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by陈隐

作者:陈隐  录入:10-22

律师这行收费都有相关规定,不存在敲不敲这一说,况且这向恒集团的太子爷似乎还和江峋是老相识,但唐蕴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
为了更了解客户,唐蕴上网搜了下向恒集团,根据创始人匡继冲,关联出他的夫人项凌,以及他们的儿子匡延赫。
网页上只有他的头像是灰色的,没人上传任何照片,年龄不详,学历不详,目前在向恒集团任执行总裁。
看来是子承父业。
唐蕴上微博搜“匡延赫”,很快就找到了他,不过他的微博很无趣,转发的都是和地产业有关的动态,以及各种看不懂的,抬头很长的会议。
微博广场上有不少人@他。
很显然,大部分是向恒的员工,在公司项目宣传时例行@他一下,有的则是他以前的同学,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恭敬与谄媚。
唐蕴快速滑动的指尖在一条动态上停了下来。
原博是个搞笑大v,发动态说:羊尾真的可以使男人重振雄风,亲测,管用!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个叫“快乐肥宅水吨吨吨”网友在转发这条微博时@匡延赫,并说道:你要不要试试看这个,或许真有用哦。
“噗。”
合着这小子性功能不行啊!真惨!
唐蕴第一时间把手机递给身旁的人。
梁颂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笑得直拍大腿,很缺德地评价:“那他这辈子岂不是只能做个零啦!”

第三章 匡总
唐蕴是酒精过敏体质,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喝酒,就是喝多了皮肤容易泛红,头犯晕,所以梁颂带来的啤酒他只浅浅地喝了半听,剩余的梁颂包圆了。
眼见着快一点了,唐蕴便让梁颂留下来过夜。
房子是三居室,一百三十多平,主次卧相对,中间是宽敞明亮的客厅以及餐厅岛台,还有一间房朝北,透过窗户,能看见鳞次栉比的办公大楼,唐蕴所在的律所就在其中一层。
原本这是间杂物房,唐蕴搬进来的第二年,把这改造成了书房,角落放置一些健身器材。
阳台向南,一年四季日照充盈,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的房价很不便宜,但梁颂开给他的房租并不高,是行情价的二分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梁颂能够随意进出这里的原因,其中一间次卧,是唐蕴专门为梁颂留的。
许是因为白天反复提及小哑巴,梦里,唐蕴又见到他了。
他靠在阳台的沙发里抽烟,两条长腿交叠,翻阅一本全英文的名著,姿态很随意,将烟灰抖落的动作有种说不上来的傲慢与矜贵,好像睡前阅读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唐蕴走过去问他看不看得懂,小哑巴摇摇头,说他只是在看上面的插图。
在他身上,唐蕴看到了一种很违和的感觉,他的行为举止,他的游刃有余,他手腕上偶尔散发出来的清冽洁净的香水尾调,都和他所说的汽车修理工作很不匹配。
唐蕴走过去,摘下他的面具。
藤蔓般的皱褶是他的皮肤组织,他没有眉毛,没有鼻子,也没有眼皮,比伏地魔的脸还要吓人。
唐蕴倒吸一口气。
怕伤害到对方自尊,他不敢表露出惊恐与不适,装作大方地说:“也没有很奇怪嘛。”但心里想的是,早知道就不摘了。
清醒过来的唐蕴花了半分钟才平复好心情,但梦里见过的那张面容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上线,告诉小哑巴自己梦见他了,但摘下面具后的画面是他虚构的。
【我看到了一张打着马赛克的脸。】
小哑巴在半小时后回复他:【等我下次回老家,找张没毁容之前的照片拍给你看,你可以通过它,想象我的模样。】
唐蕴觉得这主意不错,又万分好奇:【那你长得好看吗?】
小哑巴:【没有人会这样自夸的。】
唐蕴笑了起来:【那以前有没有人夸你长得好看。】
小哑巴:【很多。】
唐蕴又被逗笑,笑完之后又感到深深的惋惜。
律所无需打卡上班,唐蕴平时都会避开早晚高峰,但昨晚上有向恒集团的项目负责人加他微信,说八点半在律所碰面,他只能提前一小时出发。
做他们这行,是非常忌讳迟到的。
七点半的高架桥堵得跟便了秘一样,一分钟才挪十米,旁边车道总有人打方向加塞,这让唐蕴看得直皱眉。
正准备打开音乐给自己放松一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的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冲,又被安全带猛地拽回!
