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玄冷笑,还真是要置他于死地,每句话都要扯上皇家尊严,都要扯上大不敬。他转向皇帝道:“父皇,此案发生的时间乃是戌时左右,这个时辰雷将军离开军营已近两个时辰,若真是军营酗酒,只怕那时酒已经醒了。”
京兆府的记录上面,当时雷振北提着酒坛,正酩酊大醉。
一旁有朝臣道:“就算离开军营已有两个时辰,也不能证明那酒是他离开军营才喝醉的吧!”
沈之玄道:“确实,不过本殿已经让人一一询问过北府军营的所有将士,雷将军当日在军营并未饮酒。诸位大臣若是怀疑,可派人去一一查问。”
沈乾元道:“北府军营乃是你管辖,自然是与你沆瀣一气,如何就能当真。”
沈之玄:“皇兄这话错了,北府军营负责守卫王都安全,隶属皇城卫,而统帅北府军营的是雷将军。众所周知,父皇英明,放手北府军营自制,而北府军营不负父皇厚望,一向遵法守纪,公允不偏,如何能与我沆瀣一气。”
众朝臣这才想起,其实北府军营隶属皇城卫,而皇城卫都是皇帝亲卫,由皇帝直接辖制。洛王殿下也不过是当年率其平流民之乱,也是无奈之举,无可厚非。这些年北府军营守卫王都安危,并无任何差错,更与洛王殿下无任何交集。
皇帝冷冷的看了沈乾元一眼。
沈之玄继续道:“据本殿所知,雷将军治军严明,从不在军营酗酒,不过其确实好酒,是以经常离开军营时先不回家,而是去喝上一杯。这一点,他常去的那家酒楼老板可以作证。”
“雷将军虽好酒,但不好色。”相反,他很深情。他夫人亡故后,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但雷振北并没有续弦再娶,据说他好酒也是因为夫人亡故后伤情才借酒浇愁的。
这些事情只要去查,不管是北府军营的将士还是酒楼老板,亦或是雷振北的街坊邻居都可以证实。沈之玄道:“试问,一个不好色的人突然去调戏女子,难道不是另有隐情。”
朝臣中有人低声道:“是啊,洛王殿下一说我才想起来,雷将军确实夫人亡故后一直没有再娶,而他也从未纳过妾。”
又有人道:“家里没有妻子儿女,回去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确实不如去喝几杯,醉了就什么也不去想了。”
“只是洛王殿下,这另有隐情,究竟是什么事?”有人问。
“本殿得知雷将军一事后,便叫人去安抚那位姑娘的父亲,却得知另外的真相,故而将那姑娘的父亲带了来,”沈之玄向皇帝道:“请父皇传李吉上殿详问。”
沈乾元已经傻眼了。
皇帝看着沈乾元的样子,也已经猜到了什么,他还是叫内侍将李吉传上殿来。
李吉战战兢兢的跪下,“草民叩见皇上,叩见……”完了,其余的他也不认识,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之玄道:“李吉,你便将你父女纠缠雷将军一事的缘由说清楚。”
李吉抬眼看了看高坐上的皇帝,又看了看众人,“那个,我和女儿上王都寻亲,找了月余无果,后来有人告诉我们,是那位雷将军将我妹妹卖掉了,我便和女儿去那里守着,那日雷将军经过,我们便上去询问。”
沈之玄:“只是正常询问吗?”
李吉犹豫着,“这……”
沈之玄:“在这金銮殿上,你最好不要弄虚作假。”
李吉:“我想着他将我妹妹卖了,便讹他几个钱,是以纠缠了一阵,他一怒之下拿酒坛砸我,我女儿为了护我,被酒坛砸到,就……”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皇帝厉声问:“你妹妹被卖的消息是何人告诉你的?”
李吉:“一个男的,记不清了。”
沈乾元突然道:“如果真的是雷振北卖了他的妹妹,罪名可也不小。”
“难道皇兄还想细查不成,我是不介意,说不定还能查到那个传假消息的背后之人。”沈之玄还是向皇帝解释,“父皇,儿臣已经查过,李吉的妹妹十六岁嫁人,不到十八岁便被其丈夫卖掉,如今二十多年已过,自是与雷将军无关。”
沈乾元立即闭嘴了。?
