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在，魂在，
“灯灭，魂消！”
话音一落，三把火焰骤然熄灭，整个前堂彻底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就连莫老爷子的巫力都散不出光晕。
令人发寒的死寂。
莫路眉头紧蹙，忽地闷哼一声，周身诡异地浮现出扭曲可怖的死灵。
莫老爷子手指不禁扣紧了圈椅的扶手，身上的气势愈发强盛，苍老的声音此刻听着没有半分温度：“...果真是死灵术。”
微生透紧张地上前一步，却直接被莫老爷子拦住。
与此同时，莫路身上的祭祀服忽地巫力大盛，流光溢彩，看着极其绚丽。
莫老爷子沉声道：“微生透，莫儿才开始借助祭服的力量，你不要先乱了阵脚。”
微生透嘴唇紧抿。
他没有办法不慌张。
莫路因为微生透的提醒，早有准备。他手指骤然握紧，声音森寒：
“汝有五鬼，速离吾身，
“太上律令，化汝为尘！”
死灵瞬间尖啸着消散，刺耳的余音却回荡在前堂散不去。
莫路没有管耳边的尖啸，他在死灵散去的那一刹那，抬手便是一道复杂到极致的杀咒浮在虚空。随着他蓦然合十的手掌，杀咒瞬间消失。
微生透几乎没有看清莫路用的咒印长什么样。
莫老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这道杀咒没有溃散，就说明施咒成功了，对面不可能活。
莫路却没有丝毫松懈。
他双手抱拳呈太极图之状，掌中掐诀，贴在额前，闭着双眼静默不语。
微生透望着莫路，屏住了呼吸。
“还有一魂。”莫路声音冰冷，“被李斯图护着。”
“现在就跟李斯图本人对上了吗？！”莫崇喜小声惊呼。
莫路微微吐气。
他也觉得过快了。
他本来出手只想杀了江宏琛，但李斯图好像并没有要这么轻易就结束的意思。
那就只能上了。
莫路的手上渐渐泛起了雷弧。
他不怕跟李斯图对上，他不比李斯图弱，更何况，李斯图这些天还在布置那么大型的咒术。
他倒要看看李家到底有多少人供他献祭。
莫老爷子一看情况，直接站了起来，大步走到莫路的身边，黑红的巫力包裹了莫路。
微生透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紧紧扣住了莫老爷子的胳膊：“爷爷，不可以。您身体还没有好，不要去。而且，不能去。”
莫老爷子看着微生透银色的双眸，忽地抬手慈爱地摸了摸微生透的头，又缓缓向下，手指直接按上了微生透的腺体。
微生透顿时感觉腺体上有什么被莫老爷子解开了。
莫老爷子笑道：“微生透，你已经是我莫家的人了。以前给你下的杀咒老头子我已经散掉，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好好照顾莫路。”
微生透呼吸一窒。
这是什么意思？
莫老爷子却没有再看微生透，他眼眸一闭，浑身的巫力都向莫路涌去。
微生透站在原地，不敢再上手，生怕扰乱了巫力流向。
手掌上的伤口还在滴血，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在虚空画符，生命力迅速流向符咒——他要再看看。
莫崇喜顶着压力，快步走到微生透的旁边。
他看着三人，而后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蛊虫——他的巫力太弱小，蛊虫也只能作用在敌人身上，此刻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莫路感受到了从外部而来的巫力。
“爷爷，”莫路缓缓吐气，“杀人和救人，我选择先救人。所以，不要逞强。”
“臭小子，那你还记得我说什么吗？”莫老爷子一吹胡子，“杀人和救人，我选择，杀人。”
话音落下，莫路顿时感觉身上的巫力愈发汹涌强盛。
他抿了抿唇，不再犹豫，瞬间将莫老爷子的巫力尽数灌入符印之中，而后薄唇轻启：
“五雷分神，魂魄出离，
“听 我 敕 令——
“三魂脱阴阳，七魄聚阴灵，
“元神出窍，断魂脱体！”
微生透听着莫路一句一句的咒语，心中的不安仿佛要溢出来，他的相力急促地灌入符咒中，身上的银色光芒愈发耀眼。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到底会发生什么，求求了，快点看见！
微生透死死咬住后槽牙，浑身都在颤抖，乌黑的头发也渐渐失去了光泽。
半晌后，他猛地抬头，伸手抓向莫老爷子，却被巫力狠狠弹开，重重砸在了地上。
莫崇喜惊呼一声，立刻蹲下扶起微生透。
微生透咳了两口血出来，面上再没了以前的玩世不恭，双目充血，声音嘶哑：“爷爷会死！放开我，我要让他们停下！”?
