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不适合战斗。
床才是他的归宿。
终端震动,严希又发来一条消息。
-商铺手续和员工合同全部完成,恭喜,您现在正式成为角落面包店的老板了。
主城最普通的午后,中央商业区老字号面包店换上了一块小小的木质牌匾。
牌匾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角落面包。
一个年轻的老头子从对面科技公司大楼里闷头冲过来,一推门却没推开,抬头才发现门上的标识——“新菜单赶制中,三日后营业。”
他懵逼地把脸贴在玻璃门上,往里瞄了一眼。
店内装潢没怎么变,但面包架空空荡荡。
柜台后,店长小妹还是那个店长小妹,女老板却不见踪影,取代的是一个白发白衣的年轻人,趴在柜台上对着平板电脑皱眉沉思。
小妹表情也比往日凝重。
“怪了。”那人嘀咕一句,不甘心地转向旁边的便利店。
他小跑两步又回过头,飞快拍下店门发到工作群。
-悲报!面包店换老板了,是个白毛反社会男。
往日只会回复“好的”与“收到”的群瞬间爆炸,一串哭泣和疑惑的表情包飘了出来。
店里,安隅托腮叹气。
“我真的要选择B吗?”
许双双缓缓抬头,对着天花板翻了今天的第一百个白眼。
“老板啊,你要是信得过我就爽快点。信不过我就找别人。”她嘀咕道:“就您这点儿钱,五千五百万,在我的客户里垫底都不够看,我黑您干嘛。”
安隅纠结道:“第一次投资,让我再想想。”
他的理财诉求是在一年内把五千五百万变成九千万,还清欠长官的钱。
许双双说今年市场动荡,要实现60%以上的年化收益率,就要选择高风险的组合B,但有一定亏损的概率。
以安隅的习惯,他更想选年化5%到10%之间的组合A,旱涝保收。
许双双深吸气,“这么说吧,选B,今年就算赔它十个点,明年依旧有赚翻倍的可能。但你选A,就算每年都拉满10%,也要六年才能达到预期收益率,六年啊!姐姐我孩子都上主城第一小学了。”
许双双打算今年和未婚夫结婚,每天都在琢磨科学备孕,三句话不离孩子。
安隅叹气,“那好吧。”
许双双一下子笑弯眼,“这就对喽,跟我投你放心,赌上兜里最后一分钱,绝对不会输。”
安隅听到这话忽然怔了怔,下意识向墙上凌秋的照片看去。
凌秋死之前说,他曾让他提醒自己——敢赌上最后一线生机的人不会输。
这太匪夷所思了,他绝对没和凌秋说过这句话,这话甚至超出他的认知范畴,初一听还有些震撼。
身后门帘一掀,浓郁的面粉香从烤盘上传来。
麦蒂笑道:“出炉了!两种粗麦仁面包,来尝尝。”
角落面包店的菜单即将大换血,要全部按照新老板的构想来。老产品只保留了麦蒂拿手的多重芝士酸种面包,因为根据前店主的记账——“那个叫凌秋的新兵很喜欢芝士酸种包,预订了半打,说等集训结束后带回老家给弟弟尝尝”。
安隅看到那行预购记录后,立即把这款面包保留了下来。
“原本的粗麦仁面包,改用更优质的酵母,用风炉烤箱烘烤后会诞生优秀的气孔,保留富有嚼劲和麦仁颗粒的口感,气孔的存在又会让它更好咀嚼,不会再越嚼越噎。”麦蒂介绍道:“而升级款,则用燕麦和燕麦麸皮替换掉糙麦,增加少许蜂蜜和牛奶,口感更软弹,适合已经被工作摧残到肌无力的上班族们。”
安隅认真品尝过两种,眸中流露出神采,“都不错,可以上架。”
许双双给新面包拍照,“我发到咱们官号上去,给新面包起个名字吧,老板。”
安隅想了想,“原始版叫「角落面包」,作为招牌。升级版就叫「蜂蜜软燕麦」吧。”
“妥!”