汽车发出尖锐的蜂鸣声。
他的心率飙升,脑袋一片空白,扶着方向盘的手一动也不敢动,他距离前车太近了,近到他根本没办法判断自己是不是撞上对方了。
他蒙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追尾了,汽车自动开启了紧急制动和双闪。
生平第一次遭遇车祸,他差点儿不知道该干什么,解开安全带,汽车又响起新一轮的警报——是在提醒他驻车。
他下了车往回看,发现是一场连环追尾,罪魁祸首是一辆面包车,连同他的特斯拉在内,出事的一共有五辆车。
“我靠。”唐蕴甩上车门,没忍住骂了一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后面那辆车是从左后方撞向他的,把他保险杠撞凹了一块,车尾灯也被撞碎了,脆弱得像是秋天的枯叶,悬在半空,将掉未掉,岌岌可危,变形的后翼子板将车轮卡得死死的,状况比想象中严重许多。
一同遭殃的司机里有个中年男人,脾气很暴躁,指着面包车司机破口大骂,旁侧的车辆都开得很慢,有司机降下车窗录像。
两个车道都被占据,让本就不通畅的道路雪上加霜,顿时,人声与鸣笛声交杂,面包车司机无措地抓着头发,一个劲道歉。
唐蕴没去纠结事故起因,先是打了个报警电话,然后绕着车身拍照取证,另外几个司机见状,也忙拿手机拍照。
不到一分钟,交警便赶到了事故现场,上传好照片后便让大家挪一下车,顺带指挥起现场交通。
唐蕴挂上档,但车辆仍显示故障,无法启动,他给客服打了个电话,客服立刻帮忙安排了一辆拖车。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二十五分钟,然而从高架到律所的预计时间是二十分钟。
情况很不妙。
唐蕴在群里发消息,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下情况,希望有人可以帮他接待下客户,可人倒霉起来就是要塞牙,偏逢今天周六,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距离律所最近的同事还没起床,说最快半小时能到,他还得刷牙洗脸。
唐蕴说:【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三月份的天并不算热,唐蕴急出一脑门子汗。
4S店的售后率先赶到,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办事讲究效率,二话不说就绕着汽车拍照,上传证据,女的则关心唐蕴的伤情,询问需不需要就医。
唐蕴摆摆手:“我人倒是没事儿,就是车子没办法发动了,我这会儿很赶时间,你们能帮我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吗?”
“可以可以,”女人连连点头,恭敬道,“您只需要把车钥匙交给我们就行,接下来的定损、维修和保险赔付都将由我们为您负责,不过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您这个车子撞得还挺严重的。”
“行……”唐蕴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
他平时用的一直都是手机钥匙,出门从来不带卡片钥匙,一旦汽车探测不到手机的蓝牙信号,就会自动上锁,没人进得去。
唐蕴急中生智:“我可以跟你们去4S店吗?然后我再叫个跑腿帮我把卡片钥匙送过去。”
“当然可以啊。”女人一脸纳闷,“可你不是赶时间?”
唐蕴不为难自己了:“我直接跟客户开视频。”
正如唐蕴所料想的那样,向恒的项目负责人也很有时间概念,提前五分钟抵达目的地,发给他一个办公大楼的定位,问律所在第几层。
唐蕴给负责人弹了个语音过去,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突发状况,然后说:“我帮你点了杯咖啡,你可以先去里边,咱们视频详聊,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项目负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闫楚,她“呃”了一声,似乎很为难地说道:“可是我们总裁也来了,他挺关心这个案子的。”
“总裁?”唐蕴的大脑自动检索昨晚查询到的有关向恒的资料,“是匡总吗?”
“你居然知道啊?”
“当然知道了……”
唐蕴的脑袋飞快地运转起来。
什么情况下,一位日理万机的执行总裁会亲自跑一趟律所去关心一个建筑工程纠纷的进展呢?
要么是这场纠纷牵涉到的金额很庞大,要么就是工程延误导致的后果将十分严重。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与他们合作的律师能收获一笔不菲的委托费。
“之前有个项目开盘会上,他不是发表了一小段演讲嘛,我记得的。”唐蕴信口胡诌,表现得好像对这位总裁的发言很上心——因为他刚才隐约地听到一点匡总的声音了,就在闫楚旁边。
虽然这样很可能会被对方理解成谄媚讨好,但谁又不喜欢因为几句话而被人记得呢?
“什么时候?”一个年轻而又富有威严的声音很突然地冒出来。
音色是极好听的,唐蕴短暂地愣了愣神,迅速反应:“这不重要了匡总,反正之后我会重新认识你的,很抱歉,刚才路上出了点意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开视频聊?”