第174章 。
莫崇喜脸色一变，来不及问怎么回事，直接松开微生透，手中瞬间有黑色的蛊虫钻出来，直直奔向莫老爷子和莫路。
微生透立刻爬起来，浑身的相力都凝聚在手上，他猛地将手伸向莫老爷子。
莫崇喜的蛊虫根本靠近不了二人半分。微生透却强忍着手臂的剧痛，直接抓住了莫老爷子。
莫老爷子长吐一口气，轻轻道：“微生透，我坏规矩了。”
微生透整个人一愣。
“莫路做不出让人献祭的事情，所以我忍不住出手了。你明白吗？”莫老爷子微微转头，苍老的眸子盯着微生透。
微生透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他眼眶发红，嗓音干涩：“所以，李斯图找了联邦老一辈的给少爷下杀咒，是不是？”
莫路厉声道：“爷爷！联邦老一辈的只会帮李斯图这一次！我可以撑过！我不需要您帮我做什么！”
他能听见两个人说话，但纵使他心中再焦急，也中断不了现在正在进行的咒术。
李斯图太了解莫家的杀咒了，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莫润言告诉李斯图的。
而且还有人给李斯图献祭，联邦还有老一辈的人给他下死咒，他停不下来！
微生透浑身颤抖。
莫老爷子回头看向莫路，口中却缓缓问微生透：“微生透，你是想让莫路活，还是我活？”
微生透浑身一僵。
他没有办法选择。
“......让我来献祭，好不好？”微生透哀求。
“莫儿不会同意让任何人献祭。等你学会主动献祭，黄花菜都凉了。”莫老爷子看向微生透，而后低头看了看微生透抓着他的手，“所以，放开我，微生透。”
微生透死死咬牙。
半晌后，他缓缓松开了手指。
莫崇喜见状，直接扑上去，大吼道：“微生透你不许松！”
微生透垂头，一动不动，指甲却死死扣进了肉里。
这种无力感，他真的受够了。
他到底凭什么站在这里的啊？
莫路一咬牙，手上的咒印骤然一变，换成了一道极为复杂的咒术，似是保护，又似是死咒。
前堂中，地上的阴影处，缓缓凝聚出了无数死灵，围向四人。
与此同时莫老爷子瞬间整个人从内往外散出一股不正常的黑气，脸上也透出了灰败之意。
莫路额上有大颗的冷汗冒出来，却愣是分出一道绿色的巫力缠在了莫老爷子的身上。
哪知莫老爷子直接阻止了莫路治愈巫力的释放，而后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敲，冷笑道：
“李斯图，不是你Lawrence家才懂得献祭。”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这黑暗的前堂。
“爷爷！”
莫路猛地睁开双眼，大声喝道。
声音再没了平日的冷静，唇边和眼角都溢出了鲜血。
莫老爷子缓缓闭眼，对着莫路笑道：“莫儿，我的重孙，我是带不了了。你不许只宠着你的Alpha一个人！两个宝宝都得宠！”
说着，莫老爷子浑身的力量都流向了莫路，而他自己则像是被抽空了一样，连面庞都干瘪了下去。
莫路手中巫力大盛。
“爷爷！求求您，不要......求求您……”莫路声音竟然带了哭腔。
莫崇喜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莫老爷子低低道：“莫儿，先杀人。”
莫路看着逐渐虚弱的莫老爷子，嘴唇颤抖：“百邪奔散，天地灭形！”
刹那间，前堂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中，身边似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带着凄厉的尖啸。
微生透只能勉强看清莫路的身形。
莫路“嘭”一下狠狠跪在了地上。
莫老爷子身子一歪，直接栽倒在地。
四周的死灵仍未消散干净，莫路顾不上那么多，爬到了莫老爷子旁边，死死握住了莫老爷子的手：“爷爷！”
没有回应。
微生透手上立刻画了一道符咒，罩在了四个人的周围。
死灵虽未完全消散，但是已经不成气候，缓缓散成了尘埃。
黑暗消弭，月光透了进来。
莫路呆呆跪在地上，看着莫老爷子。
微生透第一次看见莫路这样，了无声息，眼中一片灰暗。
他一下跪在了莫路的身边，直接抱住了莫路：“少爷......对不起...”