麦蒂有点担忧,“粗麦面包确实耐吃,但不太符合主城人的口味,当招牌的话,我有点担心销量。”
安隅摇头,“没关系的。”
他没什么赚大钱的野心,等投资收益还了房贷,之后只要能养活两位员工就行了。
买这家店只是因为墙上那张凌秋的照片——凌秋和面包,是从前他的世界里最真切的安全感。现在世界变了,但他依然想要留住这两样东西。
许双双嘿嘿笑,“我倒觉得主城人见惯了精致甜点,说不定会对咱们的废土风面包眼前一亮,有风险才有收益嘛。”
“废土风……”麦蒂表情更复杂了,她叹着气摘下围裙,“那好吧,您设计的另一款正在里面放凉,五分钟后就能品尝了。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哈。”
“那我也撤了,把这个给银行送去。”许双双在安隅眼前晃一晃刚签好字的投资代理合同,“不后悔啦?”
安隅深吸气,“嗯。”
“痛快!”
门上的风铃哗啦啦地响过,店里安静下来,只剩安隅一个人。
他趴在柜台后,一边嚼面包一边刷着终端。
因为许双双在运营面包店的社媒账号,安隅闲时也会上去看看。他从前没玩过社交媒体,最近对刷热搜有点上头。说来也怪,以前凌秋疯狂灌输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什么,他完全提不起兴趣,现在凌秋不在了,他反而自己关注了起来。
这两天网上最火的话题是通过父母基因配型来提高后代的基因熵,紧随其后是时代巨星照然的畸变,再之后,可能是蹭上了生殖基因熵的热度,在84区流行的锦鲤神教连着好几天上了热门。
——锦鲤神教,据说只要拜过,孩子的基因熵就绝不会低于夫妻双方中较低的那个。
这种玄学对饵城人民而言很鸡肋,但在主城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孩子的基因熵有可能低于主城阈值,是主城所有父母最大的恐惧。上面严禁主城搞宗教,但前往饵城参教只能算灰色地带,就连许双双都正打算带着未婚夫去拜一拜。
风铃又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你果然在店里。”严希推着一个小小的拉杆箱进来,“律明天就要出任务了,你今天不回尖塔吗?”
严希此刻是鸳鸯眼。
手术很成功,他选择在左眼保留失明的金眸,右眼替换上冰蓝色的机械眼球。机械眼远看和人眼差异不大,凑近才能看见机械纹路和瞳孔深处的闪光。经过几天练习,他已经能使两颗眼珠行为同步,甚至在笑的时候会让人错觉右眼也在笑。
安隅起身道:“要回的。从明天起,我还要上尖塔的体训课。”
秦知律不强迫他出任务,但要求他增加体能和战斗训练。毕竟他对所有畸种都有神秘的诱惑,即便在穹顶之下,也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必须学会自保。
“那也不错。”严希把拉杆箱推到安隅脚边,“喏。”
“这是什么?”
严希神色微顿,“凌秋留在军部的东西。”
空气安静了一瞬,安隅盯着拉杆箱不语。
“他队友说,这里有行李、衣服、没吃完的能量饼干,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日记,写的好像都是……都是些……”
严希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安隅勾了勾唇,轻声道:“都是些军部和主城的八卦。”
“啊,对。”严希如释重负,“你知道啊。”
“嗯。”安隅把拉杆箱拽到身后,“谢谢。”
“小事。”严希宽慰地在他肩上按了按,“我得去一趟大脑,走,顺路送你回尖塔。”
“等一下。”
安隅叫住他,转身进了后厨。
片刻,他从里面拎了一个长条状的便当盒出来。
便当盒用印着红豆图案的布包着,上面打着一个结。
严希一怔,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了一下,“这是……”
“其实——”安隅顿了顿,“豆饼的味道,我也尝过一次。”
对面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严希左眼蒙上了一层水膜,机械眼则有些无措地转来转去。
安隅把便当盒沉甸甸地放到他手里。
“本店新品,「往昔豆饼」,帮我试吃一下吧。”
严希声音颤抖,“它……”
“上面的红豆,按照那位太太说的,提前用蜜腌过。”
许久,严希才从蝴蝶结里抽出面包描述卡。
「往昔豆饼」
「饵城的粗面包经过重新加工,放一些豆子烤成喷香的豆饼。面粉香混合着豆香,是让人安心的味道。远赴主城的孩子曾嫌豆饼不够甜,妈妈就对它做了小小的改良。」
「“这一回,特意用蜜腌了红豆,好甜哟,不过,和主城的吃喝肯定不能比。”妈妈做饼时又骄傲又忧虑地说道。」
一滴泪从严希左眼眶掉落,浸湿了那张描述卡。
“安……安……我……”
安隅用瘦瘦的手轻轻握住了他。
“虽然味道永远不会一样,但已经很像了。”
安隅轻声说,“以后,欢迎多来光顾。”
作者有话说:
【碎雪片】严希(2/2)神是普通人
安隅正式加入了尖塔。
其实我早有预感,那是他的宿命。
听说尖塔里处处流传着对他的猜测,穷凶畸饿、精神控制、神无人性……
但我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见过太多苦痛,所以不会被轻易触动,也提不起兴致去流露情感的普通人。
关于冬至,关于摆渡车,关于车上他和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一字未提过。
每当我说起母亲和妹妹,他都表现得有些无措和木讷。
以至于当那盒甜豆饼递到我手里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很难评价他。
他不像外界传言的任何。
但,无论外界如何传,我也不会替他反驳。
因为所有的评价都与他无关。
或许就像秦知律早就道破的那样,他的意志不受驯服,也不容捕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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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隅面包日记】01 面包自信
中央商业区那家老字号面包店易主,是最近高级社畜圈内的热门话题。
“明天就开业了,据说没有任何优惠活动!”