第16章 一招之失 .“别人都避之不及的”
雷振北误杀李吉女儿一案,摆明了就是有人要陷害雷振北,至于其目的,众朝臣都是官场老油条,通透的很。而高座之上的那位皇帝更是火眼金睛,比谁都知道这案子背后的那点小九九。
皇帝冷眼看向沈乾元,“汝王,即日起,你禁足汝王府,勾结南朝侍郎一事,等查之玄清楚了再做定论。”转而又向京兆府尹道:“钱爱卿,你若撑不起头上那顶帽子,让贤便是,这京畿王都,可不是什么乌烟瘴气的人都能搅弄一番的。”
京兆府尹擦了一把汗,咚的一声跪下,“皇上恕罪,臣……”
沈之玄道:“父皇,钱大人经过这次的教训,定然会痛改前非,这京兆府尹职责琐碎,难免疏漏,父皇便宽恕一次吧。”
皇帝点头表示认可,又道:“雷振北虽是无心之失,但确实杀人,现卸下北府军营将军一职,杖五十军棍,只做个普通校尉,赔偿李吉钱财费用。之玄,北府军营就由你直接统率吧。”
洛王府西院,沈之玄回来后直接往西院而来。
韩卿离正在书桌前认真的写着什么。
沈之玄上前,只见书桌上摆满了一张张纸,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全是模仿沈乾元的笔记写给南朝那位侍郎的信,信中承诺只要事成,来日登上帝位,必然高官厚禄。
韩卿离回头,“殿下觉得可以糊弄过去吗?”
沈之玄拿起一张仔细看了看,不得不承认,他分不出真假。“你还有这以假乱真的本事。”
韩卿离心上倏然一紧,他知道沈之玄只是在说他的字,许是心虚吧,总会不由自主的多想,“以前学宫的时候帮人抄过罢了。”
沈之玄却道:“哦,南朝的皇子在学宫还要帮人抄功课吗?”
韩卿离自知失言,其实他之所能临摹别人的字迹,是因为以前经常帮楚月霄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有时候也会帮其他那些王孙公子抄一些。“就只是帮兄长的忙而已。”
沈之玄似笑非笑的道:“本殿还以为你皇子之尊,在学宫还会被人欺负。”
韩卿离:“殿下说笑了。”
沈之玄又道:“你的性格,倔强了点,但其实没什么脾气和本事,被人欺负了也没什么意外的。”
韩卿离:“……”
沈之玄笑道:“你今日帮了大忙,本殿心情好,允许你以后随时可以出府逛逛,不过你得让元卜或者侍卫跟着。”
韩卿离惊喜道:“多谢。”
算算路程,千冥今日一早就可回来。
沈之玄直接去了朝堂,等千冥拿着沈乾元的那些罪证呈给皇上时,朝臣众目癸癸,想来再没有人可以庇护汝王殿下。
元卜留在府上等千冥回来。果然沈之玄离开没多久,千冥就已经来了。
元卜上前急问:“如何?”
燙淉 千冥摇头,“侍郎刘松堂携一家老小跑了。我先一步来问问殿下该怎么办。”
元卜:“可殿下已经进宫了。”
若是千冥出现在朝堂,没有事先和洛王商量,怕是会出错,洛王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旦出错,肯定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千冥正着急。元卜道:“不如问问楚公子。”
千冥总觉得问那位不合适,毕竟那位心里想什么谁也不清楚。可此时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元卜来到西院,毕竟去侍郎家搜查的主意是那位出的,想来他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
元卜将事情对韩卿离说了一遍。
韩卿离思索了好半天,“侍郎一家逃走的事情瞒不住,不如就照实回禀皇上,至于捏造的书信,就不要拿出来了。”
千冥道:“如此,殿下岂不是白忙一场。”
韩卿离:“侍郎李松堂携家小逃走,自然还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又如何会将那些书信留在家里,此时将书信呈上去,反而会让人怀疑洛王殿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千冥没有再说什么。抱拳行一礼后,直接走了。
韩卿离看着外面天气,虽然阴沉沉的,他却嗅到了难得的自由。“元大人陪我出去逛逛吧。”过了今日,沈之玄怕是又要将他囚禁在这府上,不让他出门了。
元卜担心沈之玄,“殿下他?”
韩卿离:“放心吧,洛王殿下不会有事。”
其实也算不得白忙一场,毕竟李松堂逃走说明他心虚,真相显而易见,只是有了书信,那位汝王必死无疑,没有了书信作为证据,就还有一丝缓和的机会。当然,给不给那个机会,全看那位皇帝怎么想。
湘王府,颜舟意走进书房,看着书桌乱糟糟的,便俯身整理了一会。
出来在各处看了看,都没有看见沈景安的影子,便问一旁的侍女,“六殿下去哪了?”
侍女摇头,“颜大人,奴婢不知道。”
颜舟意只好又回到书房,正好看见沈景安的近侍走上前来。“云禧,殿下去哪了?”