“……爷爷，您看看我......”
莫路低低念着，嘴唇颤抖，巫力源源不断地向莫老爷子流去。
莫老爷子嘴唇苍白，眼眸死死闭着，全然没了之前那个欢快的老头儿的模样，完全被一股死气笼罩。
莫路张了张口，泪水从眼中滑落。
“......符咒呢？那个上古流传的符咒呢？”莫路慌张地推开微生透，声音沙哑而颤抖。
莫崇喜立刻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急切地道：“少爷，是不是这个？”
这是莫老爷子让他带上的，说是以防万一。
莫路直接接过盒子，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枚古老的符咒。
莫路直接将它拿出来，急促地念咒。
四周立刻有碧绿的生命力包围过来。
莫路仍嫌不够，透支着自己身上的精气和生命力，一股脑全部灌进符咒里。
符咒跟生命力缓缓融成了一个小丹丸。
莫路立刻抓住丹丸，塞进了莫老爷子的口中。
然而咽不下去。
“爷爷......您咽下去好不好......求求您了求求了……”
莫路声音哽咽。
微生透抓住了莫路颤抖的手。
莫崇喜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着将手指放在了莫老爷子的颈动脉上。
半晌后，他收回了手，死死抿唇。
莫路有些无助地看向微生透，满眼的茫然。
“爷爷，是死了吗？”莫路声音沙哑，旋即他又摇摇头，冷静道，“不可能的。爷爷的巫力不比我弱的。虽然他之前受了伤，但是理应有自保能力的。”
“莫路少爷，”莫崇喜紧紧抱起莫老爷子，眼眶泛红，“那是，献祭。”
“我还给爷爷。我都还给爷爷......”
莫路甩开微生透的手，口中默默念着咒语，一身的生命力和精气元气全都灌进莫老爷子逐渐冰冷的身体。
微生透一下将莫路抱进了怀里，声音哽咽着喃喃：“少爷，少爷......”
“你不要拦我！”莫路一下推开了微生透，口中的咒语越念越快，人也越来越枯槁，头发也逐渐灰白。
然而莫老爷子身体逐渐冰凉。
“爷爷……醒过来啊……”莫路趴在莫老爷子身上，浑身都在颤抖，声音微弱，几乎是在哀求。
微生透一咬牙，抬手直接将毫无防备的莫路劈晕。
莫路软软被拉进了微生透的怀里。
莫崇喜抱着莫老爷子，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流下来。
他很久没有体会到家的温暖了，是这个老头让他重新感受到了什么是家。
明明刚刚还在笑呵呵地开玩笑，明明之前还在温泉里嚷嚷着给他找媳妇，明明之前还在满脸得意地说自己的孙子找到了一个可爱的Alpha。?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莫崇喜的眼中掉下来，他死死搂紧了莫老爷子。
微生透抱紧莫路，嗓音干哑：“莫崇喜，找二叔他们来。”
莫崇喜垂着头，半晌后，一咬牙，从莫老爷子口中拿出了莫路做出的丹丸，塞给微生透，而后直接抱起了莫老爷子的遗体，往外走去。
微生透握住手中的药丸，没有耽搁，抱起莫路，直直走向卧室。
他将莫路轻轻放在了床上，自己则坐在了莫路的旁边。
微生透看着莫路明显流失了太多生命力和精气的身体，毫不犹豫地将丹丸放进了莫路的口中。
他看着莫路渐渐有了血色的面庞，抬手将莫路的手握住，将莫路的手背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少爷应该不会怪他把这个药丸擅自喂给他了吧.....
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想让莫路好好的。
微生透的大手有些颤抖。
此刻突然静了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都是冷汗。
他想起了莫路问的那个问题。那句“微生透，你说未来能改变吗”。
他分明是在莫路穿上祭服之前预测到的莫路会重伤，但是莫路听他的话，穿上祭服后，最终的结局还是如他所看见的那样。
他明明看见了莫老爷子会死，也尝试阻止了，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办到。
而且还自私地在莫老爷子和莫路两个人之间选择了莫路。
他的占卜，到底能为莫路带来些什么？
一个既定的结局吗？
那结局改不了，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用？
微生透眼眶泛红，握着莫路的手愈来愈紧。
“透透。”宋月的声音。
“......进来。”微生透看向门口。
宋月小心翼翼地开门走进来：“透透，莫老爷子那边......我去看过了......”
