,而他是臣,臣跪君本就天经地义。
跪拜完也没等皇帝说话,他又自己起来了,“求皇上看在韩家为南朝殚精竭力的份上,允许臣安葬父亲,接回儿子。”
于世奎在楚月霄耳边低声道:“看来韩延年并不知道韩公子已经被救走,如此,正好可以利用韩公子威胁他。”
本来韩卿离被救走,韩长风又死了,还怕没有筹码和韩延年谈条件。楚月霄大声斥问:“韩将军多年未曾回朝,如今却擅离职守,私自调兵,率军围困长乐城,是想造反吗?”
韩延年道:“皇上严重了,臣不过是听闻父亲死讯,匆忙赶来安葬父亲,至于兵围长乐城,不过是奸邪小人之言,城外那些都是臣的部将,一来参加我父亲葬礼,二来接回臣的儿子。”
他又说:“不过,若是再有小人从中挑拨,臣也只能清君侧了。”
韩延年的意思很明确,皇上您同意让我安葬父亲并且接回儿子,城外那五万兵马不过就是参加一场葬礼,并且接回他们将军的儿子,但若是您不同意,也只能开战罢。
楚月霄深思熟虑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将军忠孝,朕自是应允让韩相风光下葬,但阿离乃是朕的御史中丞,怎可随意离开长乐,若是阿离当真思念将军,朕允许他告假去武邑探望。”
楚月霄的意思也很明确,韩将军不退回武邑,韩卿离只能留在长乐城。
二人僵持了很久,最后各退一步,韩卿离暂时留在长乐,但韩延年要扶棺回韩家祖籍之地。
韩延年先是在韩府布下灵堂,让南朝的文武百官前来祭拜。韩长风为相多年,在朝中还是有自己的势力,只不过之前韩卿离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皇帝又及时把整个韩府都与外面隔绝,现在有了吊唁的机会,所有人就都来了。
当然也有人不是为吊唁而来,而是看看韩延年对朝廷的态度。这也是韩延年的目的,看看南朝臣民对韩家以及对他的态度,若当真有一日要起刀兵,也好掌握主动权。
天黑的时候,所有人终于走了,韩府的管事上前请韩延年先去休息,这几日一直忙碌着,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韩延年确实有些熬不住,便出去了。
管事跟着一起出来,在院中目送着韩延年,直到他转过回廊看不见人影了,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着月门那里喊了一声,“公子,将军走了。”
【作者有话说】:周天没有审核,81章周一应该就能看了,(前提是能过的话)?
月门后面,韩卿离和沈之玄走了出来。
其实二人很早就来了,只是韩延年在灵堂,韩卿离便一直躲着没有出来。
虽然沈之玄不明白韩卿离为什么要躲着自己的父亲,但还是陪着他一直等到韩延年走。
“张伯,”韩卿离向管事行一礼,“我进去祭拜祖父了。”
管事连连点头,“公子你快去吧,我在这守着。”
韩卿离走进灵堂的瞬间,一下子就跌跪在棺椁前,“祖父,卿离回来了。”只是他终究来迟了,没有见到祖父最后一面。
“是卿离不孝,愧对祖父的教诲,辱没了祖父的风骨声名,让韩家背负骂名,还害的祖父自刎,”韩卿离说着已然泣不成声,“卿离不忠,不孝,是韩家的罪人,是天下的罪人。”
“如今父亲兵逼长乐城,是卿离陷父亲于两难,被天下人指责唾骂,”他哭了一会,才说:“韩家本是忠臣良将,却因为卿离一人背负了谋逆的罪名,卿离自知该以死谢罪,却依旧不敢面对父亲……”
沈之玄上了柱香,又拜了几拜。“韩相若在天有灵,想来最为明白,韩家今日之祸并非阿离的错。”
他又转向韩卿离,刚要说话,只听外面管事喊了一声:“将军您怎么回来了。”
韩卿离显然很慌张,一下子站了起来。
韩延年已经走了进来,沈之玄能感受到某人的紧张,似乎是下意识的往他背后缩了一下。
韩延年看了一眼沈之玄,又看了看躲在后面的韩卿离,没好气的道:“卿离,你是不打算与我打声招呼吗?”
沈之玄道:“韩将军有什么火气,往我身上发,要打或者怎么样,您随意。”
韩延年厉声呵斥,“韩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置喙。”
韩卿离赶紧出来跪在韩延年面前,“父亲,是卿离害死了祖父,也是卿离辱没了韩家门楣,让韩家背负谋逆之罪,父亲怎么处置,卿离绝无怨言。”
韩延年沉默了一会,“先起来,在你祖父的灵堂前处罚你,我怕他气得活过来。”
韩卿离正不知所措,就听他那父亲又说:“既然来了,就好好陪着你祖父,有什么事等葬了你祖父再说。”
“是。”韩卿离恭恭敬敬的道。
沈之玄觉得某人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不知道为何阿离会那般战战兢兢。
次日,韩延年扶韩长风的棺椁回渝州,韩卿离和沈之玄二人也混在其中。
一路上却发现多有百姓或携带幼子,或扶老父母一路逃亡,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人因为生病得不到医治而死,有人因为饥饿而死,或横尸路边,或暴尸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