“怎会如此?新老板没做过生意吗?”
“我听说香香软软的牛奶团子下架了,5555”
“没有三重生巧黑森林的我要如何通宵写代码啊摔!”
“心好痛,我好爱这家店,但我预感到它要凉了……”
尖塔,已经关灯的宿舍里,安隅缩在被窝里和两位员工发消息。
-许双双:老板,咱们要不就发个券吧,意思意思也行,9折您舍不得,那95折呢?98折呢?
-安隅: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的面包足够优秀,不用让利。
-麦蒂:我们的面包真的能行吗……
-许双双:老板啊,废土风爆红主城只是我随口说说的。跟同行相比,我们的面包简直就是废墟里的傻狗啊!
-安隅:那我就更有信心了,你们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引领世界的永远是我们傻狗。
-麦蒂:……没有。
-许双双:……傻狗是您,别带我们。
安隅关掉终端,翻了个身,安然睡去。
不管店员们有多焦虑,他总有一种即将卖脱销的美好预感。
电话里始终有迅猛而清晰的吞咽声。
安隅大口大口咬着手里的奶油蛋糕, 绵软的蛋糕体完全不需咀嚼,在奶油的包裹下顺着喉咙丝滑地游下去。
秦知律道:“蒋枭说你的力量增长很快。”
安隅猛地一噎。
——蒋枭是他的体训老师,秦知律选的人, 并且没有提前告知他。
原本打算敷衍了事的安隅在走进健身房的瞬间差点爆炸。
安隅回忆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严谨道:“他是变态。”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什么是奋斗批——这位超级大畸种教练完全意识不到他只是一个脆弱的人类,每天死命给他加杠片, 更恐怖的是,在他快要被杠铃压死时, 蒋枭在他耳边说道:“您纤细的肢体绷起肌肉时实在太让人赞叹了。”
安隅被他变态到失语, 捱着肌肉炸裂的酸痛,面无表情地继续做动作。
不料蒋枭眼神更疯狂了, “您面色惨白的样子让我想到降临日, 那真是终生难忘的画面。”
安隅咬紧牙关道:“可以闭嘴吗?”
此话一出,那双红眸几近颤栗。
蒋枭呼吸急促,“您真是……”
安隅扶额,“长官,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给我换个教练吧。”
秦知律淡声道:“错在哪里?”
守序者开会那天,安隅把章鱼哄睡玩偶挂到了商城回收站。
他没想到的是, 回收站仅对买主开放,系统直接把9099积分打回了秦知律账上。
——那是秦知律出任务的前夜, 安隅正在练习祝萄教他的长官出外勤前要说的吉祥话, 秦知律就拎着那只章鱼敲开了他的门。
不堪回忆。
安隅眼神涣散,“祝萄说,一旦收下别人的心意, 就是向对方承诺会好好珍藏。因此, 把礼物转送、退掉, 都是不礼貌的行为。”
“嗯。”
安隅仰头对着面包店的天花板放空,“我很抱歉,凌秋没教过我这个。”
秦知律语气很平,“那你打算如何补救?”
安隅按照祝萄教他的,“我准备亲手为您烤一个面包,等您任务回来后就能吃到,可以吗?”
秦知律未置可否,但冷淡的语气似乎终于缓和了一点,“新店开张,生意怎么样?”