云禧向颜舟意行礼道:“大人,殿下去绛云宫了。”
颜舟意不禁一笑,“这孩子,别人都避之不及的,他倒是上赶着。”
云禧自幼就跟在六殿下的身边,是以对六殿下的事都很了解。
绛云宫便是洛王殿下的母亲瑾妃娘娘的住处,其实是冷宫,就像颜大人所说是别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毕竟一个被冷落的妃子,别人都嫌晦气。
皇上不让洛王殿下去绛云宫看自己的母妃,六殿下觉得瑾妃娘娘可怜,便隔三差五的拿着糕点吃食去看望一下,顺便给她讲讲洛王殿下的事情。
至于洛王殿下和六殿下的情分,他记得是有一次六殿下落水,被洛王救了上来,自那以后六殿下就把那位别人都看不上的洛王当成了亲兄长,也对洛王的母亲极其照顾。
至于这位颜大人,六殿下的教书先生,也和六殿下一样善良,他知道六殿下暗中接济瑾妃,却从来不置喙什么。
云禧道:“殿下心善。”
颜舟意听着,也只是清浅一笑,不置可否。“罢了,我先回去,回头你告诉殿下,这宫里无数双眼睛盯着,善良没错,但要学会保护自己。”
云禧只觉得颜大人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当真是应了那句“君子颜如玉,一笑天下倾”。而且颜大人表面上对殿下十分严厉,实则很关心殿下,也是一个良善的主,在这深宫大院,能保持初心的人可不多。
他连连应道:“是是是。”?
王都浔阳城西有座长亭,名曰苏溪。
苏溪其实是一条人工长河,横穿浔阳城。从这里乘船,可以沿路观赏整个王都风貌。是以春日天气好的时候,很多公子小姐们都从这里坐船游玩。不过此时的苏溪上冰还未化开,放眼望去,一片晶莹的白。
苏溪两岸都有比较矮的亭子一直沿着苏溪而下供人赏玩,中间也有一处较高的眺望亭,木桥连接着落地到苏溪两岸。站在长亭的高处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沿着苏溪周围或三五结伴而行,或围炉品茗,或煮酒阔论。
韩卿离就站在长亭边上,望着苏溪河两岸人来来往往,天空灰蒙蒙的,雪絮打着旋落下,纷纷扬扬的,却一点也不影响游玩之人的兴致。
他仰头感受着凛冽的风,簌簌的雪花落在手掌上,瞬间融化,唯余冰凉。仿佛置身这般苍茫天地间,他才能忘却自己被囚牢笼,化身轻盈的雪,掠过山河草木,沉寂在南朝的天空之下。“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颜舟意撑着伞踏上长亭台阶,一眼便看见长亭边上一袭白衣的男子,他回头问一旁的侍卫,“那位公子是?”
侍卫摇头,“大人,属下也不曾见过此人。不过,不过那位公子身边的,好像是洛王府上的元卜。”
颜舟意略一思索,“难道他是南朝的那位质子。”随即笑道:“果然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怪不得洛王殿下会把他藏在府上!”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颜舟意上前与韩卿离并肩而立,“本是惬意风流的大好时光,公子怎么反而伤怀呢?”
韩卿离转过身来看他。
颜舟意只是微微颔首一笑,又望向苏溪两岸,尽是一些文人墨客,青年才俊,在这种大雪漫天的时候出来逛,当真是让他也有种少年疏狂,恣意风流的错觉。
“这苏溪河上还有一段传说,是一个少年将军和风尘女子的故事。”颜舟意说。
少年将军打马观花,被一个青楼女子看上,那女子便将自己的丝帕朝着少年将军扔了下来,丝帕正好落在少年将军面前,少年将军抬眸,那个美艳绝世的女子便入了眼。
二人相知相爱,琴瑟和鸣。
后来少年将军上了战场,大丈夫横刀立马浴血厮杀,最后死在了战场上。那女子原也是将门虎女,只因家族没落才沦落风尘,听说了自己心上人战死的消息,她卸下红妆,扮成男子的模样上战场寻找,果然被他找到了,她心爱的人就倒在血泊,和无数将士们一起。
虽说是“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但其实战场上儿郎死生血战,拼死守护,死后还是希望魂归故乡,毕竟那里有他们要守护的家人。
所以那姑娘将少年将军的骨灰带回来撒在了苏溪河里,而她也纵身跳进了苏溪河,与她的心上人共赴黄泉。
颜舟意转过身来,“那姑娘名字就叫苏溪,这条河,这座亭子都是以此命名。”
韩卿离疑道:“公子是?”
