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就在这时,十一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壶热水。
“咳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搭配着纤细的一手就能啮断的脖颈,江念归现在看起来倒是像极了被猛兽蹲守着的猎物一般。
“放那里吧。”
他现在不太想喝水,整个人都因为刚才的事情变得萎靡不振。
十一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依言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
床头放着的蜡烛突然熄灭,紧接着响起来的就是江念归明明清冷,但莫名带着蛊惑的声音:“快上来。”
他催促道。
江念归说完之后就率先躺了下去,并没有在意十一的反应,或者说,他对对方的反应了如指掌。
果然,十一听到这道命令之后便毫无犹豫地走了过去,脱下了黑色外衫之后就翻身上了床。
尽管十一就坐在江念归的身边,但他如果不仔细的话险些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好了,休息吧。”
衣物互相摩挲的窸窸窣窣声响起,没过多久就安静了下来。
哪怕他们两个现在躺在同一张床上,甚至中间也只隔了两三寸的距离,但十一的存在感却少到离谱。
江念归背对着十一,月光隐隐绰绰地铺在了墙皮斑驳的墙面上。他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反而是精神抖擞。
尽管对方的存在感很少,但江念归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炽热体温,和他常年的手脚冰凉完全不一样。
就这么安静了片刻,突然江念归开了口:“十一。”
“属下在。”
十一回应之后就等待着对方的吩咐,但对方却没了动静。
就当他以为自家主子是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道声音微冷但语气缓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还没睡?”
十一沉默了,但依旧是认真地回答了起来:“还没有,主子是有什么吩咐吗?”
“……”江念归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开这个口,但现在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许介的事情要尽快处理,若是等对方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晚了。“
他说了一句废话。
十一:“属下明天就去查看清楚。”
这番对话结束之后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十一没有丝毫的尴尬,毕竟身为暗卫,面对无休止的孤寂是家常便饭。
但江念归却心里很是不满,仿佛就回到了之前的无理取闹的样子。
他翻过身,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抬眸看向身边规规矩矩躺着的人:“你之后有想过要做什么吗?”
这句问话来得莫名其妙,仿佛是之后会发生什么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似的。
十一心里也难得升起了些许的无奈,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属下之后会一直跟在主子身后。”
服从和忠诚这两点像是组成了十一似的,他很少去思索江念归做事情的原因和结果,自从第一次看见对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为对方而活的。
但奇怪的是,如此表忠心的话,江念归听到之后眼中竟然没有太大的满意,反而如同审判罪犯似的盯着十一。
并且反问:“是吗?”
这句反问让十一一愣,在心里思索自己是否有哪里做的不太对,以至于主子对自己的信任都减少了。
江念归问完之后不等答案,兀自闭上了双眼:“睡吧。”
他无理取闹地开启了这个话题,如今又突兀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是。”
十一应声,如同往日的服从。
第13章 剧情开始
今晚,不知道是不是睡前说的那些话的原因,江念归又做梦了,他又回到了那晚血淋淋的荒山上。
但这次的结果却不一样了,那晚十一分明是不顾自身安危地来救他,甚至也身死荒山。但他今晚的梦里却是对方背叛他投靠了江行寂。
月光很亮,他躺在崖底向上望,刚好可以看见笑得得意的江行寂,以及对方身后态度恭敬的十一。
江念归猛地惊醒,抬手一摸,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仿佛梦中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似的。
他转过头,十一正躺在自己的身边,白色的寝衣穿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了凸起的喉结。
月色皎洁,如同那晚一般。
江念归坐起身,长发如雾霭般散落在身侧,被发丝遮挡住的目光冰冷。
纤细的手轻轻颤抖着,但很快就异常坚定地伸向了还未睁眼的人。
冰凉圆润的指尖就快触碰到对方脖颈的时候,一只宽大干燥的手猛地钳制住了江念归的手腕,力气巨大,仿佛要将手中纤细的腕骨给折断一般。
剧烈的疼痛让陷入魔怔的江念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连忙松手的十一发愣。
“主子。”
十一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等看清楚袭击他的人是谁后才感到一阵后怕。
江念归收回了手,苍白的手腕处赫然出现了一道惊人的指痕,看上去颇为心惊。
“嗯。”他喉结上下微动,抬眸,“刚才做了噩梦。”
毫无感情波动的目光落在了十一的脸上:“误以为你是刺客。”
江念归说完之后笑了起来,清冷的脸顿时宛如百花盛开,但这一幕对于十一来讲颇有些心惊。
“属下不会伤害主子。”
“是吗?”