钱难赚屎难吃,他豁出去了!
“可以。”匡延赫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此时此刻,唐蕴正坐在工作人员的车后排,赶往4S店,所幸的是他公文包内常年备着副耳机。
视频连上,驾驶员十分体贴地将车载音乐关了,唐蕴道了声谢。
闫楚先出现在画面里,她的形象与唐蕴刻板印象中的年轻女领导截然不同,她没有长而飘逸的秀发,也没有端庄的衬衣西服,一件灰雾色的圆领卫衣套在她平直的肩膀上,显出几分随性。
她的头发不过耳,一张臭脸板着,像个能抗灭火器去gay吧救火的铁T。
“你这造型挺酷的。”唐蕴的评价发自肺腑。
“嗯,”闫楚笑了笑,很风趣地回道,“有品味的人都这么说。”
她将手机横放,坐在副驾的人也出现在画面里。
唐蕴对上了一双英气的,颇有侵略感的眉眼,匡延赫比他想象中年轻太多,或许还不超过三十,他的皮肤白净,眉骨很高,有点儿像混血,卷曲的头发用发胶抓过,但并不是多么沉稳的造型。
比起集团高管,他更像是一个没有睡饱就被经纪人拖起来强行做了造型,也没来得及吃早点的,心情很不好的艺人。
唐蕴阅男无数,还是猝不及防地被这人惊艳了一下,他克制住自己胡乱纷飞的思路,言归正传:“你们当时和建筑公司签订的合同啊,供货单什么的都在的吧?”
匡延赫向闫楚递了个眼神。
即使隔着屏幕,唐蕴都能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那是常年身居高位者的气场。
闫楚点头道:“啊,都在的。”她抬起手中文件袋说:“我今天都带来了呢。”
唐蕴耐心听取事件经过与诉求。
过程中,他不太能直视匡延赫的眼睛,不仅是他的长相过分英俊,还有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会莫名地带给人一身寒意。
他的眼底仿佛藏有一个漩涡,但凡一个不注意,就要被吸进那片探不到底的深海。
在交谈间,唐蕴得知向恒集团和寰宇建筑已有多次合作,先前的工程质量从没出过问题,且寰宇的服务态度一向很好。
闫楚怀疑这次的问题与寰宇建筑去年年底爆发的大规模人事调动有关。
“核心层遭遇大洗牌,手底下的人不是被裁就是降薪,只能在材料上做做手脚。”
唐蕴点点头:“也有可能。”
“我不管他们有什么难处,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质量不合格的理由,我要的是一个结果,一个令我满意的结果。”匡延赫的声线很冷,要将人冻透似的,“至于过程是怎样的,我不在乎。”
闫楚呼出一口气,不敢乱说话了,只强调了一遍:“反正我们的诉求是对方赔我们三千万,剩下的就交给唐律师负责啦。”
“这个金额的话,其实是要第三方机构做鉴定的……”
唐蕴的话音戛然而止——
画面里,匡延赫正在喝矿泉水,他的脖颈修长,衬衣领口盖不住的地方,贴着一片接近肤色的膏药贴。
那不是昨晚上他为小哑巴贴上遮草莓印的吗?怎么匡总身上也有?

唐蕴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小哑巴是匡延赫的话,一切也是顺理成章的——向恒集团的执行总裁,创始人亲儿子,一个在希冀中成长起来的,风光无限的人物,一个注定要结婚生子,继承家业的顶级富二代,在面对自己的性取向时,或许真的会选择戴上面具,闭上嘴巴,变成另外一个人。
“那这个鉴定机构是你去找吗?还是我们自己来?”闫楚打断了唐蕴的思路。
“你们只需要签一份委托代理的协议,剩下的都可以交由我负责。”
唐蕴仍盯着匡延赫的脖子。
是巧合吗?
那这未免也太巧了!而且匡延赫用的似乎是同款膏药贴。
但昨晚上他帮小哑巴贴膏药时,贴得十分随意,具体是不是匡延赫脖子里的这个位置,这个角度,他无法百分百确定。
“那根据你的经验,我们这官司能打赢吗?”闫楚问。
唐蕴从不跟人保证这些:“我得先看下你们的证据材料。”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匡延赫身上,竭力地探寻他与小哑巴之间的相似之处,可他先前并没有认真观察过小哑巴,毕竟对方毁了容,一直盯着细瞧很不礼貌。
以至于现在看匡总的时候,有点恍惚,第一眼觉得像,第二眼又觉得不对。
好像视频里的人脸要比小哑巴更宽一些,头发长度……好像也要比小哑巴短一些。
但都是好像。
唐蕴最熟悉的地方其实是小哑巴的腹肌,因为做爱时,他无处安放的手总是会撑在小哑巴的腰腹,那里有很紧实的肌肉。
可他总不能让匡总脱了衣服让他摸一把吧?