安隅沉默了一会。
“第一天卖了五万块。”他顿了下,“一共也只卖了五万块。”
空荡荡的店里只有他和许双双两个人。
许双双已经破罐破摔了,躺在椅子里敷面膜玩手机。
开店当天的生意其实还不错,老字号本来就有不少关注,许双双发在社媒上的一条“废土风面包”小火了一波,几款面包都早早售罄。
但紧接着,竞争对手们和便利店蛋糕一致打出了“主城特供”标语,安隅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店里生意就凉了下来。今天从早到现在,无人上门。
“我正在试吃别家的面包。”安隅又拿起一块酥脆的拿破仑,“主城人果真离不开奶油吗?”
秦知律思忖道:“黄油、奶油、乳酪,这些东西只在主城供给。人们需要有东西时刻提醒自己是主城人,并非平白无故地承受高压,而是有最优渥的资源作为交换。”
安隅搞不懂主城人。
他挂断电话,在网上查了一下,现在全世界只有黄氏集团做这些工艺复杂的乳制品,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不仅家族资产雄厚,还极富声望,每年都会拨出巨款来赈济饵城和资助大脑科研。
那句统一的“主城特供”标语就是黄氏提出的,因为是原料供应商,所以迅速覆盖了全城所有甜品店。
许双双放下手机,“你知道咱们就像什么吗?”
安隅毫无生气道:“什么?”
“妄图撼动巨龙的泥鳅。刚从土里冒个头,以为能被世界温柔拥抱,结果被巨龙一爪子踩回了泥里。”许双双随手抓了一条角落招牌面包,扫码支付,“反正没生意,我申请休假三天,可以不?”
虽然嘴上吐槽,但许双双是现在唯一的“顾客”了。
安隅叹气,“休吧。休多少天都行。”
许双双笑眯眯地对他双手合十,“谢谢老板。”
严希来接安隅回尖塔时,安隅正小心翼翼地把搅拌好的波兰酵种送进冷藏室。
严希惊讶道:“律还要好几天才回来,你现在就开始做了吗?”
“麦蒂说波兰种发酵是一门学问,可能会失败几次。”
安隅说着,用终端设了一个16小时闹钟。
退出时,他不小心瞟到自己空荡荡的账户,忍不住叹气。
5500万拿给许双双投资后,他又有穷人忧虑了,忧虑到时不时点开“任务征召大厅”扫两眼——虽然不想拿命赚钱,但看着那些悬赏积分也能解解眼馋。
最近风雪不断,征召大厅里的任务发领节奏极快,新任务基本不会停留超过两小时,只有一条任务像钉子户似的杵在那里不动——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以84区为中心,22座饵城共汇报了上千起人口失踪。经无人机初步排查,那些饵城只断断续续地出现过极微弱的异常频率,但并没有探测到畸变生物。这种现象在穹顶以外的世界就像刮风下雨一样普遍,很难和人口失踪建立联系。上峰本不打算管,但84区的锦鲤神教最近在社媒上很火,这些案件终于还是被舆论顶到了风口浪尖。
在系统里,这个任务被定位为【搜救】和【治疗】。厉害的守序者没人愿意接这种脏活累活,倒是有几个常年空窗的情报系跃跃欲试,但最终也都因为无奶妈入队而自动解散。
安隅刷了一会儿征召大厅,“对了,长官是一个人出任务吗?”
根据他的观察,系统从没派发过单人任务。
严希笑笑,“也不算任务,算帮忙吧。”
“帮忙?”
严希略作犹豫,“应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尖塔现在有五位长官,除了律之外,都是近几年出现的高天赋畸变者。但实际上高层应该有九位,有四个和律一样的初代畸变者在尖塔成立之初便离开了。他们和上峰的关系很差,每当面临应付不过来的畸种入侵,只会向律求助,律从不动用尖塔资源,都是独自前往的。”
安隅对这些历史一无所知,问道:“他们在哪里?”
“人类基因分级制度刚提出时,受到了他们的强烈抵制,他们带着一批畸变者和不甘被分到饵城的普通人独立出去,在北面建立了‘平等区’。没有科技庇护,平等区面临更残酷的畸种袭击,十年来,两位初代已经在抵抗中死亡,一位因病离世,只剩下一位,叫弥斯。”
“初代……”安隅想了想,“长官是什么时候畸变的?”