十一也没有想到江念归竟然会反问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坐起身来低下头:“属下绝无半句谎言。”
“我知道。”
江念归一扫刚才的狐疑模样,此刻笑得温和:“时间不早了,继续休息吧。”
说完之后就率先躺了回去,脸侧的发丝被冷汗浸透,此刻黏腻地站在脸上。
“主子要洗漱吗?”
十一冒然地开口,但话说出口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低头认错:“是属下僭越了。”
“没事。”
江念归抬手盖住了脸,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十一也再次躺了回去,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在寂静的深夜,江念归开始恍惚,他如今竟然不清楚自己的记忆究竟是真是假了,那晚十一真的来救他了吗?
他真的是活在话本里吗?这一切,究竟什么是真的。
翌日一早,十一醒来之后就去城外查许介了,等江念归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的床铺已经冰凉了。
他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一刻钟之后才清醒地起来收拾了一番。
脚还是有些痛,但没昨晚那么明显了。江念归难得地没有出门,而是随手从旁边抽出一本书来看。
但书上的内容他并没有看进去,只是摊开着书页在思索着其他的事情。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江念归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手指也在下意识地卷着书角。
如今他孤立无援,只能再忍忍了,一切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自我安慰之后,江念归心里的焦虑总算是减轻了不少,尽管他如今并不清楚自己的患得患失究竟是什么原因。
天越来越冷,已经腊月了,荒山也越来越荒凉,山上的绿色随着寒冷逐渐变少,放眼望去不是灰色就是一点点残雪的白。
江念归在房间里坐了半天,难得闲下心来写了几张字,只不过等十一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些残留的灰烬。
“许介是在城外的一个村子上,看样子有些郁郁不得志,村民都说他自从来了之后就是那么一副阴郁的样子。”
十一恭敬地站在江念归面前,低着头:“而且,属下在他身上闻到了很重的酒气。”
“借酒消愁么?”
江念归听完之后笑了笑,尽管眼中并没有多少的笑意。
他放下手中的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许久之前应该是滴酒不沾,如今整日借酒消愁,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话说到最后,江念归的神色都冷了下来,毕竟他并不想怀疑父亲病逝的事情对方参与了进去。
“要属下盯着他吗?”
江念归听到之后沉思,或许是知道他身边有人,江莫回已经好几天没有派人来暗杀他了。
“可以。”
他思索一番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将之后几天的行动已经早早地规划好了。
听完江念归的吩咐之后,十一点了点头,只不过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主子一个人……”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这也足以对方明白他语气之中的担忧。
“没事。”
江念归掩唇咳了几声之后继续说道:“这几天我会去城里,对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下手。”
话随如此,十一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但主子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好作罢。
至于江念归为何会这么信誓旦旦地觉得江莫回不会在这几天对他下手,那是因为他从那话本中得知明天会有人来玉凉城。
能够让江莫回和江行寂如此在乎的人,怕不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一瞬间,江念归的心中百转千回,最后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
晚上十一给他上好药之后便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把看上去不起眼的匕首。
正因为伤口冰凉而舒一口气的江念归抬眸:“担心我?”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一般。
十一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点了点头。
突然,他感觉眼前猛地一黑,微凉的黑色长发牢笼一般散落在他身侧,紧接着就是突然凑近到他面前的一张如玉般的脸。
因为是江念归,因此十一压制着身体下意识想要反抗的念头,强迫自己保持着原样。
江念归抬手,动作漫不经心地遮盖住了十一那双如狼般的眼眸。
视线的缺失让其他的感官变得敏.感,十一清楚地察觉到了一道缓慢的呼吸向自己靠近。
江念归缓缓凑近浑身僵硬的十一,眼眸低垂,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凸起的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
“休息吧。”
他松开了手,什么也没有做。
第14章 白雪红衫(捉虫)
江念归面不改色,他长发如云,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十一,对方的双眸还被遮盖着。
他指尖微动,仿佛无意般轻轻地剐蹭了一下对方眉骨处的一道伤疤。
炽热的呼吸压抑地喷洒过白皙如玉的手臂,十一莫名的有些紧张,但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好抿唇待在原地。
江念归就这么看着对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后就松开了手。
他轻咳着,慢条斯理地脱了外衫,扬手扔到床尾之后又躺了下去。
视线恢复的十一先是低垂下眼眸看着放在膝盖上紧握的双手,随后又大胆地抬眸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江念归。
雪白的衣,漆黑的发,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对比鲜明。
“愣着做什么?”