匡延赫的神情始终未有任何异样,喝完的水瓶握在手中把玩,最后点头道:“那你加我微信,案件进程向我跟进。”
也许是常年身居高位的缘故,他的语气总是带有一定的命令性,这种疏离感会让唐蕴觉得自己很自作多情。
像匡延赫这种傲慢、冷漠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软件上跟人调情啊?
他的小哑巴可是个很可爱的,会夸他做的很棒的人。
不过在视频挂断后,唐蕴还是第一时间登入寻氧,问小哑巴在干什么,有没有想他。
小哑巴没在线。
唐蕴的思绪又乱飞:不会真他妈是匡延赫吧?刚才在视频里装淡定,这会儿不敢上线了?可是他和小哑巴做爱时也没摘下过面具,不应该那么轻易的被认出来吧?
平心而论,唐蕴是期待戏剧性的巧合的,毕竟匡延赫的长相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上,能和这样的人上床是他的福气,可他又很担心,假设这真是一个人的话,小哑巴应该不会再联络他了吧?
他们这段关系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十多分钟后,小哑巴上线,回给他一张在修车店里拍摄的照片。
【刚才在帮客人换轮胎,是你想我了吧。】
唐蕴承认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荒谬了。
【我刚才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小哑巴:【他出门也戴面具?】
唐蕴扑哧一笑:【不是,就是感觉很像,而且他脖子里也刚好贴了片膏药。】
小哑巴:【那个膏药熏得我睡不着,后半夜我就撕掉了,今天没贴。】
唐蕴:【哟,不怕被人看到小草莓啊?】
小哑巴:【是勋章。】
没多久,梁颂把卡片钥匙送到4S店。
宿醉的后遗症是头痛和疲累,见梁颂没什么精神,唐蕴便开着他的车,带他去吃港式早点。
店内人不多,唐蕴点完单,提起刚才和匡延赫视频的事情。
梁颂见识过不少富家少爷,很刻板地猜测道:“是不是长得不咋地?”
“还行,”唐蕴很收敛的评价,“五官都在。”
梁颂明白了:“我就知道,肯定不咋地。”
等上菜很无聊,唐蕴又把脖子上的巧合分享给梁颂,说:“我当时都蒙了,感觉他就是小哑巴。”
“真假的?”梁颂一脸不可思议,“那他没认出你来吗?”
唐蕴喝了口柠檬茶说:“我也戴面具的啊。”
梁颂仿佛在看一个有病的人:“你跟金主打视频还戴面具啊?”
唐蕴很无语:“我说我和小哑巴开房的时候是戴面具的。”
隔壁桌的人朝他们望了过来,唐蕴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压低声音说:“而且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用自己正常的声音,所以就算见了面,他应该也认不出我。”
梁颂双眼圆睁:“咋,你又学女人讲话啊?”
“才不是!”
但也……差不离吧。
其实唐蕴本科读的是播音主持,这专业是老妈提的建议,她老人家很希望他毕了业能进电视台工作,最好能像隔壁家骁骁那样出现在电视上,逢年过节的,脸上倍儿有光彩,再不济的也可以当个婚庆司仪,一场下来好几千,收入不菲且光鲜亮丽——这是她对这个专业的全部想象。
唐蕴读了两年,实在提不起兴趣,然而转专业已经来不及了,于是自学法律。
那时候法考还没有改革,非法学专业的本科生也可以参加司法考试,他顺利通过后,进入到律所实习。
一年后,成为一名拥有很多种声音的执业律师。
刚加上小哑巴的那天,唐蕴很直接地问过他喜欢什么属性的男人,小哑巴说都能接受,但更喜欢在床上放得开一点的小朋友。
他这么说,唐蕴就懂了:他喜欢平时正经一点,在床上要骚一点的年轻小受,主打一个反差感。
在男同群体里,有一部分人是只愿意做攻的,但大部分更愿意做受,因为可以享受被照顾的感觉,而剩下的那一部分则是攻受皆可,会根据自己所遇到的对象调整属性,遇强则受,遇受则强,甚至接受互攻。
唐蕴就属于最后一种,他对攻受属性压根没什么执念,因为不管是上人被是被上,他的本质并不会变。
只是他原本的声线太成熟了,乍一听都以为他三十了,为了讨小哑巴喜欢,他全程用的都是元气满满的少年音,偶尔还会逢场作戏地装可爱,撒撒娇。
小哑巴曾很认真地夸过他声音很好听,特温柔,唐蕴的虚荣心因此得到过极大的满足,就没换过声音。
“那他到底是不是装哑巴跟你聊天呢?”梁颂问。
唐蕴将服务生端上来的凤爪和菠萝包往梁颂那边推了点:“不是,我后来给小哑巴发消息了,他正在帮客人修车呢。”
“哦这样啊……还好不是,要不然你就是和我死对头恋爱了。”梁颂转念一想,又说,“好像也挺带感的,那样你就可以利用美色潜入敌人内部,帮我搞垮他们集团,这样我的电影院就可以实现盈利了。”
唐蕴顺着他的脑洞细想过后,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为什么不好好当一个豪门废物呢?你那破电影院能挣几个钱?”