元卜解释,“公子,这位是颜大人。”
颜舟意微微颔首,清浅笑道:“在下颜舟意,公子贵姓?”
韩卿离犹豫了许久,才略略拱手道:“楚月霄。”
颜舟意看了一眼长亭,道:“春雪煮酒,这般应景的天气,莫要辜负才是。”说完又向一旁的侍卫道:“让小二温壶酒来。”
颜舟意道:“不知道楚公子肯赏脸否?”
二人客套一番,各自落座,小二很快就端上来一壶温好的酒。
因为平时来苏溪亭游玩的人极多,就像现在这般落雪的天气,也总有文人骚客前来,醉花阴的老板又将酒楼开在了苏溪亭旁边,前来游玩的人都是一些王孙公子和文人墨客,最喜欢品茗煮酒这种风雅又浪漫的事情。
颜舟意给韩卿离和自己斟满了酒,举着玉盏道:“楚公子请。”
韩卿离亦是举杯回应,“请。”
饮下一杯,颜舟意望了一眼亭外漫天飞旋的雪絮,“听闻南朝天气暖和,可也会像这般落雪?”
本来韩卿离怕别人知道他是南朝质子,会有诸多麻烦,之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个假身份,现在被颜舟意这般挑明了,却不提他质子的身份,只是聊一些琐碎,他反而觉得很轻松。“南朝极少落雪,但也没有很暖和,那种湿冷入骨的感觉不比北朝好多少。”
颜舟意又饮了一杯,“倒是我见识浅薄了,我没出过王都,还以为南朝四季如春。”
韩卿离亦饮一杯,“颜大人何出此言,这南朝北朝,大人想要去看看,自可放马驰骋。”
颜舟意摇头,“非也,身在庙堂,哪有那般自由。不怕楚公子笑话,我父亲身居高位,官场之上风诡云谲,只怕一不小心被人弹劾,栽了跟头。也正因如此,我这个做儿子也是如履薄冰,为人处世,就怕给他惹麻烦,处处小心。”他偏头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压抑的很,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韩卿离倒是没想到颜舟意会跟他说这么多,只得回以浅笑。
颜舟意又说:“公子初来,想必还没有熟悉这里的环境,这浔阳城我很熟,若是不嫌弃,哪日我陪着公子逛逛。对了,楚公子可会骑马,城东有处马场,可以肆意驰骋,”他笑道:“那种放马狂奔的感觉,很自由。”
韩卿离举起酒杯道:“颜大人客气了,先在此谢过大人。”
二人又天南地北的扯一通,才各自回去。
踏进房间的时候,韩卿离发现沈之玄就在他房中,负手立在窗户边上。虽然此刻背对着他,他还是感觉到了那种让人不由一凛的寒意。
元卜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家殿下来者不善,有些心虚的喊了一声:“殿下。”
沈之玄转过身来,凌厉的眼神盯着韩卿离,冷声问:“是不是你?”
元卜觉得殿下那眼神能杀人,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有些害怕。“殿下。”
“出去。”沈之玄厉声道。?
韩卿离抬步上前,“殿下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沈之玄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眼神中尽是杀机,声音更是冰冷无情,“侍郎刘松堂携家小逃走,是不是你?”
韩卿离只觉得不能呼吸一般,一张脸憋的通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就说过了今日又会被囚禁起来,这不,他还是猜错了,那么大的力道,沈之玄是要掐死他。
沈之玄大概看出他不能发声,手稍稍松开了一些。
韩卿离这才艰难的道:“殿下何出此言?”
沈之玄大概是想听他坦白的,听到他这么问,反而更怒了,手上力道一收,“楚月霄,本殿有没有告诉过你,本殿面前收起你的小聪明,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或许是下意识的求生,他没有说话,而是本能的抬手去掰扯沈之玄的手指。
沈之玄又道:“去搜查侍郎刘松堂家是你提出来的,也只有你知道,也只有你能赶在千冥前面带走他们一家。”
被窒息感包围着,韩卿离挣脱不得,承受着那人的怒火,他再次艰难开口,“就凭这个,殿下便要,便要置我于死地吗?”他又说:“殿下想,想杀我,何必还要找借口,动手便是了……”
沈之玄掐着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推向墙壁,“楚月霄,你还要狡辩吗?本殿最忌背地里耍手段,你偏偏要找死吗?”