察觉到身后的安静之后,闭着眼睛的江念归懒洋洋地开口。
十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宛如一座高大的山峦、又像是一只在沙漠戈壁行走的孤狼一般站在了床边。
“属下这就休憩。”
翌日,上午的阳光并不像往日里那么的耀眼,江念归起身披了一件外衫,看着窗户纸上的反光,淡淡地说道:“下雪了。”
他咳了几声,脸色有些泛白。
十一在江念归起身之后才坐起来,动作利索地收拾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并且上去低下头给只披了一件外衫的江念归也整理起衣服来。
向来在江家衣来伸手的江念归微抬起下巴为对方在自己领口处的动作腾位置,余光中瞥见十一单薄的衣服。
“你不冷?”
“属下不冷。”
江念归听到之后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但当十一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站在床边的江念归突然喊住了他。
“主子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没什么。”
江念归微微垂首,抬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抬手伸向了十一的方向:“拿着。”
他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语气和平常一样。
十一没有丝毫的犹豫,跨步走上前接过了对方手里雪青色的披风:“谢主子。”
一抹阳光刚好打在了江念归的侧脸上,恍然之间对方仿佛是闪烁着光似的。一双清冷冷的眼眸被阳光一闪,竟是多了些许的关心。
只不过等十一再看的时候,那双眼眸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的平淡,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等十一推门离开之后,江念归才从旁边略小的衣柜里拿出来了一件新的披风,和他常穿的青色不同,这件披风的颜色略显艳丽。
江念归看了手中的绛红色的披风许久,最终还是妥协地披到了身上。
这件披风的布料并没有那么得好,硬说的话也只是普普通通,放在寻常人家还算不错,但放在家大业大的江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江念归也明白,对自己人还抠门的江莫回能够拿出这种布料的衣服已经算不错了,恐怕还是这些衣物里最贵重的一件。
雪还在下,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白雪了,踩上去甚至能发出一些嘎吱嘎吱的声响。
玉凉城的街道大部分都是用玉石废料铺成的,看上去平整且光亮。昨夜下得雪早已被人在清晨的时候打扫了,现在街边的人多了起来,雪落在地上瞬间就被热气化掉。
没有往日拥挤的街上走来一队人,看打扮就不是寻常人家,莫说身上的衣服,单是后面的阵仗就能看出来对方身份非富即贵。
就连玉凉城的首富江家都很少有这样的阵仗。
“大……大公子,这条街是城里的主干道,都是用玉石铺成的。”
为首的男子身穿月白色长袍,头戴紫金阳刻镶玉冠、腰佩蓝底绣银丝的绸带。此刻他身旁一位眼熟的人正在积极地向他讲着什么。
他们在寻常百姓之中格外得显眼,经过时,街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为他们让出一道路来。
“这不是江家的那个少主吗?”
“那个病秧子?”