梁颂撇撇嘴:“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所以老天爷只会安排你和洗车的见面。”
“洗车的怎么啦?”唐蕴为小哑巴打抱不平,“人洗车的还有八块腹肌呢,你有吗?况且人家那不是普通的洗车店,是汽修美容一体店,庞大的家族企业。”
“哦?有多庞大?”
唐蕴竖起手指:“一个镇上足足开了两家,明年准备拓展到市中心了,可见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切。”
“切什么,起码比你那连年亏损的电影院强。”
“滚!亏损那不是因为疫情闹得吗,但是你想啊,连着亏了三年,我那电影院还能撑到开张,是不是也挺牛逼的?”
“瞧你这话说的,今年利润要再是负的,你可怎么给自己找理由啊?”
“你丫能不能盼我点好?”
梁颂吃着菠萝包,后知后觉地想起前几天晚上在微博上看到的八卦,心理忽然就平衡了许多,坏笑道:“我忽然想到,那个豪门废物,你恐怕是不愿意当的。”
“嗯?”
“那姓匡的不是不行吗?你忘啦?”
“对哦!”唐蕴犹如醍醐灌顶,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看来他今天的猜想都很多余。
在还没有和匡延赫视频之前,他觉得这个男人性功能障碍有点惨,今天之后,他觉得有点可惜。
真是白瞎了这张脸了。
“不过他可以在下面。”唐蕴说,“都这么有钱了,还需要自己动吗?”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库里南正沿着干净宽敞的恒华大道行驶。
到这里,便是进入了南城金融城的核心,高楼密密匝匝,车辆川流不息,一整条的奢侈品专柜街,繁华精致,万灯皆明,好像永远不会落幕。
绿化带里的樱花开了,引来不少驻足拍照的游客。
到红绿灯口,司机打了个转向,汽车缓缓驶入向恒置地的大楼。
这是南城最具标志性的办公大厦之一,十年前斥巨资邀请国外著名的建筑团队设计,墙体外立面极具观赏性,远看就好像是在海上扬起的船帆,在周围方正规矩的办公楼内脱颖而出。
而这只是向恒集团设立在华东地区的分部,总部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
电梯直上最顶层,进入这层需要总裁级别以上的授权。
匡延赫毫无障碍地走出电梯,开阔的走廊至前厅,布置了昂贵的绿植与鲜花,有的鲜切花并不应季,是从国外空运过来,每天都有专人擦拭,修剪,不新鲜了立刻更换,铺张浪费,只为点亮偶尔来这边的人的双眼。
匡延赫站定,微微低头扫了一下虹膜,两道纤尘不染的玻璃门缓缓划开,几乎听不见声音。
两千多平的面积,被很巧妙地分割成办公、会议、休息、健身等区域,看不到一根立柱,听不到一点人声,让整个空间显得空旷无比。
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溶溶漾漾的江景,也可以感受晨曦到黄昏的光线变化,吸进鼻腔的是过滤后的空气,也是人民币堆砌起来的味道,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对恐高症患者不太友好。
匡延赫虽不恐高,但极少关注窗外的绮丽,进门的第一件事往往是找遥控器,关闭百叶帘。
于他而言,在草木繁盛的山林还是喧闹繁华的都市,亦或者无边无际的海上,都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都交给了工作,忙碌的行程与繁琐的业务几乎占据掉他全部思绪。纵使眼前繁花似锦,他也很难察觉到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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