“胎儿时。”
严希道:“你应该知道,大灾厄始于26年前——2122年,尤格雪原突发异常频率波动,全世界降下特级风雪,第一批畸变者由此而生。当时律只是腹中胎儿,他的母亲是位作家,和一位做科学考察的朋友在尤格雪原采风,直接暴露。由于她没有出现畸变特征,上面允许她正常分娩,律出生后就被列入首批基因熵测试的名单。那场测试送检普通人和畸变者共一万人,律是唯一极度离群样本,虽然只有1岁,但已经突破百万上限,因此被认为是初代高天赋者之一。其他几个初代长官都比他年长二三十岁,在和上面闹掰之前,也算看着他长大。”
安隅问道:“那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2138年,也就是律十六岁那年。”严希叹气,“大灾难后,世界消停了很久,久到人们以为那是一起不会重演的宇宙偶然事件。没想到八年后,各地又陆续出现了异常风雪,起初只引起小规模基因变异,但又过八年,律十六岁时,第二场世界级风雪降临,大批正常人突然畸变,世上开始出现了超畸体。人类原本的城市分布并不严格按照基因分配,不少低基因熵的人因为才华和能力出众,也可以居住在主城。但在那一年,上面正式提出了基因分级,五名初代高层,只有律选择了接受。”
“2138年……”安隅突然想起秦知律发表的那条“等待”,就是在那一年。
严希笑笑,“你不知道这些也正常,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才几岁?八岁?”
安隅“嗯”了声,“刚从孤儿院转进53区。”
“很少有小孩子在高畸变风险孤儿院被观察那么久。”严希感慨道:“社会资源有限,一般观察半年就会放掉。”
安隅说,“因为他们认为嗜睡是一种异常。”
“被怀疑有异常,难道不该永久观察吗?”
“因为那年我嗜睡的时间突然大幅缩短,他们又觉得可能只是个疑难杂症。”安隅轻声道:“八岁之后,我的昏睡时间突然缩短到一两周,最长也就一个月。”
严希差点喷了,“那你八岁之前要睡多久啊?”
安隅道:“每年只醒一两个月吧。”
“……”
严希正色,“看来传言非虚,您确实很畸。”
安隅沉默看向窗外。
他对严希说的两个时间点有些介意。
小规模的异常风雪重新出现于大灾难的八年后——那正是孤儿院捡到他的那一年,也是孤儿院为他认定的1岁。
而第二场世界级特大风雪与那又相隔八年,那刚好,是他昏睡病毫无预兆好转的节点。
安隅道:“大脑现在已经放弃研究我了吗?不是说我身上有很多悖论吗?”
严希笑道:“那你要问律。”
“长官?”
“53区回来后,上峰希望大脑用真实的畸变基因重启测试,看能激发出你多少种异能。”
安隅感到毛骨悚然,“可是每次剧烈感染,都有可能造成生存值暴跌。”
“理论上,试验可以完美把握尺度,及时停止。”严希顿了下,“但律不同意,他说觉醒的开关已经被按动,你可以遵循自我意志逐渐觉醒,非必要情况下无需铤而走险。律和上峰之间一直有一种微妙的相互牵制的关系,他不同意就没办法。”
安隅对着窗外放空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昏睡的那几天,长官好像很疲惫,他到底在干什么?”
“抱歉,这个我无可奉告。”严希轻声道:“你可以直接去问律。”
回到尖塔后,安隅又忍不住对着自己的账户发愁。
临睡前,他给许双双发消息问道:今天的收益有多少?
许双双秒回:度假刚开始,勿扰。
或许是过度焦虑,安隅这一觉又睡得久了一点,睁眼时已经过去三天。
终端里塞满了蒋枭的问候。
安隅没理他,直接点开许双双的聊天框。
-休假结束了,收益怎么样了?
他到餐厅去拿了一盘面包,边吃早饭边等许双双回复。
昏睡三天,尖塔里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195层的长官深仰结束任务回来了,听说连着整顿了四个海洋时空失序区,清理了一大片海域。
被炎看中的照然前天进入尖塔,但还没露过面。
任务征召大厅里,84区周边的人口搜救任务还孤零零地挂着,万年领不走。
手机弹出麦蒂夫人的消息。
-老板,冰箱里的波兰种已经过度发酵了,您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
安隅无奈回复道:抱歉,睡了几天。重新弄一份放进去吧。
-好的。双双呢?她不是今天该回来上班吗?
还没回来?
安隅纳闷地给许双双打了个电话——没有信号。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许双双不会卷款跑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