韩卿离背一下子撞在墙上,感觉要直接撞晕了,颈上的疼痛自不必说,他哑着嗓子说:“殿下说是我做的,拿出,拿出证据来给我看……”
沈之玄审视着他,手上再次用力,他被迫仰着头,后脑勺抵着墙壁,那人冷笑道:“你想死的明白,那么本殿问你,长乐城那个通过面摊老板与你接触的人究竟是谁?”
韩卿离其实并不意外,那个时候虽然用一张护身符糊弄过去了,可他也没想过沈之玄会因此打消怀疑他的念头,只要那人找不到任何证据,怀疑又如何,就算他真的什么都不做,结果还是一样的。
沈之玄见他不说话,厉声道:“说,那个人是谁?”
韩卿离觉得他要这么闭口不言,今日必然命丧于此。脑袋好像也有些不清明了,看沈之玄那张脸的时候,也觉得有些模糊。“是,是我父王。请问殿下,父亲给,给儿子送张护身符,有,有问题吗?”
沈之玄愣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手。“既然是长乐王,何必偷偷摸摸的?”
南朝灭国后,北朝皇帝将南朝皇帝封为长乐王。
韩卿离顾不上回答,剧烈的咳嗽着,咳了一会,只觉得浑身无力,便顺着墙壁直接蹲了下去。
沈之玄要伸手扶他,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他就那么坐在地上,仰头看向沈之玄,“我们的命握在殿下手里,殿下要杀我们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请问殿下,我们怎么敢光明正大。”
沈之玄有些不知所言,半晌才说:“你起来说话,好像本殿欺负你一样。”
韩卿离苦笑一声,“殿下,我能活着已是侥幸。”洛王殿下难道不知道,你刚才的力道是冲着要我命的吗?
沈之玄犹豫了一会,突然上前将他抱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今日去哪了?”
韩卿离抬眸,看见那人倚着窗户,眼睛望着窗外,好像只是不经意的一问。他道:“苏溪,见到了颜舟意。”
就算他不说,那人还是会问元卜,到时候又不知道要怎么对他,还不如他自己先说出来。
沈之玄“哦”了一声,又问:“你觉得颜舟意其人如何?”
韩卿离照实说:“清风霁月,儒雅端方,自是不凡。”
沈之玄这才看向他,“是吗,那你觉得本殿如何?”
韩卿离:“……”
他说:“殿下天潢贵胄,英武不凡,果决睿智,自是人中龙凤。”
沈之玄:“说实话。”
韩卿离:“殿下确定要听实话吗?”
沈之玄点头。
韩卿离:“外面都传殿下无情狠绝,性情乖张且不择手段,在我看来不仅如此,殿下你还豪横霸道,蛮不讲理,从不顾及他人感受,还……”
沈之玄打断他,“够了,本殿看你能说一整天。”说完就愤愤的走了。
韩卿离只觉得颈上异常的痛,喉咙也有些发哑,起身想去倒一杯水,夙影却出现在他面前倒了杯水给他,“公子,您没事吧?”
韩卿离又坐了回去,“无碍,我在这里的种种,你不必和月霄说。”
“是。”夙影举着水杯道:“属下去买点药吧。”
韩卿离接过水杯,“明日再说,我想休息了。”
夙影刚要离开,又问:“对了,侍郎刘松堂一家要如何处置?”
韩卿离道:“让他们去乡下过活吧,你找人先看着就是。”
夙影:“洛王在怀疑公子,留着他们终究是祸患,不如……”
韩卿离打断夙影的话,“就算刘松堂叛国,他们一家老小总是无辜的,南朝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又何必再枉添杀孽。”
至于沈之玄,只要那人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他就无性命之忧。
次日一早,元卜来敲韩卿离的房门。
韩卿离推开门就看见元卜手上拿着瓶膏药,“楚公子,这个是治淤伤的药,你……”
元卜一直没有抬头,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却被韩卿离颈上的伤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韩卿离见元卜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伤,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拿过手中的药瓶,“药我收下了,你去忙吧!”
元卜这才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韩卿离又道:“多谢。”
元卜不好意思的说了声“楚公子客气”,转身欲离开时,沈景安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
元卜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到上次挨鞭子,他赶紧挡在韩卿离面前,“六殿下,您?”
沈景安睨了一眼韩卿离,问:“我二哥了?”
元卜:“殿下一早就和千冥去了北府军营。”
沈景安很着急,“那你赶紧把他找来,宫里出事了。”
元卜一溜烟往外跑,“六殿下您先等会,我马上去找。”
只剩下沈景安与韩卿离二人。?
第19章 又生祸端 .“骂人都能骂出花来”
沈景安又睨了韩卿离一眼,似乎是看到他颈上的伤了,又盯着看了一会,“你那伤,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