“嗯。”微生透低低应声。
“对不起......如果献祭的是我就好了......本来我的命也是莫路少爷救的。”宋月抿了抿唇。
“妈，你们任何一个人死都不是我们想看见的。”微生透疲惫地道。
宋月张了张口，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她沉默了。
现在说这种话，听起来不仅苍白无力，而且还又将伤心事提起来了一遍。
有什么用？
“妈，我看见的未来能改吗？”微生透哑声问道。
“很难。”宋月看着微生透的模样，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回答，“但是事情的过程不一样，对结果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所以，透透，你的占卜是有用的。”
微生透抿了抿唇，将脑袋放在了莫路的胸膛，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能改，但是难改。
那就是他做的努力还不够。
是他做的还不够。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莫路便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在床上，微生透坐在他的旁边，母亲也在。
两个人的脸色让莫路清晰地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微生透见莫路醒了，直接将他揽进怀里。
“....微生..透......”
莫路的手指抓住了微生透的衣角。
微生透清晰地感受到了胸前莫路并不均匀的呼吸，和缓缓扩散的一片濡湿。
他心疼到几乎无法呼吸，紧紧将莫路抱在怀里。
他第一次见莫路这么脆弱的一面。
“微生透......爷爷其实不用献祭也可以的......我可以对付李斯图的.....我可以的......即使李斯图有人给他献祭，即使有联邦的老人对我下杀咒......我也可以对付的吧......”
莫路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哽咽。
他真的能吗？
那么多人，他一个人真的能吗......
“少爷......”
微生透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莫路紧紧抱着微生透，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他从未想过爷爷会死。
怎么会死呢？
莫路嘴唇颤抖，心中的钝痛像是被一把锉刀狠狠割开。
宋月站在旁边，侧过身去，眼眶泛红。
莫路努力稳住呼吸，抬头看向微生透，哑声问道：“爷爷.....呢？”
“被莫崇喜带回了房间，二叔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微生透呼吸颤抖。
莫路又将头埋进了微生透的怀里。
他艰难地呼吸着，半晌后，才哑声道：
“江宏琛死了，给李斯图挡了刀。李斯图重伤，但我不信李家还能有人供他献祭。”
微生透低低“嗯”了一声。
莫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放开了微生透，道：
“看看帝国的新闻。立刻。”
微生透看着面上仍有泪痕却恢复了原先冷漠模样的莫路，手紧紧握拳。
旁边宋月立刻打开手环的投影，翻到了新闻页面，随即一声惊呼：“江宏琛在直播！”
莫路猛地看向宋月。
宋月点开直播，江宏琛的声音立刻传来——
“对于帝国目前正在流行的疾病，各地医护人员已经在实施防控。帝国医药研究所同时也在对病因和疫苗进行研究。帝国方此刻正积极与千年巫医世家莫家沟通。莫家是我们帝国的千年古族，他们不会见死不救。帝国会尽可能的......啊！”
视频骤然中断。
宋月面无血色，立刻道：“江宏琛，身上被下了死咒。莫家的死咒。”
“这是录播。”莫路手指紧紧扣住被子。
微生透直接拿过宋月的手环，快速浏览着底下的讨论，而后冷着声音道：“李斯图动手了，已经有很多人因为这个诅咒猝死。帝国的人现在很恐慌。”
莫路垂眸：“然后这个时候再告诉大众莫家能救，在他们燃起希望的同时，看见视频里的元首江宏琛被莫家的巫术杀死。”
宋月抿住嘴唇。
莫路自嘲地笑笑：“我是不是不该这个时候杀江宏琛？”
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微生透声音低哑：“少爷，你能想到的，就算你不杀，李斯图也会杀。普通人看不出来是哪家咒术。”
“是了。”莫路揉揉眉心。
就算他不杀，李斯图也会在江宏琛直播的时候杀了他，这样才能将帝国的人压得更厉害。
先散播诅咒，让民众恐慌。
然后突然大规模地让染上诅咒的人猝死。
而后让帝国官方告知民众莫家能救，在他们燃起希望的时候，用巫术杀了江宏琛。
大众的情绪被压到了极致，他们期待着莫家，又恐惧着莫家，同时又被随时可能带来死亡的诅咒压抑着。
若是江宏琛不死，民众只会来哀求莫家救人，等待帝国的沟通结果。
但是江宏琛死了，在这种一看就是沟通失败的情况下，他们为了活下来，只会做出更极端疯狂的事情来逼迫莫家。
莫路捋清了事情始末之后，低低笑着，肩膀颤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微生透死死抱住莫路，声音里满是心疼：“少爷，不要这样......”