“诶,不是,你说的那个病秧子早就不是江家的少主了。”
陪同在月作川身边的江行寂听到了人群之中的对话之后悄悄勾起了嘴角,觉得自己已经取缔了原先的江家少主。
“呵,玉石?一些废料还敢拿出来炫耀?”站在月作川左后方的月归酩嘲讽道,随后又挑剔地看了一眼江行寂。
“五弟。”月作川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不过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呵斥的意味,但月归酩听到之后却听话地不作声了。
被无端讽刺的江行寂只好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意,他微低下头:“五公子说的也是,这些废料却是不值得拿出来。”
他做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抬手示意对方往前走。
月作川微微颔首,在江行寂的陪同下往前面走去,并没有看见丢了东西的月归酩转过头往回走。
他掉的是一个造型简单的配饰,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不远处有个人的手里正拿着那块红翡。
“这是我的。”
江念归抬眸,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然后一握手,将那块红翡握在了手里:“你的?”
“我的。”月归酩见对方是这个动作,误以为他是要私吞下来,于是脸色一变,“你……”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一只苍白如纸的手就展开在自己的面前:“还你。”
对方说完之后还侧过头咳了几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一副病弱之感。
“喂,我可什么都没干。”
江念归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一转头就看见对面的蓝衣少年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就连丢的东西都没有接过去。
“我自幼身体欠安,公子不必担忧。”
他解释之后月归酩才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本殿……本公子知道。”
“谢了。”说完之后伸手拿过了江念归手掌心的红翡,
这块小小的红翡似乎染上了对方的体温,月归酩拿在手里之后红翡带着的一抹温热很快就消退了。
江念归抬眸:“公子不像是本地人。”
嗯。”月归酩似乎是被警告在外不要暴露身份,于是随便说了一个地方搪塞了过去,随后就谢了江念归。
这幅礼貌的表现倒不像刚才不分场合嘲讽江行寂的样子。
江念归并不是无缘无故就出现在这里的,他早就得知了这个剧情,一早就在旁边的茶馆里坐着了。
本来只是想要望一眼分析一下传说中的大皇子和五皇子是什么性格的人,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和对方认识。
月归酩转过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月作川,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便跟了上去。
只不过他不动声色地回头打量了一眼还站在原地垂眸咳嗽的江念归,心里隐隐觉得对方不像是普通人。
绛红色的披风在漫天白雪之中很是显眼,衣摆处露出来的淡青色衣衫仿佛是漏了陷的桃花酥。
虽然身上的衣物简单普通,但浑身的气度却像是哪家的公子哥似的。
月归酩很快就转过了头,仿佛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似的。
留在原地的江念归见月归酩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之后也转身离开了,在心里回想着话本里对对方的描述:头脑简单,是一个只会依附大皇子月作川的谄媚皇子。
但今日一看,对方并非书中所描写的那么不堪。不过也许是对方在外人面前遮掩着,因此他才没看出来什么。
江念归掩唇咳着,眉头微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不凑巧被一阵冷风呛到,此时竟然咳得喘不上气来。
他眉眼低垂,苍白如纸的脸上都透露出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这幅模样惹的街上不少人看向他,目光复杂多样,大部分是善意的,但也有一些莫名的恶意。
江念归只是在心里轻嗤了一下,尽管有些不喜,但还是快步离开了这里。
前十八年的娇生惯养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他在一处略显冷清的茶摊坐下,周围没几个人,或许是觉得漫天飞雪中太冷了。
“客官,您的茶。”
江念归微微颔首,抬手倒了碗茶,茶汤的颜色很深,上面还飘荡着几片不完整的茶叶。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碗粗茶,最终还是没喝,只是捧在手里垂眸沉思着。
忽起狂风,裹挟着雪花吹进了茶摊,江念归一时躲不及,没裹严实的领口处落了不少雪花,冻得他缩起脖子。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大了,他刚刚想东西太过专注,竟然没有发现。
绯红的披风上落了不少的雪花,乍一看十分地醒目。
江念归咳着抬手把身上的雪花拍落,宛如远山般的眉轻蹙,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突然,他眼前猛地一黑,被风斜吹进茶摊的雪花被人遮挡住,就连自己的身上都覆上了一个高大的阴影。
江念归抬眸,撞入了一双如外面冰雪一般冰冷的灰色眼眸。
来的人正是十一,他们约好办好事情在这里会面,只不过没想到对方来得会这么晚。
“主子。”
十一半蹲下身上,目光与江念归齐平:“属下来迟了。”
说完之后还低垂下头,一副甘愿领罚的样子。
第15章 手感不错
江念归看到十一这幅样子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意地摆摆手示意对方站起来。
“没事。”他率先站起来咳了几声,余光中瞥见十一起身之后才从袖口里掏出来了茶水钱放在了桌子上。
外面的雪下得有些大,江念归刚走出茶摊就被风雪吹了一身白。好在跟在他身后的十一立刻撑起了一把伞。
纷纷扬扬的雪花被遮挡住,他微仰起头向后望去,刚好瞥见对方线条利落的下颌。
看了一眼之后他就转过了头,仿佛刚才略带些孩子气的动作不是他做的一般。
十一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念归的身后,但他比对方高了不少,举起的伞距离对方的头顶也有一些距离。
江念归掩唇咳着,雪花随着风落在他的肩上,眨眼之间就显了白。
周围只有踩雪的咔嚓咔嚓声以及呼啸的风声,他咳完之后就将手收到了披风里。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十一很快就把伞往旁边倾斜了不少。
江念归自然察觉到了这个动作,只不过他依旧是不吭声,步履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只不过善于观察的十一垂眸的时候却看见了对方微微舒展的眉,心里知道对方现在的心情好多了。
很快地面上就落了一层雪,从清冷的茶摊向外延伸的两双脚印也逐渐被掩盖住,只能浅浅看出一些痕迹。
回到荒山之后,江念归脱去披风之后往旁边一坐,随后目光上移,看着在不远处生炭火的十一。
“许介的事情怎么样?”
他语调舒缓,寻常得就像是询问十一吃饭了没。
十一手上的动作不停,分出心来回答着江念归的询问:“属下刚找到那个村子的时候对方堪堪酒醒,对方酒醒之后就去了青.楼。”
“青.楼?”江念归眉头一皱,从自己的脑海中翻出了和许介相关的信息,到最后也没找到对方有逛青.楼的爱好。
“是。”十一点头,继续说道,“许介去了城里最大的春月院,进去点了一位名气不大的妓子。”
江念归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缓慢踱步,一边走着一边喃喃自语:“江家从未亏待过许介,对方虽称不上腰缠万贯,但也算是家境优渥了。”
他在十一面前停下脚步:“他去了只点了那一位姑娘?”
“是。”十一颔首,补充道,“点完之后在厢房什么都没有干,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对方喝了一上午的茶。”
江念归沉默了一瞬:“那姑娘身上应该有许介在意的东西。”
他抬起头望着半空,思索着什么,表情看上去很是认真。
外面的雪停了,洁白的雪面将阳光反射到窗户上,照得轻微泛黄的窗户纸亮如夜明珠。
这光有些晃眼,江念归往后退了几步,却没看见刚才十一刚才生炭火时放在地上的炭块,一脚踩上去之后失去了平衡。
他不可避免地向后倒去,好在身后是床,他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嘶——”
只不过摔倒的地方和床也有点距离,他虽然双手撑住了床,腰却猛地撞到了床沿,甚至还发出了一声闷响。
这一下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十一连忙冲了过来:“主子!”
他想要去扶江念归,却晚了一步,只好一副任君处罚的样子站在了一旁。
“您没事吧?”
江念归听到这句关心的话之后费劲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又痛呼了一声,听上去可怜极了。
十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扶。
刚想自己站起来的江念归看见伸到眼前的一只干燥宽大的手掌之后唇角轻轻勾起了一瞬,随后就将手轻搭在了上面。