“李斯图。”莫路眼中满是恨意。
“莫路少爷，”房间内忽有声音传来，“您还好吗？听说，您叫我？”
莫路听见这个声音，双眸骤然亮起绿色，抬头直直看向房间的角落。
黑暗的角落里，地上的影子渐渐向上堆砌，缓缓凝成了一道黑如墨汁的细长人影。
“李斯图。”
莫路霎时间声音一冷，抬手在宋月身前下了一道结界，而后立刻拉住了想要用相力击碎人影的微生透。?
第176章 ..........
“莫路少爷，我可不太好啊。”李斯图的声音轻柔低缓，“莫路少爷的杀咒，真是厉害。明明我有我的爷爷帮我，还是差点就死了呢。”
莫路冷笑：“李斯图，你还有几个李家人能给你献祭？”
李斯图真诚道：“莫路少爷，这不太重要。我认为现在比较重要的事情是，帝国的这些人啊，这个诅咒，我可以解开。可是您可不可以现在来看望看望在李家身受重伤的我呢？”
李斯图没等莫路回话，又道：“莫路少爷可以不在意帝国那些凡人的死活，毕竟这些人与你无关啊。可是，你妈妈当年就是因为想救这些人而死的呢。
“十多年前，善良的莫灵兰女士，因为救完全与她无关的人，死在了我的亲人手里。十多年后，因为莫灵兰女士的儿子，这些她到死都想救的人，全部都快死啦。”
莫路面色一变。
李斯图轻笑着，声音忽地变得苍老而慈祥：“莫儿，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你，是选择杀人，还是救人呢？”
莫路闻声浑身都是冷汗，抬手一下击碎了人影。
那是爷爷的声音。
那是爷爷......
莫路死死咬住嘴唇，渗出鲜血都浑然不觉。
他是选择杀人还是救人？
可是他不管是杀人还是救人，都没有办到。
都没有办到......
莫路抬手按在了胸口。
胸口太闷，让他喘不上来气。
帝国那些普通人，他救还是不救？
莫路太明白了，他救不了。
除非他死。
除非他将自己献祭给众生。
莫路突然想到了什么，忽地抬头看向微生透，嘴唇颤抖：“透......”
“少爷。”微生透呼吸颤抖。
“我或许知道，我为什么会穿着祭服在祭台了......”莫路微微闭眼。
他或许大概，是想救人的吧？
他想救吗？
母亲拼命想救的人，爷爷不让他救的人，他最终会怎么选择？
微生透看着咬着牙闭着双眼的莫路，呼吸一窒。
他明白了，少爷真的想救人。
可是这不可以。
微生透紧紧握拳。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母亲。
宋月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出去。
微生透将莫路揽进怀里，垂头吻着莫路的头发。
“微生透，我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强大。”莫路紧紧攥着微生透的睡袍，喃喃说着，“李斯图和李家，我一个人应付不了。爷爷去世了，我接受不了。帝国的人因我而死，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我坐在床上，藏在你的怀里。”
“莫路，他们不是因你而死，是因为李斯图。”微生透低沉温柔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杀意。
莫路咬住嘴唇。
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李斯图。
但是他看着死掉的普通人，听着李斯图说那些话，做不到完全心如止水。
“莫路，靠着我吧。”微生透低声呢喃，“睡会儿吧。”
玫瑰烈酒信息素将莫路温柔地包裹，带着些让人如处云端的麻痹效用，莫路渐渐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合上双眼。
微生透将被子给莫路掖好，而后吻上了莫路的眼睫。
他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点一点将莫路脸上未干透的泪痕吻去，最后停在了莫路柔软的唇上。
淡淡的白茶香气，夹杂着丝丝血腥的味道，像是蕴着苦夏深深的喘息。
微生透将鲜血舔舐干净，而后离开了莫路的唇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